后天下午林蔓如期赴约，倒是秦硕这个主动请客吃饭的人来晚了，她足足等了十五分钟他才出现，搞得她像主动约人的那一个。


    秦硕拉开椅子坐下：“实在对不起，学院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


    “没关系，其实你不用刻意请我吃饭。”


    “应该的，点菜吧，”秦硕把菜单递给林蔓，“我只是想谢谢你，除了你也没人替我说话。”


    “我只是碰巧而已，而且靳川那种行为，任谁都看不过去。”林蔓随便点了几样，合上菜单，“对了，你跟他有什么过节，怎么会闹成这样？”


    “算了不说了，免得再把你牵扯进来。”秦硕低头叹了口气，“他出完气了，应该会消停一阵子，反正我也没争取到名额。”


    “什么名额？”


    秦硕说：“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我们专业有个模拟投资大赛，学院有两个名额，可以推到全国评比，我很需要这个奖项，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心血。另一个组的水平我无话可说，组长一直都是专业第一，天天泡图书馆那种。只是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把另外一个名额给了靳川，就因为他家里有权有势？”


    “他做的东西是不是枪手做的都难说，就因为这件事我出言讽刺了他几句……我知道我的做法是有些欠妥当，可是就因为我家境平凡，我的心血就要付之一炬吗？我只是为了我应有的公平！”


    秦硕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抖。


    林蔓将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水消消气，靳川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极端，睚眦必报，偏偏又没人管得了他。”


    “就因为这件事，他让我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还扬言以后不论什么比赛都没有我的份，我恨他！”秦硕狠狠捏住手中的玻璃杯，眼神里流露出一股狠厉。


    林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静静坐着，半晌无话。


    秦硕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忙解释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害怕。”


    林蔓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好好加油，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的。”


    她完全可以理解秦硕的心情，自己苦心孤诣做的成果就这么付诸东流任谁都会难过。但是碍于嘴笨不会安慰人，林蔓憋了半天也只有这一句话。


    秦硕浅浅“嗯”了一声，一直没再说话，吃饭间隙问了她一句：“转校区难吗？”


    林蔓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转校区的？”


    “哦……”秦硕略一想，“那个，我室友认识你们专业的同学，他们说人资刚从分校区转来了一个系花。”


    林蔓没多心，继续低头吃饭：“他们胡说八道的，人资美女多，哪里轮得到我。”


    见她一直在吃蔬菜沙拉，秦硕又叫了一份低脂的蘑菇汤，林蔓来不及阻止，服务员已经去了后厨。


    “真是不好意思，我跟你A吧。”


    秦硕拒绝：“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请你。对了，靳川要是继续难为你，你怎么办？”


    秦硕眼神关切，林蔓想叫他宽心，于是说：“不用担心我，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如果真闹到那份上，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当然……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秦硕问，“你怎么知道靳川母亲的事情？”


    林蔓坦白：“我猜的。”


    “猜的？”


    “嗯，我小时候跟他认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只是碰巧了。”


    秦硕点头道：“怪不得呢，真没想到你竟然跟他认识。那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约你吃饭的事儿。我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惹上他一次就够麻烦了。”


    秦硕的样子无奈又可怜，林蔓使劲点点头：“当然。”


    台球厅里，靳川伏在球桌上对准了那颗黑8，钱则盛从外面进来：“川哥，刚有人看见秦硕和林蔓在一起吃饭，这个林蔓要搞什么，她觉得拉拢秦硕有用吗？”


    靳川聚精会神地瞄准试击，“哒”的一声黑8精准落入袋中：“不是她拉拢秦硕，是秦硕要玩她。”


    “啊？不是说是林蔓主动找的秦硕吗？”


    自从认出林蔓，靳川对她的记忆越来越多。中学时代她总是寡言少语，怎么逗都没反应，完完全全是只待宰的羔羊，而且身上还有种很好玩的正义感。


    当时班上有个女生，好像叫顾清雅，林蔓刚转来时与顾清雅做同桌，顾清雅自视甚高总嘲笑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林蔓不敢还嘴，低着头默不作声。


    某次，班上有个女生的发饰丢了，而顾清雅恰好有只一样的，两个人为一只发饰吵得不可开交，顾清雅被人冤枉委屈得红了眼圈。老师们束手无策，林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替顾清雅证明清白，隔天丢发饰的女生果然在家里找到了自己那只。


    后来顾清雅不再找林蔓麻烦，而是换了丢发饰的那个女生，靳川当时就想，这真是个蠢货。


    他说，要不然以后我罩着你。


    可是林蔓说，我讨厌你。


    于是他果断加入了欺负她的行列，而她终于受不了转校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只有脾气变大了，仍旧蠢的可怜。


    靳川放下球杆，笑道：“这个蠢货。”


    “川哥，你说谁？”钱则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靳川说，“去帮我把秦硕找来。”


    钱则盛猜不透他的想法，“还要搞他？”


    “不，有事求他。”


    钱则盛走后靳川又打了几杆，中途有通电话进来，他将球杆随手竖在一边：“喂松哥？”


    樊松越听他那边闹哄哄的：“出去玩了？”


    “出来打球。”


    樊松越说：“最近天气不错，我们几个打算后天出去露营，初步定的云溪谷水库，中间需要徒步一段，这么点山路你膝盖应该可以的，没课的话就一块来吧，记得叫上小悦。”


    樊松越是登山社的社长，上大三，家里做医疗器械生意。喜欢登山滑雪打台球，跟靳川爱好颇为相似，两个人认识之后很快玩在一起，成了无话不说的哥们儿。


    靳川加入登山社后，仇悦就跟着加入了，仇悦性格活泼开朗，樊松越拿她当妹妹看待，知道她喜欢靳川，也经常帮着撮合。


    樊松越的提议不错，不过靳川只想单纯出去放松一下，带上仇悦免不了要照顾她，就推脱道：“仇悦感冒了。”


    昨天晚上仇悦说她站在停车场等他冻感冒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求关心，反正就现在来看是个不错的借口。


    樊松越没有多问：“那你一定要来。”


    “嗯。”


    靳川挂掉电话不消多时，钱则盛带着秦硕进了台球厅：“川哥，人来了。”


    台球室“哒哒”声不断，秦硕一脸忐忑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有事儿吗？”


    台球室里有几间空着的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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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靳川收好球杆，随手指了个包间：“去里面说。”


    钱则盛在前面带路，进去后秦硕哆哆嗦嗦问：“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钱则盛很有眼力见儿地将门反锁起来，一脸坏笑：“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人。”


    靳川拣了一个位置坐下，顺手拿起一张麻将牌在指间转了个圈儿：“今天是你约的林蔓？”


    “不，不，”秦硕急忙否认，“是她约的我，我今天下午有课还迟到了。”


    “哦，她约你干什么？”靳川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秦硕以为靳川信了，声音稍微平稳下来：“她说她害怕你再找她麻烦，问我跟你有什么之前有什么矛盾，好像……是在拉拢我。”


    靳川忍不住笑出声：“倒数第一找倒数第二拉帮结派？”


    “是……真的。”


    “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林蔓吗，我们两个从小认识，她那颗只长了一根筋的脑袋做不出来你说的事儿。”靳川用手中那张牌敲了敲桌面，“来我这边挑拨完了又去她那边挑拨，秦硕，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川说完将手里的麻将块轻轻一掷，“啪”的一声撞倒了整整齐齐的一排，他用余光打量秦硕的表情，他脸上闪过的片刻慌张已经被他尽收眼里。


    秦硕连忙狡辩：“川哥你误会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林蔓找的我，我哪有哪个胆子啊……”


    “谁约的谁看看就知道了呗。”秦硕话还没说完，钱则盛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


    秦硕阻拦无果，只好任由钱则盛翻找：“真的是她主动约的我，你们误会了，我怎么会主动联系她呢。”


    钱则盛举在头顶翻了半天一无所获，把手机重重往秦硕身上一扔：“你小子藏得够好的啊，你和林蔓的聊天记录，赶紧给我找出来！”


    秦硕接住手机，慌张地捂在胸口：“我……我没有她的微信。”


    秦硕做事也算仔细，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清空了他和林蔓的聊天记录，还把她的备注改成了教育辅导机构的名称，这样一来任凭他们怎么翻都找不出证据。


    钱则盛显然不信：“没微信你俩怎么联系，电子邮件还是飞鸽传书啊，真搞笑。聊天记录是能恢复的，你小子不傻应该知道吧。”


    “真没有，她、她……给我打电话。”


    “行，随你怎么说。”靳川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他，“求你件事儿总行了吧？”


    “什么？”秦硕一脸懵，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靳川说：“明天晚上九点，体育场南端的器材室，约林蔓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可是我……”秦硕支支吾吾，“我没什么理由约她的，我跟她不熟，我怕我约不出来。”


    靳川抬眼看他，冷飕飕的一个眼神：“这就不归我管了，总之你把她约出来，只要过了明天晚上咱俩的事儿一笔勾销。上学期的投资大赛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们做的东西吗，这件事儿我也给你个解释。”


    钱则盛气急：“川哥，你跟他费什么口舌！”


    靳川起身走到秦硕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九点，体育馆最南端的器材室，我要看见林蔓。不过，假如你敢放我鸽子，知道后果吧。”


    靳川要走，秦硕急忙叫住他：“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把林蔓约出来，过了明天晚上咱俩的事儿一笔勾销？”


    “当然。”靳川说完拧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