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昀说要带陶思愿去找程嘉予。


    但陶思愿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她不敢。


    现在满脑子都是周临昀说的那句，观赏性很好。


    而此时此刻，周临昀喜欢刨根问底的属性第一次让陶思愿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为什么不去呢小陶？是因为害怕程嘉予吗？觉得他凶？”


    陶思愿立刻否认，“不是，不害怕，也不觉得凶。”


    周临昀：“噢，这样，我看你以前总是不敢看他，还以为你害怕。不过害怕也没有关系，我还在，他不会欺负你。”


    “周临昀。”


    这时，有人出了声，打断周临昀的絮絮叨叨。


    这个声音很熟悉，虽然这个月以前几乎没有听到过，但陶思愿还是能一下子就认出来。


    但她平生第一次在知道程嘉予的存在后，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陶思愿纠结地抓着背包带子，没动，也没说话。


    至于被点名的周临昀，则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了？”


    程嘉予没理他，反而是问，“不过来我这边吗？”


    周临昀：“来，刚准备过去。”


    陶思愿全程站在那儿，假装是在很专心专注地看着比赛。然后又听到程嘉予说，“在看比赛？”


    周临昀笑了笑，“没，我在和小陶聊天。”


    这个时候，突然被提名了，按理说陶思愿应该转过身去，但她没有。


    他们所在的是看台的最后一排，时不时会有在隔壁游泳的男性，只披着毛巾就过来看热闹，有的甚至连毛巾都没有，头发被湿漉漉地拨到后面。


    所以陶思愿不敢回头，选择变成空气。


    “陶思愿。”


    然后听到了程嘉予叫自己。


    陶思愿下意识就要转过身去，而在这之前，又听到他说。


    “你在扮演木头人吗？”


    语气带着一点笑意，不多，但陶思愿能听得出来。


    被看穿，她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


    游泳馆的场地很大，分为不同的几个馆，最大的用来比赛，平时过来游泳的大部分人去的那个场馆，今日被暂时封闭，另一个则是为会员提供，因为人不多，所以依旧开放。


    程嘉予就走在前面，周临昀并肩跟着，而陶思愿则落在后头，全程没有抬头。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发现程嘉予实际上是穿着衣服的后的羞愧。


    至于为什么过来，除了周临昀的极力邀请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宁潇说她一会儿会过来这儿。


    于是陶思愿就只好也跟着来了。


    整个场地现在除了他们以外就没有别的人了，大概是都去看比赛了。


    “你不继续游了？”周临昀问程嘉予。


    程嘉予点头，“嗯，刚游过了。”


    程嘉予的短发还是半湿着的状态，看起来像只用干毛巾随意地擦了两下。


    方才陶思愿没有注意，现在趁着他们讲话，偷偷抬眼看了下，这才发现。


    第一反应是，头发湿着就吹凉气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


    有点想提醒他，但是碍于周临昀在场，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后周临昀走了。因为刚才在内馆时有个朋友看见了他，说好久不见，想聚一聚。


    偌大的游泳池，此时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介于程嘉予穿了衣服，所以陶思愿终于敢和他正常对话。


    “你要不要把头发擦干呢？”陶思愿建议，“冷气开得挺足的，如果不再下水的话，很容易会着凉。”


    程嘉予笑了一下，抬手随意拨了拨头发，“这样啊。”


    “嗯。”


    程嘉予走到水池边上，半蹲下身子，没有听话去擦干头发。


    陶思愿还在原地站着，说完后开始打量四周，想要找到一次性毛巾摆放的地方，但又想到程嘉予自己肯定有带，就想再次建议他还是去擦一擦。


    结果，程嘉予却忽然开了口，“周临昀说你不会游泳？”


    陶思愿愣了一下，然后讷讷地说，“不是不会。”


    程嘉予：“所以是会的？”


    陶思愿纠结道，“会一点点吧。”


    程嘉予又笑了，“什么是会一点点？”


    陶思愿虽然很不想说，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学过游泳，不过没有拿到教练的毕业证。但是，我还是会一点点的。”


    见程嘉予看过来，陶思愿忍不住又强调，“可以游起来，只是游着游着就沉底了。”


    陶思愿感觉程嘉予应该是想要笑的，但可能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所以很客气地没有笑出来。


    很有礼貌，但还是戳心。于是，她开始变得沮丧起来，低着头不太想说话。


    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一点也不好，因为不会顾及到每一个人。


    然后，头顶被人很轻地拍了一下。是拍，不是摸，但因为实在是太轻了，一触即分，所以像是被人摸了一下。


    陶思愿愣愣地抬头，没有太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


    不过她看到了笑着的程嘉予，微微低着头，由于半湿而变得散乱的头发往后撇，只有零星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额前。


    “我教你吧。”


    他突然说。


    突然的像是心血来潮，可神情却一点也不显得随意。


    陶思愿依旧保持大脑宕机的状态，呆呆地看着他。


    程嘉予就笑着说，“要不要学？”


    有时候陶思愿就像是一个被输入了“程嘉予的问话全肯定”的指令的程序。


    好比现在，明明还在出神，却身体快过一切，而点头应了下来，“学。”


    程嘉予弯起唇，“去那里面换衣服吧，会有工作人员指引的。”


    -


    陶思愿其实是后悔了的，但她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最后还是巴巴地走了进去。


    果然，有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带着她去了一间更衣室，这里的布置比陶思愿以前找自己那位表弟时，所去的那间游泳馆不太一样。


    这里显然要更私密与高级一些。


    在工作人员推出来的一行衣服里，陶思愿毫不犹豫地选了全包式。


    换好出来以后，又重新梳发，挽成丸子头，才往外出。


    其实陶思愿很久以前就想再去报名学游泳，因为刷到了一部关于海啸来袭以后，很多人由于不会游泳而错失良机的电影，因而有了这个决定，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能在这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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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意外，而程嘉予主动提出要教她，同样意外。


    陶思愿出去的时候，发现馆里多了几个人，有三四个，她原本紧张十分的心便稍稍放下不少。


    走到程嘉予身后时，他正低头看手机，应该是在回信息。


    陶思愿便没有出声，安静地站在那儿等着，直到程嘉予抬起头，往后看了一眼。


    “好了？”


    陶思愿：“好了。”


    ...


    以前跟着教练学的时候，陶思愿听的很认真，回家的路上还要在车里复习动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得要领。


    有的人之间总是有缘无分，没有理由。而去学一样东西，有时候也挺奇妙的，学得快的人一下子就上手了，学不会的人就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就像当年比泳池里任何一个人学的都要专心的陶思愿。


    教练给予的评价是：你和水大概没有缘分。


    不过陶思愿不太相信缘分这个说法，她认为是教练和她不搭。


    在重复第三次尝试浮在水面上时不甚渐渐沉底以后，陶思愿开始变得难过。


    原来程嘉予作为游泳教练，和她也一样不搭。


    陶思愿在水里站起来，浮出水面，抬手抹了抹脸。


    仰首时，看见程嘉予正半蹲在泳池边上，与她只有一米的距离，弯着唇，“小旱鸭子。”


    “扑通”一声，有人跳进了水池里，溅起白色水花。


    陶思愿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要不直接假装没有听到好了。


    但她最后没有这么做，只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说了一句，“我不是。”


    然后她听见程嘉予笑了一下。


    陶思愿顿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听力居然这么灵敏。


    “思愿！”


    这时，有人叫了她一声，陶思愿赶忙回头看，果然是宁潇——还有身边的顾舟远。


    陶思愿赶紧从水里出来，上了岸，对程嘉予说，“我先走了，谢谢你教我。”


    程嘉予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学了？”


    陶思愿：“不学了，宁潇过来我就走了。”


    程嘉予开了个玩笑，“那好吧，我自己待在这儿。”


    陶思愿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板，想了想，说，“那你要不要也来，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


    宁潇是在入口处叫她的，走到这里大概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


    程嘉予往前一步，从后看过来，陶思愿的身影被他完全遮住。


    他摇摇头，笑说，“不用，你们玩吧。”


    陶思愿有些着急，但她纠结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看着他说，“你要快点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程嘉予说：“好。”


    然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叠好的浴巾，递到陶思愿手上，礼貌地说，“披一下吧。你也要注意，不然会感冒。”


    陶思愿觉得脸有些隐隐发烫，扑通的心跳声盖过了周遭的其他响动。


    她接了过来，又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匆忙地披着毛巾往更衣室里去。


    程嘉予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然后平静地收回视线，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