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北川的脸色像一张扑克牌中的黑桃老K。


    “周志的尸体，是经过我们团队，非常精心的检验和检查的，绝对不会存在任何问题。让他们检就是了！”


    唐钊心里总算有了底，他自信满满的一挥手：“楚晨，既然你想要重新尸检，那我就给你检。如果你检出什么还好，如果你检不出什么东西。哼哼，你就准备好去省委解释的材料吧。”


    楚晨现在的组织关系属于省管干部，即便唐钊现在是市委副书记、市长，也只是在行政权力上压制楚晨，而不能在组织关系上形成上下级。


    这就是楚晨根子里不怕他的原因。


    唐钊心里也想得很清楚。


    只要楚晨检不出什么东西，他就能用这件事做做文章。到时候唐家再发力，直接撤掉楚晨在专项小组的职务水到渠成。


    几位市委办的工作人员在小姚的带领下，匆匆而来，每个人手里拎着一圈白布。


    看到楚晨，小姚几个女孩子都非常开心：“楚书记！！”


    “好，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把场地布置出来，事不宜迟。”


    “嗯嗯。”


    几人立刻行动。


    先后移会议室的桌子，腾出中间的区域作为临时的尸检场所。


    再运来市委医务室的担架床，搭建出尸检平台。


    小姚几个女孩子在医务室保健医生的带领下做完这些后，朝楚晨道：“楚书记，我们搭建完了，您可以使用了。”


    楚晨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我们也想为周志书记做点事情嘛，我主动申请过来的哦。”


    “嗯，好。有心了。”


    楚晨又抬头对邓为先道：“邓局，麻烦了。”


    邓为先喊道：“把尸体运进来！”


    一张盖着白布的尸体，推进会议室里。


    一股浓浓的药水味，立刻蔓延弥散。


    有些受不了的干部，往后连退数步，不敢靠近。


    市委的保健医，撩开临时搭建尸检点的帘幕，等待后续人员推尸体进门。


    这是周志出事之后，楚晨第一次见到周志。


    隔着白布看着周志起伏的尸身，后槽牙死死咬紧。


    上次见面，他还有说有笑的帮我等待修车。


    这才不到十个小时，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用无声的沉默在诉说临走时的惊恐与冤屈。


    楚晨率先走进帘幕，朝担架车招手：“送进来吧。”


    担架车缓缓入内。


    随后几位大领导以及廖北川，纷纷跟上。


    “你最好等帮你尸检的人到了，你再打开，这个人死的挺恐怖的，我担心以你的承受能力，一眼都看不了。”


    唰……


    廖北川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楚晨一把揭开周志的白布。


    嘶……


    呕……


    一部分人在外面没有进来，一部分干部自认为承受能力强跟着一起进来。


    当周志的惨状呈现在出来时，现场只剩下惊恐的倒吸凉气，以及承受不住的干呕。


    他左侧半边脑袋完全塌陷，外侧颅骨碎肉粘黏着头发，洒落在一边，歪歪斜斜的散着，脑组织混合着黄色白色灰色的各种粘液，挤在颅内腔体中，像一颗被炮仗砸烂了半边的皮球。


    双目高鼓，绝望的灰色中，有对人间的不舍，与强烈的冤屈。


    全脸上下，早已褪下所有血色，像打上一层厚厚的蜂蜡。


    现场，除了对尸体进行过检查的廖北川之外，也就邓为先这种老警察，能够保持镇定。


    而最镇定的，却是楚晨。


    他一双虎目直勾勾盯着周志。


    一点！


    哪怕是保留一点生机！


    甚至一点生机不保留，保留完成的身体组织，或者不保留完成的身体组织，致命器官还在，都有办法为周志留下一线生机。


    可是，脑袋丢了一半，哪怕他是神仙，都无能为力。


    他右手拍住周志遗体的左边肩膀，左手握住他的左手，冰凉。


    “好兄弟，你一路好走，我一定帮你沉冤昭雪。所有参与谋杀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唐钊缓下看到尸体的不适，冷声道：“都还没重新认定，你就确定这么笃定谋杀？”


    “哼。”


    楚晨嘴角上扬，死神镰刀似的弧度。


    这是他进入会议室后，第一次笑，很冷，却有种看透一切的超然。


    以他震古烁今的医学知识，一眼便看出，周志的死因绝对不可能是车祸伤，而是钝器所杀。


    他抬头对廖北川道：“廖教授对吧？你确定这份实践报告，是你做的？”


    楚晨拿起那份厚厚的实践报告，在空中扬出沙沙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砸在廖北川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


    “当然，上面有我的签名。你应该，识字的吧？”


    廖北川对自身，知识分子这个身份非常自傲，看楚晨以为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莽夫。


    “楚晨，这尸检，有什么问题吗？”邓为先道。


    “呵呵……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全部都是问题。”


    所有人都在等待楚晨说什么问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尖锐的嗓音。


    “你又在那儿装上了，这可是人家廖教授带领团队亲自做的司法鉴定，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是问题了？”


    楚晨三两步走出，手往前一抓，抓到一个人的胳膊，把他给拽了进来。


    正是龙见川！


    “你怎么不进来啊，见川书记。”


    “我……”


    “你是不敢看吗？”


    “你放屁！什么事情我不敢的？”


    “那你睁开眼睛。”


    “我睁了！”


    楚晨伸手在一根指头点在龙见川背心的大椎穴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穴位中渗透进入身体，他不由自主睁大眼睛。


    周志恐怖的死状，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入他的眼球。


    呕！！


    龙见川一顿干呕后，脸色惨白。


    “你不是不怕吗？”


    “我……我就是早上吃多了一点，胃不舒服。”


    “可现在是中午了。”


    龙见川手一抬，冲楚晨怒瞪道：“别废话，你赶紧说你的。人家哪里有什么问题。领导们都在这里，还有这么多专家，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楚晨冷着脸，对廖北川扬起手中的实践报告：“你的这套报告里标明了，头部损伤大多为大面积擦伤和撕裂伤。那么，这里，颞叶位置处，却呈现类圆形凹陷性创口，存在边缘存在0.3-0.5厘米宽度的明显挫伤带？”


    廖北川一怔，眼神中的轻视猛然收敛。


    这人，有点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