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艰难的让权

作品:《明末:我的金手指是现代大国

    京师,启蒙部大堂。


    牛油灯烟在梁间盘旋。


    魏昶君靛蓝棉袍袖口磨出毛边,枯指点过堂下五人。


    虎口镇李二牛冻裂的手攥着果脯,蒙阴县柳小六指甲缝嵌着麦麸,江州陈茶姑赤脚沾着茶山红泥,开封周谷穗掌纹刻满晒谷痕,岭南林果生耳后别着半截荔枝枝。


    这些都是他叫来的。


    既然决定兴办农会,必须要先拉出几个试点,而这些都是监察部明察暗访之下最符合要求的。


    “今日尔等来,只为一件事。”


    “兴办农会。”


    看着几人忐忑又激动的姿态,魏昶君平静开口。


    “农会是百姓的秤。”


    魏昶君抓起案头的东西。


    发霉的果脯,带泥的旱萝卜、霉斑麦穗、焦糊茶饼............李二牛不是头一次见魏昶君,只是之前此人还是魏文书,现在却是名动天下的里长了,他盯着果脯结巴。


    “俺......俺就一种地的......”


    “去年腊月。”


    魏昶君将果脯放到他怀中,声音平静。


    “李家村之前没做果脯的时候,孙菜霸压冬笋价,你带十八村菜农扛锄头堵路,硬把五文抬到七文。”


    “这次又做了果脯生意,几经波折。”


    果脯的糖霜蹭在李二牛破袄上。


    “往后虎口蔬果会归你掌秤。”


    铜牌拍进他掌心。


    “菜价粮价你核验,官商压价你揭底,百姓冤情。”


    枯指戳他心口。


    “从你这直捅监察部。”


    旋即魏昶君转头,看向另一边,赫然是蒙阴农会代表,柳小六。


    他长的很像兄长柳小二,直到看到他,魏昶君才神色复杂起来。


    原来一转眼,昔日那个所在兄长身后的孩童,也长大了。


    如今柳小二是代表红袍军官方在推广红薯粉和土豆粉的制作,在各个工业区不断开拓建设新厂,但柳小二有一点倒是和自己一样。


    他也从来没有依靠自己的权力扶持自己的弟弟妹妹,全凭着他们这些年自己打拼。


    所以柳小六虽然是昔日和自己一同白手起家的柳小二之弟,这些时日也只是在研究粉条制作,检验田地情况。


    今日重新见到魏昶君,柳小六脸上有激动,有崇敬,也有茫然和惶恐,只是盯着霉麦穗后退。


    “下头人怕担不起............”


    “担不起?”


    魏昶君掰开霉穗,露出饱满麦粒。


    “前些时日粮官强征芽麦,是你带农户抢收晒场。”


    他突然将好麦粒塞进柳小六嘴,一如许多年前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一样。


    “嚼,甜不甜?”


    柳小六齿间麦香漫开,咧嘴笑着。


    “蒙阴粮会监事就干这个。”


    魏昶君摔碎霉穗。


    “盯粮仓防霉变,核征粮防强收,见着欺农的官商。”


    他踩碎地上霉粒。


    “给老子往死里碾。”


    另一边站着的妇人都在发抖,陈茶姑缩着赤脚。


    “妇人掌监事......”


    “脚缩什么?”


    魏昶君突指她脚底血口。


    “去年茶商压价收霉茶,是你赤脚跑八村传熏艾法。”


    焦糊茶饼塞进她手。


    “这饼是官商掺的烂茶,往后江州茶会你要担起责任,踏遍茶山核品级,踩烂压价黑心秤。”


    周谷穗摩挲掌纹老茧,其余几人都还年轻,唯独他已垂垂老矣,更是不知所措。


    “俺......俺只会晒谷......”


    “晒谷?”


    魏昶君抓起把谷壳。


    “粮仓鼠耗充粮数,是你带佃农掏鼠洞,挖出三百斤陈粮。”


    “开封粮会监事,仓廪实不实你量,征粮秤准不准你校,鼠耗超一成,你们要负责任。”


    这一刻,只剩下从岭南来的果农。


    林果生耳后荔枝枝颤动。


    “里长,我字识不满百......”


    岭南的口音很重,但魏昶君却缓缓摇头。


    “要识字,但不是一定要有多大的学问。”


    魏昶君钳起炭火烤荔枝。


    “妃子笑三日皮褐肉酸,桂味荔五日皮青肉脆,这火候你辨不清?”


    焦枝点向他额角。


    “崇祯年官商早摘青荔充贡,是你带果农守果园,打烂三十筐生果。”


    “岭南果会归你。”


    “摘果时辰你定,运货损耗你核,见着坑农的。”


    “你们也要扛起来。”


    堂外风雪扑窗。


    这一刻,魏昶君站得笔挺。


    “翰林院编《农政全书》,可识得这些?这才是治国宝典。”


    五更梆响,李二牛拽住柳小六。


    “粮仓通风咋验?”


    柳小六抠着麦麸。


    “俺在仓顶插艾草——艾叶霉则仓湿。”


    既然里长愿意相信他们,他怎么能不把事干好?


    几人一阵交流,宫门阴影里,魏昶君抛来五袋种籽。


    “虎口果脯,蒙阴抗霉麦种,江州晚摘茶苗。”


    雪粒砸在油布上沙沙响。


    他枯指划过冻红的脸。


    “种子撒地里,本事传乡邻,农会这把火......”


    马蹄踏碎冰凌,余音混着北风追上官道。


    “得烧透千里冻土。”


    清晨,李二牛攥着农会铜牌的手直哆嗦。


    他蹲在虎口镇市集冻硬的泥地上,露指破布鞋陷进雪泥里。


    “白菜咋卖?”


    “三文半。”


    菜贩老胡缩脖跺脚。


    “雪路难走加半文。”


    李二牛掏出粗麻本记下,冻裂的指缝渗出血丝。


    皱眉看着西头菜摊白菜标四文,他跛着冻疮脚挤过去。


    “凭啥贵半文?”


    “孙菜霸收市管钱。”


    摊主掀开菜筐,底层烂菜叶占三成。


    当夜油灯下,李二牛翻着三本账册。


    “廿三,东市白菜三文半,路损加价。”


    “西市白菜四文,强收市管钱”


    “北村自运菜车被扣,缴轮印税二十文。”


    血丝糊了账页。


    他忽抓炭条在墙画路线图。


    “明儿起,十村菜农联运,自备骡车免缴税,市集设公秤,烂叶超一成罚十倍。”


    廿五,孙菜霸带人砸公秤时,李二牛铜牌拍在冻白菜上。


    “虎口会规第三条,菜贩联名举证,你收黑钱三十两。”


    身后菜农举起联名血书,锄头映雪光如林。


    孙菜霸本想咬牙怒斥,没成想这些菜农如今竟能联合起来。


    李二牛冷冷看着。


    “记住,以后不准欺行霸市,凡事有农会盯着呢!”


    另一边,蒙阴。


    粮仓阴冷刺骨。


    柳小六指甲抠开麦垛底层的霉粒,麦麸嵌进结痂的虎口,身边海跟着粮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