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铁做的心否

作品:《明末:我的金手指是现代大国

    京师总军议政堂的大门缓缓洞开,带着肃杀的凉气。


    门外石阶上晨露未晞,阶下两排按刀而立的红袍近卫,铁甲冷硬如玄冰,头盔下的眼神锐利得能刺透人心。


    堂内已满满当当坐了人。


    赫然是从各地星夜兼程赶回的总长们披着各色旧氅,甲胄都卸了,只着常服,却比披挂时更显局促紧绷。


    清晨的光线从高窗斜射而入,穿过弥漫的微尘,在光滑的金砖地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每个人,都落在这光暗之间。


    吱呀。


    鞋底踏过青砖的声音并不响,却让整个议政堂里所有低语戛然而止。


    魏昶君从背光处走了进来。


    一身半旧的靛蓝棉布袍子,腰间松松系着一条皮绦。


    若非那张脸,这身打扮走在街上,像极了早起巡查田亩的农会师傅,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他面色平静,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铁,缓缓扫过堂内每一张或紧张、或激动、或故作沉痛的脸。


    一瞬的死寂。


    众人只觉得胸腔狠狠跳了一瞬。


    里长......没受伤!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随即,爆发开来。


    “里长!”


    吴三桂第一个率先带头,不知是表演还是真情实意,他失声喊出来,腾地站起,因动作太猛带翻了身后的木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几步抢上前,魁梧的身躯微躬,嘴唇哆嗦着,眼眶竟真真切切地红了,盈满了浑浊的水光。


    “万幸!万幸哪!京师封锁,吾等……吾等心如油煎,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您......您......”


    他声音哽咽,那情真意切之态,任谁看了都不由动容。


    然而,他那略略避开了直接注视魏昶君眼睛的下意识动作,和扶着椅背稳定身形、青筋微突的手背,却泄露了这份悲痛下紧绷的心弦。


    他是表演,却并非全假。


    三分庆幸里长未死,至少他还能送儿子入幼军校求生,七分便是惊恐,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里长会如何清算!


    “里长......”


    李定国的声音则沉得多,带着沙哑。


    他未像吴三桂那般抢步上前,只是原地站定,深深一揖,动作标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这位年轻将领抬起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密布,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上魏昶君,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后怕,几乎能映出人影。


    他看到了里长孑然一身的孤独,看到了那身棉袍下过于单薄的身子骨。


    他是真真切切怕这人真的倒下,怕这刚刚有点光亮的世道,又坠回那吃人的黑渊。


    李自成慢了一步站起,魁梧的身形在光影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脸上同样布满沉痛,眉间皱起深深的川字纹,眼神显得格外复杂。


    “里长。”


    他声音洪亮,带着要将自己剖白的急切.“您受苦了!您为这天下流血流汗,那些忘恩负义之徒......”


    他攥紧了拳头,关节咔咔作响,目光扫过周围几个神色闪烁的身影,仿佛真恨不得立刻去为里长手刃仇敌。


    然而,当魏昶君那深潭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李自成心底却猛地一寒。


    魏昶君什么也没说,那眼神甚至没有特别的锋芒,却像能穿透他精心构筑的悲愤外壳,看到里面那一点死灰复燃又迅速被掐灭的野火苗子。


    李自成声音不自觉地卡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挥了下拳以作掩饰,硬是将那点微妙的底气不足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敬与畏的沉重。


    “请里长示下!自成唯命是从!”


    张献忠坐在原地没动,只是那支着的膝盖在微微发抖,带动着身下的太师椅都发出了细微的、有节奏的吱呀声。


    他双手撑着扶手,手背上筋肉虬结。


    他张了张嘴,似乎也想喊点什么表忠心,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像被堵住了咽喉的抽气声。


    他想起了巴山镇那个背着竹篓的小丫头,想起了那个缺了胳膊却笑得开怀的老兵王教头,想起了学堂里孩子眼中那让他心悸的光。


    他看到了里长活着,这本该是他野心的丧钟,可不知怎地,心底深处竟也泛起一丝扭曲的......安心?


    那感觉太陌生,让他自己都觉得羞耻。


    他猛地垂下头,不去看那如炬的目光,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含糊却带着狠劲的低吼。


    “杀!该杀!”


    整个议政堂被悲鸣、担忧、恐惧、庆幸、宣誓忠心的声浪包围。


    真心的泪水和刻意的哽咽交杂,沉痛的眼神和闪烁的试探齐飞。


    在一片喧嚣中,魏昶君微微抬手。


    霎时间,所有声音消失。


    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灰败而疲惫的面容,在此刻却散发出一种无声的、绝对的威压。


    他走到主位那张朴素的、没有任何雕饰的铁力木大案后,并未坐下,只是扶着案边,开口。


    声音似乎寒意彻骨。


    “第一,拓荒之策......不变。”


    四字吐出,如同冰珠溅落。


    “红袍军之子,民部官吏及各地布政司、宣慰司,至州府县官吏子,年及十五者,即日起起行,发交西域、南海、库页岛诸新辟疆域行署,服役、任吏、从军、务农,皆听其行署调遣。”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堂下瞬间惨白的几张脸。


    吴三桂心底狂跳,眼神下意识瞟向东北,他那送来自证清白的幼子已在幼军校,算不算在此列?


    李自成心头狂跳,庆幸自己未有子嗣牵扯其中,却也为这绝户般的狠辣手笔而遍体生寒!


    张献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极度的惊恐,义子李定国尚未娶亲,暂时无忧,可这意思,难道自己日后有了骨血,也要如此?!


    里长的心,当真是铁做的吗?


    连给他自己的退路都要斩断?


    不等任何人消化这份冰冷彻骨的寒意,魏昶君的声音再次响起,疲惫依旧,却斩断了所有侥幸的幻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拓疆垦土,乃红袍立世根本,血脉繁衍之地,当从荒凉艰难处起,父辈之勋,非福荫子孙作威作禄之凭!”


    字字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