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绝不留情

作品:《明末:我的金手指是现代大国

    烛火摇曳,魏昶君提笔蘸墨,笔锋如刀。


    如今他在写信。


    “洛水,你我相识于微末,共历生死,今日我有一事,唯有你可托付。”


    “红袍军起于草莽,誓为百姓开太平。”


    “然今日各部子弟,渐成新贵,楚意之子居济南府,黄公辅之侄掌西安铁路调度,阎应元外甥任松江税吏......此辈未历艰辛,却享父辈余荫,长此以往,必成新阀。”


    “天下初定,若纵容此风,则我等与旧明何异?”


    “故命尔持我手令,调各部子弟赴边,楚意子往乌思藏建驿道,黄公辅侄赴漠北督造新城,南道赢之子发往南洋开拓商路......”


    “告诉他们,父辈之功,非他们之德,红袍军之天下,非他们之私产!”


    “若有不从者,你可先斩后奏。”


    写信的时候,魏昶君一直神色冷峻。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些政令出现在自己麾下那些官吏府中的模样。


    可他本就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


    红袍军,只能是百姓的红袍军!


    至于托付给洛水,其实他知晓,青石子比洛水更纯粹,但他太狠了。


    洛水虽然之前在莫柱峻一事上犹豫过,但如今年纪愈发苍老,反而一切都看的开了,因此他才是最佳人选。


    “来人,将信笺送到洛水处。”


    魏昶君看着夜不收离去的背影,神色平静。


    京师的风很大,吹的他眼眸生疼。


    洛水老道盘腿坐在炕上,读完信后,仰头灌下一口烧刀子,哈哈大笑。


    “疯子!里长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他笑得胡须乱颤。


    “夺了天下不封妻荫子,反倒把兄弟们的崽子往蛮荒之地赶?”


    他拎起酒壶晃了晃,浑浊的老眼映着火光。


    纵观青史,哪个开国之君敢这么干?


    刘邦大封同姓王,朱元璋给儿子们划藩地,就连黄巢进了长安都忙着封官许愿。


    可魏昶君眼里,只有那些面朝黄土的百姓。


    “好啊......”


    洛水抹了把嘴,佝偻着背下炕。


    “老道半截入土,陪里长疯的机会可不多了。”


    他这一年已经年近七旬,想看到那个崭新的世道,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了。


    可有些事总归要去做的。


    魏昶君给他的信笺是逐一通传,老道士坐上马车,裹着老旧的袄子,眼底平静。


    青石板上响起轮毂触碰声。


    洛水踹开黄府大门时,黄公辅正在教孙子背《三字经》。


    “洛水?”


    黄公辅皱眉。


    “你这是......”


    如今他执掌民部,一月才有一天休沐,偌大山河等着他规划,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倒是许久不曾见到昔日并肩携手的洛水了。


    “里长令。”


    洛水甩出文书。


    “令侄黄世安三日内赴漠北,督建新城。”


    黄公辅手一抖,茶盏落地。


    “他才二十二!漠北苦寒......”


    “二十二?”


    洛水冷笑。


    “里长二十二岁时,正带着饥民和流寇,和鞑子,和大明玩命呢。”


    “他在做什么?如今的日子是他拼来的吗?”


    洛水言辞锋锐,可触及到年迈的黄公辅时,仍是不由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你要知晓,里长的思想,远比任何人都更纯粹。”


    “红袍军,也不可能是家天下。”


    黄公辅听懂了洛水的意思,可正是因为他听懂了,才颓然坐倒。


    他想起最初见到里长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正挽起裤脚,和百姓们一起种田。


    “......我去备冬衣。”


    这一刻,黄公辅像是忽然苍老了几十岁。


    黄公辅知道魏昶君是对的。


    但他摸着孙子细软的发丝,仍忍不住苦笑。


    凭什么他们这样拼命为百姓提着脑袋厮杀之辈的孩子,要替理想受苦?


    可他也只能沉默。


    里长所定下的事,从来都没有更改过,不是吗。


    洛水只是平静的看着黄府的悲切,转身,上车。


    酒水的气味浓烈,在这座老旧的小官邸周边弥散开来。


    正午时分,洛水的马车到了监察部阎应元的府邸,阎应元居住的地方,甚至比黄公辅住所还要破旧。


    只是一个昔日五品官在京师置办的别院,环境清幽,可实在说不上奢靡,民间甚至有不少商户修筑的房屋都远比他的住所要好得多。


    洛水面无表情的宣布要调走他的外甥,前往苦寒之地开拓建设。


    阎应元直接拔剑,这位黑脸名声在外的监察部总长咬着牙。


    “动我外甥试试?”


    那是他唯一的外甥,父母都走得早,如今也跟着阎应元姓阎。


    老道士眼皮都不眨,只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外甥在松江收了盐商三间铺子,真当里长不知道?”


    “调动他,是里长的意思。”


    阎应元的剑尖颤了颤,面色逐渐灰败。


    是......里长的意思?


    他终于苦笑着,长剑当啷坠地。


    他可以对洛水拔剑,可他怎么能对里长拔剑?


    一个这辈子心底只有百姓的人,一个明明可以在大势中独善其身的人,选择了提着脑袋战流寇,战鞑子,战大明。


    他甚至在得到天下之后,依旧站在百姓一边,为百姓不计后果的清扫缙绅。


    到如今,他连成婚都没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他如何能反驳?


    “去西域,活,留江南,死。”


    洛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裹紧了棉袄。


    “自己选。”


    阎应元突然狂笑,笑出泪来。


    “好!好啊!我杀了一辈子贪官污吏,到头来,终究还是变了......”


    “你杀的贪官。”


    洛水打断他。


    “现在你外甥就是贪官。”


    “杀吗?”


    阎应元想起自己许多年前处斩的苏州官吏,那人临刑前嘶吼。


    “你们红袍军将来会比我还脏!”


    那时候他只是嗤笑,眼底森冷,可如今呢?


    他们这批曾经坚信红袍军不会腐烂的人,亲眼看到了其中开始诞生蝇营狗苟,难道真要应验?


    良久,阎应元失魂落魄的转身得,声音疲惫而嘶哑。


    “去,传信给他,叫他收拾东西......”


    洛水离开了,走的时候只是看着这座破旧的宅邸摇摇头。


    阎应元,这等心志坚定之人,他不担心,很快就能想过来。


    可他那个外甥,能在红袍军的层层律令下收受铺子,若是不长眼,他倒也不介意让红袍军上下看看,他老道的刀,够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