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


    林冲找了个位置坐下，身边就是林黛玉。


    周围没有一个侍卫，当然也没有靠的太近的人。


    汴梁的百姓在狂欢了几天之后，终于迎来了玄奘禅师的讲法。


    以唐僧今时今日地地位，这场讲法，势必要被写到新的佛经中，供后世无数的僧人诵读。


    身处其中的汴梁百姓，还没有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正在参与其中的，是一个什么级别的水陆大会。


    但是林冲知道，所以他打算在今天上一次场，将来诵经的时候，每一次提到，都是一次念力加成。


    即使再小，也架不住日积月累，不停地累积。


    所以他板板正正地坐好，一个字也不打算落下，随时准备上去搞互动。


    林黛玉拽了拽林冲的袖子，他马上说道：“玉儿，不要说话，好好听讲。”


    “哦。”


    林黛玉闷闷地转过头，不知道和尚讲法有什么好听的，爹爹他为何这么认真。


    突然，她眸子一亮，喜道：“猴子伯伯！”


    林冲愕然转头，只见孙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襟危坐，坐在旁边的蒲团上。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


    很明显，猴哥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信仰念力这东西，你不提前布局，等到你用得着的时候再来弄，机会就不一定有了。


    本来这块大蛋糕，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但是唐僧这次译经，相当于活生生把西天诸佛那块，给抢了过来。


    这和灵气复苏一样，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应该说是万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冲左右看了看，又等了很久，下面唐僧已经迈步走上高台，即将开始讲法。


    但是八戒依然没有来。


    林冲在心中暗暗摇头，猪哥跟猴哥比，悟性确实要差了不少。


    这种机会他都敢错过...


    只能说，八戒是真没有雄心壮志，追求也不像猴哥和自己一样高远。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瞧见最欢脱的猴子伯伯，也和爹爹一样，无比认真地端坐着。


    她小脑袋瓜子顿时灵光一闪，难道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于是也托着腮看向场下高台上那个和尚。


    看着蛮普通的，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啊。


    林黛玉强迫自己认真听了起来。


    “阿弥陀佛....”


    唐僧的讲法，和其他诸佛不同，没有漫天祥瑞，没有八部天龙，也没有梵音阵阵。


    前来听讲的百姓有些失望，大唐圣僧这么大的名头，讲佛法的水陆大会，竟然如此平淡。


    习惯了热闹，喜欢浮夸的汴梁百姓们有点接受不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黛玉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的胳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靠在林冲的胳膊上，好像还有一点口水的痕迹。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好像是只听了七八句，林黛玉刚刚睡醒，还有点懵，呆呆的模样娇憨可爱。


    林冲笑了笑，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猴子伯伯呢？”


    “早就走了。”


    林黛玉顿时有些失望，她还指望着孙悟空带她去花果山玩几天呢。


    林冲带着林黛玉，来到大相国寺的后院。


    见到唐僧之后，对方马上微微弯腰，道：“贫僧唐三藏，见过大梁皇帝陛下。”


    “大和尚，你就是我爹的师父啊。”


    唐三藏点头道：“正是。”


    林冲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唐僧虽然已经觉醒，在三界内都是个排的上号的神佛。


    可是他完全就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自居。


    他见了皇帝会行礼，他见了官员甚至都会点头，他见了百姓也会闲聊。


    看着眼前的唐僧，林冲若有所悟。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是的确很佩服他。


    和自己不一样，唐僧是有抱负的。


    林冲知道自己其实挺肤浅的，他从未想过要做些什么事来改变这个世道，他只是想变得更强而已。


    目的很纯粹，猴子也是一样。


    唐僧却不是。


    变强这件事，对唐僧来说唾手可得，但是他从未在意。如果他想的话，九天十地，诸天神佛，见了他大多都要低头。


    但是他却脚踏实地，在凡间传法，希望世道会变好，希望人心能向善。


    他是真有自己的法，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理想。


    从这一点来说，唐僧确实是实至名归的“圣僧”。


    在这场讲法中，林冲和悟空都没有找到机会下场。


    他们插不上话。


    讲法快到结尾的时候，林冲瞧见猴哥明显是听进去了，你别管他信不信，至少他懂了。


    于是猴哥跑了。


    林冲没有跑，这里是他的主场，而且林冲的以自己为主的道心，比猴哥更稳固，根本没有被说动一点。


    “师父，你还打算在汴梁讲法么？”


    唐僧摇了摇头，说道：“我来大梁很久了，其实在到汴梁之后，我去了很多


    地方。大梁其他地方，不像汴京一样繁华，那里有很多人过的十分清苦。”


    “我要去那些地方将法。”


    “师父，你要在大梁待多久，讲多久的佛法？”


    唐僧摇了摇头，说道：“为师也不知道，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百年。倘若有了新的去处，或许明日就离开了。”


    林冲说道：“我们大梁也在改革，希望能尽快让百姓过的富裕一些。”


    林黛玉点头道：“没错，是宋江他们在做。”


    “阿弥陀佛，若是如此，善莫大焉...”


    三人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前，林冲给唐僧倒了杯茶，说道：“师父，其实讲法也要讲究些技巧的，师父何不先施展些法力，叫百姓们知道师父的神通，然后再宣扬佛法。


    也可以告诉大家，如何能证道功德，得罗汉果位，这样一来，大家修佛法的热情就会高一些。”


    你不提给编制的事，在中原哪能行得通，最好是真的弄几个当地有名望的，拉到佛门里做个菩萨。


    唐僧摆了摆手，说道：“徒弟啊，为师今日讲佛法，并不是要他们都入我的佛门，而是希望这只字片语，能有些人听到耳朵里。”


    “将来在他们作恶的时候，会偶尔想起来，心中产生一丝愧疚，便是此法最大的效力了。”


    林冲提的都是些正儿八经的好主意，要是以前如来听了，高低都得给林太上皇敬一杯。可惜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唐僧，思想境界上高了他们这些人一大头。


    林黛玉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人心向善，大家都做好人！”


    唐僧笑道：“大家都做好人，都做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若是人人皆有善心，那么佛门就可以消散了。”


    “一个心地纯良的好人，也难免会在某个时候，产生恶念。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自小到大，心中也会有那么一两次的善念。”


    “豺狼生来就要杀戮吃肉，世上岂有好豺坏豺之分；人性也是一样，若是能轻易改变，就不是人性了。为师不求改变人性，叫人人向善，只是想创造出一种佛法来，让善人在行善的时候，能从佛法中满足；恶人在悔悟时候，有佛法指路...”


    林冲还没说话，林黛玉便笑道：“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和尚你说的好像很对，这样吧，我马上给你一道圣旨，让你在大梁畅通无阻。”


    “多谢陛下。”


    ----


    林冲没有去送唐僧。


    因为他怕唐僧让他跟着一起去。


    林冲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做，实在没有功夫也没有心情和唐僧去传法。


    唐僧有这个胸怀去四海传法，可以说出传法十年、一百年的话来，是因为人家唐僧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灵气复苏与否，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早就实现了法力的自由。


    没有任何神佛可以把他当做棋子，甚至都要避着他。


    而林冲此刻，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依然是仙尊们手里的棋子，而且是准备大用特用的那一颗。


    我连自己都还没渡明白，哪有闲情去渡人。


    离开汴梁之后，林冲直奔大乾而去。


    那边依然是风口浪尖，林冲准备在大乾看看风向。


    林灵素他们最好是真有后台，也有后续的手段，否则的话就是玩火自焚。


    林冲摸不清这里面的脉络，但是各路仙尊的沉默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离恨天的道贺，更是让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何怜她们也撤出大乾。


    进到大乾之后，林冲马上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在大乾的上空，竟然有很多的修士，都在御空飞行。


    这里面有从别处来的，也有本就是大乾神霄派的修士。


    “我从来不知道神霄派，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


    林冲呢喃自语，神霄派在道门并不算是一个大派，甚至比张鲁的五斗米都不如。


    但是突然之间，就多了这么些能御空的修士，虽然有灵气复苏的加持，但是这种速度也太夸张了。


    大乾虽然在北俱芦洲的试炼场拉了一坨大的，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但是在神霄派好像弥补了他们在武力上的短板。


    试问谁敢来进攻这样的大乾...


    搞不好给你来一波仙剑洗地。


    这些修士来去匆匆，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且全都是结伴而行，极少有单走的。


    林冲一头雾水，只能是等到了百花谷再问。


    来到大乾的中都附近，林冲直接呆住了。


    在中都的上空，一尊巨大的神像顶天立地，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尊巨神也不动弹，但是明显能看出胸口处有起伏，说明他在呼吸...


    “活的？”


    原本就已经十分夸张的法阵，此时更像是一张天罗地网，把中都团团围住。


    阵法中涌动的灵力，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中都的道路和街市，却依然太平，往来的客商偶尔会抬头看看，但是没有人因此受伤。


    林冲赶紧去到百花谷，门口的庄园内，那些庄客似乎都已经熟悉了头顶的异象，一个


    个依然埋头干活。


    来到百花谷，何怜正带着李师师不知道在修炼什么秘法，见到林冲进来，喜上眉梢。


    “主人！”


    没等她做出标志性地下跪撅腚的动作，林冲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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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把她抱了起来，夹在肋下带到房中。


    林冲往椅子上一坐，指着天问道：“快说说，怎么回事？”


    何怜抿了抿发丝，笑道：“主人没认出那大块头么。”


    “什么来头？”


    “那是巫术啊。”


    “巫术？”林冲问道：“神霄派什么时候改修巫术了？”


    何怜笑道：“巫道本来就不分家，中都站着唬人那个，摆明了是巫道中的魔神。神霄派不也是役使鬼神的么，以前灵气匮乏，他们能役使个草头神就不得了了，如今灵气浓郁，这等庞然大物也被他们召唤出来了。”


    “实力如何？”


    “反正奴儿是打不过，主人神威无敌，或许可以一战。”


    林冲在她屁股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少拍马屁，我看见那玩意也头皮发麻。”


    这要是有巨物恐惧症的人看了，恐怕能当场升天。


    林冲释放出一些神识，去感受那天空中纵横的灵力，这种凝而不散、内敛而特异的气息，的确和当今修士常用的真气有所不同。


    真气是修士把灵力提纯之后的，化为自己能用的手段，储藏在经脉当中的。


    当代修士大多是从灵气匮乏的时候开始修炼的，所以对灵气的炼化，难免显得谨慎小心，都是奔着高效节省去的。


    而这尊魔神的灵力，是那种肆意炼化挥洒，喘气都带出很多的那种。


    这明显是上古灵气浓郁时候的练气法门。


    李师师捧着一杯茶过来，笑吟吟地说道：“你刚从远处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还是师师可心。”


    林冲把她搂在怀里，亲昵地揣揣亲亲。


    何怜丝毫不顾及师道尊严，虽然爱徒被林冲搂着，她还是蹲在林冲腿边，笑道：“主人看来也不着急啊，还有心思在这玩弄师师。”


    林冲笑道：“我着急能有什么用，不够级别去一探究竟啊。”


    何怜下巴搁在林冲的大腿上，说道：“主人，咱们去拜访林灵素吧，怎么说主人和他还算是有些交情的。”


    这话倒是没错，在他们搞事之前，林冲和林灵素有过几次交流。


    大家都十分客气，至少在表面上，都是特么的好道友。


    “行，或许咱们在这猜的起劲，闷得不轻，人家那边也等着咱们去问呢。”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难道你不需要朋友么？


    开什么玩笑，接下来的大争之世，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永远是最正确的。


    林冲知道自己的如今的定位，如今在世上眼中，尤其是那些上了牌桌的大人物眼中。


    自己就是一杆枪，锐利无比，谁都想是持枪的人，而不是被刺的那一方。


    “走走走，拜访林大国师去！”


    林冲站起身来，李师师还挂在他身上，林冲笑道：“你也要去啊？”


    李师师赶紧摇了摇头，从林冲怀里跳了下来。


    林冲问道：“要不要带着点礼物，怎么说也是上门拜访。”


    何怜摇头道：“没什么好带的，要不去买点？”


    林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何怜笑嘻嘻地说道：“我的好主人，人家不图咱们的东西，人家图的是主人你啊。”


    “说的我好像是去卖身！”


    说完之后，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林冲走出百花谷，就要去大乾中都的国师府。


    何怜在空中说道：“主人，林大国师已经不住在国师府了。”


    “哦？”


    何怜嫣然一笑，带着林冲御空，来到中都外围的河边。


    河中心，有一个小岛，从远处看着不大，四周弥漫着浓浓的水雾。


    但是靠近之后，林冲发现这地方简直是别有洞天。


    在水雾缭绕的湖心岛上，有一座秘阁，阁上刻着两个大字：神霄


    整座秘阁呈圆形，高大的阁壁只有一层，但内侧建有回廊，无数巨柱上下相接，支撑起整座建筑。


    从下望去，环形的长廊一圈一圈往上延伸，直到最顶端的拱形穹顶，构成一个异常庞大的空间。


    阁内不是通常所见的漫地金砖，而是将一座完整的山峰笼罩在内！


    湖心岛，岛上阁，阁中峰，浑然一体。光是这份匠心，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建造这个阁子，需要极高的想象力和艺术天分...


    想到林灵素在大宋的履历，林冲深深怀疑这是赵佶的构思。


    山峰下用人工挖掘出河流湖泊，清山秀水，古树奇花，一阁之内，竟然别有洞天。


    远远望去，一座通体用檀木制成的双层精舍坐落在山峰之上，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但周围无路可通，就像被凭空放置在峰顶一样，堪称鬼斧神工。


    一层层的设计，正好有九层，正应了神霄派那句：


    神霄九重，去天百尺


    林冲暗暗腹诽，你不愧是从大宋来的，跟在赵佶身边混个的国师。


    建园子你是真内行啊。


    两人刚刚到阁子外，阁门忽然打开，一个道士提着灯笼，大声道：“贵客临门，国师有请。”


    说完他轻甩拂尘，随着灵力的波动，一道十余丈长的吊桥从对面阁壁上倾斜过来，桥端正好搭在峰顶精舍的台阶前。


    林冲看了何怜一眼，然后和她并肩迈步上了吊桥，往神宵阁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