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四面合围，杀声震天。


    这是一片血与火的战场，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到处是倒卧血泊、已经永远也不会再爬起来的死尸。


    也许不久之前，这些死尸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汉子，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但是在他的家里，却是比天还要高出一头的夫、比君还要重上三分的父，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如今却只是一具无人顾得上多看一眼的尸骨。


    他们都是死于袁术的野心，而始作俑者袁术，早就逃之夭夭。


    曹操下了命令，攻城的将帅三日之内不能破城，皆斩！


    曹操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亲自至城下，督诸军搬土运石，填壕塞堑。


    城上顿时矢石如雨，有两员裨将畏避而回，想要往后退。


    曹操神色一厉，拔出倚天剑，亲手斩了两人。


    “后退者，斩！”


    身边的小兵被吓得手上动作一顿，曹操收起宝剑，下马来跟他们一道，用手接过运土的竹筐，然后递给前面。


    “拿着，往前传！”


    眼看前面的小兵也怔住，曹操冷眼怒喝一声，小兵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运土。


    曹军将士连日的饥饿感都神奇地消失了，每个人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喊杀声震天动地。


    林冲握紧长枪，挽了一个枪花，将长枪单手握住置于身后，身子微微前倾，骑虎快步而行，望城下杀去。


    他身后的将士都知道，林将军逢战必先，野战陷阵、攻城先登，他就没有站在小卒身后过。


    此时军威再次大振，顶着矢石箭雨，林冲冲到城下，足蹬城墙，攀援而上。


    一枪挑落一名守军之后，他斩断吊桥，无数人奔着城门蜂拥而上。


    ......


    半天不到的时间，寿春城破。


    巷战开始了。


    李丰血染战袍，手中一杆枪杀得力竭，鲜血都糊住了枪缨，正竭力抵挡着曹军汹涌如浪的攻击。


    突然一个黑大汉杀到，大吼一声，手中丈八蛇矛一枪刺向李丰。


    李丰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听霹雳般一声大喝，迎头一矛带着凌厉的风声刺来，李丰立即两膀较力，横枪一挡：“开！”


    就听“铿”地一声，两枪相交，长枪微微一弯，又复弹直，李丰双臂发颤、虎口发麻，不由暗暗吃惊：“这人是谁，好霸道的力气。”


    那矛弹开，张飞手中长矛随身转，原地一个腾闪，借势又是一枪刺下，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李丰前后左右都是人，欲待腾挪也不可能，大枪更来不及顺回来挑刺来敌，情急之下只得横枪再挡。


    这一下他没挡住，被一枪刺穿了胸膛。


    随着李丰倒下，袁军再无半点战意，纷纷投降。


    等到刘备等在城外杀散残兵赶到，只见寿春城中处处火起，杀人者、掳掠者、肆意虐杀手无寸铁的平民者比比皆是，杀红了眼的士兵甚至连寺院也不放过。


    刘备又惊又怒，眼见兵士如匪，散落各处，欲待制止也是有心无力，只得怒火满腔去寻曹操。


    “孟德！”


    见到曹操，刘备马上愤然道：“袁术谋反，他手下兵将都是逆贼，杀就杀了，可寿春城中的百姓，都是我大汉子民，何其无辜！怎么可以纵兵如匪，肆意奸1淫掳掠。”


    曹操不以为然，说道：“袁术的钱粮，都是他们出的，怎称无辜。而且我来时已经答应众将士，三日破城，即可任其掳掠，如今我军半日破城，劳苦功高，人人奋勇向前，悍不畏死，理当犒赏，操岂能失信于三军？”


    刘备被气的浑身发抖，他身后关羽更是脸都气红了。


    这时候林冲脸色阴沉，走过来说道：“孟德，寿春城中，有无数的钱粮，足够赏赐将士，如今大肆屠戮，淮南军民如何肯归附朝廷，只怕将来此地还要再叛！”


    曹操犹豫片刻，说道：“看在玄德和你的面子上，收兵吧！”


    这时候吕布上前，笑道：“孟德，袁术已经逃命，何不速速去追！”


    曹操算计着自己的粮草不多，不愿意继续耗损钱粮去追击袁术。


    袁术失去了大部分兵马，已经是丧家之犬，追之无益。


    而且他已经收到了风声，张济之侄张绣，如今投靠了刘表，在南阳、江陵一带造反。


    负责镇守的曹洪，不是张绣的对手，已经连输了好几阵。


    那里靠近许都，自己必须回去防守，避免被人偷了老家。


    这时候荀攸也劝谏道：“年来荒旱，粮食艰难，若更进兵，劳军损民，未必有利。不若暂回许都，将来春麦熟，军粮足备，方可图之。”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曹操，听完点头道：“卿言甚合吾意。”


    林冲还是第一次见到屠城的场景，心里十分难受，而且自己是先登破城。


    岂不是说，他们的死，自己也有份！


    刚才来的路上，他亲眼看到有一个曹军士兵，用长矛挑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才两三岁的样子，看穿着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他本应该逐渐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人在杀红眼之后，很容易丧失人性，尤其是


    在大规模的屠杀中。


    或许前一天，他还是一个木讷、老实的小兵，但是只要参与过这样的一次屠杀，就会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刘备一听曹操收兵了，心中大喜，赶紧带着人马扑灭城中各处火势。


    寿春城不会是他的，轮也轮不到他，但是刘备还是这么做了。


    林冲握着长枪，看到处处破败，战火硝烟，幸存的百姓看到他都本能地躲避。


    有的孩童低下头，但是眼里那抹仇恨被林冲看在眼里，他越发觉得胸中憋闷。


    林冲想要找个没有血腥味的地方，好好地喝一壶酒。


    他抬头看着浓烟蔽日的天空，突然有点怀念鲁大师...


    来到城外，林冲独坐在一颗大树下，拿出腰里的酒馕，仰头灌了一口。


    不远处，一个武将缓缓走来，似乎有些犹豫。


    林冲好奇地望去，发现自己不认识他。


    那武将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走过来抱拳道：“林将军。”


    “你是？”


    “末将高顺。”


    林冲点了点头，说道：“找我何事？”


    “我曾在洛阳亲眼得见将军操练士卒，那套枪法十分实用，而且简单。”高顺神色谦恭，说道：“可惜，没有看完，不知道将军是否愿意再教一遍。”


    林冲的原身，作为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你先别管他为人怎么样，业务水平是没得挑的。


    有人说他怂，有人骂他坏，就是没有人说他菜。


    这高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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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痴人...


    看来他对练兵这件事，有着自己的坚持。


    竟然特意来找自己请教。


    想到这个人的下场，林冲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我只教一遍，你能记住么？”


    高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人。


    林冲放下酒馕，拔出插在泥土中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


    “看好了。”


    ......


    这套枪法十分简单，因为是操练士卒用的，所以一点花哨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高顺看的连连点头，全神贯注。


    林冲将手里的长枪插在地上，从金铃中取出一杆普通长枪，丢了过去，道：“你来一遍。”


    高顺知道他有些道家手段，虽然没看清他怎么拿出来的第二把枪，但是也没有问。


    他眼睛微微一闭，把刚才林冲的动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开始舞枪。


    一个动作也没错。


    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入门枪法。


    高顺抱拳道：“多谢将军！”


    林冲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动容，这是个干实事的人。


    若是把他带回梁山练兵...


    不是比去赚徐宁上山强多了。


    若是吕布真的被灭了，自己就用个人情，从曹操手里把他救下来吧！


    ----


    寿春城中，曹操斩了被生擒的陈纪、乐就、梁刚，然后焚烧伪造宫室殿宇、一应犯禁之物；把寿春城中，收掠一空。


    今日摆下宴席，说是要庆功。


    众人落座之后，相互揖拜，几样荤素、一壶酒、杯子筷子，已经摆上了分席几案。


    曹操端起酒杯，与吕布、刘备共饮了一杯，孙策此时已经返回江东。


    大家都知道他根基不稳，不敢率兵在外久待。


    “袁术虽败，仍有淮北，我走之后玄德驻守小沛，奉先守徐州，互相救助，提防袁术。往日虽有小隙，今后两位须以国家为重，不可计较私人恩怨。”


    吕布笑道：“孟德所言极是，玄德公，我敬你一杯！”


    刘备笑着起身，与吕布碰杯而饮。


    张飞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意。


    关羽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坐在一旁的林冲，把一切看在眼里，啧啧称奇。


    原来关羽也不是一味孤傲啊。


    也难怪，能一个人镇守荆州，以一州兵马，威震华夏，吓得整个曹魏人心惶惶，几欲迁都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味孤傲。


    张飞气的不轻，低着头喝闷酒，一杯又一杯地狂饮。


    林冲笑着说道：“翼德，我敬你一杯。”


    张飞和林冲紧挨着，低声道：“那曹操纵兵屠城，你还跟着他作甚，我看你当日也仗义执言，何不来我大哥这里，咱们一起干番事业。”


    “我大哥是汉室宗亲，仁义无双，你来了之后，我愿意把位置让给你。”


    林冲也压低了声音，笑道：“翼德你们兄弟三人情深义重，我林冲也有一干兄弟。我乃宋人，还有几十个结义兄弟在大宋，不日即将回去。”


    “可惜了。”张飞叹了口气，说道：“某一看见你，就觉得你人不错。”


    关羽和他们坐的近，听着三弟和林冲的窃窃私语，心中也暗叫一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