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城外，人马汇聚的越来越多。


    各地豪强也都领兵到此。


    鲸落万物生。


    如今的大贤良师张角，就是那头即将陨落的巨鲸，所有人都等着咬上一口。


    黑云压城，站在曲阳的城楼上，黄巾将士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兵营和人马。


    城楼上的黄巾兵几乎人人带伤，各个疲惫不堪，守城这么久，早就耗干了体力，全靠一股意念在支撑。


    城外的兵马终于开始动了，皇甫嵩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围城。


    只要黄巾一日不灭，朝廷就随时会将他治罪。


    卢植被抓的时候，刚打了七八场胜仗，麾下将士气势如虹，毫无征兆就被装进了囚车里。


    至于周围前来“助战”的兵马，皇甫嵩也很无奈，人心都是趋利的，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驱逐这些人。


    自从王莽之后，天下再没有这样的大乱，也意味着再没有这样的功劳。


    自己一口吃得下么？


    不分给他们，自己第一个要被撑死。


    ----


    “嘿，整个汉国的兵马都来了？”


    城上倚在矮墙的一个黄巾小兵笑着说道。


    他脸上没有多少畏惧，反倒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相配的豁达，视城下无数兵马如无物。


    “管他的。”


    另一个小兵朝城下啐了一口，说道：“早够本了！那杨家杀我父兄，夺我妹，若不是大贤良师，我哪有机会杀他全家。”


    “你杀他全家了么？我亲眼瞧见，你饶过了那个躲在床下的杨家幼子。”


    小兵皱眉，“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杀他做什么。地公将军说了，我们都是人，不是畜生。”


    “呵呵。”


    “咦？”突然小兵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大贤良师来了！”


    “是天公将军！”


    “天公将军来了！”


    张角来到城墙上，顿时山呼海啸，无数人欢呼雀跃，根本不管城下的兵马压境。


    张角所到之处，城楼上的黄巾兵纷纷让开道路，崇敬的目光紧紧跟随。


    天公将军面色红润，之前的苍白，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恢复如初，顿时涌起了豪情和希望。


    只要天公将军好起来，是一定能带着大家杀出去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公将军就是救世的神。


    他走到城楼最高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汉军，凝声道：“所有人听令，我将施法三天，让日夜倒转，天塌地陷，尔等趁机突围，各寻生路去吧。”


    他说完之后，城上鸦雀无声，那直沁人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恨符水难化，鬼魅未除，天下苍生，苦之又苦！”


    伴随着这声音，四方恸哭，悲鸣不止。有人一刀砍断了吊桥，成么也缓缓打开。


    城下人群中，有一眼尖之人，瞧着真切，大声疾呼：“张角出来了！那就是贼首张角！”


    顿时无数箭雨，朝着张角所在方向激射而来。


    张角双手平摊，仰面朝天，顿时天色激变，风雨雷电，如银链般缠绕，聚集在张角头顶。


    大地剧烈抖动起来，狂风卷起漫天妖雾，遮天蔽日，伸手难见五指。


    城上城下乱作一团，林冲端坐在马背上，伸手安抚那惊惧的战马。


    他的手好像有魔力一般，被他拂过，马果然安静下来不再躁动。


    “贼人开城门来，准备迎敌！准备迎敌！”


    “林冲，林冲何在？”


    耳边传来曹操的声音，林冲没有应答，他突然纵马向前，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到了半路，那马匹不再向前，林冲直接弃马，足蹬城墙，如履平地。


    城下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城中几十万黄巾兵四散而出，朝着不同方向突围。


    混乱中，根本分不清敌我，互相劈砍误杀者极多。


    林冲朝着那一团雷电风暴而去，周围的人上前就被他枪挑，很快就到了风暴的边缘。


    一道道雷电，就如同毒蛇一般细长，但是那波动的雷电灵力，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东西，真会劈死人的。


    林冲稍微有些犹豫。


    要不要闯？


    妈的拼了！


    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大汉，就是为了那天书，竟然已经被张角捷足先登。


    他手腕一动，雷盾护体，往前踏了一步。


    一道紫雷瞬间缠绕在他胳膊上，林冲猛地将长枪丢了出去，嗓子眼发出瘆人的一声嘶吼。


    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已经烧焦，散发着他最熟悉的烤肉味道。


    林冲后退，赶紧掏出丹药吞了几颗。


    眼前的雷电风暴已经聚成一个圆球状，将张角包裹其中，他的法术也在持续发威，帮助曲阳城中的精锐黄巾突围。


    林冲看着眼前的雷球，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张角到底是什么修为？


    难道他道术二品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冲心里清楚，这大贤良师最低也是三品，还是那种三品巅峰。


    眼看雷云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林冲


    知道，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就彻底和天书无缘了。


    张角这番举动，分明就是拼死一搏，给他的信徒换个活命的机会。


    这样的法术若是能长期持久，他又怎么会输，肯定是耗费巨大，说不定就是他燃烧自己的命来施法。


    等他油尽灯枯，一切尘埃落定，那些汉朝的武将，怎么会让自己得到天书。


    情急之下，林冲突然灵光一闪，硬的不行，难道就不能来软的？


    没有丝毫迟疑，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声道：“林冲，求见天公将军！”


    动作顺滑无比，声音诚意十足。


    片刻之后，一道金光闪过，将林冲带进雷云中心。


    所有的雷电，都避过了林冲所站的那个地方，他看向雷电中心的道士。


    “拜见天公将军，大贤良师。”


    “你是何人？”


    “林冲，大宋人，因久慕大贤良师之名，故而远渡重洋，前来拜谒。也希望投身轰轰烈烈的黄巾大军，为天下苍生尽点绵薄之力。”


    “三品小武圣。”张角看了他一眼，呢喃自语道：“你所修够庞杂的。”


    林冲正在寻思怎么开口，张角直接呵呵一笑，“你是为天书来的吧，我在你身上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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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太平术的真气。”


    满肚子谎话还没说出口就都硬憋了回去，林冲觉得胸口有点难受，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


    “大贤良师真是慧眼如炬，还请成全一二，林冲必不敢忘大恩大德。”


    “你走吧，我不会把天书传给你的，你这人心术不正，你我绝非同道中人。”


    “别啊，我们可以谈，我可以正心术，我也可以爱民。”


    张角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私心太重了，不适合修太平术，如果强学，终究会害人害己。”


    这人都快死了还油盐不进！


    林冲眼珠一动，心道这么近的距离，老子一枪戳死你，再从你身上搜。


    “你别看了，天书我没有带在身上，杀了我也没用。”


    “大贤良师真会开玩笑，林冲对大贤良师素来仰慕，岂肯加害。”


    “你的武艺修为之高，乃我平生所未见，如此近的距离杀我易如反掌。”张角笑道：“你动手吧，至少可以搏个富贵前程，大汉朝廷肯定会重赏你的。”


    林冲想了想，这人好像能看透人心，也就不跟他装了。


    “我确实是为天书而来，既然你不可能成全，那就算了。你我无冤无仇，你为民请命，揭竿而起，即将掀翻这大汉王朝，抛开天书的事不谈，我对你还是很敬佩的，何必要取你性命。”


    说到这里，林冲抱了抱拳：“告辞！”


    “慢着！”


    林冲猛地停住，满脸希冀，“你愿意了？”


    张角摇了摇头，林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人私心虽重，却还算坦诚，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说。”


    “天书其实并不在我手上，而是一个仙师传授给我们三兄弟的。若是你能找到仙师，或许他可以传授你天书。”


    “有什么条件？”林冲问道。


    张角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果然明智。”


    “我只是不信世上有白给的好处，所有无缘无故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希望你问一问仙师，张角做的究竟对不对，然后到我这曲阳城，我命丧的城楼上告知我一声。”


    “你能听到么？”


    “我将留残魂一缕，顺便看一看这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冲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现在轮到你说了，那仙师怎么找？”


    “仙师来去无形，行踪飘忽，传授我们天书之后就不见了，我这半生都在琢磨如何能再次寻到他。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若不是为了这场大乱，我或许已经找到他了。”说罢，张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石。


    “那仙师疯癫落脱，麻屣鹑衣，他所到之处，必然是有风情月债，凡俗孽缘，我教你如何辨认离恨天女仙，你只要守在她们身边，定然能见到仙师。”


    林冲接过玉石，发现上面闪烁着莹莹红光，便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用这块石头，看到了我体内的情债。”


    张角点头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把这件事托付给你。”


    林冲把玉石收好，抱拳道：“不管能不能得到天书，我都会尽力帮你。”


    张角闭上了眼，默念道：


    “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