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紧攥
作品:《我把郎君逼疯魔》 柴房前,人群渐聚。
赵李氏立在柴房前,脸色铁青。
几名下人瑟缩在她身后,唯唯诺诺。柴房中,青露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角落,冰冷僵硬的双手依旧保持着护着什么的姿态。
“这死丫头,竟是咎由自取!”赵李氏冷冷道,“兰沅卿跑得倒快,怕是早就想好了办法……”
周围的下人听闻,不敢附和,却也不敢多言。
这时,兰沅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脸泪水,声音嘶哑:“青露姐姐……你怎么能丢下我!”
她扑向柴房,却被赵李氏一把拦住。
“你竟敢回来!”赵李氏厉声道,“昨夜偷跑出去,如今还来装什么可怜!若不是你不知规矩,又岂会害死这个奴才!”
她还在想这个小妮子要是死外面了该怎么办。
毕竟要是死在宅子里了,她还能稍微处理遮掩一二,要是死外边被别人瞧见了,那阿耶那边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兰沅卿双目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赵李氏:“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青露姐姐!”
赵李氏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孽障,竟敢对我动手!”
她扬手便要打去,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住手!”
伴随着声音,厚重的积雪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深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自雪地中迈步而来,眉目间带着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气,正是李老爷。
雪光映照间,跟随在他身旁的,是一名年约九岁的小郎君。
那小郎君不过垂髫年纪,眉目却隐隐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额间一点寒霜映得一双眸子更显清冷。
他身着青色厚袍,双手藏在袖中,神情镇定,但眼底微微闪过担忧。
众人见到李老爷,纷纷低下头,拱手问安:“老爷。”
赵李氏一愣,连忙收回了扬起的手,转身勉强笑道:“阿耶,您回来了。”
李老爷冷冷扫了她一眼,未答话,目光转向跪在雪地里泪流满面的兰沅卿。
“沅沅,快起来!”李老爷几步上前,将兰沅卿扶起,见她单薄的身子在风雪中发颤,心中不由一紧,脱下身上的外袍将她裹住。
外孙女来李宅时他正巧出了门,他原想着李宅一切和睦,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不曾想,这不孝女……
瞧瞧这小娃娃,原先在长安见面时,还是个圆圆滚滚的包子,如今竟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真是荒唐!
兰沅卿哽咽着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外祖父……青露姐姐……青露姐姐她……”
话未说完,她已伏在李老爷怀里大哭起来。
李老爷面色阴沉,抬眼看向柴房:“带我进去。”
赵李氏连忙阻拦:“阿爹,这不过是个下人……”
“闭嘴!”李老爷低喝一声,冷冷扫向她,“不过一个下人?你可知,昨夜若非她拼死护主,沅沅今日是否还能活着!你竟敢如此轻贱人命,是想毁我李家声名吗!”
赵李氏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
柴房内,寒气扑面而来,青露的身影静静地伏在一角,冰冷僵硬的双手依旧护着兰沅卿昨夜躲藏过的稻草。
李老爷跨进门,眉目间寒意更甚。
沉寂片刻,他挥手命人将青露的尸身好生收殓,并厉声道:“从今日起,所有与柴房相关的下人,一个不留!对表姑娘不敬者,杖三十,逐出府去,永不复用!”
闻言,赵李氏站在门外,满面惶恐,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不敢多言。
眼下阿母可不在府中,可没人能护着她这个嫁了出去的二姑娘。
也算是知父莫若女。
此刻,李老爷目光如霜,他深吸了一口冷气,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冷冷看向赵李氏:“李如晚,你可知罪?”
自己的名字已经许久没人提及,这个伴随了赵李氏多年却又让她觉得格外陌生的名字忽然被抛了出来。
免不得让她有些愣神。
阿耶…..真要为了一个孤女,惩罚她吗?
赵李氏微微一怔,随即垂下头,语气仍强硬中带着些许不甘:“阿耶,女儿并非存心,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怎料她竟……竟……”
“住口!”李老爷厉声喝道,“我李家从不以规矩为名草菅人命!你口中的‘规矩’,便是将沅沅的贴身丫鬟活活逼死?便是将沅沅冻成这般模样?”
他也的确是动了怒,声音震得众人瑟缩不已:“若非我及时回来,今日柴房里岂不是要多一具尸首?你说,你该当何罪!”
-
一家子血亲,缘何闹到这个地步。
他年轻时四处奔波,对这个二女儿疏于管教,不曾想养了这番龌龊性子。
真是枉为人父。
赵李氏面色煞白,连连摇头:“阿耶,女儿错了……错了……还请阿耶看在女儿多年侍奉膝前的情分上,饶我这一回……”
赵李氏反应还是挺快的。
做人有两面,自然好忽悠。
李老爷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饶你?你嫁入伯爵府多年,竟学得如此狠毒无情!”
“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李家的声誉还存否?若非顾忌你尚有血脉之亲,我这便逐你出族!”
“阿耶!”赵李氏一声哀嚎,猛地跪倒在地,双膝陷入雪中,语调中满是惊恐,“阿耶,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不敢了……”
她膝下无子,在伯爵府中本就过的艰难。
如今是看在娘家成了首富又是皇商的份上,她和女儿才稍微好过了些。
若是真被逐出族谱,那她怕是隔日就会被休罢。
围观的丫鬟都不敢作声,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显而易见,她们都对这位二姑娘心怀怨怼,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可偏偏就在此时,跪地哭泣的兰沅卿突然站起身,双目赤红。
“外祖父,别说了……”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令人心碎的虚弱,“青露姐姐已经走了,再多的责罚也换不回她了……”
更何况,她将来怕也是要长久的住在这里。
若真把人得罪了个干净,将来外祖父又不在家时,她可怎么过啊…..
这般想着,兰沅卿还想说些什么,可这一连大半个月的折腾让她身子虚弱的没法看,眼下是真真到了极限了。
说罢,她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往后倒去。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覃淮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稳稳接入怀中。
小郎君年纪虽小,但臂弯稳如磐石。
他低头看向兰沅卿,发现她紧紧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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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他的衣袖,手指青紫,却用尽了她仅存的力气。
“沅沅……”覃淮低声唤道,语调中竟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
原先见面时,这姑娘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娇气包。
怎的几年未见,便被折腾成了这样。
兰沅卿已无力回应,她的脸贴在覃淮胸前,温热的气息染上一点微弱的颤抖,但她攥着他衣袖的手却始终未松开,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瞧这真是可怜极了。
李老爷见状,心中悲愤交加。
他看着这场景,猛然转过头,冷声对张管家吩咐:“将这孽障押回内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
赵李氏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抓住雪地,却不敢发出半点辩驳。
看来是免不得一顿家法了。
-
暖阁内,炉火跳跃,微暖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驱散了积雪夜晚的彻骨寒意。
兰沅卿正安静地躺在榻上,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厚厚的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瘦削的脸颊露在外面,苍白如雪,眉宇间仍带着隐约的痛楚。
她依然死死抓着覃淮的衣袖,力气之大,连衣料都被她攥出褶皱。
不多时,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几名下人端着热水和药箱鱼贯而入。
带头的老嬷嬷看了一眼榻上的兰沅卿,微微摇头,转而低声向覃淮禀道:“公子,大夫已在外候着,姑娘的手伤必须尽快上药,只是这……表姑娘攥得太紧,怕是得请公子费心分开了。”
覃淮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仍抓着他衣袖不松的小手,目光中透出几分无奈,却并无不悦。
“我试过了,她太用力了。”
覃淮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却隐隐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回头吩咐道,“让大夫先候着,热水端过来,药给我。”
漠北军营里头,再深再难处理的伤口他都能治好。
“这……”嬷嬷有些迟疑,毕竟少爷年纪尚小,何况姑娘的伤口处理起来并不简单。
可瞧着覃淮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她终究没敢多说,连忙让人将热水盆和药物摆到桌上。
覃淮垂下眸子,看着兰沅卿攥住他衣袖的手,忍不住勾起一丝浅笑。
“看着是柔柔弱弱的小妹妹,倒是挺倔。”
他心里想着,目光不经意间带上几分宠溺。
他试着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却发现兰沅卿的力道大得出奇,手指攥得死死的,压根扯不开。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对站在一旁的大夫和嬷嬷说道:“算了,她不放手也罢,我来处理便是。”
“公子……”
嬷嬷面露犹豫,这位公子哥瞧着身份尊贵,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李宅老人,也能看出来他的衣衫料子、腰间玉佩瞧着都是上乘,这样的人怕是伺候不了表姑娘罢。
可覃淮此刻却没这心思想别的。
他低头看着兰沅卿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眼神复杂。
他大抵也知道这些个人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江南的人比他们漠北人更重礼节,什么男女要自小避嫌,什么要注意男女大防。
可他不过才九岁,这小女娃不过七岁而已。
这难道还能碍着往后婚嫁的名声不成?
退一万步说,若真是碍着了,他将这个小糯米团子娶回去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