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家

作品:《池镇怪谈

    中午打饭的时候,同桌让我排在他后面,阿姨看到我,果然开始手抖。


    我看着自己的两三块小排,再看一眼他餐盘里满满当当冒尖的排骨,当场就要发作,被同桌按住了。


    他走上前来,对打饭阿姨道:


    “阿姨您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是要长身体的,能不能多给她打一点?”


    阿姨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哎呀,女孩子吃不了多少的,我也有闺女,我知道的,她天天嚷着要减肥,爱美得很。”


    “您的女儿不代表所有的女孩子,爱美是她的选择,不是所有女孩子的。”同桌说到这里时,语气还是很和气的。


    “你年纪小,还不懂,女孩子就是要瘦一点才好看。”


    阿姨依然不让步,甚至挥了挥手,让他别挡着其他人打饭。


    同桌闻言,接过我手上的餐盘,把他的餐盘换给我。


    阿姨看了一眼,撇嘴,没说什么。


    下一秒,我的餐盘就到了阿姨脸上。


    我震惊地看着同桌的操作,和周围的一群人一起后退了一步——我是怕汤水溅到我身上。


    “哎呀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这样!你还有没有礼貌!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阿姨连忙后撤一大步,手忙脚乱地清理脸上和胸口的饭菜,边清理边骂。


    “阿姨,尊重是相互的。您不尊重我的妹妹,我也不会尊重您。”同桌说话的语速依然不疾不徐,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其他窗口看看。”


    另一个窗口的阿姨旁观了全程,默不作声地给我的餐盘满上了。


    同桌对她勾唇微笑:


    “谢谢阿姨。”


    那个阿姨都没敢跟他对视。


    等找到座位坐下吃饭,我依然是震惊的:


    “胖虎,你太刚了啊,就不怕吃处分吗?”


    “如果吃处分能整顿食堂,那我无所谓。不过学校大概率不会处分我。”同桌又给我夹了一块他的排骨,“他们还需要我给他们撑门面。”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


    “灵灵,你不要学我。”


    我有些生气,并且拒收了他的排骨:


    “你是说我成绩吊车尾,他们处分起我没压力咯?”


    他眉眼微弯,将排骨绕了个圈放进我盘子里,柔声道:


    “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


    【我不知道周驰为什么要盯上我。


    我已经答应他,不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了。


    可他似乎觉得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一定要交一个把柄给他,才算公平。


    我求口口口和我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他神色动摇一瞬,接着又冷淡地皱起眉头:


    “多大的人了,自己回家还不会吗?”


    我想告诉他,周驰他们对我的纠缠。


    想告诉他,周驰手上有枪,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但想到枪,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周驰说,如果我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就弄死我。


    以他爸爸的钞能力,我会死得悄无声息。


    我不敢说。


    口口口转身,在我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丢下一句:


    “放学之后你先在教室里做作业,等八点钟补习班结束了,我来接你。”


    我松了口气。


    口口口虽然有的时候说话很难听,但有个优点就是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而且他对我尽管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大多数时间是不闻不问的放养状态,把我当空气。


    “那我等你。”我对着他的背影扬起笑脸,偷偷补了句,“哥哥。”


    他脚步隐约踉跄一瞬。


    哦,对。


    他不许我叫他哥哥。


    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妹妹。


    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据说是四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


    我只隐约记得那场高烧之前,他对我好像还挺好的。


    但是在我爸妈收养了他之后,他就冷淡起来。


    可能这就是男孩子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觉得寄人篱下吧。


    不过他的成绩很给我爸妈长脸,是学校荣誉榜的常客,而我就是他的对照组,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其实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上县里的高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手抖,填报的时候,还是选了池镇高中,把日日夜夜翘首以盼把他接走的县里老师气了个半死。


    我觉得,以他的条件,完全没必要自卑。


    他可以对我再好一点的,我又不会跟他抢爸妈的爱。


    我甚至希望我爸妈能多爱他一点。


    他很小就没了爸妈,好可怜的。


    我愿意把我爸妈分给他一半。


    后来我想了想,做人不能要求太多,比如要求他既优秀又对我好。


    毕竟我是个猪脑子,将来长大了肯定也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他在我身上花时间还不如多刷几套题。


    至少,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已经缓和许多了。


    尽管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爱搭理我,不会跟我说太多话,但像这种接我放学的小事,只要我求一求他,他多半还是会答应。


    嘿嘿。


    ……


    夕阳一点一点偏移。


    快到八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窗外树影摇曳,打在装了铁栏杆的窗户上,沙沙作响。


    我坐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有些发怵。


    这里好空旷,好安静。


    之前来关门的门卫大爷问我为什么还不走,我说在等哥哥,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


    我觉得应该是“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


    我低头继续做题,把不会的圈出来,打算之后厚着脸皮问口口口。


    他今天答应陪我一起回家,我顺势问他几道题目,他应该不会拒绝我了吧?


    我记得他这种性格,在动漫中被称作冰山。


    直球克冰山,只要我打直球,他就一定会答应教我的!


    教室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我开始收拾文具,打算跟口口口回家。


    抬头,看到的是以周驰为首的几个不良少年。


    脑袋轰然炸响,喉咙干涩,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握紧文具盒里的圆规。


    周驰一步步走近,前门和后门都有人去堵住。


    他说:


    “我在你回家路上等了好久,口口口,你这么晚还不回去,是在邀请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握紧圆规,手指发颤,“我哥哥马上来接我。”


    “你说口口口?他忙着上补习班,哪有空鸟你?你在这等到明天他都不会来!”


    他没有停下脚步,我步步后退,贴到墙面上,侧头去看逃跑路线时,已经被他掐住下巴。


    他抓住我藏在身后、握着圆规的手,高高举起,讽刺一笑:


    “就知道你这小妞鬼主意多得很,带刺呢?真合我胃口!”


    圆规被他掷到地上,我看向他身后,大声呼救:


    “救命——!哥哥救我!”


    他分神去看,我挣开他的手掌,刚要逃跑,又被他揪住头发,一把拽回去:


    “敢骗我?”


    撕拉一声,裂帛清脆。


    哥哥!哥哥——!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我嗓音嘶哑,大声呼救,尽一切努力去反抗,踢打他,撕咬他,但是手脚被按住,嘴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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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上布条,课桌冰凉,书本被扫到地上。


    人多势众。


    精疲力尽。


    哥哥,哥哥……


    呜呜呜哥哥救我……


    我没了尖叫的力气,刺眼白炽灯在泪眼中摇晃,周驰伏在我身上,似乎觉得难以继续,狠狠拍了我一下:


    “放松点!妈的!”


    我呜咽出声,浑身都在发抖,泪光中,视线掠过周驰正在用力的腰腹,隐约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救我!


    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眼角,我向着那个身影颤抖着伸出手,却听到他说:


    “你们完事了没有?可以请你们出去了。”


    手指僵在半空。


    ……


    我身上披着口口口的外套,木然坐在卧室床沿,手里捧着一杯热水。


    他递给我两片药,我垂着眼,沉默着接过来,手指还在发抖,药片掉在了地上,我想弯腰,但是很疼。


    他蹲下身捡起来递给我,我默不作声地仰头吞下,又灌了一口水。


    很恶心,想吐。


    但是吐不出来。


    为了等口口口,我晚饭都没吃。


    我人坐在这里,但是灵魂不知飘去了何方。


    也许我早就死了吧。


    我看到电视上,遇到这种事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放声大哭,或者扑到亲近的人怀里。


    可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口口口也不是我亲近的人——我们关系算不上好。


    所以我只是木然地坐在这里。


    我还能怎么办呢。


    寻死觅活?


    凭什么?


    就算我真的这么做了,又有谁会心疼我?


    该遭到报应的人,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件事可以跟谁讲。


    但我知道,决不能被打倒。


    所以我现在最好赶紧躺下睡觉,让身体好好休息。


    口口口接过水杯,在我躺下时,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就好像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


    那一晚过后,口口口更加不爱搭理我了。


    可能是觉得,我给他添麻烦了吧。


    又或者只是觉得,我给他丢人了。


    周驰好像终于如愿以偿,发现了拿捏我的办法,三不五时就要约我出去兜风,就算是平时下课,也喜欢找机会堵我。


    我现在开始庆幸,平时住校,女寝他也进不来。


    所以只要我下课之后躲进宿舍,他就奈何不了我。


    但周五晚上我是要回家的。


    这周五,我一整天都在思考用什么借口跟爸妈说周末不回家,换了七八个借口都不满意。


    快放学的时候,我正在埋头做题,身边忽然站了一个人,而且站了好几秒都不走。


    我抬头看去,是背着书包的口口口。


    他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单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按在我的橡皮上,指节修长,在我愣神的功夫,已经把橡皮扔进文具盒里:


    “走,回家。”


    我呆了半晌,结结巴巴地问他:


    “你,你补习班呢?”


    “退了。”


    他说。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口口口,主动说,要和我一起回家。


    他的脸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还是这么冷。


    我低下头,嗫嚅道:


    “我,我这周末不回家。”


    “你确定?”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点头。


    他又在我身旁站了几秒,转身离开了。


    ——《无名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