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流

作品:《池镇怪谈

    消完食,我和胖虎并肩往季野家里走——季野爸爸不知道打通了什么关节,叫学校以为我们这周回家住,又把这件事瞒住了我爸妈,打了个信息差,叫我们每天放学后住在他家。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我想起季野,还是觉得有些纳闷:


    “你说季野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杀的呢?”


    “也有可能是他爸得罪了什么人吧。”同桌漫不经心地看向一边,“要买包零食带回去吃吗?”


    “还吃呀,我吃不下了。”我皱着眉头看向路边杂货店,忽然停住脚步。


    杂货店门口的人行道上聚了几个不良少年团伙的人,他们倚着机车,打着赤膊,枯柴一样的手臂上纹了乱七八糟的青龙白虎,脚边堆着啤酒箱,有几个正在对瓶吹,剩下的指间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


    同桌侧移一步,挡住我的视线:


    “不吃就不买了,走吧,回去。”


    我移开目光,看着他咧嘴一笑:


    “胖虎胖虎,你酒量怎么样啊?”


    “问这个做什么。未成年不能喝酒,别学他们。”


    “你是不是没喝过酒?”


    他没再理我,气压很低。


    搞得好像我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我撇嘴,不开口了。


    回到季野家,我们提前跟保姆打了招呼,她就没做我们的那份晚饭。


    进家门的时候,她告诉我:


    “季先生在书房,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我哦了一声。


    我也没想去打扰呀。


    回到季野爸爸给我分配的客房,我打开书包,把作业本拿出来——是的,虽然我们高中是个野鸡高中,甚至晚自习形同虚设,但还是要做家庭作业。


    今天要做两张数学卷,一张英语卷,一张语文卷,作文不写。


    其他科目的试卷在课上做了,等明天老师批改后发下来。


    我咬着笔杆子,对着一道英语选择题纠结是扔橡皮骰子还是随便蒙个C,忽然感到一阵困倦。


    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黑色签字笔骨碌碌滚落桌面。


    我想,晚上是真的吃太饱了,都犯困了。


    ……


    再次醒来,书桌上的灯光还亮着,同桌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身侧,手底压着我的卷子,皱眉批改。


    他的侧脸干净柔和,映在灯下,连细小的浅色绒毛都纤毫毕现。


    我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用刚睡醒的声音问他:


    “你怎么在这。”


    “看你做了多少作业。”同桌在指间转了下笔,笔尖指向其中一道填空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出来,“‘embarass’?”


    我已经困得两眼发直,还没觉出不对,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轻叹了口气,在r和a之间画了个标记,插进个“r”:


    “再念一遍。”


    我本来已经要闭上眼,被逼无奈,只能闷闷道:


    “embarrass……”


    恍惚间,一种类似于既视感的东西袭击了我。


    ——“embarrass,里面有两个r,两个s!说多少遍都记不住,胡灵灵,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错,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吗!”


    ——“你是猪脑子吗?猪都会上树了,满分一百五,你数学怎么还考不过一百?”


    ——“为什么夜不归宿?别找借口,是不是跑去网吧通宵了?再这样你就去街上流浪!”


    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露出惊惶之色。


    奇怪,这些话,同桌一次也没对我说过。


    可就像是刻在我的脑子里一样,连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都一清二楚。


    同桌察觉到我的异样,笔尖一顿,侧头看我,神情带了些关切:


    “怎么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没事。我,我困,想睡……”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发顶,力度柔和:


    “算了,看你今天困成这样,也没法复习了。睡吧。”


    我望着他,嘴唇颤动几下,终于还是不确定地问:


    “你、你是不是以前有对我很不好过?”


    同桌手中的笔掉在试卷上,他看我的眼神藏着深深的震撼。


    就好像什么他极力掩藏的秘密,被我毫无征兆地挖掘出来,大白于天下。


    和我发现他钱包夹层里那张照片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知道我这个问题可能离奇了点。


    同桌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的,我知道。


    虽然我们打打闹闹,但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


    他是我的小跟班,因为我掌握了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他暗恋沈晓丽,被我看见他钱包里藏着沈晓丽的照片呢。


    那是一张偷拍照——


    运动会那天,曹平祥代表班级参加扔铅球比赛。


    闲杂人等都被拦在操场外面,我翻栏杆进去给曹平祥加油,正撞见担任运动会小记者的同桌举起相机,对准正在跳远的沈晓丽抓拍了一张。


    阳光下,沈晓丽腾空跃起的矫健身姿像是一匹俊美羚羊,同桌这个小幸运鬼,正好拍到了那一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在他钱包夹层里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瞥见背景是我跨在栏杆上的场面。


    实在是太不雅了,让整张照片的意境都跌份了。


    总之,总之,话说回来,同桌是不会对我不好的。


    刚问完这个问题,我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之处,赶紧起身想结束掉这个话题: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我困了,晚安。”


    手腕被拽住了。


    同桌抬头看我,眸光破碎,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对你不好呢?”


    我不以为然,瘪瘪嘴:


    “能有多不好?”


    他沉默片刻,望向我的眼睛,艰涩道:


    “如果,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赶到你身边。我还因为一些误会……一直,对你恶语相向,欺负你,打压你,否定你……如果我这么对你,你……你会怎么做?”


    我瞪大眼:


    “胖虎,你敢!?你要是真的有这样大的狗胆,我就把你对着沈晓丽照片打/飞机的事情告诉全班人,让你在池镇高中混不下去!”


    他怔愣一瞬,苦笑低语:


    “是,我不敢。”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


    他说:


    “你好好休息,晚安。”


    ……


    第二天凌晨四点,不,是半夜四点,我苦哈哈地被定好的闹钟吵醒,爬起来补作业。


    等到五点半,保姆做好了早饭来叫我,我打着瞌睡,一边在试卷上鬼画符,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同桌没有出现。


    直到快出发了,我才发现这件事,到处找他,还问了保姆,她指给我看同桌的房间,我敲门没有人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入目就是刺眼的红。


    我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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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看到同桌手臂上满是鲜血,他熟练地用绷带包扎着伤口,正在咬断最后一截医用胶布。


    听见我进来的声音,他抬眼看我,眼神有些虚,额头还渗着汗。


    我听到自己说:


    “是……杀人凶手来找你了吗?还是,古神的诅咒?”


    他垂眼,片刻后,才说:


    “是因果律的循环。”


    听到这句话,对我的震撼不亚于看到六耳猕猴代替孙悟空去西天取经。


    一向坚持无神论的同桌,居然向我的世界观妥协了!


    我忍不住上前,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


    “胖虎,你没事吧?真的被夺舍了?”


    好在他的异常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再磨蹭就迟到了。”


    我立马跳了起来,转头叮嘱他:


    “我去帮你给老师请病假,就说你,你被车撞了?”


    同桌抿唇,仰起脸看我,尽管看着很痛,却还是在笑:


    “你别去上学了,今天一天在家陪我吧。”


    我立马从善如流:


    “好啊!”


    照顾病患这个借口,真是我最喜欢的请假理由。


    既不用我自己受伤,又可以不用上学。


    他借了季野家的座机,给老师打了电话阐明请假原因。


    好在他平时的好学生人设立得相当成功,即使没有家长的电话,也不会引起怀疑。


    他的好学生光环也惠及了我。


    直到请完假,我才有心思问他:


    “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说实话,别糊弄我。”


    “你不是信这些?因果律什么的。”他倚在床头调笑。


    我翻了个白眼:


    “我信,但我不傻。”


    “好,不傻。伤口是我不小心摔在菜刀上弄的,已经包扎好了,不用担心。”


    “你房间哪来的菜刀?又要怎么才能不小心摔在菜刀上?你这个借口跟不小心摔了一跤,黄瓜摔进□□里有什么区别!?”我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胖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就说出来,咱俩凑一起还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吗?”


    他安静地看着我,嘴角泛起轻浅弧度:


    “如果我说是,我被凶手盯上了呢?”


    “啊?那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他逃走了吗?还是,还在屋子里?”


    我突然警惕,四下环顾。


    他忽然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柔声道:


    “灵灵,骗你的。是我心情不好,就往胳膊上划了一刀,和别人没关系。”


    我将信将疑:


    “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爱好?你这一刀下去,高考就不能报宇航员了知不知道?”


    “……”他忍俊不禁,“我为什么要报宇航员?”


    “万一呢?”我捧着他的胳膊,“身上有了伤疤,很影响事业的!你是个大学霸,大学神,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前程。”


    以往,他听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但今天,他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同桌垂下眼,很轻很轻地说:


    “我不要前程。”


    我立刻给了他一拳:


    “放屁!”


    我不上进,是因为我努力过了,没用,所以才半死不活地选择了做一条咸鱼。


    但是他不可以浪费他的天赋!


    他抓住我揍他的手,望进我眼睛里,神色认真:


    “灵灵,我说过,我会守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