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通红的小脸上大眼睛忽眨忽眨,还是个不会说谎的小孩儿啊。


    谢眇报之以白眼。


    “唔……偶尔……偶尔欣娘娘也会塞两块糕点给我。”小脑袋耷拉下来,显然底气不足,声音低的都快听不清了,“太医说为了保证药效,平日里除了早午两餐,不宜再进太多食,母后不许我吃这些的。我……我真的只是偶尔才会吃一点……”


    谢眇目瞪口呆,这下是真的对他心生怜悯了。不能胡吃海喝的人生是失败的人生!


    “所以是因为你抢走了父皇对他的关注自己欣妃给他做的甜点,所以他才欺负你?”


    谢临流不知何时趴在桌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只鹌鹑模样,埋在两只手臂间的小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不是的!梅霜姐姐看得很紧,上下学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吃点心!欣妃娘娘又进不了学堂,还是十二哥替她把点心带给我呢。”


    谢眇又疑惑了,怎么听起来俩人关系不错啊?


    “是后来欣妃娘娘去世以后……”谢临流想起那位和蔼可亲的娘娘,一下子眼泪又涌了上来,咬着嘴唇很努力才忍下,“父皇把十二哥送到了琼台宫。”


    “我原本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去求母后,接十二哥来凤仪宫的,可是……可是晚了一步。”


    谢眇微微眯起眼,“吴贵妃?她早有谢临祯那个宝贝疙瘩了,还要小十二做什么?”


    谢临流丧眉搭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二哥在琼台宫过的不好,五哥总欺负他。后来他的性子就慢慢变了,和我也疏远了。”


    这一切倒说得通了,原来又是吴晚春在背后捣鬼。


    “行了,故事说完了吧。早点休息。”谢眇说罢,转身就走。


    谢临流眼见姐姐脸色一沉,急道:“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十二哥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总之我不怪他,你也……”


    “你是怕我责罚谢临瑀?”谢眇微微挑眉,打断了他的后话,“这么害怕我,是听到了些什么。”


    谢临流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几日谢眇在乌甲卫总部的施展的雷霆手腕可以说是传遍了朝野,即便他在深宫之中,也听到了一些流言。


    他们私下里说她不忠不孝,为了争一个迎驾的虚礼,甚至可以不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说她岂是是一尊煞神,心里只想着弄权,杀人不眨眼。


    甚至说她是奔着储位回来的,早晚会为了这个位置对自己的弟兄们兵刃相向。


    谢眇当然知道宫人们传了些什么,甚至传入凤仪宫、传到谢临流耳朵里的的每一句流言蜚语,她都早已知晓。


    “你不是个小孩子了,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学着去看表象之下。”


    事实证明谢临流的担忧是多余的,谢眇并没有为了他而去找谢临瑀的麻烦,甚至都没有帮他把蒲团要回来,还是兰珮吩咐尚仪局送了一个新的来。


    谢临流跪在灵前,好气!


    明明昨晚还假装关心自己的伤势,这会儿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母后果然是骗他的,姐姐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


    谢眇被他间歇性地瞪了一早上,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道自己没把谢临瑀怎么着啊,顶多就是在进门前眼神威胁了他一下!


    顺带……顺带亮了亮佩刀。


    这小孩真难办,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以后还是别管他算了!


    姐弟俩各生各的闷气,停灵的最后两日就这样过去了。


    发引日,闭关十日的皇帝终于走出了丹房,亲自行启奠于殿、行祖奠于庭、行遣奠于宫城门外,也算全了彼此间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中书令张怀远宣读了哀册,由谢眇扶棺,送葬皇陵。


    今日大晴,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高高挂在天空中,是个策马走猎的好天气,母后会喜欢的。


    谢眇这样想着,抬起头,只见洋洋洒洒的黄白圆纸如漫天飘雪,笼罩了整个鄞都。


    皇陵并不远,就在城外九龙山的山腰处,是钦天监勘定的一处龙脉之眼。仪仗队自然不同于行军打仗,行驶的极为缓慢,勉强在天黑前完成了开穴下葬的仪式便启程反京了。


    谢眇没有跟着大队伍回去,而是在陵前跪了一夜。


    虽然隔着九重石墓,百尺黄土,但谢眇此时在真正觉得母后离她好近,似乎就在她身边,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母后……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


    晚了一步,便是阴阳两隔。


    “这几日事情太多,凤仪宫里又有太多双眼睛,没来得及和您好好说会儿话。”谢眇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好在这会儿总算有机会了,咱们慢慢说。”


    “这些年汗王待我其实不错,待我一同诸位王子,他赐给我了一座通体雪白的十二壁毡帐,外罩是一层白狐狸毛织成的,顶部镶嵌着一溜红宝石,很是好看。”


    “据说啊这帐子是蛮王乌鲁图为爱妃高灵兰所建,他二人呢就是巫和润的父母。”


    “巫和润您还记得么,我在信里提到过,他和汗王的小公主那韵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结拜过的,我可是大哥呢。”


    谢眇抹去眼泪,故作轻松地办了个鬼脸,“从前都是大哥、七哥保护我、让着我,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也有当别人大哥的一天。我当起大哥来可不必他们差!”


    “巫和润还有那韵珠也算是你的孩子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他们来看您,您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我还认识了阿绫、窈娘,她们的身世和可怜,但她们本人都很坚强,很厉害!在她们还有三娘、舅父的帮助下,我慢慢凝聚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我给它起名叫四方堂。”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渐渐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虽然叫四方堂,但目前只有雁、鹤、雀三部。堂里有一千二百二十八人,上到大小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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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到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都有,每年开堂之日,天南地北的人凑在一堆儿可热闹了。”


    “四方堂现在还很弱小,但我相信它会茁壮长大的,因为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都很用心地在爱护它。”


    “等我解决完宫里的事,我想辞官归隐,就安安心心地经营四方堂,母后,您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毕竟从前的您,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啊。谢眇在心底默默地道。


    燕蕖还没遇见谢晟的时候,还是青崖城里惩奸除恶、快意恩仇的女公子啊,是人尽皆知的下一任城主。


    她本可坐拥一座独立于各大势力之外的城池,经营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却偏偏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


    那时的皇帝也还不是如今这样的昏庸无道。


    谢晟年轻时的面容也曾惊艳过鄞都无数女娘,只可惜那时的他出身卑微,门庭冷落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皇子。


    时也,运也,燕蕖只是在青崖城上看了他一眼,便陷进去了一生。她为他献出了青崖城,为他扫平夺嫡路上的重重险阻,为他甘愿放下心爱的弓箭,学着拿起彤管……


    到头来落得个相看两厌、恩断义绝。


    旧事伤情,谢眇不忍再想。


    “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您安心地去吧,在另一个世界里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要再为我和他操心了。”


    “如果有来生,答应我,别再为了盲目可笑的爱情、为了一个卑劣荒唐的男人而把自己弄丢了。”


    “也别为了家人,为忠义两全,为天下子民再委屈自己。”


    “做一个普通人吧,天下之大,任尔登界游方,走马看花。”


    说完这些话,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谢眇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索性在石碑旁坐下,侧着头靠在了碑上,闭起眼睛撒起娇来:“母后,我好累啊,反悔了可不可以?你先别走,再陪我最后一晚,抱着我睡一会儿嘛。”


    “等明天天一亮,我就要走了,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打扰你啦,到时候你可以休息很久呢,不要太想我哦……”


    “想我的话,记得来梦里看看我。”


    谢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从回尧以来没睡过一日好觉,她是真的累了。


    她曾见过野兽间的厮杀,彼此紧盯着,蛰伏着,凶相毕露,一旦有一方露出了丝毫破绽,便逃不过成为腹中餐的下场。


    所以她不敢显露出一丁点的疲态。


    陵前的香烛恰在此时燃尽,无边的黑暗里,她并不觉得寒冷。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环绕着她,搂着她的脑袋贴在最温暖的心口处,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母后在唱那支青崖城里人人会唱的民谣。


    “蓬丘路远、瀛洲难渡。戟折剑断、刀枪乱,笔枯纸朽、砚池干!”


    “古来将相难终善,青史几曾惦英灵,何必觅封侯。”


    “且住,且住!天上人间,莫如常顾青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