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依依轻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


    说完她又指了指顾清安：“谄媚你？”


    “对呗。”


    费依依轻轻摇了摇头：“下辈子吧。”


    “切，都两辈子了还要等到下辈子。”


    “什么？什么两辈子。”


    顾清安咬了一口烤土豆，怨念地道：“没什么！”


    两人吃完烤土豆，与阿庆嫂和和气气地结了账，这才又到集市上去逛一逛。


    皇家军队与北疆百姓的关系十分微妙。


    起初，军队刚进城时，他们的士兵也好，将领也好来到城中用餐，百姓根本不收钱，让本就不富裕的商贩更加雪上加霜。


    但萧明承定下了个规矩，若有在城中用餐者，必须按照正常价格一分不少的付账。


    百姓自然是不愿意，只因军队像一座大山一般，挡在了百姓与战争中间，守护这一方摇摇欲坠的天地。


    在几次拉扯中，这钱百姓也收了，只不过自发地用人脉运粮凑粮，每月定时地送到军营前，一来二去，双方就这么形成了互惠的关系。


    费依依发现顾清安这性子，确实走到哪都招人喜欢，跟谁都能闲聊两句打成一片。


    费依依差点忘了自己颠簸赶路这么多天的疲惫，许是吃了热乎的吃食，此时有些昏昏欲睡，她戳了戳兴致正浓的顾清安道：“我困了。”


    顾清安一愣，连忙起身带她回了将军府。


    许是已到了人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费依依回了将军府到头便睡，一梦香甜，醒来时天已黑，暗蓝色的窗户上，映着幽暗的烛火。


    她拉开门一看，将军府很是热闹，士兵们忙着过中秋节，三五人聚在一起，面前架起篝火，忙着炙烤刚打来的猎物。


    费依依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个身影闪现到她面前，是顾清安笑着问道：“呦，神医娘子，醒了？”


    “嗯。”刚睡醒的费依依闷声闷气地带着点稚嫩的鼻音，“这是在干嘛？”


    “今日是中秋，明王殿□□恤下属，命军营中士兵轮班到将军府过节。”


    “奥。”费依依头脑还有点发蒙，不经意间，闻到了一丝肉香。


    眼前一路小跑过一队士兵，冲着费依依这边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费依依先是愣了一下，懵懂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悄悄靠近顾清安耳边。


    顾清安还得意地凑过去听。


    费依依难以接受地悄声问：“他们在叫你嫂子？”


    顾清安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问：“费依依，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费依依故作惊恐道：“不会是在叫我吧？”


    顾清安努了努嘴，似乎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指了指屋子说：“你睡的那间屋子，是我的。”


    费依依一时语塞，“那也不瞎传谣言啊？”


    “什么，什么叫谣言啊？”


    “我好不容易丧夫成了寡妇，逍遥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就遭此污名？”


    顾清安知道费依依还在怨他，他能怎么办呢？毕竟是他理亏在先，无论人家说什么，都得分毫不差地受着。


    “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聊什么呢？”


    不远处萧明承和何袅袅走过来，何袅袅自然地挽住费依依的胳膊。


    “走啊，怎么不进屋吃饭？饭都已经做好了。”


    四人在屋中相对落座，费依依挨着何袅袅，想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上次这样吃饭还是在东竹，那时候还是一片祥和岁月静好。


    费依依还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孩，顾清安不是名声败坏的废柴。


    萧明承也不是陷入争权漩涡的王爷，何袅袅也是不受拘束的高门独女。


    “这里条件不比元京，只挑了些简单的食材做了些吃食，还请各位不要嫌弃啊。”何袅袅笑着打趣道。


    费依依接过话茬，为她夹菜道：“王妃殿下亲自下厨，做什么都自然是好吃的。”


    对面眼巴巴的顾清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费依依，见她没有接下来的举动，眨巴眨巴眼睛，漠然地用筷子戳了戳碗。


    萧明承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忍住嘲笑，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刚送过来的烤肉道：“兄弟，你尝尝我亲自烤的肉。”


    顾清安可不是什么受别人窝囊气的角色，吃了一口，表情平淡锐评道：：“一般，差点火候，哎，列位觉不觉得少点什么东西啊？”


    “酒，欢庆佳节，怎么能不喝酒呢？”顾清安朝着费依依眨了眨眼。


    “今日虽说过节，但本王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一会还要到巡查一下守卫，就不喝酒了。”


    费依依特地从屋内取来了青竹酒，取掉了上面封酒的布，刚给抢着争取第一杯的顾清安倒上，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西斯带军打过来了。”


    四人愣了一瞬，立马行动起来。


    顾清安急匆匆间隙还是把那杯酒喝了。


    萧明承始终没脱下铠甲，为的就是随时都能指挥作战，跨跃上马：“全军警备，速回军营。”


    费依依放下手中的酒坛，抬头望向天空，皎洁的月亮藏在乌云中，拼命在间隙中洒落一丝光亮，在天地交界处，慢慢地升腾起团团火光。


    “袅袅，府中还有多余的马匹吗？”


    “有，将军府马匹多得是。”何袅袅下意识地回答后才反应过来：“依依，你要做什么？”


    费依依愣了一下，顾清安这厮竟敢骗她，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她反应迅速地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何袅袅跑过来拦住她：“依依，我知道你心急，但你放心，前方军营从无败绩，我不想让你去涉险。”


    “这次不一样，袅袅，麻烦你安置好城中百姓...准备向后撤退出城，一定要快。”


    何袅袅有些慌乱，但还是下意识地相信费依依。


    “好...好！”


    “注意安全，驾！”


    费依依说完策马而去，乌云卷起了一阵凉风，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


    营帐中。


    前方线人来报，西斯人最终还是动用了火炮，远程地将火球投掷到城中。


    城外百里外的西斯指挥官，自信慢慢地站在炮队前，一脸得意地用西斯语道：“听说今天是古陵的团圆日子，所有人全力进攻，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团圆。”


    “放！”


    漫天的火球如流星一般滑过天空，形成遮天蔽月的银河瀑布，越过边界，源源不断地砸向北疆城门里。


    最先受到重创的城门守卫士兵，接着便是营帐，那火炮的威力极大，未等人反应古来，便直接把人炸成了碎片。


    如若北疆城门失守，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元京，到时所有人费尽心血的筹划都会功亏一篑。


    可即使再坚不可摧的城门，终究抗不过火炮的威力，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轰炸中分崩离析，城墙崩掉碎石变得摇摇欲坠。


    西斯人拿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还没等完全攻破便派军队越过边界，轻而易举地攻城而入。


    古陵士兵拿出火弩御敌，两军很快开始交战厮杀。


    西斯人根本不顾自己人死活，火炮队还在前进，即使这样会炸死自己的士兵，也不惜一些代价地要在一夜之内，强行推进攻占北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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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急了。”顾清安听了消息后说，“急了就会露出马脚，即便攻城而入，但优势依然在我们，西斯人即便再了解北疆城地形，终归没有我们清楚。”


    萧明承：“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前方士兵在拼死抵抗，完全都是在用人命换时间。”


    费依依一把掀开将军营帐进来问：“西斯国的暗影死士有多少。”


    “依依？你怎么来了？你受伤了？”


    实际上费依依几已经来了好久了，她一直在后方治疗受伤的士兵。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这是刚才一个脖子被炸断的士兵动脉喷出的血。


    费依依见了血腥惨烈的场面，神情有些麻木，异常冷静地快速问道：“不是我的，回答我的问题，西斯国内有多少暗影死士？”


    “二十不到。”


    费依依异常平静地说着情绪激昂的话：“够了，让他们去把火药偷了，不，直接拿着火弩引燃炸死那帮畜生。”


    萧明承：“此法行不通，即便死士能靠近火炮区域，也会很快被发现，根本无法开展行动。”


    在费依依来军营之前，她早就想好了办法，说：“引进来，我已让袅袅带着城中百姓撤到后方。”她看了一眼顾清安：“你知道怎么做，外面还有太多伤员，来不及了。”


    萧明承一时间无法接受，太过冒险激进的方法：“可...”


    费依依不容拒绝地抱拳行礼：“还请明王殿下相信我带出来的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


    顾清安连忙说：“殿下莫急，火炮是有射程的，只要他们还想用炮攻城，就必然会挪动前进，到时我们的死士就有了可乘之机。”


    “殿下若是信得过我，城中的作战...让我去。”


    -


    两军激烈交战，古陵大军始终占下风，这让西斯军队愈战愈勇。


    两个时辰后，西斯人迈着胜利的步伐，终于攻进了北疆城，可后知后觉发现这里已成了一座空城。


    夜空中的雪停了，月亮在即将消散的云层中隐隐约约露出轮廓。


    震耳欲聋的火炮终于停歇，空气中蔓延着诡异的宁静，让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西斯指挥问：“驻扎城中的军队呢？”


    士兵猜测道：“怕是已经炸成灰烬了吧，哈哈。”


    西斯指挥捋了捋胡子，满意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去，把我们西斯的棋子插上。”


    士兵得令，踩过废墟，站在高处，把古陵战旗拔掉，插上了西斯旗帜。


    “嗖~”


    一支弓箭穿过冷风，精准无误地将刚立住的旗帜折断。


    西斯指挥立马警备：“什么人！”


    霎时间，四面八方的黑影从残破的房顶起身，手中弓箭一触即发，顷刻间北疆下起了箭雨。


    “警备！警备！”


    西斯城人慌乱中躲到墙后，可在幽暗深处从天而降的士兵，将躲在墙后的西斯人赶尽杀绝。


    “通知火炮前进！前进！”


    “指挥官！我们的火炮队，弹药莫名自燃，炮手死伤惨重！”


    “什么？怎会如此？我们上当了，狡猾的古陵人！快呼叫救援！冲！给我冲！”


    西斯人虽在地图上看了千万遍北疆的地形，可真到了城中又是在黑夜，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横冲直撞地御敌，很快便招架不住，只能仓皇而退。


    如山脉般的士兵们挡在破烂的北疆城门前。


    “指挥官大人，这要去哪啊？”


    西斯指挥警惕得看着眼前之人，用蹩脚的话语道：“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打败你了。”


    “因为...”顾清安挑了下眉：“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