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若说的餐厅离美人鱼剧场不远，里面卖的是炸鸡可乐一类。


    季之若给时樾要了一杯温水，她已经给季辰川打了电话，俩人坐在餐厅靠墙的一张餐桌，她担忧的望着时樾，据她所知时樾没有什么疾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大概五分钟后。


    “哥。”季之若站起来喊。


    只见季辰川面色焦急，三步并一步进来餐厅，丁娜娜小跑跟在后面。


    时樾仍未从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听季之若喊，他顶着苍白的脸，正欲眯着眼睛抬头看，季辰川凉凉的手背就贴在了他额头上，并弯下腰温声问：


    “是那里不舒服？”


    时樾捧紧手里的半杯水，本来想摇头答没事，但眼神却不受控制的掠过季辰川，看向了他身后的丁娜娜。


    这似乎是时樾第一次正眼看她，按理说丁娜娜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却被时樾眼中复杂得说不清楚的情绪震惊，使她只能有一个念头——逃。


    丁娜娜埋头往洗手间逃了去，上次来海洋馆，她来这里用过餐，知道洗手间位置。


    丁娜娜站在洗手间明亮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时樾那个复杂的眼神，女生敏感的直觉告诉她，时樾喜欢季辰川，潜意识把她当成情敌了，但时樾自己并不知道，因为那个复杂的眼神中缺少坚定。


    “之若，你能来下洗手间吗？我有事给你说。”


    季之若正看着他哥担心的询问时樾那里不舒服，就收到了丁娜娜的消息，她不放心时樾，犹豫了下，才去了洗手间。


    “什么事？快说，是不是和我哥有关？”一进来洗手间，季之若迫不及待问丁娜娜。


    “确实和你哥有关，”丁娜娜神色复杂说：“你有没有觉得时樾对你哥很不一样？”


    季之若几乎不用考虑，就答：“当然不一样，他从小就喜欢黏着我哥，跟我哥比跟他爸妈还亲。”


    “真是这样吗？”


    “那还能是什么？”


    丁娜娜也不知道她这么问是想证明什么？或许真是她直觉错误，她也希望是她直觉错误，以目前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时樾成绩那么优秀，她真的不想看到时樾走上自毁前程的绝路。


    “问你呢，快说，跟我哥有什么进展没有？”季之若兴奋追问。


    摸着到现在都还没干的手心里的冷汗，丁娜娜沮丧摇头，像季辰川那么有教养，又那么优秀的男生，真不是她这种小菜/鸡能肖想的，还是当男神膜拜比较好。


    “你不会跟我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吧？”季之若睁大眼睛惊讶问。


    “怎么可能。”丁娜娜急道。


    她确实不敢主动跟季辰川说话，是季辰川觉察到她紧张无措，主动跟她说话，并把语速放慢，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你跟时樾呢，相处得开心吗？”丁娜娜期待的问。


    提到时樾，季之若耸耸肩，叹气摊手。


    俩人回到餐厅时，看到时樾的状态，季之若和丁娜娜各自在心里惊诧，刚刚看上去明明非常糟糕的时樾，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跟季辰川有说有笑，见她们来也笑着打招呼，仿佛方才让人担心得要死的不舒服的人不是他。


    其实连时樾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季辰川于他而言就像是一颗不需要服用的万能灵药，无论他病得有多重，只要看到这颗“药”，他就能药到病除。


    季之若和丁娜娜在他们对面坐下。


    季辰川把他的手机递给季之若扫码点单，让她们想吃什么就点。


    季之若看了一遍，他哥跟时樾就只点了两杯柠檬红茶和一份鸡块，他哥不喜欢吃油炸食品，这一点季之若知道，可也太少了，那够时樾吃，于是季之若乱七八糟点了一堆。


    今天人少，上餐特别快，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工作人员就喊他们的号说好了。


    季之若和丁娜娜一起去取餐，两人一起去了两次才取完，总共满满的四大托盘。


    时樾精准找到他点的那份鸡块吃，他其实挻喜欢吃炸鸡的，是听季辰川讲这家店没有辣椒包，只有番茄酱，所以他只点了一份鸡块，因为他对番茄过敏，干吃没味口，因此只点一点，填填肚子就好。


    季辰川只喝柠檬红茶。


    “我们好像点太多了。”丁娜娜望了望时樾和季辰川，对季之若小声说。


    “吃不完打包。”季之若正经八百说。


    丁娜娜晓得这人就只是嘴上说，她花钱向来不晓得什么叫节制，有个有钱的老爸和宠自己的哥哥就是好。


    看时樾就这样干吃鸡块，季之若都替他难吃，记得小时候时樾每次都和她抢鸡腿吃，季之若掰下一只炸鸡腿，在鸡腿上挤了厚厚一层番茄酱，讨好的递给时樾。


    时樾看了看上面那层厚厚的番茄酱，拒绝说：“谢谢！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哇，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时大樾，我难得好心一次，你居然让我难堪……我不管，总之这个鸡腿你今天必须吃。”季之若任性的非要把鸡腿塞给时樾。


    时樾：“......”


    “给哥吧，”季辰川伸手接过鸡腿，才说：“时樾对番茄过敏，不能吃。”


    “啊？”


    季之若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看时樾，破天荒的冲时樾抱歉的嘟了嘟嘴，相对她哥来说，她这个追求者一点都不合格。


    其实是季之若从没注意过，但凡时樾在她家吃饭，冯柳钰炒菜一律不放番茄。


    “你不是不喜欢吃油炸嘛！”时樾从季辰川手里拿过鸡腿，“给我吧，我把脆皮剥了，就没番茄了。”


    时樾剥了脆皮，就这样没滋没味的小口干吃鸡腿。


    丁娜娜悄悄在时樾和季辰川之间瞅，她总觉得她的直觉一定不会错，他们俩之间就是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


    吃完东西，四人决定继续把才走了一半的海洋馆参观完。


    别人怎么样时樾不知道，总之他觉得特别有意思，他指着玻璃缸和季辰川讨论那只水母好看，那条鳐鱼的笑脸特别憨态，那两只海龟在打架……


    季之若和丁娜娜完全插不上话，百无聊赖，最后俩人索性不跟他们一起，自行找地方拍照去了，约定四点半在海洋馆出口集合。


    季辰川开了车来，不用挤公交。


    走了一天，季之若和丁娜娜累得脚板底发烫，她俩坐后排坐，时樾坐副驾，一上车俩人头靠头的就睡着了。


    “想睡就睡吧，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说话。”看时樾强撑着沉甸甸的眼皮，季辰川说。


    出来玩比学习累多了，要不是季辰川一起，时樾宁愿呆在家看书。


    “那怎么行，我要是睡了，你一个人开车多无聊。”


    “习惯了。”


    “那我可不管，反正只要有我在，我就会陪你。等我满十八岁了，就去考驾照，到时我来开车，你就可以休息了。”


    “对了，”时樾打了一哈欠，感觉精神了不少，又说：“我们下周四，周五考试，考完试我可以休息两天不用去补课，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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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上班好不好？”


    “我最近都跑工地，远。”


    “就是远，所以才更需要人陪，这样来回的路上你就不无聊了……你一定要说‘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哦！”时樾笑嘻嘻望着季辰川说。


    季辰川无奈一笑，用眼角余光看时樾，点头说：“好。”


    时樾扬起满意的笑，他就晓得每次只要他给出答案，季辰川都不会拒绝。


    到家刚好六点，冯柳钰已经做好可口的饭菜等他们。


    吃过饭，时樾回他家洗澡换衣服，他爸妈还没有出差回来，看着若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家，时樾又不想一个在家了，他收起两张数学卷子和《奥赛经典》，又准备去蹭季辰川的床，忽就听钥匙扭动锁心，门从外面打开，是他爸妈风尘仆仆回来了。


    时樾惊喜迎上去喊他爸妈。


    贺琳却紧盯时樾手里的卷子和书，不敢相信的问他们出差的这段时间，时樾是不是都在季辰川家睡？


    “没有，我就去了一次，辰川哥很忙。”时樾说。


    贺琳一听去过一次，脸色登时变得有些严肃：“不是妈妈你说，樾樾，再过几个月你就满十八了，大男孩了，别总是黏着辰川，要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懂吗？”


    “我知道的，妈，我有自己的朋友，可是我还是喜欢跟着辰川哥，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时樾说。


    “辰川确实很优秀，可你能一辈子跟着他？”贺琳说。


    时樾猛地一愣，又黑又亮的眸子瞬间暗谈下去。


    是啊！


    他不能一辈子跟着季辰川。


    季辰川今天都跟别的女生谈恋爱了！


    时樾恹恹回去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时樾坐在书桌前，试卷和《奥赛经典》摆在书桌上，他握着笔，却半天进不了状态，他听见客厅里传来时景松略带劝导贺琳的话，说孩子还小，不过就是去辰川家睡而以，干嘛一回来跟他说那么严肃的话题。


    贺琳回说：“我也是为了他好，马上就成年了，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总是黏着辰川呐。”


    时景松又说：“他喜欢黏就让他黏，反正也就只有一年了，到时候去外省上大学，你想他黏，他都没时间黏。”


    贺琳：“这倒也是。”


    时景松：“本来就是，你想想，小琳，咱们这些年一直忙工作，时常把樾樾丢在季哥家，讲句你我都不爱听的内心话，可能咱对樾樾的了解还不及辰川，就拿樾樾对番茄过敏这事来说，那次要不是听辰川提醒，我们都不知道。”


    一提到这事，夫妻俩都想到时樾六岁生日时，两家一起在外面吃饭，一起庆祝时樾和季之若的生日，记得时樾最喜欢吃冯柳钰烧的糖醋排骨，夫妻俩便特意点了两份给时樾，季辰川听了，立即叮嘱老板，让厨师做糖醋排骨不要用番茄沙司调配糖醋汁。


    夫妻俩当时居然还问为什么？


    不想则已，越想越愧疚，一起望向了时樾的房间。


    时樾默默听着，在心里想了很多。


    只有一年了，他就要去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就像当初季辰川一样，可那几年他一直会跟季辰川联系，到时候他去了，季辰川会联系他吗？


    应该不会，他忙工作，忙谈恋爱，没有时间分给他。


    这个假设好可怕。


    时樾突然放下笔，像风一样卷出了房间，他要找季辰川确认这个假设成立的概率是多少？


    不及贺琳和时景松问他去那里，时樾已经按响了季辰川家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