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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栀伶伶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公府也是热闹得不行。


    “先头不是说送棠姐儿过来,如今又送栀姐儿,这北方商贾确是不大懂礼数罢。”说话的是赵琰弟弟赵祁,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却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性子。


    赵琰自幼老练沉稳,跟着赵国公能文能武,在朝堂之上也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可老天爷偏是公平的,得了个老二,却是实打实的流里流气,整个江南盛传一句话,便是“铁打的大将军,流水的赵公子”想到这儿,坐上的赵国公也是眉目紧锁。


    若不是当初林庸在他孤立无援之时出谋献计,哪会儿有官家为他林家女儿指腹为婚的事,本也应下想着先将老二送出去替他哥分担些,没曾想这婚却是指给老大,思来想去,他同夫人都觉着这婚事不妥,也无奈是隆恩浩荡,只盼那姑娘能温婉娴淑,持家有道的好。


    可今晨老二从坊间收来消息,二老一听,原是打算戎装面圣也要将这桩婚事推下的。


    “父亲母亲,无妨。”说话的是赵琰,他刚下朝回来,一路上也算听人细细分说了这事儿,现下心里也是有三分定数。


    今晨陛下特意许了他休沐半月,美其名曰让他修养生息,实则却是想看林赵两家对此事的态度,也难怪新帝继位总是闹事繁多,这婚嫁之事可大可小,眼下世道也还算太平,没必要为的个女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况且他娶妻也并未非要心悦之人,对于另一半的期望,或许他同天下大多普通男儿是一样的。


    赵国公心里忧心儿子,也不全然是为了林棠换成林栀之事,赵周李王如今也算是他们江南赵氏一家独大,可树大总是容易招风,他本是思量着想替孩子们寻门平亲低调了事,却没想陛下竟将北方林氏许了过来,虽他们祖荫不及四大家显赫,却也是实打实的当朝新贵商贾大户,现下看来,只恐陛下不曾有别的用意。


    “大哥,我听闻那林栀就是个病秧子,她这样的姑娘如何能当得起咱们这家,且不说我心中未来嫂嫂该是如何,可大哥你心下想想,那种从小养在闺阁大院的姐儿,能是什么有大家风范的,我还听说她幼时就没了娘...”赵祁只自顾自地将听到有关林栀所有的不好想了出来,他是什么货色他清楚,但他不能让大哥也跟着犯了难,只眼巴巴地望着,倒像是林栀要嫁于他似的。


    “陛下已准了我休沐,我打算明日便往林家去,爹娘可有什么要同替林相公大娘子带的不成?”


    两二老叹了叹气,看样子,大儿子对这门婚事算是认了,罢了,他本就是心怀天下的人,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替他操心家长里短,只盼着新媳妇能温顺贤良,也当是全了他这份家国天下的心罢。


    赵琰带着聘礼文书往上京赶,路程不算远,他却走得慢,一来是从旁人口中打听不出林栀喜好,二来是林家对此事也并未表现得热情,想来是内宅出了那样的事,也赶不上这一来二去事事都连着,于是半日的路程他行了两日,总是难得休沐,也当是一路游山玩水罢。


    赵琰游到一处就找个旅家小酌,正饮酒赏景时,远远瞥见两姑娘从远处跑来,先头那个穿着一袭红衣十分明艳,身上的锦绣处处绢着鸳鸯戏水,看样子,像是逃婚。


    赵琰被这想法唬了一跳,也不怪他这么想,林栀确实是自己带着嫁妆逃出来的,一路上遇上林家追赶的人,东躲西藏不说,还得防着流氓强盗什的,实在劳心劳力。


    “小姐,要我说,主君同大娘子此时一定恨极你了,你一个姐儿上赶着嫁人,只怕到时候林家赵两家都记恨你呢。”


    她何尝不知呢,两家隔得并不算远,快些也就半日路程,不过是为了全天下文人墨客的风骨这么叫,实则不过是城里城外的区别,她家是新贵,自然比不得祖上大荫郊外百亩地的国公府,可眼下她没法,一来是跟梅小娘撕破脸也不能待在林家,二是赵家那边没信儿,按着梅小娘同林家那群人谋略,只怕不是将她替嫁赵家就是随便许配什么人家,她清清白白来世上一遭,何以让人如此践踏,小蝶怨她不争,可她并非等闲娇女之辈,母亲说婚嫁乃女子重生之命,她偏是要嫁得活得比从前好。


    于是她寻了空闲偷跑,对于婚假她没十里红妆的执念,也不想应付亲戚官眷,找人探了信,知晓赵琰已经在来的路上,便自己去嫁他。


    她不要他的人,更不要他的心,她自赶着上去也是想私下同他说清她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他也是不喜欢她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只盼着他们能相敬如宾,这桩天家贵婚也不过是朝堂一面棋子,他们各自带着目的利益,她图的也不过是身外物钱财罢。


    思忖间,身后已传来官兵追讨的声音,小蝶在旁边惊呼,她没注意,脚下重心不稳,整个身子轻飘飘朝前落去,赵琰放下酒蛊,在林栀还未来得及惊呼前拥住她,声音沉润好听,“娘子当心。”


    林栀站定,面前的男子身姿卓约,仪表堂堂,一身戎装偏给他穿出几分文雅模样,眉眼硬朗,眸色如晦,整个人英气十足又气宇不凡,仿若这世间所有好的坏的都叫他沾了去,林栀不经意瞥见他腰侧的对牌,心下窃喜,却全然不露于言表。


    “多谢将军。”林栀微微俯身行礼,心下却清出主意来。


    “将军可是去往京城?”


    赵琰点头,眼看着林栀身后的官兵越跑越近,心想莫不是这姐儿是犯了什么事情,他清了清嗓,柔声询问:“姑娘可否需要相助。”


    没想到她竟阴差阳错撞上未来夫婿,只是线下相认并不打紧,躲过身后的官吏追兵才是上上之策,她温着嗓音浅答,“将军,能否助我躲过身后追兵?”


    赵琰唇角微扬,对面前这个落逃新娘忽地产生逗趣,“娘子可是要逃婚。”


    “正是。”


    赵琰往前逼近,淡冷清浅的面上露出丝缕逗弄的趣意,“原是谁的人,要逃谁的婚?”


    林栀不悦地睨了眼赵琰,传闻中的冷面将军不径如此,她清亮的眸子闪了闪,往男人硬朗眉梢望去,忽地心生一计。


    “原是顾家三郎的棠棠人儿,要逃赵公府赵大公子的婚。”


    “林棠?”赵琰逗趣的眉眼忽地染上一层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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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后退了两步,算是同她拉开距离。


    林栀唇角不自觉微勾,与其在这里让人捉弄,不如自报家门让他不得不帮她。


    果然,赵琰面上闪过丝缕难堪神色,但这并不妨碍他出手相助,赵琰拈手吹了哨,四面八方涌出一批身着黑衣玄甲的隐卫,他淡淡拂手,那群人便一涌而上将周围目击旁人同官吏追兵们一同敲晕,林栀悄悄瞧了眼他,心下已然有了结论。


    赵家对这门亲事许也是半推半就,赵琰担心名声想来也不会对替嫁过来的她多有好感,何况他并不是心系风月之人,这样算罢她假借林棠身份想必也并不大在意,只是这隐卫的出现,倒实在叫人意外罢。


    自古私自豢养兵股都是重罪,何况是赵家这般官宦朝臣之家,但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过是她又得了一个秘密握在手里,横竖对自己也算是有利。


    “林小姐,你可认得在下?”赵琰的声音透着不悦,他瞧着面前这个清美秀丽的人儿,实在无法将她同与人私奔这等事联想到一处,但其实并不怪赵琰,林棠嚣一贯跋扈的性子和乖张模样在汴京也是大为有名,她忽然扮她,若是他信了,才是真正叫人生出几分疑惑来。


    “自是认得。”


    “那林小姐为何还不走?”赵琰眉心十分拧,脸望向别处,似隐忍着不悦未发作。


    林栀巧生一计原也是想打探她未来夫郎品性教养,虽说是流言蜚语都将他传的顶好,可林栀知道,人心隔肚皮,有些话从旁人口中讲出也只得听罢,眼下见赵琰被下了面对她也算沾亲带故地维护,心下便有了定数,她浅浅笑笑,这才从包里摸出帖子现开,上面陛下钦赐的几个字幌得人移不开眼,赵琰抬眼,刚好瞥见赫然醒目四个大字:天赐良缘。


    他猛地朝身侧女人看去,只见刚才还小家碧玉的姑娘如今已然换了张模样,她眉目清清浅浅的启唇道,“将军恕罪,林栀见过将军。”


    她微微附身行礼,大雪中的一抹红,倒是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来,赵琰沉清平冷的眸子凝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应答。


    面前的女子便是他将要聘娶的妻子林家大小姐林栀,坊间也曾派人细细打听说她在林家过得极其艰难,对于情爱之事他向来不屑只是在听闻这林家大小姐幼时差点被亲爹卖去勾栏时产生些许疼惜,但赵琰也清楚,这份疼惜并不是爱。


    眼下朝堂并不安稳,林家被三王架到慢火上,也不知陛下是否有意蒸煮烹烤,不过瞧着这大小姐聪慧机灵的模样,想必也是自有打算的,想着,赵琰往前踱了许步,“大小姐不必多礼,只是...”


    “既是出逃,为何还着嫁衣。”一则若是与人私奔倒另说,可林栀是实打实要嫁于他的,这般赶着婚假,倒像是故意败林家的名声。


    赵琰想得不错,只见林栀唇角微勾,温声细语道:“将军猜得不错,一石二鸟,我以身入局,为的就是这一刻。”言语间,赵琰已经将目光落到她脸上,眉目冷丽,容颜清绝,完全不像常年病着之人,他忽地生了兴趣,“那娘子,可有将我算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