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到了季之扬生产的日子。


    第一次见男子生孩子，三个太医一个比一个紧张。就连平日里见多识广，稳重如山的章太医也难得的手心冒汗，满脸的紧张。


    可以的可以的！


    男子生孩子和女子一样，莫紧张，莫害怕！


    章太医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转身进了卧房。


    不过最紧张、最焦急的还是顾怀。


    他原本想进去陪季之扬，却被太医给拦了下来。


    “王爷，产房污秽，您还是莫要入内，请在外等候。”


    “无碍！”


    顾怀自是不在意这些，他担心季之扬，想陪在他身边。


    “王爷，您还是在外等候吧……”太医说罢，匆匆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季之扬在屋内受苦受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门外等待，顾怀心中很不好受，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替他遭罪才好。


    “啊……疼……还疼……”


    屋内传出阵阵嘶吼声，听在耳中格外揪心。


    顾怀双拳攥紧，大步走到门口，抬手想推门。


    裴寂劝道：“王爷，您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太医们分神，还是听从太医们的安排，留在外面吧！”


    “啊——疼！我不生了……不生了……”


    顾怀皱着眉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底全是担忧。


    “怎会疼成这样？”


    他从来不知，一个人居然能喊得这般撕心裂肺。


    季之扬的声音，仿若小刀划过他的心脏，让他觉得痛，更让他觉得心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屋内，季之扬早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整个人虚弱极了。


    章太医道：“季公子，您莫要大喊，留点力气。”


    “啊——！”


    季之扬双手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锦被，发丝黏腻在额前，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哆嗦着，嗓音又沙又哑，“疼死我了……顺产真的…好疼……我要无痛…实在不行…剖腹产……”


    好疼，真的好疼……


    季之扬感觉整个小腹在下坠，疼痛越发激烈，仿佛有人拿着尖刀在割他的肉。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甚至超出了他所能忍耐的极限，快要将他逼疯了。


    若是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定会被活活疼死。


    可孩子像是在闹别扭似的，就是不出来，好似非得折磨他一番。


    季之扬满脸憔悴，眼圈通红，豆大的汗珠儿从额角滑落，他视线模糊，仍咬牙硬撑着，努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千万别晕厥过去。


    生孩子……真的好疼。


    母亲真的好伟大。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顾怀在外面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从未想过，生孩子竟这般艰辛，简直就是在用生命拼搏。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只知道季之扬已经进去很久了，听着屋内季之扬渐渐变小的声音，他觉得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仿佛在用凌迟的酷刑，在一片一片地削去他的血肉。


    他知道的，季之扬很怕疼的……可他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


    江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滴，鼓励道：“季公子，您在使把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


    季之扬疼得惨叫一声。


    额间青筋暴起，脸色涨的通红，他咬着下唇，鲜血流淌在唇角，他依旧毫无察觉，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死死的咬着。


    他喘息声渐渐bianruo显然是没剩多少力气了。


    宝宝，别折磨爹爹了。


    爹爹好疼，快些出来吧。


    爹爹真的……没有力气了。


    季之扬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胸膛憋闷，脑袋昏沉，好似随时都要失去意识。


    “季公子，您在使把劲……”


    季之扬睁着充血的眸子，望着章太医。


    “啊——！！”


    随着季之扬大叫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终于生了！”


    太医们齐齐松口气，露出喜悦的笑容。


    “恭喜季公子，是位小公子。”


    季之扬已经没有力气了，虚弱地抬起手，“给我看看。”


    江朗将婴儿抱到季之扬面前，季之扬发现是个小男alpha，松了口气，“还好……”


    还好是男alpha，这样，他在这个世界就是正常人了，日后不会被当成异类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


    真好……


    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打湿了被褥下摆，很温热。


    是汗水吗？


    他好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他觉得好累，好想睡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朗抱着孩子来到门外，“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公子。”


    顾怀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急切的问道：“他人呢？怎么样？”


    不等江朗答话，屋内突然传来了下人惊恐的声音，“血…血…季公子流了好多血……”


    顾怀脸色大变，急忙闯入屋内！


    瞧见季之扬躺在床榻上，已经陷入昏迷。


    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已经被血液染红，一旁的血迹触目惊心。


    顾怀呆愣住了，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被染红的锦被刺痛了顾怀的双眼，令他有些恍惚，好似站在梦境之中，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章太医脸色剧变，“不好，季公子血崩了。”


    章太医的声音让顾怀猛地清醒过来，他急促喘息几下，心头猛地一跳，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裴寂及时扶住他。


    他大步上前，握住季之扬的手，颤声唤道：“扬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季之扬，你醒醒，你莫吓我……”


    章太医道：“王爷，您先出去，您在这，微臣无法施针救治季公子。”


    顾怀不敢耽误，他明白事情轻重，立即起身。


    “章太医，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活他。”


    “王爷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顾怀退出屋子，守在门外。


    下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走，顾怀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他眼皮狂跳不止，心里升腾出不好的预感。


    他很怕害怕……害怕季之扬出事。


    季之扬闭着眼睛，总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他微眯着睁开眼瞧了一眼，便再度合上。


    好像看到圆球了……


    圆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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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像狗一样……


    不对，狗狗没翅膀……也比它可爱……


    他又睁眼瞧了瞧。


    看来是真累了，做梦都梦见圆球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它可说过，再见它，就是我从这个世界死亡的时候……


    他小声呢喃了一句，“圆球啊……”


    “宿主。”


    季之扬一愣，猛然睁开眼，“圆圆、圆球？！”


    “你怎么在这？不是，我怎么在这？我怎么回来了？”


    话落，便瞧见自己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双眸紧闭，似是睡熟了。


    屋内下人跪了一地。


    只听顾怀怒吼道：“救不活他，本王让你们陪葬！”他紧攥着双拳，眼眶泛红。


    “我没事啊！顾怀！”


    季之扬上前去抓他，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他，碰不到任何人。


    他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自己，又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有些疑惑。


    能听到他们说话，碰不到他们……


    还有我明明躺在床榻上，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吧……


    他思忖着，转头瞧见圆球一副心虚的模样。


    难不成……又是这狗东西搞的鬼？！


    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圆球，“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圆球干巴巴的解释道：“这个……您大出血……他们在抢救您呢…您别急哈……”


    季之扬一怔，疑惑道：“大出血？好好地怎么会大出血？”


    不应该啊！


    圆球瞥了他一眼，心虚的用翅膀挠挠脸颊，“生孩子么……难免的……”


    季之扬围着顾怀一个劲讲话，试图让顾怀看见自己，而然并没有一点用。


    不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下人跪了一地，太医直摇头……


    该不会是我没救了吧？！


    不能吧！


    季之扬看着众人愣了片刻，转头看向圆球，激动道：“你不是说，我要在这个世界幸福过完一辈子吗？我这才刚开始啊！怎么就这样了？你赶紧给我弄回去啊！”


    如果就这样没了，这TM一辈子也太短了吧！！


    我TM还没活够呢！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刚生孩子，眼看幸福生活即将开始，大出血了！


    玩呢？！


    圆球支吾道：“那个……回去是能回去，不过宿主您得等等……”


    不等季之扬开口，便又听到章太医的声音传来，“王爷，微臣已经尽力了……”


    季之扬急了，抓着圆球摇晃，边摇边扯着嗓子喊：“还等什么等？赶紧给我弄回去啊啊啊！！！”


    你没听到他说我快不行了吗？！


    再不回去，他们直接当我死了怎么办？！


    圆球被他摇得眼冒金星，“宿主…您别急啊，系统正在修复中……等修复好了，您就能回去了啊！”


    松手，你先松手啊！


    季之扬一怔，“修复？”


    好好地又修复什么？


    我生孩子，它修复什么？


    难不成……


    他猛地反应过来，抓着圆球又晃了几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