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心跟司机说了另外一个地址，前往桑隐的住处。


    这些天岑心虽然时不时会来，但几乎没有过夜，如果白天不来，那到了晚上也不会来找他了。


    桑隐像往常一样以为她今晚也不会来，窝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第一反应甚至不是岑心来了，而是以为被母亲发现了。


    看到岑心，桑隐呆住：“你怎么来了？”


    “怎么看起来你不高兴？”


    “没有，我太高兴了。”桑隐上前抱住她，“但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嗯。”岑心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今天有个人来找我了。”


    “不是我妈？”


    岑心摇摇头：“是徐家的人，叫徐征，你认识吗？”


    桑隐在启遇工作了一段时间，听说过徐征，但从没见过。他否认：“不认识，和我有关系？”


    “不认识？他说你是他干儿子啊。”岑心露出迷茫的表情，“总之他说给我一周时间让我说出你的地方，否则我或者我家人可能会有危险。”


    桑隐皱起眉头。


    “怎么办？”


    看着她有些无助的样子，桑隐心都揪了起来。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这个人是谁，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干爹”，难道是，跟他母亲有什么关系？


    岑心：“他还说，你妈妈为了找你，还找遍了太平间。你妈妈，真的很可怜。”


    桑隐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并不想再回到被母亲监禁的日子，但听到她这么说，又无比难受。


    他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要不然，你回去吧。”岑心望着他，真切地说。反正他待在这里，心动值也不会增加了。


    桑隐有些慌张地抓起她的手：“那我们……”


    “是啊，那我们怎么办？”岑心语气也跟着慌乱起来，“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这太难了，你选择吧。”


    桑隐眼神空洞，不管怎么选择，都有人受到伤害，就没有万全的办法。


    “再想想吧，再想想。”桑隐喃喃道，他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最近又看了很多让人心态难以稳定的书，他大脑里仿佛有一团雾气似的，怎么都挥散不开。


    岑心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好，再想想。但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她的话和拥抱给了他极大的温暖和安慰，他好像想要哭，但又有些麻木地哭不出来。


    心动值没有增加。岑心有点头疼。


    今晚岑心住在了这，睡在桑隐的身边。但桑隐完全没有睡着，就连眼睛都没有阖上超过半分钟。他一旦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很多可怕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会出现一片血色，仿佛他刚从楼上跳下来过一样。


    桑隐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能让她或她在乎的家人出现什么意外，也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下去。


    他只能牺牲他自己。


    第二天早上，桑隐告诉了岑心他的答案：“我决定回去。”


    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一股平淡的绝望。


    岑心有一种预感，不，这不能叫做预感，是一种确信。这可不行。她抓着他的手说：“好，那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答应你。”


    “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伤害你自己的事情，我……”岑心似乎哽咽了，说不下去，努力平息之后才继续说，“你回去后，想想办法，我也找个机会，和你，还有你妈妈，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聊一聊。桑隐，我爱你，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桑隐本来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听到她这话，有种被太阳晒得快要死掉的植物，忽然被放进注满营养液的水盆里的感觉。


    外面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房间里还是阴暗湿冷的，可桑隐觉得岑心就好像是他的太阳。


    “好。”他无意识间喃喃答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岑心先走了。


    桑隐躺在沙发上，把只剩下结局的小说全部看完。很神奇，这本小说前面的基调都那么悲伤，可是到了最后的部分，却温暖得能把全面所有的冰冻都化开。


    岑心的话，还有这部小说的结局，都给了他一股力量感。


    正午时分，桑隐出了门。


    他没有钥匙，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


    坐上出租车，用岑心给他的手机，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那边立刻就接起，似乎始终盯着手机不错过每一个电话一般。


    ‘妈……’他声音干哑，唤道。


    那边久久地沉默了，接着是啜泣声，带着欣喜的哭泣。


    过了好一会那边满是哭腔的声音才说：“你在哪？妈妈去接你。”


    “我在车上了，马上就到家。”


    “好，好，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


    桑隐觉得母亲的声音好像苍老了十岁，他也一阵鼻酸，但没哭出来。


    回去之前，桑隐担心母亲会生气，会像往常那样尖叫着责骂他。


    但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然而一看见母亲，她就只是走过来抱住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流泪。


    桑隐的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打湿了母亲的肩膀。


    家里还有一个人，他静静看着母子二人拥抱在一起，竟然也湿了眼眶。徐征越发觉得桑隐一定是他的儿子，不然他怎么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他昨天看到徐玉容在拘留所里，都没有这么大的触动。


    桑隐看见男人，一愣：“这是谁？”


    桑书云看了徐征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只说：“你一个叔叔。”


    桑隐皱眉：“姓徐？”


    “嗯……你知道？”


    桑隐还知道他是自己干爹呢，虽然他还是通过岑心才知道这么大的事。他摇摇头，没做回答，对母亲说：“妈，我累了，想洗个澡。”


    桑书云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但点头同意了。


    他去洗澡的时候，桑书云跟徐征说：“你走吧。”


    “我不走，等会我们一起聊聊。”徐征担心地看着她，“我在这里可以让你冷静一点，你就不会再跟桑隐产生什么矛盾。”


    桑书云瞪着他：“所以你是说，他是因为我，才不回家的？他明明就是被那个女的关起来了！”


    “好好。”徐征不想激怒她，也认同她的话，昨天他跟岑心沟通了一下今天人就回来了，肯定是跟她有关系，“到底什么情况，等会问问桑隐就知道了。”


    桑书云坐在沙发上，愤怒烦躁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在心头，让她复杂到不知道到底该有什么情绪。她捂着脸，徐征抱着她的肩膀。


    虽然她觉得，对徐征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可在无措的时候，身边有个人抱着她安慰，的确有让她好受一点。


    桑隐迟迟没出来，洗个澡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桑书云心脏不平稳的鼓动着，担心他在里面会不会做什么对他自己不好的事情，越想越慌，起身要去确认。


    徐征跟着她一起，很怕她两腿一软倒下。敲响门后，听到里面有回应的声音，他扶着桑书云的肩膀，回到沙发上坐下。


    “阿云，你听我一句劝，不要那么着急，关心则乱，你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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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隐是一个成年人了，他可以对自己负责，你太在意他、太想限制他的行动，反而会让事情不如你的愿。”


    桑书云整个人都软了。


    这些天她暴怒过，对每个见到的人都大发火气，但也静下来反思过，想桑隐变成这样，难道和她有关系？


    她是不是一直以来给他的束缚太多，所以才让他那么轻易就被那个女的骗走，他其实是不是并不喜欢那个女的，只是想要逃离她？


    桑隐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想再看到他离开自己。


    一开始她想，找到他了一定要让他在家，不管什么情况都坚决不能带出去了，一旦出去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可现在她又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桑书云对着徐征大吼。


    “冷静冷静，我们先听听孩子是怎么想的。”


    “他肯定会离开我的，他肯定还想去找那个女的的！”


    桑隐在浴室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隔音很好，如果不是相当大的声音，一般是听不见的。但桑隐竟然都听清了好几个词。


    他不想出去，只是还想短暂过一过“自由”的时间。


    洗完澡出去，母亲不在。


    徐征对他招招手：“桑隐，过来，你母亲休息去了，我们聊聊。”


    桑隐不太想跟这个陌生男人聊，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似乎以为他们很熟络一样。但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这段时间，你都和岑心在一起？”徐征看他过来，很欣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是他的儿子。


    “没有。”


    “那你在哪？”


    “我一个人住。”


    徐征问：“你哪来的钱呢？”


    桑隐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如果用了自己账户的钱，肯定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必然是用的别人的钱。那这个别人除了岑心，还有谁。


    见他不回答，徐征也没再强求，说：“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你现在也回来了，问这些也没意义了。你母亲说了，你只要回来，一切都好。”


    “你跟我妈很熟？”桑隐问。


    “我们是老朋友。”


    “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你。”


    “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你妈妈不是带你去参加我大儿子的订婚宴了吗，那时碰上，叙了叙旧，就又联系上了。”徐征的情绪很稳定，说话平稳让人看不出破绽，“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


    桑隐点了点头。难怪那天他有了离开母亲视线的机会，原来是这个男人和母亲在叙旧。


    虽然他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好，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应该感谢他。


    “这段时间，辛苦你对我母亲的照顾了。”


    徐征笑得很慈祥：“真懂事。我不辛苦，能看到你回来就好。要是能看到你们母子俩好好的，能静下心来聊聊天，那就更好了。”


    桑隐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徐征说：“你放心，我会帮助你们的。”


    桑隐相信他能帮忙，毕竟他刚才在浴室里听到母亲尖叫的声音，说明她一定很不稳定，但他竟然说服她去休息了。


    他想了想，问：“你能跟我母亲说一件事吗？”


    “什么事？”


    “告诉她，我想和岑心结婚。”


    徐征感到巨大的狂喜，桑隐果然是他儿子。因为他和徐光霁身上都留着自己的血，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他们的喜好才会一致，都喜欢上了岑心。


    桑隐看着他露出来的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很诡异的笑容，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