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哀家给殿下跪下了

作品:《大明景泰:太后恕罪,是朕鲁莽了

    上来就放这种叼话。


    朱祁钰皱眉苦笑道:“臣岂敢……”


    话只说半句,孙太后就像被点着的鞭炮,炸了起来。


    没有半点太后仪态,与天下恼怒女子一般无二的娇蛮,气势汹汹道:“你不敢?你都这般做了。哀家好心好意来你府上,请你入宫主持大局。没曾想……”


    孙太后越想越气,越说越悲,两行清泪自桃颊滚落,啪嗒掉落在地。


    换作别的王公大臣将哀家拦在门外,哀家也会恼怒,但绝不会当场发作。


    唯独殿下,哀家半刻都忍不了。


    恨不得像个乡野村妇一样,撒泼打滚,掐揪咬啃,将这郕王府闹个鸡犬不宁。


    哀家与殿下乃是同位一体,哀家以十足赤心待殿下,但殿下却令士卒将哀家拦在门外。


    殿下如此背刺哀家,哀家只当是以前那满腔诚心喂了狗。


    孙太后看着朱祁钰硁硁无言的沉闷模样,愈恼愈气,竟真的不顾丝毫太后仪态,往朱祁钰手臂上狠狠揪了一把,气急败坏道:“殿下,你说句话啊!”


    你都不解释,哀家怎么原谅你?


    朱祁钰却是捉起她揪人的右手,钳住她的手腕,直接往他的脸上呼来。


    若不是孙太后及时止住,这一巴掌可就挥实了,凤眸一瞪,怒道:“作甚?”


    朱祁钰直言回道:“这件事是臣的过错。虽然臣无此心,但驭下不严之罪难逃。请太后论罪。”


    朱祁钰越是这种认打认罚认砍认斩的大义凛然态度,孙太后越是心虚理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嚅嚅道:“既是无心之举,为何不与哀家辩解?殿下以为哀家是要借故发难,责罚于你吗?”


    朱祁钰拱手一礼,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臣自认口舌笨拙,不善言语。怕口不择言,反倒弄巧成拙。故让太后打杀臣一顿,平怒泻火。”


    偏不打杀你,就让殿下对哀家心存愧疚。反正哀家受了委屈,殿下也甭想独善其身。


    大家都心里不好过,是最好。


    孙太后心里一阵算计,竟真被她想通了这歪理。


    不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就孙太后这心思,朱祁钰想破脑袋都猜不透。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刚还哀怨凄婉,浑不讲理的妇人,竟是眉梢带喜,嘴角挂笑。深深地看了朱祁钰一眼,眼中得意之色几乎满溢而出。


    发了一通无名火的孙太后,心情骤然大好,如一场雷雨之后的荷塘娇莲,粉荷挂露,清艳无双。


    端身坐下后,孙太后又是莲臂一抬,柔语道:“殿下,坐。”


    还说女人不是猫?完全就是跟宠物猫一般无二的性子。


    待朱祁钰落座,孙太后端着圣母皇太后的架子,慢条细理道:“殿下,可知晓哀家今日亲临所为何事?”


    “知。”


    就一个字?


    孙太后翘了翘柳眉,殿下再这般冷淡,哀家可又要发作了。


    “既已知晓,那便接了哀家的懿旨。”


    朱祁钰轻叹一声道:“太后,何苦为难孤?”


    看着朱祁钰那锁在一起的愁眉,孙太后心中一疼。


    哀家知道殿下苦,但就像朝臣说的,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哀家不得不……


    孙太后星眸中透着一丝哀容,右手支着桌沿,轻轻抬臀,曲膝一倒,如风中柳叶旋转落地,摇曳着身子飘着跪了下来。


    一手撑地,一手搭拉在朱祁钰膝上,不是朝臣那种膝盖撑地的跪姿,而是用半拉屁股撑着地,一双腿如蛇尾,曲在一侧。


    仰着螓首,眼中泛着泪花儿,抽着鼻子,噎了一声:“哀家知道,殿下就是要哀家跪下来求你,才肯答应。”


    朱祁钰脑子轰一声,彻底懵了。


    这一跪,似曾相识,神似蒋雯丽在《霸王别姬》中的那一跪。


    眼中哭,嘴上笑。


    太后,你疯了不成?


    朱祁钰赶紧上前一搀,孙太后却是故意沉着身子,跟朱祁钰较着劲。


    孙太后这一跪,是一时兴起,也是蓄谋已久。


    女子慕强,乃是天性。族群中,对强者的臣服是一种生理上本能。


    孙太后从来没真正地面对过自己本心,自以为她与朱祁钰是平起平坐的关系。然而在她内心深处,早已将朱祁钰当成了领导者。


    也唯有这种潜意识中的臣服之心,才会让孙太后跪得如此的心安理得,甚至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


    哀家也不与你说什么江山社稷,哀家一介女流之辈,就会使妇人的手段。


    殿下不答应,哀家就不起。


    咦!啊!


    孙太后压着嗓子,一声惊呼,这莽夫竟是双手一钳,掐着她两边咯吱窝将她提溜了起来。


    朱祁钰将这得了失心疯的皇太后按回座,怒道:“太后是要臣死吗?”


    孙太后眉头一锁,委屈道:“哀家也是没了法子


    。要不是殿下屡次三番拒绝,群臣迫哀家过甚。哀家何以出此下策?”


    怪孤?要不是孤这庶子身份,在礼法上吃了大亏,何至于如此。


    朱祁钰喟然一叹道:“太后。你还是不懂孤的苦衷。”


    “殿下有何难言之隐?尽管道来。哀家替殿下解忧。”


    有太后这句话,那孤可要提条件了。


    朱祁钰坐下身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孙太后凑过身子,听得异常认真。


    “太后。孤不愿登基,一来确实是不想恶了与太后的关系。怕……”


    孙太后幽怨道:“哀家都跪下求你了,还不能看出哀家的心意?”


    朱祁钰哑然,谁知道太后你整这死出。


    话头一转,继续说道:“二来,孤看不得这群文臣这般欺辱太后。”


    啊!?怎么又扯到哀家身上了?


    孙太后一脸唯诺,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应一句话。


    其实她就在等群臣的逼宫。有些话,是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不能说出口的。


    朱祁钰目光一凛,语气凌厉道:“这群逆贼,今日敢胁迫太后拥孤登基。明日若是孤不称他们心意,是不是就要拥见潾、见深登基了。”


    说话时,朱祁钰往孙太后这边深深一望。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天子天子,也不是一家独大。掌握朝堂的文臣和掌握后宫的太后联手,足以废立天子。


    今日之正统帝,未曾不是明日之朕。


    朱祁钰今日要做的就是彻底切断后宫和朝堂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