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春天到了，蚊虫夜里也要出来活动。”洪晨有些为难地避开了洪君和赵金凤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兰翔，“昨晚咬我的蚊子可厉害了。”


    赵金凤：“那待会我去超市买些杀虫剂来。”


    洪晨呵呵一笑：“妈，倒也不用，我晚上关好门窗就行。”


    洪君不以为然：“那可不行，你这水灵灵的皮肤，别咬得坑坑洼洼，我和妈待会反正也要上超市采购，准给你买些驱蚊液或者电蚊香之类的，夏天也快到了，提前防备。”


    一旁的兰翔听得耳廓渐渐泛红，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夹菜到嘴边的手悬空愣怔，显得有些局促。


    赵金凤意味分明看了看洪君，轻轻咳嗽起来，“小君啊小君，你都这么大了，也该谈个女朋友，带回家来给妈妈看看。”


    “急什么，我都不急，你比我还急，要有女朋友，自然会有的。”洪君有些不耐烦。


    赵金凤撇嘴：“你当女朋友说来就来。”


    “当然说走就走。”洪君继续顶撞。


    “好了，吃饭，吃饭。”洪晨打断两人，回忆着洪君说得话语，琢磨他刚刚说过要去超市采购，不由疑惑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问话，赵金凤说了起来。


    “我从红城市搬到省城来住了。”她感慨一句，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小君马上也要大学毕业了，现在已经开始实习，他公司好像还在你们那条街道吧？我一人在老家闷得慌，便和小君商量了一下，来省城找份工作，搬离你们近些。”


    听到这个消息，洪晨眸光清亮，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太好了，还以为妈你会舍不得家里的老伙伴。”


    “儿女在哪，那里就是家。”赵金凤言语：“我在你们小区幼儿园应聘了保育员工作，按时上下班，下午四五点下班了，还能回家来给你们做顿饭吃，毕竟你们年轻人，现在工作压力也挺大的，晚上下班回来也没多少时间，一天天尽吃外卖，偶尔吃还行，吃多了我可不放心。”


    “工作都有着落了，妈，我们俩挤挤，你搬来和我睡，还能省点房费。”洪晨目光柔和。


    “算了，你想和我抢老妈，你床这么小，晚上睡觉还能给老妈挤下床去，她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摔。”洪君尽情吐槽。


    “我看不见得，说不定是我把小晨挤下床去。”赵金凤乐呵笑说：“不用担心我们的住处问题，我和小君就住在你们楼下，上下也方便，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洪晨点点头应承，想到自己的小床，确实两个人睡起来不方便。


    吃完饭的洪君在厨房里洗碗，洪晨和兰翔收拾碗碟，把脏碗送入厨房出来后的兰翔被洪晨一把抓住手腕，她一边用抹布清洁擦桌子，一边问去：“你知道我妈和弟弟来这里租房？”


    “嗯，前几天阿姨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看着小区里有人出租房子，告诉了阿姨，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搬了过来。”兰翔如实回答。


    擦好桌子的洪晨撇了兰翔一眼：“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忙。”兰翔说完，洪晨仔细回顾着前几个晚上的事情，确实一直忙着准备面试的资料，好几次兰翔敲门进来送牛奶，看见她在埋头写东西，欲言又止地退出了房间，让她静心准备面试，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


    看着在阳台浇花的赵金凤，洪晨倒了一杯白开水走到她身后，递水给她的同时，轻轻喊了声：“妈，喝水不？”


    赵金凤连忙放下手中的浇水壶，接过洪晨递来的水，舒展笑颜：“正好，妈也有些渴了。”她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小兰，人实实在在不错，这次多亏了他，我下定决心到省城来，想着离你们近些，当然，我也不给你们添乱。”


    “舔什么乱喽！你想干些什么，我和小晨都支持你。父母在哪里，家就在那里。我原本也想过等我工作挣到钱了，经济富裕些了，把你接来一起住，给你养老。”洪晨发自肺腑说着心中想说的话。


    赵金凤连忙笑着：“能有这份心妈心里宽慰，再说了，妈还没老到需要你们养的程度，妈还年轻，能自己动手干活挣钱，等实在动不了的那天你们养我是应该的。”


    她眺望窗外修剪整齐的绿化，深深呼一口气，“这小区绿化环境还不错，没想到房租也这么便宜。”


    “房租便宜？”洪晨疑惑轻声重复。


    赵金凤侧身对视洪晨，点点头应和：“对啊，也亏了小兰这孩子，仔细注意小区发布的招租广告，说楼下房东出国去了，急于出租房子，不然你妈我也不会这么快地租到房子，这里离小君工作的地方也近，方便。”


    “是吗……？”洪晨眼波闪了闪，凝眸望向坐在电脑桌前的兰翔，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疑惑、感恩、沉重、喜欢……说不清，道不明。


    赵金凤观察到洪晨潋滟水光的眸子，正正投向不远处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办公的兰翔，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正在看向她。


    “你们发展到哪地步了？这年纪差不多可以结婚了，再熬熬年纪大了，生孩子后身体恢复慢，趁着妈还年轻，能帮你们带带孩子，等年纪大了，妈自己动起来都成问题。”


    “妈……！”洪晨眼神闪烁，透着微妙的复杂之色。


    赵金凤握住洪晨的手，感慨说：“妈是过来人，能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小兰这人，相当不错，在你昏睡这段时间，对你，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起初，我还以为只是你高中的好朋友之一，像钟情她们一样，他们学校放假了就会过来看看你。可后面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他持之以恒的坚持来医院，甚至是为你争取到医疗项目，刺激你的大脑神经，试图唤醒。”


    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带着悔恨：“你受伤的第一年，我还怀着希望，医生说过，车祸成为植物人是有苏醒的案例，当然他也说过，沉睡的越久，苏醒的机会渺茫。我不信命了，每天照顾在病床上躺着的你，安安静静的，仿佛就是睡了一觉而已，或许，某一天早上，你会醒来，大喇喇笑着。可冬天冰雪融化了，春天繁花开得灿烂，夏天炎热的太阳照耀，秋天麦田里的稻谷丰收，你妈妈我也有疲倦的时候，当你的同学们到了寒假暑假，回来看看你，和你聊聊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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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们的近况，你还是闭着眼，像个小孩子一样，睡着午觉，是那么可爱，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是难过和喜悦交在一起，难过的是你不能像他们一样拥有正常的人生，喜悦的是你能拥有这些心善的同学。可小兰同学他不同，他每次拿着本电脑，在旁边手指头敲击不停，监控你的身体数据情况，查看你的脑电波……？嗯，应该是脑电波上上下下的状态。你的状况时好时坏，小君也在一天天长大，我累了，对你苏醒的希望渐渐放下，只能这样陪着你……妈妈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洪晨的眼角渐渐湿润起来，宛若晨雾拂过，带着朦胧的纯净哀伤，她抬手擦掉赵金凤眼眶里滚出的泪珠，喉咙哽咽：“妈……你做得够好了！我很高兴，能当你的女儿。”


    洗完碗的洪君甩甩手上的水渍，出厨房门看见阳台上两人深情款款，疑惑地眨巴眼睛，甚至还揉搓眼皮，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确定无误后，急匆匆走到兰翔办公桌前，握成小拳头轻轻敲击在他的后背按摩，凑近说话：“未来姐夫，我妈和我姐什么情况，怎么都哭了？”


    并不知晓两人谈话的兰翔轻蹙眉头，保存好文件锁屏电脑后起身细细观察，对着身旁的洪君问话：“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们在哭的？”


    洪君挠挠头，努嘴说：“就刚刚我洗完碗出来的时候。”


    兰翔质疑的眼神敏锐地挑向洪君，吓得他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做，一点动作都没惹到她们？”


    “你确定？”兰翔提示着洪君，“难不成是我惹到的？”


    “怎么可能是未来姐夫惹到的……！”洪君摇摇头，仔细回想着饭桌上发生的一切，疑心重重：“说不定是我顶嘴让她们两生气哭了？”他连忙自责：“都怪我，下次再也不胡乱说话，不，应该是闭上嘴不发言。”他揪着嘴巴闭得紧紧。


    洪晨余光瞥到聚集在一起的兰翔和洪君，两人对视向她，尤其是洪君，畏手畏脚、偷偷摸摸的样子，她平复心情，凑近赵金凤耳边轻声说道：“小君和你的小兰可都看着呢？哭哭啼啼的可不好！”


    “是是是……！”赵金凤抹掉眼泪，揉了一圈眼皮。


    洪晨牵着她的手往办公桌前的两人靠近。


    “妈妈弟和弟到超市采购，他们刚搬过来，需要买些日常生活用品，我去给他们打打下手。”洪晨向兰翔报备。


    兰翔点点头，“我也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洪君刚开口说话，顿时两手夹住嘴唇闭嘴。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洪晨同意，转头看向洪君怪异的行为举止，摇摇头不理解，“你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洪君捂住嘴巴，呜呜哇哇，洪晨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赵金凤蹙着眉头：“说人话，都快工作的人呢，没个正经。”


    “诶！妈你好了，没哭了。”洪君激动起来。


    赵金凤放不下面子，矢口否认：“妈没哭！”


    “好了，我们去逛超市吧！”洪晨转移话题。


    兰翔点头赞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