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民扛着大包小包下了客车，回头伸手想扶一把从车上下来的凤宵月，却被她狠狠剜了眼，拍开他的手，拿着包跳下客车。


    姜爱民嘶了声。


    却不敢吭声。


    谁让他理亏呢！


    自从江羲和打过来电话，他就跑去跟姜贵福请假说要出去找闺女。


    姜贵福和左俊哲都不同意，还说最近塑料厂和机械厂分厂的单子要交，离不了厂长，姜苧有聂师傅和专门的人找之类的。


    可他已经有闺女的下落了呀！


    又没办法说。


    他干脆梗着脖子辞职，不干了，谁都不能挡着他去找闺女！


    把厂长用的东西往姜贵福怀里一扔，他连夜摸着黑就揣着行李跑路，就是害怕姜贵福拦下他。


    谁知道在村口被同样背着行李的凤宵月拦住了。


    对凤宵月，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骂人，他舍不得。


    拦人，他又拦不住。


    跟姜贵福劝他的时候一样，他苦口婆心劝了半个小时，就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再不走村长就要发现了。”


    得，只能带上了。


    一路上，凤宵月是横眉冷对，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啊！


    他在心里狠狠叹口气，看着雾蒙蒙的大山脑子乱糟糟的。


    咋办啊！


    闺女的小尾巴露出来，这事儿凤宵月还不知道呢！


    “走啊！”凤宵月冷声。


    “哎哎哎。”


    姜爱民人都是麻的，鞋底子像是粘住了根本走不动。磨磨蹭蹭走到灵全村，被人家村里人围住问话的时候，他都反应不过来。


    “濮阳村的村长吧？这是我们的介绍信，我们是岚山乡塑料厂的介绍信。”


    “濮阳村？不是啊，我们这里是灵全村啊，走错了吧？”


    凤宵月恰当地露出惊讶，“灵全村？这个怎么办？走错了啊！”


    “你们这也太粗心了，这都能走错！濮阳村离我们这里好远呢，肯定是你们在县城坐错车了。”


    “唉！”凤宵月发愁地掐了把姜爱民，“让你问问你不听，这下好了！”


    姜爱民疼得直上云霄，天灵盖都要掀开了。


    这是报复！


    可他还不敢呛声！


    瞪了眼可怜巴巴的姜爱民，凤宵月从怀里掏了一盒烟，散给村民一人一根，男女不限。


    “哎呦，这好烟啊，我都没见过！”


    “可不是！”


    “大闺女，濮阳县离我们村远着呢，你们要不先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去。”


    “那敢情好！麻烦大娘了。”


    姜爱民看着凤宵月亲热地跟人家村里的大娘走了，挠挠头。


    算了，他早就看清自个儿不如凤宵月了。


    认命认命。


    “还不跟上，等我请你呢？”


    姜爱民赶紧赔上笑脸，“来了来了。”


    灵全村还没有通电，村里人早早就熄灯睡了。


    夜深人静，姜爱民拿着个手电筒，还怕手电筒太亮了往上面蒙了一层布，磨磨蹭蹭走在前面，心里琢磨怎么把凤宵月劝回去。


    突然，后面传来凤宵月幽幽的声音。


    “你是不是正想着怎么甩掉我呢？”


    “啊？”姜爱民整个人一僵，大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啊！”


    “那就好。”


    姜爱民人都麻了。


    眼见绕了半个村子了，他只能退了两步退到凤宵月身边，吞吞吐吐：“快要过年了，天冷，要不……”


    “我不冷！”凤宵月抬手示意她手上的暖手套。


    姜爱民瞅瞅自个儿被冻得发红发紫的手，嘶了声。


    “明天不是还要去濮阳村吗？要不……”


    “嗤！”凤宵月不屑地双手抱胸，“姜爱民！你还跟我装傻是不是？”


    “你这个顾头不顾尾的笨蛋，要出来找姜苧都不知道开介绍信，要不是我开了个介绍信，你能顺顺利利走到这里？我就明明告诉你，你想甩开我一个人去找姜苧，没门！”


    “这……”


    见她说都说开了，他还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凤宵月火了！


    “姜爱民！姜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连我都不能告诉？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有多担心，睡觉做梦都会梦到姜苧出事了！你还气我！”说着凤宵月忍不住哽咽。


    姜爱民这下彻底急了。


    “欸欸，你别哭啊！”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见过凤宵月哭呢。


    “欸欸，你别哭啊！”姜爱民急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凤宵月拍开他手，忍住哭声，强迫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我知道我只是个外人，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对不起姜苧的！就算是对不起你，也不会对不起姜苧。”


    姜爱民根本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只后悔他总觉得凤宵月一向坚强，却忽略了她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姜苧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略了太多。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宵月，我坦白。提前说好，我不告诉你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这事儿太匪夷所思，普通人肯定不信。”


    “还能比姜苧能看到功德光离奇吗？”


    “你知道的，姜苧不是我亲生的。她其实是只饕餮。”


    凤宵月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什么？”


    “你没听错，就是神话里的那个饕餮，贼能吃那个！她最近尾巴收不回去了。”


    “啊？”


    “谁知道这小东西怎么搞的，谁家精怪能收不回尾巴啊？我都好奇这小东西是不是天生来折磨我的！”


    这一坦白，姜爱民也刹不住了，絮絮叨叨大倒苦水。


    什么肚子跟无底洞一样，贼能吃。


    什么力气大得很，他费劲遮挡。


    ……


    闻到爸爸妈妈味道，拽着江羲和兴高采烈找过来的姜苧，笑容凝固在小脸上。


    小姑娘的脸色都变了。


    俏皮的小嘴瘪成了一个小小的弯弯，她委屈地戳戳小手指，身后的小尾巴地跟着耷拉下来，轻哼了声，“爸爸太坏了！在妈妈面前说我坏话！”


    江羲和都没想到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看着失望的姜苧，他有些不忍心，轻快地戳戳她的小脸蛋，“你爸爸妈妈在牵手。”


    “啊？”


    这话一下子让姜苧刚才的委屈抛到脑后。


    “抱上了。”


    江羲和都震惊了，他印象中的姜爱民没这份胆量啊？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苧瞪大了眼睛像是小牛犊一样冲了过去推开爸爸，小手叉腰，气呼呼地指着姜爱民：“爸爸！你太坏了，对妈妈耍流氓！”


    看着突然出现的姜苧，姜爱民还来不及兴奋就听到了她的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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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没有这回事，你你别乱说！”


    他觑了眼呆愣的凤宵月，心里乱糟糟的，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他真的是被鬼摸头了吧！


    凤宵月也懵了。


    只有姜苧不甘心地跺跺小脚丫：“我和羲羲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渣男！”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说！”


    看了好一番好戏的江羲和慢吞吞走过来打圆场，“姜苧，可能是天太黑了，你爸爸怕你妈妈摔倒，不小心扶了下。”


    姜苧歪歪小脑袋。


    “对对对！”姜爱民又偷觑了眼凤宵月，心里翻腾起失落。


    姜苧不信，拉着凤宵月的手，小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妈妈，是真的吗？妈妈不要怕，要是爸爸欺负你，我帮你揍他！”说着扬扬小拳头。


    姜爱民人都麻了。


    这小白眼狼！


    白瞎他这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操心了。


    凤宵月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本能地顺着揉揉姜苧的小脸蛋，这阵子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忽然想到姜爱民刚才说的话，她探头看着姜苧身后，真的看到短短一小截毛绒绒的尾巴，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有尾巴……


    江羲和敏锐地察觉到，用力跺了脚姜爱民的脚。


    姜爱民疼得推开他，正想骂人，却看到江羲和给他使眼色，顿时也跟着紧张地看向凤宵月。


    如果凤宵月接受不了……


    姜苧眨眨眼，拉拉凤宵月的手，“妈妈，我好想你呀。”


    凤宵月下意识地回答：“我也想你。”


    姜苧高兴得小脸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羞涩地抬起小胳膊，声音难得带了软糯，“妈妈，抱！”


    这一刻，凤宵月的心似乎都被这份天真无邪的期待轻轻触动。


    她嘴角不由上扬，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是饕餮又怎样？


    还是她认识的姜苧呀。


    她轻轻弯下腰，温柔地抱起姜苧，感受着小小身体带来的温暖，没忍住摸了摸姜苧的小尾巴。


    毛绒绒的，手感贼好。


    完了。


    上瘾！


    姜苧也满足地把小脑袋靠在凤宵月肩膀上，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突然，她一拍小脑门，懊恼：“哎呀，忘了。我们下山是要去镇上揍坏人的呀！黑布都准备好了！”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两块黑布。


    姜爱民眸光一厉。


    江羲和摸摸鼻子。


    看着姜苧手里的黑布，凤宵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危险地眯起眼睛看向姜爱民。


    姜爱民愣了下，摸不着头脑。


    凤宵月冷笑一声，低声问姜苧：“宝贝儿，你知道张家坡村长家被人砸了玻璃吗？”


    姜爱民一凛，赶紧捂住小姑娘的嘴，硬生生把姜苧抢过来，后背都是汗。


    “闺女，爸爸给你带了烤鸡！你吃不吃！”


    “吃！”


    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背影，凤宵月笑笑，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揽住江羲和的肩膀，“江老爷子托我给你带了你的衣裳，还有一些钱，让你不要操心他。”


    江羲和拧眉，“他还有钱？”


    凤宵月一愣，失笑：“是前几天塑料厂发的分红，村里每个人都有。不过听说你爷爷还了赵老爷子钱就没剩多少了，都给你拿过来了。”


    江羲和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