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苧一连几天拒绝出门。


    挨揍也太丢人啦！


    姚仪芳一大早进门，塞给她一个表面各种斑点的包子，“我第一次做包子，没发好面，但味道还不错。”


    姜苧也不嫌弃，接过来塞进嘴里。


    入口带点苦涩，但油水很足，调味也很棒。


    她几口就吃完了，想了想打开孵蛋器从里面拿出个鸡蛋塞给姚仪芳，“给你，不白吃你的。”


    姚仪芳目瞪口呆。


    “这个鸡蛋是失败了吗？孵不出小鸡了吗？”


    “呃，应该是吧。”反正好多鸡蛋都是熟透了被吃掉的命运，这批应该也不意外。


    姚仪芳听着泄气：“我就不该信了你的鬼话。我接下来半年真的要靠表姐救济了，我的口粮已经吃完了。”


    “啊？你吃那么多吗？”


    “不是啦。发给知青的口粮都是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红薯倒是还好做，玉米我不会磨面，换出去了。”


    姜苧不解，歪歪小脑袋，“大队就有石磨呀，推就行了呀。”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姚仪芳说到这里眸子暗了暗，气恼地抠了抠桌角，“而且知青点的人对我有意见，同样都是拜托人磨面，就多收我钱，我才不让他们如愿！”


    姜苧站起来，安慰地摸摸她的头：“你还怪可怜的！”


    “哼，我才不可怜！我不给我磨面，我就跟村长换细粮，自己蒸包子，等吃完了就去表姐那儿蹭饭，才不可怜！我才不可怜！”


    “好好，你不可怜！”


    “哼，本来就是！”


    话虽如此，姚仪芳脸上还是浮现落寞的神色。


    她搞不懂，人人平等，凭什么要她多付钱？下乡之前，她爸妈害怕农村人欺负她专门给她多塞了钱，没想到欺负她的人不是老乡而是跟她一样的知青。


    见到一向骄傲的姚仪芳这样，姜苧撸起小袖子，扬了扬小拳头，“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们？”


    “噗嗤，就你这三头身？”


    姜苧瞪大了眼睛，“我帮你出头哎，你还说我三头身！”


    姚仪芳赶紧摆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你不用管，他们排挤我但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我表姐还照着我。”


    “那你以前还说凤阿姨的坏话！”


    “我哪有？我只是想……”让表姐跟苏承志不要见面罢了。


    想到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的苏承志，她叹口气，又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听没听说，前几天张家坡的村长家被人大半夜砸了玻璃。”


    说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过脑袋，小声说：“但我听村里的阿姨说可能不是人，而是小鬼！小小的黑影，飞墙走壁，根本抓不到人！”


    姜苧得意地挺胸抬头，小嘴张了张又赶紧用小手捂住嘴。


    心里疯狂喊，“是我是我！是我做的！我可太厉害了！”


    可惜爸爸不让对别人说！


    好可惜！


    姚仪芳笑嘻嘻的，“活该！张家坡村长的侄子，就是那个流氓家也被砸了玻璃，而且连续三天，一天没落下！听说找了好多人去抓人，都没抓到！”


    我好厉害！


    姜苧小手自然地交叉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着骄傲。


    可惜姚仪芳根本想不到谁家好人能一连三天大半夜去砸人家玻璃。


    “而且我听村长说，塑料厂要盖宿舍了，也不大，但足够住下了。表姐已经申请了宿舍，就等盖好了。”


    “那我能不能晚上跟凤阿姨一起睡？”姜苧来了兴趣。


    “想得美！”


    “小气！”


    “哼！”


    这份打岔，姚仪芳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气慢慢散了，理智上觉得应该起身离开，可又没地方去，只能拿起刚才姜苧给的鸡蛋磨洋工。


    她摩挲了半天，拿了桌子上的瓷缸，把鸡蛋往桌上一磕。


    咦，手感有点不太对！


    她拿起鸡蛋看了看，突然，一道微弱的“叽叽”声传来。


    本来在鼓捣温控器的姜苧小耳朵动了动，赶紧扑过来，拽住姚仪芳的手，“给我看看！”


    姚仪芳瞬间紧张起来，拍开她的小手，“你起开，我放到桌子上，你别给打碎了。”


    姜苧立刻收手，乖巧得不像话。


    “那你轻点。”


    “还用你说！”


    姚仪芳把鸡蛋轻轻放到桌子上。


    一大一小默契地把脑袋凑过来，透过被敲开的鸡蛋壳往里面看，透过阳光，真的能看到已经成型的小鸡形状。


    “哇！”姚仪芳眼睛发亮。


    姜苧却皱了皱眉头。


    她看不清楚，但能看到鸡蛋上缠绕的一丝黑气。这只小鸡可能……


    她摇摇头，把姚仪芳推出门，“姚阿姨，你先走吧，我有事儿！”


    “啊？我还想看看！”


    “那你晚点再过来！”


    等从窗户看到姚仪芳走远了，姜苧才抓住那丝黑气，团吧团吧塞进嘴里，温热却带着一丝苦味。


    小眉头一皱，她捂住了小嘴。


    好难吃！


    肚子隐隐胀了起来。


    在听到鸡蛋壳里的小鸡似乎有精神了些，她又高兴起来。


    但不过几分钟，蛋壳破裂处又传出来一丝黑气。


    她撅撅嘴，又抓起来吃了下去。


    很快，黑气又长了出来。


    姜苧这才意识到这次黑气跟平常不一样，看着破裂的蛋壳又看看在孵蛋器里完整的鸡蛋，想了想把这只鸡蛋放进孵蛋器里。


    又有点担心。


    她时不时看一眼，但这样又会改变孵蛋器的密封环境。


    她托着小下巴沉思片刻，决定干票大的！


    姜爱民这几天其实有些后悔那天揍了姜苧，尤其是看到姜苧那两天捂着小屁股都要跑去张家坡砸玻璃，他就更心疼了。


    就算姜苧做的不对，他也应该更有耐心的。


    姜苧又不是不听人说的孩子，好好说她能听进去的！


    他特意今天早早下工，从大队拿了两只烤鸡回家准备让姜苧大吃一顿。


    等等！


    已经踏入家门的他飞快地退了出来，看着他那屋空荡荡的窗户，破口大骂：“哪个小兔崽子砸我家玻璃？”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他半夜砸了别人家的玻璃，今天他家的玻璃就被砸了？


    正在做饭的王秀兰走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烤鸡，冷笑：“你家的小兔崽子干的。”


    “妈，什么叫我家的，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


    “啪！”


    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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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反手就是一个大比兜。


    “怎么说话呢？越大越不像话！”


    姜爱民后悔，他这嘴怎么说话不过脑子？


    等等。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妈，你刚才说谁干的？”


    王秀兰又冷笑一声。


    姜爱民捂住额头，头疼。


    这小兔崽子挨打挨得不亏！


    他大步流星走了进去，顺便撸起袖子，准备再给姜苧来个加强版竹笋炒肉！


    “姜苧！”


    “爸爸……”床上传来虚弱的回应。


    姜爱民这才看到姜苧蜷着小身子缩在床脚，旁边放着四四方方的东西。


    方才的怒气瞬间不翼而飞。


    他赶紧抱起姜苧，见她小脸煞白，顿时急了，“闺女，我这就带你去唐医生那里。”


    “爸爸，不用。”姜苧摇摇头，难忍地捂住嘴。


    “我吃了小鸡身上的黑气，还得吃很多。”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姜苧小指头指了指旁边的孵蛋器，“就是里面的小鸡，要是我不吃它就要死了。”


    姜爱民这才注意到孵蛋器已经大变样，原本不透明的盖子已经换成了玻璃，外面还缠了裹着棉花的塑料，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知道他窗户上的玻璃去哪儿了。


    确实有颗鸡蛋裂了。


    就一颗鸡蛋！一只还能不能活的小鸡崽子！


    他抿紧嘴唇，组织了下语言，“闺女，这只小鸡能不能活都是命，你不用这样。再说你一直这样吃下去，肯定很难受的。”


    “可是，爸爸，它已经会叫了。”


    她小耳朵动了动，“爸爸，你听。”


    “爸爸，弱肉强食是自然的事情。但是我们饕餮一族讲究‘天地有灵，草木皆情；弱者需护，微命当惜’。爹爹说过，我们饕餮一族好吃，但是从来不吃幼崽。”


    姜爱民沉默了。


    不敢想象这番话是出自他调皮的闺女的嘴。


    她那个饕餮爹到底给她传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恶心！


    这一刻，他隐隐有点嫉妒姜苧亲爹。


    他叹口气，觉得最近他可能想得太多有点魔怔了，看谁兜不顺眼，想骂两句。


    “那就等半天，如果还长黑气，就不能管了，这都是命！”


    姜苧咯咯笑了起来，“爹爹说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如果真是命，那我们饕餮一族早该灭亡了，也不会有我了！”


    臭东西！


    姜爱民心里怒骂没见过面老饕餮！


    “那我把你抱到你奶奶那屋，这屋没有玻璃蚊子多，还进风。”


    “我还得看着孵蛋器呢！”


    “我给你搬过去，小祖宗你快少说两句吧！我现在听见你说话就头疼！”


    “爸爸，你不爱我了！”


    “姜苧！不要跟你姐姐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我跟姚阿姨学的。”


    “……离那个疯婆娘远一点！”


    “……”


    姜爱民找人安玻璃掏钱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命苦，叹口气又准备去隔壁村一趟。


    从上次知道姜苧能吃身上有功德光之人做的饭，他就四处找人，终于在隔壁村找到一个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兵。


    正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