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沈昭禾与严澈面对面坐着，她并不想探究严澈的心思。


    可着实今日这事有些不体面。


    严澈双手抱臂，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沈昭禾着实受不了这般的冤枉，她行得正，坐得端。


    严澈活脱脱一副被戴了绿帽，却又憋屈的模样，搞的她像极了那话本子里薄情寡义水性杨花之人。


    见严澈不说，她忍不了。


    一手抓过严澈的左手衣袖，拽了一下。


    严澈对着突如其来起来的力量没有防备，身子不由得前倾了一下。


    沈昭禾看着严澈衣袖被揪起来一个印子，手臂却丝毫未动。


    严澈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态，淡然伸出手，摊开掌心。


    下一瞬，掌心传来笔画曲折地酥痒。


    沈昭禾正垂着头在他掌心写着。


    因为她垂头的缘故，原本贴合的衣服后领处于脖颈空出一道间隙。


    严澈只要垂下眼睛便能看到她光洁的脊背。


    一时间留意看掌心写的什么。


    直到掌心的痒意散去，沈昭禾将发钗别入发间，抬眼睛眼看着他。


    严澈明知今日之事是一场闹剧，可是心头莫名的气愤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眼下又抹不开面子再去问她到底写了什么，追究起来显得他堂堂八尺男儿气量还不如她一个女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好一副毫不在意的大度模样。


    沈昭禾的莲花簪子坠着的小铃铛随着马车晃呀晃的，仿佛是那荷塘的摇橹，在他心头搅的混乱。


    沈昭禾看着严澈仍旧淡漠的样子。


    索性不在去管，虽然她没嘴，但是她把话挑明了。


    这事情也同他解释清楚了。


    轿子一路摇晃回了严府。


    已近响午。


    二人刚迈进大门，便有丫鬟候着通传，说是祖母那边备了午膳，请少将军，少夫人过去。


    惠然轩，桌子上的小菜已经备好，碗筷也摆放的整齐。


    祖母见着二人来到，吩咐桂嬷嬷将热菜端上来。


    “祖母。”


    沈昭禾与严澈同拘问安。


    “快来坐下，一家人不必见外。”


    沈昭禾挨着严澈坐下，严澈很自然的为沈昭禾添上一杯茶。


    祖母看着二人相处越来越好，由心地笑着看着二人。


    严澈夹了一块鸡腿放到沈昭禾的碗里。


    沈昭禾偷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严澈，又瞧了瞧祖母笑的合不拢嘴，她也不会说话，就闷头巴拉着饭碗。


    “我们就一家人吃吃饭聚一聚就罢了。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些日子。自家人不讲究那些排场，都是给外人看的。”


    沈昭禾正嚼着鸡腿忽然停住，听着祖母一番话，心里很认同的点了点。


    想着她这么说是不是也意味着说寿宴也就家里人聚一聚，那她是不是不用在众多人面前抛头露面苦恼了。


    严澈没吭声，放下了碗筷，“一切听祖母的。”


    “你们俩过好呀，我就放心了。这时间真快，昭禾都十七了。”


    严澈全当听不出祖母的意有所指，也不接话。


    “浑小子，你爹在你这么大年纪时候，你都会跑了。”


    老妇人看着埋头苦吃的两人，无奈叹了口气。


    严澈给祖母夹了一筷子菜，开解说着，“我爹也才四十，正值壮年。”


    “你……”老夫人气的头疼。


    沈昭禾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去参与这场战争。


    二人用过午饭，沈昭禾想着给祖母的寿礼不知祖母可会喜欢。


    转头看了看身侧同行的严澈，用手指戳了戳严澈的肩膀。


    严澈一脸疑问的看着她。


    沈昭禾很自然的拉过严澈的手，写在他的掌心。


    祖母可有什么偏好？


    严澈也不收回手定定看着她。


    “酒”


    沈昭禾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往日她去祖母哪里从不曾见过她饮酒，她屋子半点酒气也不曾闻到过。


    她觉得严澈再诓她，可是严澈也没有必要在种事情上同她打趣。


    沈昭禾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随我来。”


    沈昭禾跟上严澈的步子。


    严澈步子大，一步顶上沈昭禾两三步，沈昭禾小跑着才跟上。


    严澈走出几步才发觉小跑的沈昭禾，刻意放慢了步子等着她。


    仅仅是跑了几步，沈昭禾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面色也带着红晕。


    二人走进了书房。


    严澈从从书房柜子拿出一个木匣子，递到沈昭禾手中。


    沈昭禾好奇那匣子装得是什么，不由得去瞧严澈的神色。


    还在思考当着别人的面打开时不时不太好的时候，头顶传来严澈的声音，“打开看看。”


    是一对红色玛瑙耳环。


    颜色晶莹剔透，被打磨成了水滴状，上面又装饰了几颗小的玛瑙珠子点缀，用金线圈起，精致又不失美观。


    沈昭禾被那玛瑙耳环吸引了，看了片刻才想起严澈来，小心翼翼将匣子合上，塞会严澈手里，去书案上拿起笔写着，这耳环撒是好看，祖母定会喜欢的。


    严澈看着沈昭禾手中举着的字，闭了闭眼，将盒子默默收回。


    “昭昭我……”严澈说了半句噤了声，看着沈昭禾有些困惑的样子，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沈昭禾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他是担心祖母不喜欢，安慰他写着，这么好看祖母肯定会喜欢的。


    写完还肯定的点了点头，给严澈鼓励信心。


    “你给祖母准备了什么？”


    沈昭禾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严澈看她有些为难的样子，开导着她，“你送什么祖母都会开心的。”


    沈昭禾受了鼓励，信心倍增。


    想起那礼物还余下一些没有完成，告辞了严澈退出了书房。


    严澈打开看了看那对玛瑙耳环，无奈的收回了匣子，将那耳环躺进黑漆漆的柜子里默默伤感。


    沈昭禾回了厢房，拿起那副还剩下两个字未绣完的百寿图。


    祖母寿辰在八月初六，还有几日时间来得及。


    念一为沈昭禾准备好绣线，将针穿好，递给沈昭禾。


    沈昭禾刚开始绣了两针，眼就发昏，揉了揉眼睛继续绣起来。


    念一看着沈昭禾下一针都要思量几番方才下手，照这个速度下去，老妇人寿宴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绣完。恨不得夺过来替她绣。


    只可惜念一只会舞刀弄剑，做不来这种针线活。


    只能干着急。


    ————


    书房


    严澈拿着绣房送来的一些绣样，细细观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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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澈看了几张都不太满意。


    不多会严澈敲响了厢房的门。


    沈昭禾一头雾水的再次进了书房。


    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一堆绣样。


    “看看，可有喜欢的。”严澈声音淡淡。


    沈昭禾拿起一块绣样认真看了起来。


    绣的是一朵莲花，连莲花的脉络都绣的十分精细，那荷花开的正娇艳欲滴，仿佛刚从荷塘摘下来似的。


    沈昭禾不禁想自己的绣的百寿图，自惭形秽。


    又拿起一个看着，绣的是一只凤凰，眼睛都绣的栩栩如生，仿佛一松手便能从这料子上飞了出去、


    沈昭禾拿着又看了几个，每一个都绣的很好，认真的欣赏起来。


    完全忘记了选。


    “没有吗？”


    沈昭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关顾看，忘记选了，从那里面找出一个印象颇深的绣样。


    严澈接过那个绣样，绣的是莲花，莲花旁边绣着荷叶，其中一片摊开荷叶上绣着一只蜷缩的狸奴，十分恬组的蜷缩在那荷叶上。


    严澈对这一个印象很深，因为他刚开始也是被这个绣样吸引，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让她选自己选更合适。


    “那就这个了。”严澈说着将那个绣样收了起来。


    沈昭禾不明白严澈在做什么，一会让她看耳环，一会让她看绣样的，若是给祖母绣衣服，现在才开始那也是太晚了些。


    搞不懂严澈做什么，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转身正要退出书房，继续忙活她的绣工去了。


    严澈叫住了她，“昭昭。”


    “陪我出去走走。”竹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严澈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话。


    沈昭禾一心想着她的百寿图，时间所剩不多，再陪她消磨下去恐怕，熬夜也完不成了。


    思索半天，还是拒绝了严澈，少将军，我还有事，让竹青陪您走走吧。


    看着沈昭禾出了书房，严澈抬着的手久久还未放下，竹青很识趣地解释着，“少夫人最近在给老妇人赶绣百寿图。”


    “我问的春桃。”


    严澈挥了挥手让竹青下去了，他想自己静一静。


    竹青还没走不几步，严澈又发声了，“让瑜池尽快。”


    “是。”


    等竹青关上了房门。


    严澈抽出书桌上压在最底部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书叶上并没有书名，严澈看的很是认真。


    黄昏时候春桃笑的合不拢嘴。


    兴高采烈的跟沈昭禾说着。


    “少夫人，你都不知道，今下午来买茶的人有多少，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念一问。


    “因为少将军来了茶馆了呀，给咱们茶馆坐了免费的宣传。都争着来买呢。”春桃说着斗志昂扬。


    看着沈昭禾认真绣着百寿图，面无表情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少夫人，你不开心吗？我们今日赚了好些钱。”


    沈昭禾无奈看了看修了一下午才修好的半个寿字，真的笑不出来。


    说着春桃就要去接过那个百寿图，念一敲了一下春桃的手，“这是给老夫人的寿礼。”


    春桃猛的收回了手，看着沈昭禾一脸认真的模样，和她手中的百寿图，紧抿着嘴巴。


    果然是人无完人，少夫人哪都好，就是女红色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