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觉得自己有些难为情，如果依着村里的习惯，这年初一的，天不亮，她就该起床了。


    一家人的早饭得准备，各种小零嘴儿得准备，往日里，家里再苦，这年初一的，娘都会准备些炒好的红薯皮片儿，豌豆黄豆南瓜籽儿，就等着隔壁三家的相互拜年串门儿。


    结果她呢，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老高的了。


    二哥和弟弟已经准备好饭菜，看着她起床，笑眯眯的道了声新年好！


    还好家里没个婆婆，要不然，这事儿够婆婆唠叨上一年，还能整得娘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二哥，二憨，你们怎么没叫我”


    不知不觉，她也跟着二哥叫起了二憨，感觉，还挺亲切的。


    “叫你干嘛，昨晚受到那么大的惊吓，我俩还担心你睡不好呢”


    这个憨弟弟，不知道跟谁学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先喝上一杯热茶。


    然后嘛，刷牙，洗脸，喝药，吃早饭。


    “二哥，我们去赶大集”


    二狗子道：“好啊，不过咱们得先去张爷家拜个年，再回村里转上一圈，宰回来好好逛逛街”


    一提这位张爷，秦维明脑瓜子就嗡嗡的，甭管这位现在多风光，都注定会被时代车轮碾碎的角色，他真避之不及，偏偏这命运该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们纠缠的越来越不清了。


    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进屋，拿出铅笔，画了个中国地图，甭管准不准，可港岛却画得明明白白，描得清晰无比。


    咱一个字都不提，就算落到别人手里，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这老爷子应该能悟出自己整这个的意思。


    哎，打哑谜真的好难！


    果然，咱乡亲对小钱钱的渴望是刻进骨子里的。


    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各种的小摊小贩。


    二狗子道：“正月十五，那才叫一个热闹”


    杏儿看见一个货郎担子上挂着的头绳发饰，忍不住顿了顿脚，这动作，立刻就被二人扑捉到。


    哥俩啥话都没有说，停下脚步。


    二憨子：“姐，这头绳编的真漂亮，要不你买上几根吧”


    二狗子：“是啊，杏，有合适的，给娘也捎上几根”


    “那我看看”


    杏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抗住这些头绳的诱惑，走了过去。


    其实他们哥俩对杏儿都有些愧疚，杏身上的棉袄土灰土灰，还又大又破旧，偏偏为了整个没钱的人设，硬是没给她换件新棉衣。


    “杏，杏，你们也来逛街了”


    三人回头看了过去，是招弟一家五口。


    这槐花婶子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看到他们三人，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知道吗，咱们村昨夜是家家有进帐”


    这话整得，杏心头猛的一沉：“我爹输了多少？”


    “才没呢，你爹也赢了一点点，不过大林石桥铁牛他们可输惨了，估计家里粮食全卖了都不够”


    二憨子故意笑道：“就我爹能赢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哈哈哈，你爹运气是真好，昨天整了好几把一边倒，都让大林哥他们扛上了，杏，我们还没有去过你的新家呢，啥时候去你家玩玩”


    杏儿道：“啥时候都行啊，不过今日个真不成，我们还得去拜个年，改天成不”


    “就这么说定了啊”


    正说着，好几个小子看见二狗子，都过来打了个招呼。


    二狗子也笑着一一回礼。


    后面的陈二福看到二狗子一行人，直接过来，冲着杏儿抱了个拳：“大嫂，新年好”


    这小子本来拢着个袖子，偻着个腰，远远看到二憨子，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腰板，正儿八经一声大嫂，把杏儿整得个满脸通红。


    二狗子：“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改天，去我那喝上几杯”


    “好咧”


    这腰板儿一挺直，他立刻就觉得四周人看自己目光的不同，得，今后这腰板可不能在佝偻了。


    等这哥儿们走远，来弟拉住了杏的胳膊：“那细竹杆是谁啊，对你那么客气的”


    可不就一细竹杆。


    可别说，那货头发一理，身上干干净净的，还真特别的爽利。


    杏：“二哥的一个兄弟，也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心眼特别实在”


    这妮子，第一次见到二福，那货就被逼着洗澡，理发，到她家手，手都快搓洗掉一层皮。


    又听他们哥俩讲起一起乞讨过活的苦命日子，心里就有些疼。


    没爹没娘，能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杏儿就觉得这娃儿和二哥一样，是个实在过日子的人。


    二狗二憨逼着二福改变形象，第一个觉得不错的，居然是杏，这怕是他们哥俩都没有想到的。


    来弟眼睛都亮了，她看了看自己大姐，就差说，姐，那小子可比二狗子还强耶。


    这要让二狗子知道，怕不得气死。


    老张头，这会儿正陪几个老友在家里喝茶，看到二狗子三人进来立刻就笑着将他们迎进屋子。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


    秦维明这会死了的心都有，偏偏还得挤出一副憨厚的笑脸，给这几位一一见礼。


    这群人中，秦维明倒是真认识一个，关记粮店的老掌柜，前些天不还在他家买过麦子的。


    二狗子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他真就个个都认识。


    甭管你二憨子心里有多苦，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张真是一片善意，甚至可以用仁至义尽来形容。


    还给他们三各准备了一个红包，钱不多，每人五万元，可那真是将他们当子侄待的。


    他家几个客人，看到老张居然对三个衣缕破旧的三小子这么上心，一个个红包真没准备，可眼角却多了几分重视。


    那个关老头还笑着打趣起二憨：“你要真做出麦芽糖，可别忘了让我尝尝口味”


    问清缘由，老张也笑了起来：“那可不能少了我这一份啊”


    整得二憨子只能用憨笑来掩饰尴尬。


    “爷，我们还要回去给爹娘拜年，今日就不打扰您几位了”


    “说好了，你们可一定要来啊，要不然老头子我就自己找过去了的”


    “您放心，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多过来看望您老，到时候，您可别嫌我们吵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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