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张好看到她没什么反应,挪了几步远离她。


    魏冼余光始终停留在骆荀一身上,张好也有些无所适从。


    谢循抬眸示意那些优伶过去。


    在旁边倒酒没坐相的优伶顺着谢女君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微微抿唇,起身摇曳多姿地走过去。


    随着他起身,对骆荀一有想法的优伶一并起身。


    优伶们的衣着并不保守,刻意露出自己的腰肢和锁骨,甚至还取了纱幔遮住了一半的腰,身上的银饰一晃一晃的。


    “女君。”


    第一个走过去的优伶率先软了腿,跪坐在她腿边,抬眸讨好地注视她,甚至还抬手掀了掀自己的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白皙的脖颈,等候着眼前的人垂怜抚摸自己。


    骆荀一望着谢荀,收回触碰杯盏的手指,语气正常,“回去。”


    正常到似乎只是一个友好的问候,根本没有把他们当男人。


    没有把他们当男人——意识到这点,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腔调又软了几分,“女君……”


    走过来的几个男人一时没了主意,期期艾艾地回望过去。


    他们微微咬唇,似乎埋怨主子给他们找了一个这么不解风情的女君。


    张和在旁边欲言又止,觉得谢循有病。


    骆荀一一看就是个不解风情,冷情冷性的性冷淡,她就没见过骆荀一跟哪个男子说过几句话。


    拿男子这种最浅薄最直接的方式去试探,她都觉得在侮辱人。


    骆荀一垂眸看着脚边的男人,觉得有些烦躁。


    她真的受够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都不想看到这种男人——故作柔弱委屈,又惯会演戏,心眼子又贼多的。


    又迫于压力,顾及他们那些脆弱可怜的神经,不得不忍让。


    “回来。”谢循终于张口,面色沉沉。


    看着那两个人想先给个下马威,再施舍般同她结交,张和先给自己灌了一碗清酒,阴阳怪气道,“她们只是想同你结交,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这么容易生气,看来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够好,只擅长在夫子面前装有什么用呢?”


    “连个男人都不敢碰,怎么,心里有鬼?攀上哪家贵子了?”见她没有说话,她继续得寸进尺,像是觉得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


    魏冼先是故作被误解的语气朝张和喊道,无奈又无措,“渠安。”


    “我们不过是真心想与你交个朋友,真情切意。”


    骆荀一并没有搭理这种做作的行为,她抿了一口酒,微微蹙眉,随即放下,“不就是交个朋友吗?不必如此铺垫,这里只有我一人,我一个人看有些浪费了,哪里有这么大的脸请得动几个人在我面前搭一出戏。”


    “若是想为张渠安找场子,何必如此呢?我站在这里,只需让她过来争论就是。不以文章才学政论,却要靠一些不入流的玩意,早些弃玉从官才是。”她继续说道,起身抚了抚袖子的褶皱,朝门口走去。


    “你……”张和起身,气得想要上去争论。


    “今日酒水宴请,且先谢过。”她侧身站立,嘴角微微提起,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他日定全君之雅意,酬谢一番。”


    一副古板顽石,严苛冷硬,无半分通融转圜之念。


    随着屋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安静十分安静。


    魏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往后若无贵人在身后撑腰,如此不懂变通,为官怎么会长久呢?”


    谢循勾起跪坐脚边的男人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这张脸不就是好的招牌吗?”


    似乎想到骆荀一往后凄惨的下场,魏冼突然笑了起来,肩膀不停地抖着。


    张和:“……”这两个人有病啊。


    骆荀一长得好看跟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顾及两人跟自己有点宗族关系,张和眼皮子直跳,起身就走。


    刚开始的前几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船短暂停泊在岸边,放任船上的人下去采买,以及接待第二波客人。


    骆荀一没有下去,只站在外面吹风。


    突然四周吵闹了起来,追赶的那人目露凶相,推开阻拦着在眼前的人,“抓小偷,快抓住那个人。”


    她刚侧身去观望,自己就被撞了一下,紧接着,怀里撞进了一个人。


    四周的人乱了起来,刚刚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愣了一下,推开怀里的人,“你没事吧?”


    那个人面容都透着惊慌,又藏着浓重的疲倦。他猛得抬头,又往后退,裹好脸上的布匆匆离开,什么话也不说,连空气都滞留着他慌张害怕的紧绷感。


    很快,船的四周出现了很多人,在四处搜查。


    听到旁人低声的讨论,骆荀一听过就抛在了脑后。


    一个双亲骤然离去,只留一个独子被其他旁氏觊觎磋磨的事情。


    双亲遗留的财产被觊觎,又被伯父随意指了一个纨绔妻家,竟然逃跑了。


    很快的,还在下面逗留寻找的那些人上了船,要求查找。


    骆荀一抬脚的方向变了变,看了一眼船板的方向。


    里面堆放着货物,很容易藏人。


    此刻,那里露出了一个衣角,白色的,还是亚麻。


    那个衣角很快被藏好,好像刚刚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看了一眼出来看好戏的那几个人,又看了看此刻在走廊处聚在一块讨论脂粉的优伶。


    骆荀一顿了顿,朝那个方向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里面传来了动静,里面藏着人往其他方向躲去,还没做出行动,一个人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意识到眼前是一个女人,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浑身紧绷,苍白的小脸上含着惊恐和害怕。


    突然身前被抛下衣裙,“换上。”


    那个女人转身朝旁处走了几步,紧接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手上优伶的衣裳,犹豫了一瞬,脱去身上的衣物,很快换上。


    那个人似乎已经离开,他扶着旁边的箱子起来,没有被面纱遮盖的面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不停搓捻着衣角,时而用力攥紧,时而又缓缓松开。


    目光在四周游移不定,快速地从一个点移到另一个点,却又不敢在一处停留太久。


    他起身朝着优伶的方向过去,站在最后面,随意取了他们放下来的面纱,带着轻佻和引诱。


    见到人来,少年眼睑不时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喉咙不时吞咽,像是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慌乱。


    露出的肌肤极白透着艳色,纤细的腰肢没有被纱幔遮住,这种只暗示着他没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意被索取欺辱,是极为没有底线放浪的优伶。


    经过的人顿了顿,目光打量着这优伶,压身过来,双手在他的腰身讨着便宜,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恶心的气味瞬间占据了他的呼吸,恶心作呕的感觉从胸腔涌起。


    少年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忍住想要谩骂喝止的话,眼眸瞬间红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哽咽声。


    “矜持什么,不是刚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吗?”


    他头发披散,露出的皮肤上面留有淤青,的确像是从谁的床上下来。


    他彻底僵住了身子,垂下来的手颤抖着,瞳孔内密布着恨意和怒气,藏在手腕处的小刀露出尖部。


    “有人找你。”


    那个人像是想起来什么,匆匆站直离开。


    刚刚被压在门上的优伶抬眸看着过来的女人,眸内泛着水光,却警惕而绝望。


    “你的伙伴在那里待着,你不过去吗?”


    女人指了一个方向,刚刚还在自己旁边的优伶已经转移的地点。


    “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孤独吧,刚刚这个,是你掉的吗?”


    女人手上拿着纱幔,朝他递过来。


    他僵硬地取过来,抬起来的手在空中颤抖着,缓慢而僵硬,而刚刚仿佛骤然停下来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跳得极快,下一刻往那边逃去,什么话都没说。


    他踉跄着,双腿都发软,被冻红的肌肤也没有在意。


    骆荀一往其他方向离开,没再管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而在那边看热闹的几人也有些无趣而返,也没看到骆荀一的身影。


    四处搜寻的人看着那一群优伶,目光随意往里面看了几眼。


    她的目光停留在还带着面纱的男人身上,眼睛微微眯了眯。


    “看什么看?”


    被遮住一半身影的男人被全然露了出来,他腰间残留着红痕,眼睛红肿迷蒙,头发凌乱的披散,身体疲软的靠在旁边。


    女人喉咙紧了紧,舔了舔嘴唇,身体里的蠢蠢欲动让她想要把那个男人压在身下。


    这显然是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又没有时间休息,顾及还要找人,女人不舍地挪开视线,又往四处张望。


    她们也不敢去冒犯一些大人物手下的优伶,看一下脸就行。况且,她们要搜寻的人还是一个贵子。


    意识到人离开,少年把脸埋进了臂弯,眼泪紧接着打湿了面纱。


    “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身子疼吧?是刚刚被带过来的优伶吗?之前没见过啊?”


    “管他呢?刚刚我还看见他跟一个女人不要脸的搂抱,刚从一个女人床上下来,转眼就跟另外一个女人搂抱,身子不疼才怪。”


    小声的讨论越来越远,少年抬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起身跟在他们后面。


    夜里,骆荀一的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一个女人抱着棋盘绕过她走了进来,


    “我有些睡不着。”她看着骆荀一,憨然笑了一下。


    “陪我下棋吧。”


    眼前的人是骆荀一不久前碰到的人,钱财被偷,饿得不行,被骆荀一临时救急了一下。


    孟泉见她没有出现不悦,松了一口气,“等到京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住同一个客栈。”


    她摆放好棋盘,眉宇间的老实让人无法提起任何兴趣和警惕。


    “喝口茶吧。”骆荀一递给她一杯茶,平静地盯着她摆放棋盘。


    她的目光从孟泉的脸上扫视挪移,“赚到钱了?”


    “嗯,今日给人写了贺文,恰好有一人生辰。”


    她把黑子挪到对面,想到今日赚到钱,脸上出现了开心的笑容。


    “嗯。”她低眸取黑子,放到左下的位置,声音懒散。


    昏黄的灯光下,孟泉费力地看着棋盘,思索着要下到何处,琢磨了许久才犹犹豫豫放下。


    骆荀一一如既往地很有耐心,也未作催促。


    即使知道自己要下在何处,停顿了几秒才放下来。


    孟泉抬眸看着眼前清雅矜贵的女人,突然晃了晃眼。


    见她不解地抬眸,孟泉仓促地低眸看着棋盘,随意放下一个棋子。


    “真的要下在这吗?刚刚你在想什么?”


    她眼神微敛,背脊突然弯了一下,执黑子放在了白子上方,吃了孟泉好多白子。


    ……


    过了十余天,船停靠在京都。


    骆荀一下了船,孟泉也跟在她旁边。


    “我们先去找客栈吧。”


    这个时候客栈可能已经被住满,骆荀一并不抱希望。


    两个人走在街上,孟泉四处张望着,“没想到,这里又比之前热闹很多,比曲州繁荣很多。”


    骆荀一一边应着,一边侧身躲避过去的马车。


    她不怎么四处望,自然不知道马车上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微微蹙眉,“不是不舒服吗?”


    面容艳丽的男人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顿了顿,竟然主动伸手合上了帘子,“不要被那些贱民看到你的脸,要是想去玩,有的是机会。”


    “嗯。”少年小声地应着,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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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男人若有若无地看向帘子,指尖戳破了精致的糕点,旁边的侍从连忙递上手帕。


    马车缓慢地朝前挪动着,很快到了尽头,拐弯进了皇宫。


    来到客栈的骆荀一付钱后,与孟泉分离上楼。


    幸运的是,这个客栈还多出了几间房间,虽然条件并不好。


    上楼后,她放下自己的包裹,门外就有人敲门。


    “您要的热水给您提过来了。”外面的人微微拔高声音。


    骆荀一开门,就见着一个女人提着热水,手臂处的衣裳被卷起来,露出富有力量的肌肉。


    她很高,跟骆荀一一样,体格却比她更为健壮。


    “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女人出门站直身子,胸前的饱满让她看上去更不好惹。


    “好。”


    她点了点头,正要关上门,却被一只脚抵住。


    那个女人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一样,“我们这里还提供夜宵,有需要可以跟我说啊,虽然比不上那处的,却也别有风味。”


    “不需要。”


    “诶”


    门被关上,女人有些可惜地下楼。


    旁边的男人上前拉住她手臂,“怎么样?”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要求不要那么高。”女人凑近他,嗅了嗅他的头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腰,“我怎么样?又不是没睡过,不是一样让你下不来吗?”


    男人红了脸,差点软腿,见她没有说假话,也就顺着答应下来。


    他匆匆离开,女人站直去了后厨。


    房间里。


    她将外袍放在屏风上,脱下衣裳,随即被水全部覆盖。


    她的后背残留着一道疤痕,很难痊愈。


    她的眉眼微微展开,手臂处的肌肉放松下来。


    骆荀一偏向于清瘦,但也并非瘦弱,非常符合这个时期的审美。


    宽肩窄腰,筋肉紧实,体型匀称。


    过了半柱香,她穿上里衣,濡湿的发尾被她卷了起来。


    碎发遗落在她的侧脸,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水汽,狭长的眼眸内恹恹的。


    经过十几天的乘船,骆荀一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她才撑着手起身下楼。


    这个时间段还有人。


    她坐在角落里,平静地注视着不远处亲密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骆荀一挪开视线,只看向了眼前的桌子。


    点的食物还需要一点时间,骆荀一撑着下巴,露出了一截手腕。


    还有一个多月便开始考试。


    骆荀一顿了顿,觉得可能来早了半个月。


    其余人来早点是为了参与宴会,好接触一下跟主考官有联系的人,或者交流得知一些消息,也好应付考试会出现的问题。


    亦或者是为了提前打好关系,结交一点人。若被人看重,提前在那些人留个印象,即便未考中,也有些好处,比如推举当官。


    骆荀一没有这个想法,与其利用这个花时间去跟人交流,还不如跟老师多说几句话。


    眼下时政十分明显,太女迟迟未立,而女帝身体越发不好,之前被压着的几个皇女越发蠢蠢欲动,私下底更是跟官员来往密集。


    女帝虽心有不满,却任由如此。


    此处若去参加什么宴会,定然会提前进入党派之争。


    跟对了人还好,跟不对,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埋藏。


    夜里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大厅。


    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更别提有人进来吃东西。


    还没等食物端上来,门口突然被打开。


    骆荀一抬眸去望,这是唯一能缓解无聊的事情。


    这次不止一人,反而四五个。


    看起来刚从哪个宴席上回来,身上酒味浓重,脚步虚浮。


    她们依旧嘴里讨论着,在讨论哪篇文章。


    随着她们进来,在门口守着的小二连忙把门关上,免得其他客人不满骂人。


    “夜夜这么晚回来,真是潇洒。”小二嘟囔着。


    随着她们上楼,说话声更是大了起来。


    “明明是我的观点好,为什么她们要夸李觉……不就是得了皇长子的欣赏吗?她傲什么傲?没骨头的软虫!!”


    “指不定背后怎么被人打骂呢?有什么用。”


    她们像是顾及什么,说到一半又不说话了。


    她们闹着,但好歹没有乱碰东西。


    等她们回了屋,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厅又出现了杂乱小声的说话。


    食物被端了上来。


    “客人久等了,后厨刚刚在杀羊,有点慢了。”


    “没关系。”骆荀一摇头,“你忙去吧。”


    小二离开,骆荀一喝了一口热汤。


    直到她吃完饭,刚刚发生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一样,没有在有第二批的人进来。


    她起身上楼,此刻大厅的人只有十几人。


    有人喝得烂醉如泥,倒在桌子上,还没等小二去扶人,又晃着身子继续喝。


    有人还在愤愤不平,暗暗咒骂着。


    回了屋,骆荀一点燃蜡烛。


    她随意翻了翻书,这本书她翻看了学词,早已经倒背如流。


    垂下来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眸中的情绪。


    她开始思考起来,如果有人被内定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并非没有可能。


    大抵过了一个时辰,门口被敲了敲。


    她有些疑惑,谁会来敲门。


    她并没有安排人给她送什么东西。


    是孟泉吗?


    她应该在休息。


    门口只是被敲了几下,不像是女人在敲门。


    她没反应,也没说话,外面的人停留了一下,没一会儿就走了。


    骆荀一吹灭了蜡烛,起身回到了床上。


    走远的人嘟囔着,“睡这么早做什么?”


    大厅的人几乎没了人,大门也被关上不再接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