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策马·湖边告白

作品:《质子今天炸毛了没(重生)

    傅祺章当然知晓。


    周夫人不愿外甥为难,更不愿误了他的前程,忆起丈夫所言隐忍不发,但方才瞧见两人相处的场面,心中实乃不忍。


    “六王妃对这桩亲事有异议,才耽搁了。”她补充道。


    虽然不明白六王妃最初对女儿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周夫人还是明着暗着护短。


    “姨母的意思,我了解。”


    “你了解?”


    周夫人并未告知过外甥,自己曾有意趁圣旨未颁,将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傅祺章颔首:“您与姨父是担忧我因此树敌,日后在朝中为难。”


    他直接越过对策,表明后果。


    周夫人叹气,外甥聪慧过人,他怎会不晓得最好的方式便是先为女儿定下亲事呢?


    毕竟,若要让六王爷改变心意,怕是难如登天。


    “倘若我有法子,让六王爷主动放弃呢?”


    傅祺章一开口,周夫人惊诧万分,端在手中的茶杯险些摔落在地。


    “你……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法子?”


    傅祺章的对策无法明着告知姨母,他此次回京也确是因为此事,故而含糊道:“目前并不十拿九稳,说出来反倒让姨母忧心,我竭尽全力而为。”


    “祺章,你若能有法子断了这场婚事,姨母愿将稔儿许配给你。”周夫人紧张握住外甥的手腕。


    可是听到这样的许诺,傅祺章却缓缓摇了摇头:“我并非有所图谋。”


    他不想为难表妹。


    倘若她愿,他则等,等她想要成婚,护她此生周全。


    倘若她不愿,他也等,但永远都不会再上前。


    “一切,听她的意思。”


    “好……”周夫人了然颔首,眼眸已蒙上一层水雾。


    其实若要她来选女婿,祺章必然是最佳人选。


    傅祺章向姨母告辞后,托莲姑送去了他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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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表哥怎想起约我一道骑马?”


    虽说是傅祺章主动相邀,但地点却是周喜稔挑的。


    “今日得闲。”


    周喜稔知道,这段时日表哥除了公务,还多次往返于北街。


    “摊主的情况如何?”


    “你知道我会再去看他。”


    傅祺章对此略有诧异,只见少女面露笑意道:“表哥仁心宽厚,当然不会就此忘了,你恐怕不止去瞧了摊主与小阿妹,还去瞧了他的小徒弟。”


    表哥轻嗯了一声:“再过三个月,大概就可以扶木杖走路,小阿妹的身子也有好转,看来那些汤药颇有效果,至于摊主徒弟,年纪虽小但手艺不错。”他顿了顿继续道,“待明年,摊主会再举办一次花灯游竞,我会名正言顺夺得魁首,为你赢回那盏走马灯。”


    “走马灯……”


    提及走马灯,她的脑中就会突然冒出那个人的脸。


    “怎么了?”


    表哥察觉到她的马几乎不再走,回头诧异问道。


    “没……没什么。”


    少女轻笑摇头,随后俯身抚过马儿的鬃毛,手感尚可。


    不过她感觉陆丰凛的马好像比她的马更听话,动作更敏捷,难不成也是从驯北送来的?


    周喜稔皱眉,啧了一声并用力晃了几下自己的头,怎么又想到他了。


    她追上表哥,转移话题道:“表哥去弗陵后驰马吗?”


    傅祺章笑了笑:“很少。”


    其实他并不擅长,但是表妹喜欢,他便愿意去学,无论多难,无论多久。


    “可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在马厩刷马,结果你偏生要去提水,险些掉进马厩的水缸之中。”


    “当然不会忘,还是表哥眼疾手快,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若不然定要呛着呢。”周喜稔叹了口气,“直至现在,也心有余悸。”


    她与表哥的儿时回忆甚多,但大多都是她无意闯了祸,由表哥负责善后。


    “但还是让你受了伤,接连咳嗽了四个多月,姨母担心极了,寻了五六个大夫都没什么法子,最后还是位云游高僧点出解决之法。”


    高僧说她是惊恐过度所致,并无需医治。周喜稔其实也弄不清楚,自己何来惊恐,她并不畏惧,可每每都会落下毛病。


    譬如上次高热多日,就是因在沈府门前……


    “又来了!”


    傅祺章吓了一跳,见表妹突然不悦自言自语的模样,误以为是他何处说错了话。


    周喜稔回神,羞愧地点了下头示意,她只不过是懊恼,那人为何阴魂不散。


    月牙湖荒僻,鲜有人往,但胜在风景秀丽,空气清凉,所以当她收到表哥的信时,当即决定来此散心。


    自然,如此妙哉之地并不止她一人惦念。


    那匹黑色的小马驹此时正被人牵着,一路别扭地走到这儿。


    陆丰凛这几日在府内仰天长叹,他自幼与马相伴,还是初次碰上这么个“硬茬”。


    无论他喂什么,它都视若无睹,规训也会有不少意外,好在他没将马让给周喜稔,否则她怕是要头痛至极。


    这里的草马驹应当吃得惯,毕竟在这儿长大的,总归有些记忆。


    也许……


    陆丰凛也没有太大把握。


    “你别乱动……”


    他刚要将小马驹的绳子牵过来,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不论她周围有多少人,不论是白天黑夜,他只要一眼,就能立刻注意到周喜稔的存在。


    几乎是本能,瞬间就躲到了树后,下一刻,他用尽全力才将小马驹同样拉到身边。


    他到底在躲什么?


    陆丰凛又瞄了眼,他并未想到,除了周喜稔外,尚有一人。


    先是傍晚北街,又是荒僻郊外。为何他总要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成体统!


    周喜稔距湖畔尚有一段距离时下了马,伸手遮住日头,望向月牙湖对岸:“那里应当离西街很近。”


    西街是上京贵公子吟诗饮茶,消遣嬉戏最常去的地点,听闻还有些花街柳巷。


    傅祺章紧随其后,他倒没有心思赏风景,只因今日他想要知晓表妹的心意,此刻惴惴不安,反复思量。


    “这块玉……”


    他将那块月纹白玉从荷包中拿出,踌躇半刻摊开掌心:“你看看它。”


    周喜稔尚未意识到表哥将要说什么,回头拿起他手中的玉佩欣赏:“我记得表哥先前的玉并不是这一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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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她将其微微倾斜,底部的喜字若隐若现。


    傅祺章深呼了一口气,郑重道:“稔儿,这是我特意为你所选,上面有你的名字,我日日带在身边,只盼有天能够亲手将它交给你。”


    他正视表妹:“不止是玉。”


    不止是玉……


    周喜稔屏住呼吸。


    傅祺章:“若得心,绝不负。”


    少女愣在原地。


    而此刻那稀里糊涂藏于树后的人,攥紧了掌心的残草。


    墨绿之上,点点殷红。


    他原来会如此畏惧,畏惧听到周喜稔回应对他人的情谊,畏惧看到她与旁人心意相通,陆丰凛听到了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


    “表哥。”


    周喜稔停顿良久,艰难开口。


    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待傅祺章的感情,斟酌开口道:“在我心里,表哥永远是我的兄长,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有着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的地位,我毫无保留信任你,就像是信任阿爹阿娘一样,我……”


    她已然不知还要如何说。


    可是傅祺章早已在她方才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唇角的笑意略带苦涩:“我明白。”


    “你明白?”


    “嗯。”


    周喜稔长长舒了一口气,再看表哥,虽然他依旧如往常般儒雅温和,但眼中的落寞难以隐藏。


    “我很欢喜,你可以将我看为最亲近的人之一,也很荣幸能够得到信任,我定不负你,以表哥的身份。”


    “……”


    风刮起沙土,偶有吹进喜稔的眼中,她侧过身揉了揉,语气轻松道:“表哥前程似锦,那日在六王妃寿宴上,我听到几位大臣提及表哥,大加赞赏,其中还有素来刻板的蒋御史,他可很少夸人呢,今后表哥定会步步高升,也将寻得佳偶,子孙满堂。”


    她依旧没有转过来,似乎尚有些许不适。


    傅祺章温柔颔首:“好。”


    陆丰凛呆呆望着前方,他并不想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意外而已。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松了手心的缰绳。


    “咈哧。”


    小马驹不满被强势束缚,缰绳一松它一下子将头别到旁出。


    陆丰凛慌了。


    他在马驹别头的同时回神,但牵拉的动作却扑了个空!


    它突然从树后冲了出来,步伐欢快。


    “小心!”傅祺章伸臂相护,在察觉到眼前的小野马并没有攻击行径后,方才稍许安心。


    “这里怎会有野马?”他向四处望了望,什么都没有瞧见。


    然而周喜稔一眼就能够认出,它就是那日自己与陆丰凛争夺的……


    她瞥了一眼远处几棵参天大树,唇角勾起:“附近有处马棚,或许是习惯野了,不拘着规矩,所以偷听人家说话。”


    “可吓着了?”


    “或许被吓到的,另有其人。”


    表哥不明其意,周喜稔也不再解释,当即表示要回府,两人一道离开。


    陆丰凛低下头,后颈冷汗直流,直到那两人的背影已然瞧不清了,他才从树后走出,打算将小黑牵过来……


    “就这般喜欢听墙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