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息日，陆家难得人齐，除了去杭城的老爷子夫妇以及跟着去尽孝的陆大奶奶，陆家三兄弟、苏末、苏宝珠、曹佩柔一起吃了个热闹的早餐，刚用餐结束就听管家通报穆永成前来拜访。


    陆正庭下意识看苏末一眼，便见她神情平静，只不过不复刚才笑吟吟的模样让陆正庭明白她此刻内心应该没有面上这样平静，于是眉头又下意识皱了起来。


    穆永成被仆人引进了客厅，陆正庭寒暄着想直接带他去书房，却被拒绝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公事，前面伯母六十大寿我没能亲自前来祝寿，今天特意来赔礼道歉。”


    陆正庭略微有些无语，老太太大寿都是去年的事了，都过去大半年了，这借口也太不走心了吧！


    “哈哈，知道你守着杭城那一大摊子忙得走不开，有这个心就好了，”陆正庭笑着应道，“如今他们受昭庆寺方丈邀请过去小住了，并不在家。”


    “去杭城了？应该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人照顾一二呀，真是太见外了。”穆永成说着扫过客厅众人，感慨道：“还是陆兄家中热闹，真是让人羡慕。”


    话说到这份上，陆正庭只能邀请他在客厅坐下，“也是短暂相聚一下罢了，很快又要各奔东西了。”


    陆大奶奶不在，苏宝珠就担起了当家夫人的角色，起身安排仆人上茶，曹佩柔则暗暗端详起眼前的人，在上海看了王三娘的寻人启事又听了陆大奶奶含糊的介绍，她后来没少缠着陆正风打听穆家的事，如今见着正主，一派春风和煦的模样，曹佩柔只觉传闻似乎有些偏差。


    穆永成跟陆家三兄弟简单寒暄了一会儿，就把视线转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末身上，“说来我与苏小姐十分有缘……”


    见苏末冷眼看过来，穆永成笑容更深：“前面小蝶带着她的室友们去靶场玩，寻理可是大放光彩，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当时还觉惊讶，了解了她的身世才知她也算将门虎女。”


    “只她并不肖母，与苏小姐差别太大，知道她是苏小姐的女儿时，我真是十分惊讶。”


    “您谬赞。”苏末实在厌烦眼前的人，淡淡回应一句后起身道：“大哥你们慢聊，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陆正庭点点头，“去忙吧。”


    穆永成跟着站起来道：“既然伯父伯母不在家，我就不过多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苏小姐，你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陆家一众都是人精，顿时便明白了情况，曹佩柔看看苏末又看看穆永成，竭力咬住嘴唇才控制好了表情。


    陆正庭正准备开口替苏末解围，苏末先开口了，“家里有车，不敢劳烦将军。”


    “为佳人效劳，乐意至极。”穆永成摆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是去赵家吧？我送你跟佩柔一起过去。”陆正风站起来笑着道：“就不麻烦穆将军了。”


    曹佩柔起身挽住苏末，“一晚上我可担心芳莹了……”


    苏末想到林望城说的跟踪赵方海的军方人，下意识看一眼穆永成，会是他吗？触及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苏末又迅速收回视线，跟曹佩柔一起往外走去。


    穆永成朝陆正庭摇摇头，“哎，看来是我失礼了，让苏小姐觉得冒犯。陆兄是了解我为人的，可得多替我美言几句才好。”


    陆正庭起身送客，到了门口他决定说清楚：“不是我不愿美言，实在是小末心有所属，我这当大哥的不好插手她的感情生活，你还是另寻佳人吧。”


    “如今你在中央，我在地方，咱们亲上加亲，互相守望，岂不美哉？”穆永成直白道。


    见陆正庭收敛了笑意，穆永成又迅速补充道：“当然我对令妹也是真心实意，陆兄好好想想，我难道不比林望城更适合？”


    说完他快步离去，陆正庭皱着眉回到客厅，陆正文询问道：“他是真对茉莉有想法，还是有其他什么心思？”


    苏宝珠坐下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正文给妻子解释道：“有人提议调他到中央任职，被他运作推掉了。”


    苏宝珠懂了，军阀割据的时代过去没多久，手里有兵的人没几个愿意交了手里的兵权，陆正庭也安排了儿子回自己原来的部队，但穆永成可没儿子......


    陆正庭摇摇头，“领袖对他还算信任。”


    陆正文笑道：“那不得提前准备，穆永成可最擅长这个，都说他能伸能屈，今天倒见识了。”


    “好了，小末自己心里有数，我们用不着操心。”陆正庭制止了话题。


    陆正文看大哥一眼，挑眉道：“是啊，小末看着柔和但性子执拗，对待感情尤为有主意，可不会受别人摆布。”


    陆正庭起身给他一脚：“少阴阳怪气，老子还不至于卖妹求荣。”


    苏宝珠等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对着丈夫道：“穆永成手里兵很多？”


    “占着省会二十年，你说呢？”


    苏宝珠摇头，“真复杂，我看还是望城好，跟茉莉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正文想到林望城是从杭城军中走出来的，忍不住跟着摇头：“是啊，越来越复杂咯，希望他扛得住吧。”


    与陆宅相同，去赵家的车上陆正风也在跟苏末说同样的事，完了总结道：“这穆永成惯会算计，但咱们家可不是只重利益的人，末姐你千万别顾及大哥那边，该怎样就怎样。”


    曹佩柔原先只觉苏末魅力大，听丈夫说完眼睛都瞪圆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是被姐姐的魅力折服……”


    陆正风看一眼苏末，笑嘻嘻道：“末姐的魅力自然是一方面因素，但他这样的年纪地位，哪会这样单纯。”


    曹佩柔撇撇嘴：“真是够精的。”


    苏末笑了起来，“好了，马上到赵家了，不说了，我心里有数。”


    到了赵家，让三人意外的是除了陈芳莹和方如意，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也在，不用介绍大家也猜到两人的身份。


    曹佩柔上前扶住杵着拐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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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芳莹，关心道：“好点没？”


    陈芳莹点点头道：“放心吧，早上起来感觉好多了。”


    又给双方介绍道：“这是老赵的儿子，平遂，以及他妻子秦晓。”


    “这三位是……”


    秦晓脸上堆满了笑，打断道：“苏老板可是名人，用不着妈妈您介绍，这二位就是对咱们家关照颇多的陆三爷和陆三奶奶吧？”


    陈芳莹顿了顿，点头道：“没错。”


    “早听爸爸说来了金陵没受少陆家的关照，让我们要知恩，以前无缘得见，如今见面却是这么个情况，真是让人伤心。”秦晓说着声音哽咽，边还掏出手绢搽拭眼角，而她旁边的赵平遂拉着个脸一言不发，两口子这幅模样，让苏末三人略微有些无语。


    方如意翻个白眼，把人扒拉到一边：“好了，先去上香吧。”


    引着三人去灵堂上香时方如意解释道：“讣告已经登报，今明两天各路朋友过来吊唁完，后天就起棺回江西老家安葬了。”


    “这么赶？”苏末皱了皱眉头，“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方如意叹气道：“你也看到了，这一家子，木的木，泼的泼，钻营的钻营，真是让人头痛，早点弄完把人打发回去过安生日子吧，待久了我怕又折腾出事来，我可不想天天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苏末视线瞥到跟在后面的赵平遂夫妻，方如意说话并没有特意压低音量，俩人肯定也听到了，可赵平遂拉着的脸一动不动，依然不说话，秦晓讨好的笑也同样没有变，见苏末看过来，她低低道：“哎，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听妈妈和方姨的安排。”


    陆正风问道：“那药行怎么处理？”


    秦晓眼睛一亮连忙应道：“我们家平遂是赵家的独苗苗，依我说肯定是他接管生意最合适，可方姨说我们应对不来，建议我们变卖了药行拿钱回家置地。”


    “但我想着有柔姨还有三叔你们照应，哪里就应对不来，我们还是想留在金陵继续打理爸爸留下的生意。”


    曹佩柔脸色一变，她就说怎么一晚上过去这些人变得晓礼了，一口一个妈妈的喊，这是准备赖上陆家啊！


    “我看方掌柜说得对，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当初赵老板没把你们带在身边调教，想来也是怕你们辛苦，我看还是拿了钱回家置地，当个地主多轻松。”曹佩柔淡淡道。


    秦晓是高个子，但面对曹佩柔时自觉弯了腰，语气带上几分谄媚道：“中药材是有点复杂，我们不好上手，但以前爸爸跟着三叔做的西药生意，我们学一学应该不难……”


    曹佩柔看着灵堂上赵方海的照片，脑海浮现他温和有礼的模样，再看看他儿子儿媳的样子，心里直摇头，又看一眼一脸为难的陈芳莹，倒有几分心软，原本她也想过把西药生意留一半给赵家，如果赵平遂夫妻能看在西药生意的份上敬着陈芳莹，倒也不是不可以……


    “西药生意也不稳定，还是回老家置地稳当。”苏末开口算是给西药生意定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