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表白

作品:《困兽

    褚卫怜愣住了。


    震惊如狂潮漫过大脑,竟使她一时忘记推开。


    夏侯尉滚烫的脑袋贴在她脸颊,褚卫怜长这么大,生平头回知道,原来人和人的距离可以如此近,近到唇齿相贴,鼻息相触,她甚至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药味。


    直到——唇瓣忽地疼痛。


    褚卫怜急忙把人推开,吓得连退数步。


    昏黑的床帐边,她捂着胸口大喘息,愤懑指向那人:“你咬我!你居然咬我!”


    那人撑床低头,剧烈地咳。沉重的眼皮睁开,又紧闭,再度睁开,仿若如梦初醒。


    他烧得太烫了,连嗓音都哑。


    没有光的屋内,他缓慢抬眼,瞳孔静默雾黑,遥遥看她。忽地惊诧开口:“你唇,竟是软的……”


    褚卫怜怀疑他把病气传她了,不然她脸怎么也开始红烫呢。


    她狠狠地擦唇,怒骂道:“本来就是软的!我又不是石头做的!”


    夏侯尉“哦”了声,低着头。


    然后也不说话。


    他竟然敢亲她?他不怕死?看来烧糊涂了!


    可他又病得这样重,在她手下。


    褚卫怜把唇擦了又擦,也许是此刻夏侯尉看起来太可怜了,可怜到她不想多追究,索性忘干净,只当他不小心凑过来的。


    不就是磕到了、碰到了,有甚大碍……


    想清楚后,褚卫怜坐过去。乌黑的眼眸轻轻转,再度审视他。


    “你怎知道我叫眠眠?你还记得?”


    夏侯尉还是沉默地低头。


    褚卫怜戳了戳他肩膀,“说话啊。”


    他突然抬头:“你刚刚怎么没有打我?”


    褚卫怜愣了下,他更小声地说:“刚刚我亲你了,你没甩我巴掌。”


    “你怎么不甩?”


    禇卫怜惊奇:“你就这么贱,喜欢被打吗?”


    夏侯尉突然低头,又开始不说话。


    褚卫怜不耐烦地戳他,他终于出声了:“不喜欢……”


    “但是你……”


    他小声,“我喜欢……”


    褚卫怜深吸口气,正经告诉他:“我们什么都没有,也没亲,你快忘掉,我不要听这个。”


    “夏侯尉,我问你,你怎么叫我眠眠?你也梦到前世了?”


    褚卫怜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他对“前世”似乎很茫然,对她说的话,也不太听得懂。


    他不知道眠眠是谁。


    眠眠……很耳熟,先前福顺也提过,他在梦里喊眠眠。


    夏侯尉把人上下看了眼,才知道原来这个“眠眠”是她。


    他如实地说,“我不知道眠眠,是我昏迷时,一直能听见这道声音。你说前世,前世是什么?”


    夏侯尉头发胀,烧得虚弱,却还在惊诧,她是说他们有前世吗?


    为何她能知道?


    “......”


    褚卫怜怀疑地打量,这般模样,也不像说谎。看来他并不知晓前世。


    也是,前世的夏侯尉与现在根本是两般模样——在前世,他狠戾,报复的手段很多,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要是有前世的性情,还会任她欺辱这么久?怕不是恨得牙痒痒,早把她解决了。


    他说,有人在他耳边喊眠眠。


    褚卫怜突然想,难道前世今生,夏侯尉不是一个人?


    越想越古怪。


    褚卫怜摇摇脑袋。


    不管怎么说,她承认,她暂时还做不到对夏侯尉痛下杀手,因为今生的他还没有做什么。


    今生的他落魄可怜,人人都可以轻贱。她报复他,折辱殴打过就算了,可是取人性命——褚卫怜心想,是自己不够心狠,还做不到,也不能违心去做。


    她忽然叹了口气,叫福顺进来,端上热水。


    福顺哭着拿药给夏侯尉,一边跪下磕头,感念她的恩德。


    褚卫怜脸红,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还差点要他死,竟然会被感念?是他们把腿跪得太低,把背折得太弯。


    夏侯尉吃药,她就在旁边看着——其实那都算不上药,根本不是草末包,福顺不知哪里挖来的野草,浸在水里熬汤汁,夏侯尉也就这么随便喝了。


    他命真能抗,这样都死不了。


    夏侯尉喝完草汁,福顺又倒了碗滚烫的水:“殿下再多喝些,暖和呢。”


    夏侯尉没有接,却小心翼翼看了她。


    褚卫怜扭过头,他又捧碗把水饮了。


    最后,福顺端着碗出去。


    褚卫怜叹气,回头与他说:“你说喜欢我是么?”


    “那我欺负你的事,能不能忘掉?”


    他沉默了下,点点头。


    不见光的被褥里,手指骨节紧紧而握。


    “那好,都忘掉吧,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呼吸凝起,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暖,血液淌过每寸皮肉。


    夏侯尉从未发觉那碗药如此有效,喝下去,病就快好了。连她覆在他脊背的斗篷,都在生暖。


    他继续紧张地攥手指。


    褚卫怜宽心了,既然他能不记恨她,与人结善缘总比结仇好。


    虽然她知道,忘却并不等于结善,但她还是满意了。


    她认真地看向夏侯尉:“以后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我放过你。”


    “我要回去嫁人了。”少女的眼眸亮莹莹。


    寒冬过后的春天,就是她大婚。想起夏侯瑨,褚卫怜满怀希冀,心情都愉悦了。


    她跟夏侯尉说,“以后我就是你嫂子,说好的,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我要回去了。”她冲他笑,这回是善意的笑,很温暖。


    她说:“我找人给你看病,你好生歇息。”


    床头那人闻声沉默,紧攥的骨指松开。


    就在褚卫怜要走时,那人突然伸手,抓住她衣袖的角。


    他在心里笑起来,寒凉的笑。


    一笔勾销,怎么一笔勾销呢?他以为她要好好待他了,才让一笔勾销,谁知道她是要抛弃他。彻底地抛掉他,和别人成亲。


    她把他践踏成这样,竟然要跟别人成亲。


    她怎么能如此无耻。


    夏侯尉冷笑到猛烈咳嗽。大咳几声,咳得肝肺都要出来。


    咳完了,抬头哀切地看她:“你能不能别嫁他?我求你。”


    褚卫怜以为听错:“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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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求你。”


    他咬牙,眼眸再度湿了:“还是你要我怎么求呢?我下跪求你,可以吗?”


    禇卫怜愣住,后是生气:“夏侯尉,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那人沉默,泪汪汪地看她。


    “不能。”


    褚卫怜僵硬道,“瑨表兄跟你不一样,他是未来的储君。我想嫁他,因为我要做皇后。你也许不够了解我,权势能保人,富贵荣华谁不想要?其余于我,亦是浮云。”


    褚卫怜微微而笑:“而且瑨表兄这样年轻才俊,待我又好,他这样的我喜欢。我不嫁,后头多得是人排队嫁他。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得到的,我为何要放弃?除非我傻了。”


    夏侯尉的脸色很苍白,刹那间无助又茫然。


    可他仍是攥紧她袖子,不肯松,“你不会后悔吗?”


    褚卫怜感到无语,“后悔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他的手指终于松了,犹如弦丝根根绷断,松软地下垂。


    夏侯尉低头,膝上的被褥洇透一团,像梨花绽开。他数着,一朵、两朵、三朵……数到第五朵时,他声音哽咽:“好,你别后悔。”


    褚卫怜耳朵尖,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但她想,都把话说开,日后也要化敌为友了,还是不要闹得太难堪。


    她应该把人说服,让他也好受些。


    褚卫怜本着和气的心,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给了一个拥抱,夏侯尉怔住。她又脱开他的手,拿手帕轻拭他脸颊的湿濡,笑道:“大丈夫怎能轻易落泪?好了,你就看开些罢。”


    “你说喜欢一人,是不是要祝她姻缘美满?祝她得偿所愿?你既说喜欢我,是否也该如此?”


    她轻声,“三殿下,你再往前走,还能见到许多人,也会遇见许多小娘子,多得你数不来。她们各有千秋,总有你喜欢的。知道么?”


    夏侯尉没有吭声。


    言之已尽,褚卫怜该说的说完,得留下时辰给他慢慢思考。


    她叹着气,轻拍他的肩,随后走了。


    她走了,淡淡的香气也消散。气息间只余尽屋内逼仄的潮湿味,以及他厌恶的药香。


    夏侯尉死盯她离开的方向,直到木闩,他紧紧闭了眼,掌心用力抠。


    他还记得,方才她抱他,是那样软,那样香。就如乍现的昙花。


    可他不要昙花,他就要一辈子。


    夏侯尉突然睁开眼冷笑,摸住手腕的鞭痕。


    践踏完人就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说错了,喜欢一人不是祝愿姻缘美满,也不是看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他受不了的。


    喜欢一人该得占有她啊。


    他把肩上的斗篷解下,毛茸茸的料子,轻轻嗅,还有她身上的香。


    他把它紧紧搂进怀里,就像搂着她,一下一下地爱抚,顺毛。


    抚着抚着,他唇角有了笑意,眼里是癫热诡异的光:“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要你。你是我的……我也可以让你做皇后啊。”


    “眠眠,乖眠眠……你怎么能做我嫂子呢。”


    “你对我的糟蹋,对我犯下的罪,得一一来赎啊。你怎么能赖账呢。你该做我的妻子,我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