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完人后，林也拉着许期的手径直走到风琴前，摘下手套。


    “我给我们写了一首歌。”


    许期对此没感到意外，关于林也的经历她很清楚，从小她就会弹钢琴，家中就有一架，她的养父母甚至请来了当时有名的钢琴家为她启蒙。


    哪怕之后大革命来临，家中钢琴被砸烂，老师下放，许久未摸过钢琴，但许期就是相信她有着实力。她是见过林也写的诗歌的。


    那些外传不得的细腻诗句，她就见过。想起这些，许期睫毛抑制不住的颤动。


    一个充斥危险的环境下，林也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交给了她。


    她们不是亲人是什么。


    “叮咛叮咚”


    悠扬的琴音自女人那双灵活素白的柔胰倾泻而出，琴键上漂亮无暇的十指翻飞。


    温馨旋律在诺大的训练室流淌开来。


    许期听着旋律没来由觉得熟悉，彷佛看到一段关于他们两人的成长轨迹的影象。


    她情不自禁的拿起放在风琴上的歌词，哼唱起来。


    歌词描述的是两个被是世界抛弃的女孩紧紧牵着彼此的手迎着阳光走，两人小小的阴影被太阳拉的长远。


    她们路过风雨但在雨中起舞，她们幕天席地但相拥的着数星星，她们忍过饥饿，却互相给彼此编织了丰富多彩的美食梦。


    “未来的每一段路，也要紧紧的拉住你手心，别忘记你是我没有血缘的亲人。”


    ……


    一曲完毕，许期还久久无法抽离，她觉得自己大概疯了，居然觉得这首歌说的就是她们。


    林也摁下最后一个键，轻声开口，“相信吗？我昨晚梦到我们就是这样走来的。”


    许期望着她久久不语，有那么几秒的想点头，却无论如何都觉得荒唐。


    最后她故作玩笑的说道：“不信，我的来世怎么会那么惨。”


    闻言，林也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后走到她跟前，凝视她的双眼，一双狐狸眼里全是笑意。


    “你才不惨。”我的大明星。


    最后的结果配得上这一路来的颠沛流离


    ……


    许期问狡黠的狐狸什么意思，林也却不说了，只朝她露出神秘又胸有成竹的笑。


    “你不觉这首歌很新奇吗？”林也这样说道。


    经林也提醒，许期才细细会想刚才的旋律，这首曲子不同大众主流的磅礴、红色、使命。是一种内容上通俗，形式上活泼，情感又很真挚的音乐。


    它不必要承担传播什么社会意义，仅仅是个人抒发。


    “你不要命了。”许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音乐回归到了抒发个人情感，许期很欣赏林也的才华但是这也意味这首曲子就是时代所不容的‘靡靡之音’。


    林也却不怕，她轻笑：“伟人说过艺术要贴近人民大众，源头活水取自于民，根植于民。”


    “我敢说这首歌只要人民群众听过，就能读懂其中的感受，再说了这哪是靡靡之音，这明明是讲两个身处低谷的孩子互相扶持最后拥抱阳光的故事。”


    林也说的抑扬，说到最后林也下巴微抬，伸手拍在许期肩头，眼里肆意飞扬，“这怎么能是靡靡之音，它分明就是一首催人奋进的励志歌，给生活在苦难之中的大众给予向上的勇气。”


    “说得好！”许期还没来的及张嘴，一阵掌声就响起，两人回头。


    来人身穿改良过的‘的确良’65式军装，头戴无檐帽五角星向中间，领口两片红。


    林也霎时间就想起了电影《芳华》里说的‘一身绿两片红’。


    这身军装穿在那人身上干练又气质，白色的衬衣微微露出来，综合了满身绿色的活泼加入一抹庄重。


    林也只稍稍一愣便大方的和人打招呼：“你好。”


    “同志你好。”对方回以颔首，转身看向一旁的许期，“你唱歌不错。”


    许期立刻站直认认真真给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团长好！”


    林也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就是东部战区红阳军区陆军政治工作部文工团的团长啊。


    不怪林也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原主来这儿这么多次与其人从未打过照面，且这个时期军队废除军衔制，统一着装全军上下一律佩戴五角红星帽徽和全红领章，“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体现官兵一致。


    是以林也第一时间没有认出。


    林也仔细的打量面前的人，文工团团长有着这个年代典型女性的特征、坚毅、信仰坚定，骨子里深深镌刻着女人能顶半边天反映到体态上就是姿态挺拔，平直的两肩蕴含无限能量。


    黑眸亮的惊人，那是信仰的力量。女性的柔与军人的铁血融合的恰到好处，有一种英姿飒爽的美。


    “我是文工团团长宋文云，这首歌是你写的吗？”宋云文是经过这地时被歌声吸引过来的。


    林也点头，难得见到文工团的头，林也心中忽然萌发出个大胆的想法。


    “您也觉得这首歌好吗？”


    她问的是“好”而非“好听”，好听的评判标准也许只有音乐角度，但好肯定上升社会角度。


    显然宋文云一听就知晓其中的区别，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林也。


    “是的，我认为她不只是好听更是好。”宋文云点头。


    连文工团最大的头都这么说，那这首歌就不可能被打为靡靡之音。先前紧张的许期悄悄叹了口气。


    林也则继续，“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已经73年了我们的文艺作品是需要更多的新鲜的血液来展现人民的精神风貌了。”


    听到这，宋文云再次正式林也，突然问道，“你是军属。”这句话几乎是肯定句，依宋文云看如果不是军属几乎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这话简直就像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样，现在是军管一切，上头有任何变动，军队第一时间知道。宋文云能当面赞赏这首歌可不单是因为林也的一番话。而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消息说决定恢复女军人裙装。


    这在65年以后几乎不可能的事，在今年得到了试探，如果真如消息所言恢复裙装，那说明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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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和缓。


    七年了，所有文艺工作者都在的等待华国艺术界重现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时刻。


    林也知道宋文云所想，术业有专攻，现代的她虽然学习不差但也没正儿八经研究过历史，对七八十年代的认知也仅限于文科历史教的皮毛。


    但巧就巧在她在看电影《芳华》时曾经一时兴起，了解过军装进化史。她记得1974，主席批准海军服装恢复到1965年前的老样式，定名74式军服，同年又为女军人夏季配发了裙子。


    这在当时掀起了一股“穿裙热”，许多年轻的女性开始大胆打扮自己。


    这就是时代给暗示。


    林也很干脆的点头承认自己是军属。


    果然，宋文云很隐晦的问了一句，“你家爱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林也摇头，“他从不和我说军队上的事，我只是相信人民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是敏锐的。”


    听见这个答案宋文云也没多大失望，反倒因为后半句话莫名的激动，她抓住林也的手如遇知音，“说的好，群众满不满意是我们一切工作的标准，党和人民就需要你这种人才。”


    林也猝不及防被她大力的晃了一下，及时稳住身形，趁热打铁道，“那要不要让人民群众检验一下。”


    宋文云霎时冷静，“你是说推广开来。”


    “对，由文工团抽调组队下乡慰问老乡。”


    面前人不说话了，虽然现在形势有所好转，但谁都不敢去冒这个险。


    一旦被□□大做文章，一家几代尽毁，虽然宋文云觉得这首歌没问题，但这年代有没有问题革委会说了算。


    看出她的为难，林也也没有逼她，“反正不急，我相信人民大众会让它问世的。”


    最终，宋云文松口答应考虑考虑。


    ……


    宋云文走后，许期和林也两人又在训练室弹了几首经典歌曲，独特的时代唱腔加上许期富有风格的音色，林也彷佛跌入一唱音乐的飨宴。


    收完最后一个音，林也朝她弯眉，“是不是被自己给迷倒了。”


    许期尤自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世界，觉得点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以前唱不出这种效果？”


    她以前也爱唱歌，可没有哪一次达到这种效果。


    “不稀奇，因为你以前主打娱乐局，现在认真了。”


    许期一脸迷茫：“什么局？”


    “emmm”林也上前揽住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就是你以前唱的多半属于自娱自乐，有时候可能还会故意吼几嗓子。”


    而且许期是以舞蹈优势进入文工团的，舞蹈练的比较多。


    听完，许期：“有点道理。”


    “怎么样现在对你自己的优势有清醒认识了吗？”


    “有点。”


    临回去前，林也还教了几种开嗓气息控制的方法，都是两人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学习时教授教的方法。


    回到家属院时，孟梁固正好在准备晚餐。听见停车的声响，男人自然的走出院子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