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1章休学旅行


    琴子走进病房的时候，里纱正躺在病床上，夕阳的橘红光芒铺满里纱的身躯，温暖而又柔软。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明明下定过决心，不会再看到里纱这样躺在病床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人们常说，爱睡觉的孩子会有好运。


    岩永琴子一直是这么相信的。


    在可以享受睡眠的地方，琴子会很大方地享用。


    后来发现，下雨时，在庭院里可以睡得更香，岩永琴子便果断将自己小憩的地点搬到了室外的椅子上。


    在日本，这样的行为或许太过于离经叛道了，很难有人理解。


    只是琴子也不需要他人认可。


    里纱在学校里是独来独往的怪咖，在学校里有着“霉女”的传言，说是“衰运神”转世。


    和她接近过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倒霉，或是本子、铅笔、橡皮之类的小东西找不到啦，或是摔跤、撞树，甚至被老师罚站……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和她玩。


    哪怕里纱想和别人说说话，也会被排挤在外。


    午饭时，里纱会抱着母亲有马早希为她准备的盒饭，一个人在学校庭院的角落吃饭。


    这里没有人，非常安静。


    也不会被公生找到。


    里纱担心公生和自己走的太近也会被人排斥，在学校里会避开和公生碰面。


    是一个小雨天。


    阴云压在头顶，哪怕是午间也没有清透的天光。


    雨丝凌乱地飞落，织出天罗地网，叫人在走廊里都会被溅起的水汽濡染。


    风却吹得温柔。


    里纱一如既往抱着饭盒，避开人群，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


    坐在有些凉意的台阶上，望着低沉的天际，打开冰冷的饭盒。


    “唔，好香！”


    没想到这里会出现其他人，里纱像受惊的猫一样，一跃而起。


    更角落的椅子上，岩永琴子揉着眼起身。


    忘了什么时候在这里睡着的，但嗅到了里纱的饭的香气，琴子肚子饿得难受起来。


    “真的非常抱歉！”里纱向琴子九十度鞠躬致歉，“我马上离开。”


    “哦！有马里纱！”琴子认出面前受惊的学妹是那天在音乐厅见到的状况百出的小傻蛋。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我以后不会再来了。”里纱抱着饭盒往雨里退去。


    琴子还不知道小傻蛋“小霉女”的身份，只是在里纱如她所料踩滑了阶梯，要摔到满是雨水泥土的地上时，好心保住了那一份被丢飞出去的盒饭。


    里纱自然是结结实实摔下去。


    至于为什么不拉住人——琴子非常肯定，一旦自己伸手，绝对拉不住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里纱，反而会被一起摔到地上。


    摔倒的事，里纱已经很适应了。不过是摔得后身满是泥泞，屁股有些痛罢了。


    比起摔倒，里纱更介意陌生的学姐。


    她常常会遇到“学姐”对她说出不可理喻的要求，被看倒霉的笑话。


    不过今天这位学姐有些不一样－－岩永琴子看她摔倒竟然没有笑，甚至好像在为她着急。


    岩永琴子还以为有马里纱摔傻了，不知道怎么从满是雨水的地上爬起来。想想手里香喷喷的盒饭，琴子不吝对摔倒的学妹伸出手。


    里纱嘴巴微张，眨巴眼睛：“我……”


    “想在雨水里游泳吗？这里的水恐怕不太够。”琴子一把提起里纱。别看她个子小，实际上琴子还挺有力气。


    “谢谢您！”里纱再次九十度鞠躬。


    几次被行如此大礼，琴子确定里纱是个小傻蛋，吃吃地笑起来：“有马小学妹，既然这么感激我，不如马上报答我吧。恰好我对这盒饭有着救命之恩……”


    “我可以——”把盒饭送给您！


    “我们一起吃饭吧。”


    里纱眨巴眼睛，根本没能理解琴子的话。


    琴子无奈地再次重复要求。


    里纱疯狂摇头：“不行、不行的！我不能和您一起吃饭。”


    “为什么？你害怕我？”琴子在学校里的风评也不如何。


    里纱甩手甩出残影，结结巴巴解释：“不……我不害怕您，但是和我待久了，可能会连累您倒霉。”


    饿得心发慌，琴子根本不在乎什么“倒霉不倒霉”。


    “又是那些无聊的人传出的流言。”琴子抓住里纱，让她和自己并肩坐在台阶上，“我倒要看看，会怎么倒霉。”


    就这样，琴子强硬分享了里纱一半盒饭，另一半喂给了里纱。


    里纱感动得一直在哭。


    那天的盒饭，有泪水的甜味。


    此后琴子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能听到里纱的消息。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很嫌弃里纱，认为她很晦气。


    可这些人嘴里的里纱，和她所见到的女孩根本就是两个人。


    在别人嘴里，岩永琴子也是个怪人。


    怪人和小倒霉蛋，也挺相称。


    琴子无所顾忌地分享着里纱的午餐，有时也给里纱吃自己的点心。


    琴子小睡时，里纱会坐在台阶上，等着她醒来一起吃饭。而两人坐在一起时，大多是琴子在说一些奇怪的事。


    里纱很少说得上话。相处久了以后，琴子会故意引她说话，久而久之，里纱也能与琴子倾诉。


    这一切暂停于琴子十一岁的某个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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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子失踪了。


    有老师还有很多警察询问里纱，最后见到琴子是什么时候。里纱只知道琴子偶尔会在旧站台等车，下雨时，琴子喜欢躺在候车椅子上小睡。


    琴子失踪的事传开了。学校里的人都认定里纱终于害了唯一的朋友，岩永琴子。


    里纱痛苦不已，但还抱着琴子会安然无恙回到学校的期望。


    一周没有琴子的任何消息，里纱鼓起勇气打电话询问岩永家的人琴子有没有回家。


    但有钱有势的岩永家的人说是他们和警察都要放弃寻找了。


    里纱哀求他们不要放弃，孤身逃家，前往旧车站寻找琴子。


    直到此时此刻，琴子都还不明白，里纱到底怎么进入隐世，在大妖群集的祭坛找到她的。


    但琴子永远记得，自己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里纱，心里多有安全感。


    所以，才会想要保护这个天真的倒霉蛋。


    或许是琴子看得太久了，睡着的里纱忽然睁开了双眼。


    “琴子……”里纱有点不敢看琴子的眼睛。那双独特的紫色双眸很美是没错啦，但是她今天的意外会让琴子担心，里纱不想看到琴子会有不好的心情，影响到那双眼睛。


    琴子坐到里纱床边：“你会想到第一个给我打电话，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里纱捂着胸口，“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好情绪。我又惹出祸端了。”


    琴子将贝雷帽拿在手中，严肃道：“不是哦。今天你积极地自救，不仅保全了你的性命，也让大家都免受伤害呢。”


    在电话里，那位平冢静老师将所有的过程都告诉了她。琴子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而里纱能如此冷静自救，也真是帮了她大忙。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有马早希、有马公生撒谎。


    “右胳膊上缝合了十八针，”琴子说着也有些难受，“至少要两周才能痊愈。”


    “我没事的。”这只是皮肉伤，隐世有很好的药可以治愈。


    “可是疼痛是真实存在的。”琴子不喜欢里纱不拿自己身上的伤当一回事的做法。


    里纱知道琴子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妈妈和公生他们……”


    “我已经告诉公生和阿姨，我们要一起去旅行，和歌山市日都岛有一个非常灵验的好运神社。”


    里纱松了口气，她最担心妈妈和弟弟知道她又受伤的事。


    “谢谢琴子！你最最最好了！”


    “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律师到学校处理了。你的老师也已经离开医院。”琴子拿出手机，准备点餐，“晚上想吃点什么？”


    里纱又笑起来，和琴子商量晚餐。


    只是琴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