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静静地看着她，嘴中却继续说着：“我看见师尊在亲吻师姐了。”


    晃月露出个荒谬的笑：“怎么可能，他是想吃——”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住嘴，随后像是冷静了几分，说道：“师妹，你能看出我的灵力，想必你才是一位天赋绝佳的弟子，你听我一句劝，快些离开听音派，不要留在这里了。”


    听音派，玄音派，这二者可有关系？


    青鹤依旧不动声色，却摇了摇头：“良安师尊名声在外，我好不容易来求道，如何肯轻易离开。”


    晃月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行！你不能留下！”


    她眼中惊恐不似作假，青鹤这才露出一丝疑惑来：“师姐，你说的这样真，我也有些害怕，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鹤顺手就给晃月加了一个法决，这法决能让晃月更相信她，不是什么正经法决，青鹤没用过几次，好在效果不错。


    晃月闻言扑簌簌地落泪，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眼前的师妹格外亲切，这世界上若能相信谁，那便只有这位师妹了。


    晃月：“师妹，良安师尊早已染上了食人蛊，方才他不是为了亲我，乃是要吃了我！他要吃了我！”


    青鹤适时表达讶异。


    晃月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没有灵力还能留在师门中？因为我是个怪物，我是个身体会自己生长的怪物！”


    “每个月圆夜我都会长出另一双眼睛，挤掉我现在的眼睛，长出另一双手，挤掉我现在的手，长出新的五脏肺腑，我只能将现在的五脏肺腑从嘴里吐出来……”


    她惨淡地笑：“你明白吗，师妹，我不是什么被师尊爱重的弟子，我只不过是他的食物。”


    青鹤等她哭了片刻，又问：“那瑶月是谁？我见师尊方才喊你瑶月。”


    “瑶月……”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被抽走的所有的力气，“瑶月，是一切恶的起源。”


    是瑶月去那片妖异的河边玩耍，是瑶月落水后求晃月救自己，晃月伸出了手，瑶月的身体就被她吸收进来，自此之后，大家都忘了瑶月。


    但是自此之后，她每个月圆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是瑶月说，师尊有办法救她们。


    可瑶月想的办法，竟然是让师尊吃掉她多余的内脏。


    晃月觉得自己更像怪物了。


    晃月握住了青鹤的手：“师妹，我或许有一天会崩溃的，你走吧，不要留在这里。”


    青鹤当然不走，她对孤音剑的“诅咒”有了猜测，想在这里逼出瑶月来。


    她查探了，晃月的体内有两股力量，另一股显然属于瑶月。


    另一边的沈凌客，眼见着闪烁的五角亭与青鹤一起消失，蓦然有种慌乱的感觉，他不顾灵力稀缺站了起来，走到方才五角亭在的位置，却当真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凌客有些恍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这只手握着灵石，所以才没有跟上师祖。


    “阿青，你去哪了……”


    他下意识低声呢喃了一声。


    可没有人回复他。


    沈凌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才她说了什么话？


    荼蘼忌惮孤音剑，想要毁了平然秘境——


    不，在那之前呢？


    孤音剑可能是真的，晃月和瑶月——


    五角亭是不是在闪烁——


    还有就是……


    他睁开眼睛，想到了青鹤手中看了那本图画书才想到了这些。


    他迅速将储物戒翻了出来，不仅是这一本图画书，那只手骨压着的所有东西都让他翻了出来，他又将那本图画书看了一遍，可并没有发现什么。


    其他呢？


    他开始翻找其他的书籍，其他的储物镯，将神识不要命似的一道道灌入储物法器中，这里面除了灵石还有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即将彻底耗尽。


    而他终于在一颗储物戒的中间发现了一页残卷。


    沈凌客精疲力竭地捏着这张残卷，上面是几行字。


    “瑶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编织了一个诅咒，这诅咒将我与师尊都困在了五角亭中。”


    五角亭……就是那个诅咒？


    “瑶月好像设计了我，也设计了师尊。”


    “她想要从我身上剥离。”


    “我不准。”


    “她害我成了这样，她不准走。”


    “我要将她也吃进去，我们三个再也不会分开。”


    沈凌客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除非月圆之日，那只孔雀叫醒了太阳。”


    那只孔雀叫醒了太阳。


    孔雀——


    他看向了之前被青鹤薅下来的翎羽，这两片翎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这翎羽照理来说是孔雀妖兽的东西，孔雀妖兽既然已死，没道理它的羽毛还会留下。


    太阳——


    他抬头，恍惚间想到了青鹤刚进入庆越山时说的话，沙漠中是月亮，南苍山是月亮，为什么庆越山中是太阳。


    这之中应该有什么联系。


    他看向昏过去的张天明，能够将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联系起来的，或许是法阵。


    沈凌客记得张天明也分走了手骨下的一些秘籍，他说那是法阵。


    他朝昏死过去的张天明走去，眼中有藏不住的戾气，无论如何，张天明必须要醒过来。


    五角亭中的青鹤还在听晃月的倾诉，现在她大致清楚了瑶月和晃月的来历，所谓妖异的河，她怀疑也是荼蘼的手笔。


    当初她与师父一同路过那个食人族的村子时，得知他们喜欢喝山上的山泉水，那山泉是师父亲自捣毁的。


    食人族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青鹤和荼蘼在处理，只有那口山泉，是师父亲自捣毁。


    若这山泉水是普通的水，怎么会是师父捣毁的呢。


    荼蘼藏了食人族的罐子，又搜集了山泉水，她难道那时就对如今的事有所预料？


    或者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再或者，孤音剑本就是荼蘼的手笔。


    能让荼蘼去做这样一把邪气极重的剑，是为了用在谁身上。是她么？


    青鹤不由得想起荼蘼笑弯的眼角，最起码那时，她还在叫自己好师妹。


    晃月和瑶月越来越像了，青鹤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不知为何，晃月也开始希望有人能够吃掉自己的内脏，她甚至哭着哭着，会无意识地叫一声“师尊快吃了我吧”。


    青鹤看着她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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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融合，几个清心符拍了下去，只能延缓，却不能阻止。


    或许是因为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青鹤站了起来。


    孤音剑要如何出现，与晃月、瑶月，以及那位良安师尊分不开。


    这五角亭是破局之处还是龙潭虎穴。


    青鹤既然进来了，就打算好好地闯一闯。


    至于外面——


    沈凌客灌了两粒保命的灵药后，终于弄醒了张天明，张天明神识刚一恢复，就听到沈凌客不容置喙的声音：“现在看看蜗牛妖兽巢穴中的东西，有没有什么阵法。”


    张天明揉了揉太阳穴，就听到沈凌客字字句句的催逼：“快看，有没有什么阵法，与孔雀、翎毛、太阳、五角亭相关。”


    张天明还想抱怨几句，可睁眼看见沈凌客那风雨欲来的驾驶，登时没了脾气。


    这时他才发现周围还盘着一只巨蟒，此刻正吐着信子，烦躁地拍着蛇尾。


    沈凌客：“那是她留下来保护我们的东西，现在快找这个阵法。”


    张天明清醒了不少，一句话没说，就开始翻找起储物戒，沈凌客给的线索十分诡异，正常的法阵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但是他翻找了片时，还真让他看见一本与那几样东西有关的法阵。


    “竟然真有……”他喃喃自语，“我找到了。”


    这个法阵画在书的扉页，像是随手的涂鸦，但却有几处明确花了羽毛和灯台，最中间是太阳。


    沈凌客狠狠松了口气，对张天明说道：“结阵，现在！”


    五角亭中的青鹤已经完全压制不住晃月了。


    晃月现在一半是自己，另一半是瑶月，她一会儿最终哭着说：“两个月过去了，瑶月为什么还没来。”


    又一会儿渴求地喊着：“师尊！你快来啊！吃掉我！吃掉我！”


    青鹤沉稳地坐在五角亭的中间，看着晃月这样扭曲地在地上滚动。


    最后，良安师尊双眼无神地出现在了五角亭不远处。


    地上的晃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师尊来了，是师尊来了——”


    “师尊，你快吃掉我，这样就可以永远和晃月在一起了！”


    “师尊，你不是喜欢晃月吗！”


    青鹤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的太阳再度变回了那一轮散发着妖异之色的蓝色月亮。


    那轮明月朝这里逼近，仿佛要吞吃什么。


    青鹤储物戒中有一个东西格外不安分，她拿了出来，是蜗牛妖兽巢穴中的手骨。


    手骨用力地指向月亮，它似乎要向月亮奔去。


    青鹤不动声色地摁住它，看见那边良安师尊蹲下了身子，再度用手捧起了晃月的脸。


    那已经不是晃月，那脸上的癫狂之色，分明是瑶月。


    青鹤眼睁睁看着良安将瑶月吞吃入腹，血流如注，铺满了整个五角亭，良安不知餍足，一口口将晃月全部吃进去，最终只剩下一具骨头。


    青鹤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切，直到良安神色扭曲，忽然呕出一大块血块，然后他抓掉了自己的眼睛，可很快，他的眼睛再次长了出来。


    这是原本在晃月身上的诅咒，现在去了良安身上。


    原来传说是这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