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客的叹息声落下。


    他继续说道：“这样奇异的事情，是只有我母亲遇到么？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是天灾还是人祸？家里人又为何隐瞒了这么多年不告诉我？对于这些问题，家中长辈一概不肯告知，只说，是为我好。”


    沈凌客母亲这事儿，看上去与近来这两桩事很相像，青鹤又算了一下，他母亲遇害时竟然是十年前了，她心便一沉，十年前，她刚恢复好没多久，这时间节点是否太巧了些。


    她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荼蘼，难道此事还是与荼蘼有关么？


    沈凌客：“我家长辈最近来了青鹤剑派，必定是有要事商谈，但是我想随同之时，家中长辈再次说，不知晓此事是为我好。”


    沈凌客沉吟片刻，“晚辈所求，便是希望前辈看看，若是有机会知道我家长辈是为何来门派，还请告诉一声，我怀疑与我母亲相关。”


    沈凌客很敏锐，并且猜得没错，青鹤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闻掌门所留的书简——闻掌门说，沈家是为松鼠人而来。


    这闲事管起来并不麻烦，只是召闻万物了解一下便可。


    她就心软，应允下来：“沈家人离开三日后，你依旧这个时间点来念慈山，我确认好再与你细说。”


    沈凌客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就这样应了。


    他后知后觉地献上出月剑：“这剑是晚辈的心意，请前辈务必笑纳。”


    青鹤看了眼，摇头退回：“这剑很好，你留着自用吧，若是你想谢我，下次来时可以带把刀修用的刀。”


    ——崔盛雪还没有什么法器呢。


    沈凌客还未多做谦让，那边青鹤就已经再度消失在他面前，只剩他拿着出月剑，对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座位发懵。


    没想到让他赌对了一次。


    念慈山的孔雀是本派前掌门所养的灵宠，却对这女子千依百顺，更不用说这女子身侧有仙鹤环绕，还能与鹤对话。


    他想到门派通史课的书简第七卷，林学清长老在书中提到了一个细节。


    大约是说，师祖元气大伤，需要静养，但偶尔兴致上来要喝酒，旁边便有一仙鹤前来制止，仙鹤虽然不能说人言，但师祖与仙鹤交流无碍。


    沈凌客那日正看见她与仙鹤沟通顺畅。


    沈凌客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青鹤剑派的师祖青鹤仙子，但至少她与师祖有关。他能想到青鹤剑派最有来头之人便是她了。但没想到的是这位前辈这么好说话，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的祈求。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查探多年的疑团，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


    ……


    又过几天，别情难得出现在剑法概论课上。


    说起来，别情也就是刚入学没多久，会点卯似地出现，之后每次出现均是为要事而来，众人也逐渐发现了规律。


    果不其然，元尺长老有新的安排。


    “过去一个月，我也带诸位学习了三套青鹤剑谱中的剑法，”元尺长老缓缓说道，“现如今需要看看你们的实力，两两组合，以木剑对打，只需用这一个月中所学到的三套剑法中的剑招，先卸对方武器者、或先将对方逼下擂台者胜。”


    树下补觉的青鹤打了个哈欠，随后听到别情念了名字，将她与沈凌客分在了一组。


    元尺长老说道：“崔盛雪、沈凌客，你们二人先来打个样。”


    青鹤听到这个名字，稍微来了点儿精神。


    她那夜同意替沈凌客打探消息，那天之后沈凌客似乎心结有松动，上课时都更认真，正好借此机会逼出他的真实实力不可，做剑修还藏拙，有什么意思。


    青鹤想到沈凌客之前苦大仇深的样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天大的事情也不该耽误修炼。


    元尺长老手中拐杖舞动，不消一会儿，地上便出现了个四四方方的格子，随后元尺长老驱动术法，叫这块四四方方的各自凭空而起，略高于众人悬在半空，勉强算个擂台，这样远处众人也能看清战况。


    这段时间上课，青鹤与沈凌客二人早已是众人皆知的新弟子中的佼佼者，让他们示范，甚至有点奚落这些年长的外门弟子的意味。


    元尺长老还冷笑着嘲讽了一句：“诸位可以先看看师弟师妹怎么打，就当是给你们托底。”


    ……让这俩人给他们托底吗？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青鹤没管这么多，上场前又拉了一下沈凌客的手腕探虚实，虽然仍是金丹境界，但这小子并未荒废修炼，多日以来吸收念慈山的灵气，底蕴都厚实不少。


    她也将修为压到金丹期，这才算是公平。


    “你这流氓……”沈凌客不赞同地看向她，但目光落到她眉心的红痣上又有些发愣。


    青鹤不在意地对他展颜一笑：“手下留情。”


    沈凌客回过神，抽出手腕：“彼此彼此。”


    两人的小动作转瞬即逝，只有元尺长老看见后挑了挑眉。


    他老人家也没多说什么，只对二人悠哉地催了一句：“怎么还不开始，我去请人敲锣打鼓迎你们上台？”


    两人上了擂台，都没来得及作揖行礼，青鹤抬手便是一剑。


    沈凌客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被迫硬接了这一招。


    他手中的木剑颤抖，直接震麻了虎口，沈凌客惊讶地抬头，撞见青鹤含笑的眼，她眼里满满的全是挑衅。两人离得很近，剑气晃荡，发丝都在彼此纠缠，但此刻因着剑招凶悍，难以生出暧昧，分明是逼仄得叫人窒息。


    沈凌客清晰意识到，若不出全力，恐怕输的会很难看。


    没有一个天之骄子喜欢被别人掀翻，他更是如此。


    这些日子以来，有了念慈山那位前辈的承诺，他好像是有了新的指望，心中犹疑早已去了大半，他此刻想要全力以赴，就像最初提剑的时候一样。


    沈凌客接了她这一剑，只觉势如万钧，仿佛一座山从天而降在这木剑上，他几乎勉力支撑不住，这山又挪去了。


    剑招确实是所学的剑招，但是元尺长老还没教过引气入剑，她这是钻了空子，用了超纲的东西。


    但是她好像知道自己也会。


    沈凌客忽然冲退开的青鹤也笑了笑，回身起势，双指并拢贴着他的剑柄。


    两人这彼此一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的。


    台下不明情况的弟子看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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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笑，开始窃窃私语。


    “他俩为什么不打架只笑啊？”


    “这是被元尺长老点名做示范，憋不住乐呢。”


    不过台下的窃窃私语还没有停止之时，狂风骤雨般的对攻便开始了。


    青鹤以攻为主，防御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每一剑都十分厚重，沈凌客仅仅接招便要使出全身力气，根本无法分心再去攻其防御薄弱之处。


    可若是沈凌客想以速度取胜，就会发现无论速度追得多快，都无法逃脱这如狂风骤雨般的劈、刺、挑。


    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已过十余招。


    青鹤掂量着，适时收势，给予沈凌客喘息的空间，两人分开后，便有人敏锐发现沈凌客背后汗湿了衣裳，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元尺长老不打算喊停，但也开口指点了一句。


    “沈凌客，极善剑第四式。”


    极善剑共十八式，是以调理为主，在灵力消耗殆尽之时，极善剑可以帮助身体吐纳灵力，此时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沈凌客迅速调理好了状态，抬眸看向青鹤：“再来。”


    两人第二轮交手开始，沈凌客很聪明，抬手便将方才的攻势全部还给青鹤，青鹤这边防的密不透风，感叹这小子颇有几分实力，她也与崔盛雪动过手，但沈凌客显然是以战养战的类型，他学得要快得多。不枉她那一时惜才的恻隐。


    沈凌客蓦地逼近，似乎要鱼死网破，青鹤抬手防住他的起势，看见脸上挂着薄汗的沈凌客忽而又冲她笑。


    青鹤莫名其妙，刚才笑一次就算了，这又笑什么，沈凌客挨揍的时候有这么开心么。


    眨眼间沈凌客又换了一种攻势。


    青鹤接剑时才回味过来，这小子是在回以挑衅，报她刚刚笑着砍他那一剑之仇呢。


    于是青鹤微微凝气，下一剑罡风飞起，两人衣袍直震得猎猎作响，沈凌客没接住这一剑被弹飞，回首青鹤又是一剑要挑飞他，但沈凌客不肯轻易松手，右手刚脱剑柄，左手便瞬间握住了，反守为攻向前跳劈。


    青鹤速度极快，举剑防住。


    但左手毕竟不如右手熟练，沈凌客这一剑仿佛劈在铁上，再次被弹飞了出去，正好落下擂台。


    沈凌客躺倒在地汗如雨下，青鹤看上去倒还像没事人似的，她收剑，俯首看着在地上躺着的沈凌客。


    这小子虽然白衣染尘，却笑得很畅快。


    青鹤走到他面前炫耀：“我赢了。”


    沈凌客勉力坐起来，抬头看见对面的女子，她的侧脸在阳光下看的不真切，反正不像崔盛雪。


    他叹道：“是啊，你很强。”


    青鹤心想，这也不算新鲜事，一千年前她就被称为天才了。


    两人的对决示范到此为止。


    但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即使是外门弟子，但强与不强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两人实力显然都已经超过了他们，哪怕是输了被打飞出去的沈凌客。


    ——大家学的真是同一套剑招吗？


    此刻不少人心里产生了怀疑，他们不是刚入门一个月吗，为什么这剑招耍起来好像被刻在骨头里一样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