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直接猛然贴近了他，对他说道：“正好打算去神社周边走走，要一起去吗？”


    藤原师辅想了很多，想过五条悟会刨根问底，又或者拒绝他，不过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五条悟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禁不住的有些窘迫，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哪个贵族会突然这么亲密靠近他和自己聊天，大家都是保持着一种潜规则式的距离感。


    更何况，五条悟的高大身躯在一众人里都是一个打四个的感觉。


    他父亲曾经感慨说若非阴阳师，五条悟有着可以做一员大将得资质，他和兄长深以为然。


    除了在典籍中知道海的那边的中原人有这么高大的，他是真的没见到过比五条悟还要高大的，更何况五条悟还不到二十岁……这让不少贵族对他的来历越发深入的揣测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添麻烦的话。”


    藤原师辅对于阴阳师的术法还是蛮好奇的。


    还没等五条悟说什么，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下响起，藤原师辅似有所觉般看了看四周，又摸着房屋地板，看向五条悟问道：“五条君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要是说声音嘛。”五条悟摸着下巴，好像真的在严肃思考一样，“或许是有妖怪吧。”


    “五条君可真是会开玩笑。”藤原师辅却笑了，他并不觉得五条悟很认真，“你是阴阳师，又怎么会让心有邪念的妖怪进入自己家呢？”


    而五条悟确实笑而不语，他很想看看藤原师辅得知一切后的样子，姑且算是他的恶趣味吧。


    看到五条悟说话不似作假，藤原师辅脸上也从一开始的笑意盈盈变的深沉起来，“莫非……”


    “莫非——”五条悟拉长了音重复道，“藤原君不想看看这些妖怪都长什么样吗？”


    “……”啊，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在妖怪窝的藤原师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些很可爱哟。”五条悟神秘兮兮的说道，双手比了个大致的大小，“有些就这么大，是不是很可爱？”


    “大概吧。”藤原师辅想了想，还是没办法把妖怪和可爱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而在角落里犹如叠罗汉一般躲藏的各种妖怪们不约而同的冷汗直冒，他们眼看着自家阴阳师大人如此在一个人类权贵面前大鹏展翅，其中一个妖怪都忍不住“呜”出了声。


    因为常年练武，爱好围猎的藤原师辅忍不住毁形象一样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呆愣着看着好整以暇一点不像说假话的五条悟，“五条君真的收服了很多妖怪做式神吗？”


    想起京中有关五条悟的传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都是近期他们自己上门的。”五条悟如此解释，一边敲着地板发出空灵的“咚咚”声一边说道：“喂喂，快出来，让客人看看嘛。”


    即使再不情愿，妖怪们有的从树干上下来，有的从一旁灌木丛里出现，还有一直趴在房顶的，更有甚者还有从地板下钻出来的。


    藤原师辅整张脸都麻木了。


    不过或许是心性并不邪恶，这些妖怪确实看着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


    藤原师辅心里想着，就看到了也在一群妖怪里格外显眼的座敷童子。


    “果然很可爱啊。”他由衷赞叹。


    本想吓跑这位藤原家的人的五条悟，被藤原师辅这发自内心的感慨噎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会害怕呢。


    于是看着藤原师辅忍不住想要上手摸摸座敷童子的五条悟，十分自然的向妖怪招手，“过来，千念葵。”


    然后将小妖怪抱起来，举在面前问着藤原师辅，“要来抱一下吗？”


    “嗯？我吗？”即使觉得可爱，但是一知道是妖怪心理还是有点障碍，不过看着在五条悟手里闹腾的妖怪，又看了看五条悟开怀的样子，他还是很自觉的将妖怪抱了过来。


    “很像小婴儿啊。”他如此感慨，“兼家刚出生的时候和这个小妖怪也没多大区别啊。”


    藤原兼家是藤原师辅的三子，是他和藤原盛子所生的孩子，去年刚刚出生，在京都办了好一场盛大的宴席。


    “唔。”五条悟对此不置可否，他对于贵族家里的乱七八糟事儿没什么想法。


    “她是什么妖怪呢？”


    藤原师辅问着，柔软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捏了捏。


    “不要这样捏我啊。”千念葵恼羞成怒，挣开束缚就跳了下去，落地之后跑的飞快，一阵就无影无踪。


    “是座敷童子。”


    五条悟回答着，然后细数自己和这只妖怪莫名其妙的交集。


    “很奇怪吧？我家怎么会出现座敷童子呢？”


    藤原师辅心里却是想或许就是因为座敷童子，所以你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啊。


    一想到以后藤原家的血脉也会和五条悟的血脉联系在一起，在某方面来说，是一件好事。


    “好了，走吧，去这一次打算去的地方。”


    今日藤原师辅本就穿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打算提完正事之后本就打算去城外游玩一番，既然五条悟也是打算出门，那为何自己不能接受呢？


    于是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迎着五条悟的疑问说道：“这香很独特，藤原氏上下十分喜欢，香料也颇为名贵，如今当做礼物送你，以表心意。”


    五条悟惊讶，他知道这香，毕竟有时候路过藤原家的人，几乎都能闻到。


    平安时代的人们喜爱熏香。燃香，又或者佩戴香囊，拿来熏衣物什么的，甚至于聚在一起举行“赛香”的活动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藤原家如此下血本，几乎是不言自明了。


    “欸，直接送我了？”


    五条悟拿起来闻了闻，丝毫没觉得如此做是否是一件冒犯的事情。


    是他曾经闻到过的那种味道。他为此点了点头。


    五条悟出身五条家，这种家族自然会有熏香的习俗，只不过他从来不在乎什么香不香，顺带也就不在意如何名贵了。


    藤原师辅看着五条悟一举一动，笑意越发深刻。


    “自然，下次一起出行去围猎如何？”得寸进尺般继续发起了邀请。


    这样拉近关系倒是让五条悟更加惊讶，还以为就是单纯的拉拢他呢。


    但是五条悟可是来者不拒，毕竟不要白不要。


    五条悟收起那很是珍贵的熏香，接着拍了拍手，顺道还说了一句走吧。


    藤原师辅立刻就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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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五条悟的意思。


    于是五条悟领着路，藤原师辅跟在身后，两人就在后山深林里穿梭。


    而眼瞅着两人离开的妖怪们集体松了口气。


    “我可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啊。”


    万一惊吓到那位，阴阳师大人是不是要把他们当场灭除啊？


    而五条悟脚步轻快，完全不知道式神们在想什么，他甚至哼着藤原师辅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虽然风格诡异但是意外的还算好听。


    “去那里是有什么事吗？”藤原师辅好奇极了。


    “之前听式神们说在神社附近发现了诅咒。”


    五条悟也不隐瞒，直接就说出了口，边说还边戏谑的对他笑，“你会害怕吗？”


    老实说，藤原师辅还是很害怕的，毕竟这座神社为何而修建，他也是知情人之一，而今在这座神社附近发现诅咒，那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确实很害怕。”藤原师辅叹了口气，回想曾经见到过的那仿佛灭世一样的恐怖威力，心中到现在都会战栗，“可是如果这件事真的很危险的话，我应该在确定后立刻上报的。”


    “或许我会当场解决呢？”


    藤原师辅看着五条悟这样，再一次为这位新认识的，还稍微谈得来的姑且算友人的阴阳师提着醒，“说到底还是需要说一下吧，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通气一下，这样也好让其他人配合。”


    从来都习惯于自己一个人扛事情，其他无论是咒术界高层还是同事学生，好像也都从来没说过需要通气的事情，他们也只是将一切都扔给他处理，给的情报时常似是而非，新生代的折损率也一直居高不下，他明白这点，也一直在努力，可是于他自己，却只会笑一句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来打发。


    可现在有个人站在他面前说，我们应该互相都通气一下，好让大家配合你，这让五条悟一时反应不过来。


    看五条悟这样，藤原师辅再次叹气，“真是的，五条君，我可不相信元光公没说过这种事。”


    提倒是提过，不过很委婉，五条悟基本都没往那边想。


    终于知道贺茂元光本意的五条悟沉默了。


    他当时还以为是贺茂元光那个老头子突然抽风了呢……


    心虚的他咳了一声，“总之，你打算怎么传达？”


    “那就用五条君你的式神吧。”藤原师辅指了指五条悟袖口，“我当初看到你可是装了一大把符咒呢，里面有几个像人形的符咒……”


    本来是打算用这些符咒设立结界的五条悟再一次沉默了。


    “那干脆让夜苍月去吧。”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犬神现出身影。


    “嗯，这是你养的家犬吗？最近大家都这么说，但现在看来，他也是个妖怪吧。”


    “对啊。”五条悟笑眯眯的，“夜苍月可是个十分可靠的妖怪。”


    这话说的，让犬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若非狗毛遮挡，就全然暴露自己内心的雀跃了。


    五条悟并没有说是关于什么的妖怪，藤原师辅也十分默契的并没有询问。


    五条悟眼罩下得眼睛探究的眯起，究竟是想利用他还是……真心想和他交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