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病重

作品:《春华浓

    容回一副在意料之中的笑容,“走去看看?”


    闻言,许青怡微不可察地皱眉,“直接去,在刺史府?”


    这怕是风险极大,一不留神就再次遭王显猜忌。


    容回朝她点了点头。


    许青怡叹了口气,行罢。左右他敢说,定然是有了准备。


    只是,直接去还是不妥,准备得做到万全,她在他身侧坐下来,笑了笑,“大人,我觉着应该在脖子上弄些红痕。”


    说得很是诚恳。


    容回眉头一皱,少时反应过来,若是他们无缘无故出现在偏门处周夫人定然有所怀疑,可若是换了衣裳后为了能亲热更长时间,特意绕远路经过偏门,就能理解了。


    这般想着,容回还是踟蹰地开口询问:“当真要这般?”


    被那双桃花眼中澄净的目光凝视,许青怡有一瞬犹豫,半晌妥协道:“行罢,不弄也行,只要你能解……”就没问题。


    徒然变果断的声音打断她,容回望着她点了点头,“可以。”


    许青怡侧目看去。


    可以甚?


    是答应伪做一些吻痕,还是他能解决后者?


    许青怡干眨着眼,一字一顿问:“可以,弄,吻痕?”


    话音入耳,容回当即垂下眸,许青怡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淡淡回答:“可以。”


    平日里利索的一个人,怎么时常同他说话都说不清呢?许青怡不禁摇头叹息。


    她轻轻拍了拍手,凑到他跟前道:“那,开始罢?”


    容回沉息一瞬,将衣襟松了松,往下扯,露完整的脖颈,接着双目一闭,脸颊一撇,颇有几分从容献身的姿态。


    脖颈处开始接触湿润,容回气息稍有不稳,他屏息凝神极力控制下去,然而嘬吸感并未预料般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猛烈的痛感。


    他愕然睁眸,猝不及防对上她认真的眸子,许青怡见他懵然的模样,收回手,“很疼是么,忍忍。”


    颈上的火热还在燃烧,视线这才顺着她的脸往下,只见她两根手指在酒盏里浸了浸又再次贴上他的脖子。


    不稳的气息霎时平静下来。


    原来她说的弄吻痕……是刮痧。


    容回耳尖烫红未消,他攥住许青怡蠢蠢欲动的手腕,盯着她道:“轻些。”


    许青怡却没理会他这句,脸凑在他面前不足两寸处,笑得得意,“大人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很明显么?


    约莫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得亲出来罢……


    容回桃花眼眼底透露出几分羞怯,他又一次撇开脸,淡声道:“别多想。”


    啧啧,容大人又害羞了。


    许青怡看着他酡红的面颊,压下嘴角的弧度,眼底笑意不减。眼下正事要紧,不能再拖了,她道:“哦……行,那我们继续,最后掐一个。”


    忙活罢,她特意往自己脖子上也掐出两道痕迹,才跟着容回朝偏门方向行去。


    就在他们要再往前走两步时,楹柱后两道被灯笼拉长,男人的身影双手比划着。


    容回抬手拦了拦她,许青怡乖顺地垂下头,遮蔽在他挺拔的身姿后。


    楹柱后。


    站得比王显低一阶的中年男子面露难色,担忧道:“大人,老屋旁水位愈涨愈高,要不将账本和金银先移走?万一涨了水,只怕不好。”


    王显满目春风,闻言皱紧了眉,不耐烦浮面,“安州两年一涨水,几十年了,洪水何时淹过老屋?那些东西得不得已千万不能乱动,安稳放着才保险。”


    “那,现在要如何做?”


    王显摆了摆手,被拉长的身影互相耳语。


    说罢,扭头便往越过楹柱。


    容回已扣着许青怡的手走了近五十步,确保这个范围不能听见声响,从身后望去,耳鬓厮磨,亲昵无边。


    眼见竟然有人,王显皱着眉头,走近了看才发觉是“张峤”的身影。


    “张大人不是去换衣裳了?”


    容回旋即回过头,目光状似无意撇过王显身侧的人,那是方才席上与他同坐之人,康平生,王显亲信。


    容回躬身笑了笑,“换好了,正准备回席上,想着绕条远路。”


    绕远路?


    王显抬目看去,目光划过紧贴在容回身后的人,最后锁定在他脖颈处的红印上。难怪了,美人在怀,绕远路能亲近更久。


    不过王显虽然已打消了对“张峤”的猜忌,但也尚未完全当成自己人,有些事情还不能让他知晓。


    要是今日所谈,是甚关乎生死的秘事,他王显也只能对“张峤”下手了,毕竟安州如此多的小官都是这般套牢的。


    容回顺着王显的目光看去,笑道:“让大人见笑了。”


    “呵呵,不打紧。”王显笑道,“今日张大人到我家吃了趟酒,何时我能到你府上吃酒啊。”


    “大人耐心等等,过不了太久。”


    王显先前所说的账本约莫不是普通账本,转身的瞬间,容回眸光霎时变得深沉。


    他抬眼看了看厚重的乌云,兀自盘算着,就差一个时机了。


    ——


    宴州,宫中。


    “陛下身子越发不好了,为防宗室叛动,就劳烦兄长派兵看守好皇城。”


    承章殿外,程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略有几分哀叹看着自家兄长。


    程武阳是近日回的京,取得了边邑大捷,手上又有兵权,作为大晋的大将军正该是春风得意之时,不料甫一回京就碰上天子病危。


    他安抚着自家妹妹,“太后娘娘尽管放心,臣不敢有所懈怠。”


    程太后这才点了点头,承章殿前的风卷着沙粒吹着她眼酸,少时眼眶已经红润,这才由人搀扶着进了殿。


    殿内,容裴已经缠绵病榻多日,面色惨白如雪,昏睡在龙塌之上。各位太医及民间被誉的神医使尽所能,也未能使他好转。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兀自抹着泪,仿佛老了十岁。


    一众太医跪在塌前,为首的目光稍敛,手缓缓从容裴脉搏处撤回,跪扣在地,“陛下的脉越来越浮了……”


    闻言,太皇太后再次潸然,拄着拐杖后退两步,宫人连忙上前扶住,由人扶着走到塌前,“可还有回天之术?”


    太医恐慌,头埋得更低了,“微臣已竭尽毕生所能,陛下在两年多前曾病倒一次,醒后勤于政务,身子是从未养好啊——”


    太皇太后颤着手上前,兀自将孙儿的冰凉的手扣在掌中,任四周之人如何再说也不言语。


    程太后是时走进来,听到太医的话也是脚跟无力,急问:“你直说约莫还有多久时日,能否撑到小皇子出生?”


    这张美人的身孕来得及时,又不算及时。五个月前,容裴以养身为由将张美人送去行宫,由专人照料,前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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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接回来道已有七个月的身孕。


    张美人不是箫皇后,无家室支持,待小皇子出生,太后可直接抱去养着,自己临朝主政,这天下程家还能分大半羹汤。


    可若是……若是容裴崩逝,小皇子还未出生,只怕再逢高祖崩逝时之场景,皇位易于贵戚之卿。思及此,太后不由想起小儿子来,容砚游山玩水,不务政治,而容回是高祖的长子嫡孙本就在朝中有一派支持者,他若拿了皇位还有程家甚事?


    “微臣惶恐。”那太医双手扣十,扣地置于前,“只怕只怕撑不到了。”


    听到这话的太皇太后,眼睛全然模糊,看着已有日薄西山之相的孙子,嗓音也哑得不成样,“这是造了什么孽,哀家的长子早逝,哀家三个嫡亲的孙儿,两个都在病中,都在病中……”


    两个孙儿都在病中?


    听到这话,程太后这才想起容回一个月前以养身为由去了兴州。怪她这些时日过于担忧自家儿子,只想着容回不在京中,而皇城被自家兄长的士兵团团围住,固若金汤,只要朝中那群士大夫不强推容回上位,容回便拿不到皇位。


    她倒是险些忘了,容回被她那二哥派人投过药,怕也撑不了几年。


    这般想着,程太后给了心腹一个眼神,接着悄然出了承章殿。


    “兄长,安排些人到兴州去,盯紧容回,若有异常,则即刻以谋反之名诛之。”


    既然大儿子已日薄西山,她也不怕母子反目成仇。


    眼下要紧的是套牢皇位。


    ——


    安州。


    从刺史府出来,暮色四合,雨幕缓缓降临,待回到张宅,雨水再一次淅淅沥沥落下。


    许青怡亲自替容回准备沐浴所需,将澡豆置于池畔,又贴心地往池中放了稍许蔷薇花瓣。


    一切结束,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大人,可以沐浴了。”


    容回绕过屏风,行到池侧,许青怡还没离开。


    他下意识认为她还不放心他的伤,开口解释:“出去罢,我的伤当真不影响。”


    许青怡摆摆手,“我没想这个,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便叮嘱两句”说着她想了想,“沐浴过后记得擦药。”


    说罢,则快速离开净室。


    徒留容回之人在热气氤氲的池畔发愣。


    她这是怎么了?分明前两日放了水还不舍离开,扶着馋着,生怕他扯到伤处,甚至是恨不得帮他沐浴,今日这般爽快就走了?


    出了净室,许青怡又忙着去给容回整理被褥,还有准备明日的衣裳,都需宽松透气才行。


    铺着床榻,手正捏在衾被一角,叠得整齐被放在塌内侧的一件衣裳就落入眼底。


    她可忘不掉这件衣裳。


    前往碧泉山庄那日,她碰了这身衣裳,容回按下她的手;两日前那夜,她余光瞧件这衣裳,想看看衣上物什是甚,容回急着拦下她,才导致小仁清受伤。她当时过于担心,险些忘了后茬。


    究竟为何,总要拦着她?不过只是件衣裳。


    脑中思绪纷杂,明知不可为,许青怡还是伸出手凑到衣裳里侧,摸到了那个圆环型的物什。


    她拿出来时物什佩在衣裳上,是一个青檀镂空佩,工艺蹩脚粗糙。


    呼吸霎时一滞,心跳声紧跟着慢下来。


    许青怡目光停滞,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玩意。


    接着,有水珠滴在了木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