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开幕的前一天，陈聿衡和秦粤那边有事，提前打电话跟付溪锦说了，让她关店后，去画室等他。


    八点半，付溪锦看时间差不多，就关了店。


    正拉卷帘门时，身边有人叫自己，她愣了愣抬起头。


    对方是一个女孩，她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


    付溪锦不好意思说：“抱歉，我们已经关门了，要是——”


    “学姐？真的是你啊！”


    学姐？付溪锦更懵了。


    她放下卷帘门，转身看向对方，“请问你是？”


    女生很激动地看着她，“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你就是小太阳对吗？我记得你的声音，还有恭喜你们！”


    恭喜“你们”？是说她和陈聿衡吗？


    付溪锦心里疑惑，但面对女孩子她有耐心，加上对方看上去挺可爱。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和你是一个高中的校友，跟陈聿衡是一届，但是不同班。”


    付溪锦有些惊喜，“你是特地回来参加他画展的吗？”


    “对啊！对了，学姐你叫我舒舒就好。”舒舒介绍道：“你还忙吗？不忙的话，可以请你去隔壁的冷饮店坐会儿吗？就耽误你一会儿。”


    忙倒是不忙。


    冬天到了，来美珍岛玩的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多。


    毕竟美珍岛不是热带岛屿，到了冬天气温再高，阳光再好，也还是会冷。


    尤其一刮风，穿外套都有点挡不住的冻人。


    “可以，不过我来请你吧。”付溪锦关好卷帘门，背上包，“谢谢你喜欢他的画，还有支持我们。”


    舒舒一听付溪锦答应了，格外高兴。


    她还担心付溪锦不答应来着，毕竟以前不是一个年级。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到了冷饮店里。


    付溪锦点了冷饮，还点了美珍岛有名的鲜切水果冰。


    “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特地来找你的，是正好想来买东西，路过了才发现是这家店。”


    舒舒怕自己被认为是那种过激粉丝，摆着手解释。


    付溪锦好笑道：“没有，我是怕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比如说问陈聿衡要签名，或者想合照。”


    舒舒笑起来，“那就好。但不需要了，我喜欢他的画是因为能够激励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有些低落，但每次看到他的画就会觉得有能量。”


    付溪锦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前几天去画展现场看到的画作，又觉得很正常。


    陈聿衡的画，是有这样的能量。


    “其实学姐我想问，你怎么突然决定回来啊？那会儿我记得——”


    “是想说孟言序吧。”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大家好像都知道。”


    付溪锦咬着吸管，想了想，“因为人不能埋着头一昧盯着同一个方向，需要往别处看。”


    眼前的风景或许很好，但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


    陈聿衡就是她忽略掉的风景。


    舒舒一知半解，但大概明白了一点，“其实我当初也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传出你喜欢孟学长的事，明明你跟陈聿衡才是经常在一起的人，我们那会儿还讨论，你们青梅竹马，以后肯定会考同一所学校。”


    “啊？喜欢这种事，不能凭借认识的时间长短来判定吧。”


    “这样吗？不过有一次我看你身上的衣服是陈聿衡的，所以还觉得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聿衡的衣服？


    不是啊，那会儿在学校都是穿校服，校外的话，应该也没什么机会碰到。


    再说，她印象里穿陈聿衡衣服，要么是大早上看海太冷，要么就是晚上去看烟火，一般人也看不出来穿的谁衣服吧。


    付溪锦一脸疑惑，“舒舒，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舒舒诧异，惊讶的点是付溪锦竟然一脸不知情的表情。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可应该不会。


    当时她和同学一起，还说那衣服是陈聿衡的，因为胳膊后面的位置，有陈聿衡自己画的小符号。


    她们在付溪锦身后，看得清楚。


    “就是我们高一，你高三那年，开学没多久吧，运动会期间。”


    运动会？


    运动会——？！


    过往的记忆犹如一阵狂风暴雨，呼啸而来，让付溪锦僵在原地。


    ……


    陈聿衡打开画室的门，发现没开灯，下意识以为付溪锦回家了。


    他正要开灯，沙发方向忽然传来声音。


    “别开灯。”


    是付溪锦。


    陈聿衡站在门口，没有动。


    他听出付溪锦的声音有些哽咽，只好问：“怎么了？”


    付溪锦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陈聿衡。


    比起陈聿衡刚进来，她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可以大概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陈聿衡，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陈聿衡一愣，“没有。”


    付溪锦低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又像是苦笑。


    她真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


    竟然连自己的心意都弄错了，甚至于——


    “阿锦？”


    “陈聿衡，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真的没有事瞒着我了吗？”


    “姐姐，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付溪锦看着陈聿衡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


    付溪锦眼眶里盈着眼泪，一眨，眼泪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高三那年的运动会，我座位上的校服，是你的是吗？”


    她不需要陈聿衡回答，因为她已经有答案了。


    除了陈聿衡外，不会再有一个傻瓜送了衣服也不说。


    付溪锦小声啜泣着，在陈聿衡看来的眼神里，扑到他怀里，两只手圈在他脖子后。


    “陈聿衡，你是一个傻瓜！”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


    付溪锦的啜泣声，让陈聿衡无声叹息，伸手拥住她，然后在她耳边和脸颊细细吻着，安抚她的情绪。


    那件事，他其实都快忘了。


    以至于后来付溪锦说为什么喜欢孟言序时，他都联想不起来。


    要是早知道付溪锦是个这么好骗的笨蛋，他也不会苦恋多年。


    “抱歉，应该早点让你知道。”


    “不过一切都不晚，是吗？”


    付溪锦在他衣服上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泪眼婆娑看他。


    不晚，一切都来得及。


    因为是命中注定，所以不会错过。


    “陈聿衡，别离开我。”


    不要远远的守护，而是一直站在我身边。


    付溪锦吻上去时，近乎呢喃地说着。


    ……


    画展开幕当天，陈聿衡和其他合作方一起在台上剪彩，并无其他繁琐的环节。


    九点正式开馆。


    远道而来的粉丝，还有美珍岛的居民，纷纷扫码检票，入场观看。


    陈聿衡忙了一个上午，午饭过后才有空联系付溪锦。


    “大画家，好评如潮哦。”


    付溪锦一看到陈聿衡，立即背着手，微微前倾打趣道：“刚才我逛了一圈，你的画受众年龄可什么阶段都有。”


    陈聿衡看她弯着眉眼，笑眼盈盈，伸手刮了下她鼻子。


    “不过今天得忙到晚上，你得等我下。”


    “安啦安啦，知道你今天很忙，所以我特地跟老付和裴女士请了一天假，专门来看首次展出。”


    男朋友的画展，怎么都得支持吧？


    一向不发其他内容的小太阳账号，都在评论区打了一次广告，说今天要来看画展。


    下面粉丝全在复制说他们秀恩爱。


    付溪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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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条赞，然后就不再回复。


    陈聿衡苟着她的手，走到一幅画前，画上是一个背影。


    “认出来了吗？”


    “嗯？”


    “是我成年那一天，凌晨你带着我一起偷跑去海边，放了烟火，说祝我生日快乐。”


    “可这是我的背影。”


    “因为这是我的视角。”


    很多时候，他都会走在付溪锦身后，因为付溪锦永远都有朋友，女孩子们挽着胳膊，说说笑笑。


    他会后退一步，就跟在后面。


    付溪锦握住他的手，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以后要站在这里。”


    站在她身边。


    陈聿衡低头，回了一个交换情深的吻。


    ……


    晚上七点多，付溪锦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场馆。


    “你在停车场啊？那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付溪锦走到室外停车场，四处找到陈聿衡的身影，没看到人，却发现去往海滩的那条小路上贴了荧光地贴。


    上面写着“付溪锦小姐，请往这里走”。


    付溪锦握着手机，听着里面挂断的忙音，心跳倏然加速。


    她跟着地贴一步步走到海滩，地贴变成了亮着的灯道，一路蜿蜒至不远处的海边。


    哪怕夜色下，她也看到了陈聿衡。


    付溪锦深吸一口气，提了提裙摆走过去。


    幸好没有蜡烛、花瓣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让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些难以忽视的失落。


    “陈聿衡，你搞什么？”


    “付溪锦。”


    陈聿衡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并不正式，却令人眼前一亮。


    他盯着付溪锦，上前一步，“你说，以后我都要站在你身边，别离开你。”


    “十年时光，我走向你花了三千多个日夜，终于抵达你身边，那你呢？”


    “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往后余生，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付溪锦的心跳声宛如海浪一般，在胸腔里不断地撞击。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眼里也只容得下陈聿衡。


    眼前这双眼睛，倒映着她的一切。


    姐姐，这是你家吗？


    姐姐，我以后要住在这里。


    姐姐，跟我一起走吧，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那些人不敢欺负你。


    姐姐，姐姐……


    选我吧。


    付溪锦猛地回过神，眼前模糊一片，她听着陈聿衡紧张的呼吸声，缓缓而坚定地点头。


    砰！


    头顶突然有烟花绽放！


    付溪锦眼睛睁大，仰头去看，绚丽的光投射到她的脸上，竟看到一个巨大的贝壳形状烟花。


    陈聿衡神色不动盯着她，小心而珍重地拿出戒指，握着她的手套上去。


    “姐姐，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砰！砰！


    又是两朵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是海星和螃蟹的形状。


    这一刻，付溪锦开心的像个小孩，什么蜡烛，什么花瓣，早就忘了。


    心里那点失落被烟花的炫彩击碎，少女时幻想过无数遍的浪漫画面在此刻变得清晰，饱满。


    陈聿衡倾身拥抱住她。


    付溪锦闭上眼，抬手环住陈聿衡的腰。她垫脚，吻了吻他的薄唇，就在他按她腰的手紧了紧的时候，身后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


    “是海豚！”


    “是他们上次一起救的那只海豚！天，他好爱！”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海边绽放，几乎照亮了整片场馆。


    正在场馆外打卡的人，看见烟花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发出一阵阵惊呼。


    陈聿衡的爱意从来不隐晦，追随付溪锦的目光，也终将被她看到。


    他们在万众瞩目中，将爱意说到最尽兴。


    陈聿衡终于，将自己的朝阳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