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事后付溪锦闭口不谈。


    半夜两点因为一时冲动去找陈聿衡，听上去就是疯了才会做的事。


    导致只要陈聿衡看她，她就立即回避视线，生怕提起来。


    只不过陈胜杰回来的事，最后还是让付友成和裴慧霞知道了。


    原本是想瞒住来着，反正已经解决，让他们知道反而多一个操心，心里添堵，还不如就当人不存在。


    哪知道陈胜杰自己上门，去了付家的海产店，说是探望老朋友，感谢这么多年对陈聿衡的照顾。


    是感谢还是故意添堵，明显是后者。


    饭桌上提起来时，付溪锦连忙给付友成递眼色。


    陈聿衡可以接受陈胜杰对他的敲诈，但一定很讨厌陈胜杰来打扰他身边的人。


    “爸，你管人家来不来，东西卖出去还能赚钱，不好吗？”付溪锦恨不得在桌子底下踩一脚付友成。


    付友成被女儿瞪，被老婆肘击，才反应过来。


    裴慧霞抱歉地看向陈聿衡，“你叔叔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陈聿衡端着碗，摇摇头，“阿姨，你和叔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早把你们当自家长辈，陈胜杰这次走了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了想，“不然总来打扰你们。”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阿锦说得对，我们开门做生意，客人来了还能不卖东西吗？”裴慧霞笑眯眯地说。


    付溪锦在旁边听着，悄悄给自家老妈比了个赞。


    吃完饭，陈聿衡被付友成拉着帮他研究家里那台电脑，说是总连不上网。


    付溪锦就帮裴慧霞收拾，一起在厨房里洗碗。


    裴慧霞往外看了好几眼，被付溪锦发现后，尴尬地笑了笑。


    “妈，你在看什么？神神秘秘的。”


    裴慧霞被抓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


    “那个，我是想问你和聿衡现在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快在一起了？”


    付溪锦手里的碗差点砸在水池里，低声道：“妈，你在说什么啊，怎么扯到这件事情上来。”


    “那你和聿衡现在看起来是不一样，而且那天晚上你溜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爸都和我说了。”


    裴慧霞怕付溪锦不好意思，安慰道：“你放宽心，你和聿衡要是在一起，我们绝对不反对。”


    付溪锦没想到付友成就这么背叛了他们的联盟，果然，男人不可信。


    “爸怎么连这件事都告诉你了？那我出去也不一定是去找陈聿衡啊，我就不能自己想出去溜达一下吗？”


    付溪锦低着头，这几天乱糟糟的心思，才平复没多久，又被勾了起来。


    她和陈聿衡现在的关系就是有一点尴尬，朋友以上吗？


    可朋友以上、恋人之下的说法，在她这里就是暧昧。


    然而，她没办法不管陈聿衡。


    付溪锦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她人生里一半的时间，几乎都是跟陈聿衡一起度过。


    上学、生活，甚至连假期都是在一起。


    “不是去找聿衡还能是谁？第二天你俩回来的时候，一看就是在海边待了一宿。”


    裴慧霞又往厨房门口看了眼，换了语气，有些语重心长问：“阿锦，你和聿衡的事爸妈不干涉，但不管你怎么选，我和你爸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作为父母，他们期望的不过是儿女能够平安、幸福。


    得知付溪锦要回美珍岛，裴慧霞和付友成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


    担心付溪锦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受委屈了，才选择回家。


    后来担心成真，又害怕她想不开，这辈子都沉溺在一段单恋里，以后再也不会敞开心扉接纳别人。


    可是陈聿衡也回来了，比付溪锦要早半个月。


    从上大学后，很少再回来，但一直保持联系的陈聿衡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对付溪锦很不一样。


    他们作为父母，这些都看在眼里。


    孩子们看不明白的，局外人看得清楚。


    付溪锦愣了愣，面露难色，“我……”


    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要怎么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想不清楚，那就问一问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时，是开心多还是难过多，如果还不清楚，就再问问，有一天他和别人在一起，你能不嫉妒，坦然接受吗？”


    付溪锦听得认真，仔细思考起来。


    关于爱情的命题，她一直都研究得不够透彻，否则也不会差点栽跟头。


    付溪锦看向裴慧霞，忽然心里特别感动，上前一步抱住她，“妈，我好爱你啊，想下辈子也给你当女儿。”


    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才会无条件地爱你，接受你的不完美。


    当然，陈胜杰那样的除外。


    九点多钟，付溪锦送陈聿衡下楼，顺道扔垃圾和买电池。


    “刚才你和阿姨在厨房说什么？”


    “没说什么。”


    “那你现在这么恍惚？”


    付溪锦瞪他，把垃圾扔进垃圾箱，然后朝小商店走，“要你管，你赶紧回去，记得路上小心。”


    陈聿衡忍不住笑，觉得付溪锦这人的脾气，难怪谁都能拿捏。


    明明在赌气，不高兴，还能让人家注意安全。


    陈聿衡单手插兜，站在一边看她，“后天来接你拍视频，明天要去场地。”


    付溪锦撇嘴，表示不用，“我自己也可以，不过你愿意来打工，我欢迎。”


    陈聿衡忍不住笑，伸手揉了一下她头发，然后飞快抛开，免得被打。


    “那我乐意之至。”


    ……


    付溪锦买了电池回到家，给付友成换好后，自己回了房间。


    这几天分店很忙，剪视频都得晚上才有空，好不容易剪出来一期，素材告罄，后天又得去拍视频了。


    不过付溪锦还挺高兴的，“想做个小太阳”的账号粉丝量慢慢涨起来了。


    粉丝爆发增长是因为救海豚的直播切片，新进来的粉丝去翻看了以前的视频，竟然还认真讨论起了海洋环保的事。


    付溪锦虽然不是那一类视频，本质是个分享类博主，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后台还有一些单位，想要跟她合作拍视频，就是公益、宣传类的。


    十几万粉丝量的账号影响力不小，尤其还是活跃度最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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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溪锦考虑得周全，到现在为止还没答应任何一家，她得再考虑考虑。


    忙完工作的事，付溪锦躺到床上，想到拍素材，自然就会想到陈聿衡。


    ——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你会祝福还是难过？


    裴慧霞的话出现在脑子里，付溪锦那点困意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惊讶。


    第一反应不是祝福。


    那不就完了！


    如果是以前，她说不定还会开陈聿衡的玩笑，说什么时候带回家里来看看。


    现在她根本想象不出陈聿衡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因为她不愿意。


    付溪锦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又想起海边陈聿衡的那些胡说八道。


    “然然！”


    正在加班的纪然，被耳机里中气十足的一声吓了跳。


    纪然停下改合同的手，“什么事？我先说好，我在加班，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我一定杀到你家去。”


    付溪锦知道纪然不会，笑着卖乖，“那我给你点夜宵。”


    “免了，说吧，什么事。”


    “你觉得陈聿衡这个人怎么样？”


    纪然心里一顿，往后靠在椅子上，一副和合作方谈判的口吻，“付溪锦，你完蛋了。”


    付溪锦：“……”


    听着好严重的样子，但没之前那么难接受。


    “你先说说看，我想想是不是那么回事。”


    “自大、骄傲、难相处、性格烂，还喜欢装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要不是那张脸，我怀疑他粉丝都想打他。”


    付溪锦诧异道：“不会吧？”


    纪然哼了声，端起水杯，“最重要的是，这个人闷骚。”


    好歹认识那么多年，纪然早就看穿了陈聿衡的本性。


    闷骚。


    表面上纹丝不动，实际上心里早就开始谋划，然后一步步地引诱付溪锦上钩。


    所以付溪锦现在这样子，在她预料中。


    只是速度太快。


    “然然，我……”付溪锦在床上翻了个身，“可是我要怎么确定，现在的心意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呢？”


    她有点不确定，因为她和陈聿衡之间本身就夹杂着很多其他的感情。


    纪然挑眉，想起来付溪锦是个恋爱都没谈过的笨蛋，“肢体接触，最直观的就是这个，你讨厌吗？”


    “停，不用回答我，我不想知道陈聿衡是怎么吃定你的。”


    “你只需要自己在心里想，然后接受得出来的答案就好。”


    付溪锦脸上忽地一热，陈聿衡的拥抱、手臂，还有能看清脸上纹路的距离，全都涌上来。


    以及在海边，那一个算不上吻的动作，仅仅是贴着她耳边而已。


    电话里沉默下来，付溪锦不用再问，也意识到问题了。


    可他们俩本身距离就很近，这个不能说明问题吧？


    付溪锦挂断电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了迷茫。


    正想着，手机忽然震了震。


    她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陈聿衡发来的，手机差点掉地上。


    陈聿衡：到家了，和你说一声。


    付溪锦盯着这几个字，扬起嘴角，缓缓回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