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场地的安装工序复杂，工人师傅们进进出出，位置看了又看，生怕尺寸不合，到时候拆改还麻烦。


    付溪锦在一边监工，发现挺多余的。


    人家全是专业的，她一个外行在这儿，除了看着也没别的作用。


    场地内也不好刷视频，全都是施工的噪音，她只能翻看一下账号主页的评论，选一些好玩的回复。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翻着聊天记录，随机挑选一个人发消息。


    周三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只有她这个“待业”的个体户有空，还有时间来帮人当监工。


    谁说不是心态超级好，换成别人，都得焦虑未来发展。


    付溪锦：再帮你我就是猪。


    付溪锦：这个贝壳造型，是画展的设计理念？


    付溪锦：[图片]


    付溪锦：还在开会啊？


    陈聿衡：还在开，有点麻烦。


    两人在手机里，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


    大部分都是付溪锦发的，还拍了一些照片给他，问是不是这样，或者帮王师傅远程问些不能自行做主的安装细节。


    等差不多装完，付溪锦一看手机，都快六点了。


    王师傅和工人们要去吃饭，等会儿再来接着装。


    付溪锦看他们收拾东西，把手机放下，帮着收拾了一些。


    “小付，我们准备收工去吃饭，晚点再来接着装，你是要在这等陈老板，还是和我们一起出去？”


    付溪锦抬头拍了拍手上的灰，摸出手机，看见陈聿衡发来的消息。


    陈聿衡：我在过来的路上了。


    “不了，你们去吧，我等陈聿衡。”


    “明白明白，晚饭肯定是要和男朋友一起吃的，小年轻谈恋爱嘛，都这样的。”


    付溪锦：“……”


    “不是男朋友，王师你可别开我们玩笑了。”


    王师傅一愣，“不是男女朋友啊？”


    付溪锦点点头，低头给陈聿衡回消息，想问他到哪了，然后说了一下其他师傅要去吃饭的事。


    王师傅不是故意的，但走过时，恰好瞥见一眼。


    看到她的聊天对象是陈聿衡。


    王师傅挠了挠头，这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不是男女朋友也快了，陈老板在追你吧。”王师傅笑着把手套摘下，“小付啊，像是陈老板这种人，抢手得很，可别错过了。”


    付溪锦哭笑不得，抬头后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人一旦上了年纪，似乎都热衷做媒。


    和工人师傅们走到场地外，还没说上几句话，陈聿衡就骑着小电驴来了。


    付溪锦：“……”


    陈聿衡跟其他人打招呼，看着付溪锦，“发什么呆？上来，带你去吃饭。”


    付溪锦坐上去，手没扶他的腰，而是搭在肩上，“怎么又骑小电驴？你不是在画室，还去了家里？”


    陈聿衡发动车，载着她上了大路。


    “这个点堵车了好吗？我不去拿电驴，开车过来，你等到肚子饿得想骂我，我都还在路上。”


    “我脾气有那么差？”


    付溪锦说着，掐了一下他肩膀。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


    “去吃什么？大排档还是海鲜火锅？”付溪锦想了想，“要不去吃海鲜火锅吧，好久没吃了。”


    陈聿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订的就是这个，提前打电话留一桌。”


    付溪锦微微错愕，没接话，而是看向了日落下的海边大道。


    美珍岛的日落，曾经被评为全国十大最美日落观看点，吸引了很多游客来打卡。


    “喂，陈聿衡。”


    “什么？”


    “你说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会——”


    付溪锦问到一半，又没往下说。


    因为她意识到这么问，有一点残忍了。


    在陈聿衡喜欢她的那些年里，她却视若无睹、毫无察觉，还在跟他分享自己的酸涩心事。


    海风吹过他们的脸，陈聿衡额前的头发纷纷往后散开，露出深邃的眉眼，那双眼里缀着笑意。


    陈聿衡说：“付溪锦，你是不是有点傻？上次在店里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爱一个人并没有任何不对。”


    “那次在天台我也说得很明白，不管过去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要因为对方否定自己，你要知道，错的人不是你。”


    爱一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暴露而不自知，等意识到它的存在，那时，已经扎根在心底深处。


    付溪锦抿了抿唇，感受着海风拂面的清爽，却忍不住道：“我才没否定我自己，我只是在想，你那时在想什么。”


    她才不会否定自己，只是她好想知道陈聿衡是不是很难过。


    还有一点点可怜。


    陈聿衡低笑出声，回了一下头，“付溪锦，你完了哦。”


    付溪锦不解，问：“什么完了？”


    陈聿衡看着眼前的大道，仿佛尽头是海。


    他语调上扬，透露出高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爱是从心疼发酵而来，当你心疼一个男人时，那你就完了。”


    付溪锦睁大眼，心脏忽然怦怦地剧烈跳动。


    “因为，你要爱上他了。”


    风裹挟着这几个字，迎面向付溪锦扑来，而后将她牢牢束缚在其中。


    她微睁大眼，只觉得胸腔里的怦怦心跳声越来越响，擂鼓般，就在耳边一直响。


    ……


    从海鲜火锅店回到付家楼下时，付溪锦脸上都还带着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红晕。


    总觉得，陈聿衡今日的体温比往常都要烫。


    她飞快从小电驴下来，把安全帽递给陈聿衡，“你要用车的话，你就骑走吧。”


    陈聿衡笑着接过来放好，“我不用，明天打车过去。”


    付溪锦捋了捋头发，“反正你有钱，随便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聿衡走过去，付溪锦立即往后一退，“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跑这么快。”


    付溪锦掀起眼皮盯着他，“谁知道你又会说什么奇怪的话。”


    就那一句话，一顿饭吃饭，她都还在发懵。


    要再来两句，难保她不会被蛊惑。


    这男人长得漂亮，本就像个妖精，加上没脸没皮，谁受得了。


    陈聿衡失笑，“冤枉啊姐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心疼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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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


    付溪锦听他又要说，上前一步，踮脚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陈聿衡眨了眨眼，不再说了。


    付溪锦觉得陈聿衡有点讨厌，像极了学生时代那些逗女生的男生，明明她印象里的陈聿衡不是这样的。


    难道喜欢一个人，连性格都会变？


    不过有一点，欠揍这一点一直没变。


    付溪锦正打算收回手，忽地旁边传来一道声响，是有人挪动了车棚旁的自行车，发出的叮咣声。


    她立即朝那边看去，只见到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


    不等付溪锦反应过来，陈聿衡已经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陈胜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付溪锦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向那人。


    陈胜杰，陈聿衡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长居香港，很少回内地。


    哪怕再关系疏远，可父子关系是不会改变的。


    “今天下午。”陈胜杰走出阴影，手里还拿着烟，哪怕上了年纪，依旧能看得出是个高大板正的体面人。


    付溪锦收回视线，转而看着陈聿衡。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陈聿衡浑身都散发着被外来入侵者靠近的敌意。


    陈聿衡，很讨厌陈胜杰。


    “等我一分钟。”陈聿衡冷冷地说完，回过头来，牵着付溪锦往楼道走。


    付溪锦一愣，“陈聿衡？”


    陈聿衡目光深沉，完全没了刚才的嬉笑打闹，“你先回家，这几天我会比较忙，等周末陪你去拍视频。”


    付溪锦感觉到他的手松开，下意识想抓住，“你要去忙什么？”


    “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陈聿衡眼睛都不眨地撒谎。


    付溪锦抿唇，盯着他看，“你骗人。”


    “他突然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付溪锦一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完全排挤在外，有一种无力感。


    她甩开陈聿衡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两级台阶上，“生意失败了还是因为股市动荡破产，想起你这个儿子来了？”


    很讨厌！


    付溪锦第一次见到陈聿衡的时候，她就在想，是什么人才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陈聿衡发着烧，嘴里喊着爸爸妈妈，那两个人却各自逍遥，完全不管他。


    陈聿衡盯着付溪锦，上前道：“阿锦。”


    付溪锦打断他，“你不想告诉我，我不问了，反正你长大了，可以自己解决，我知道的。”


    不想再让陈聿衡看到自己情绪失控，付溪锦飞快转身往楼上走。


    她也不想见到陈聿衡了，说什么喜欢和爱，都是骗人的。


    陈聿衡抬脚想追上去，身后忽然传来陈胜杰的声音。


    “她还真是护短，明明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陈聿衡一怔，转过身，盯着陈胜杰，“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事，就是身上留着和你一样的血。”


    陈胜杰失笑，没有反驳。


    跑回家的付溪锦一进门，就直接回了房间，把门关上后，扑倒在床上。


    陈聿衡那个混蛋，最好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