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占了他们目前人生的一半。


    汹涌的爱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感情都无法无动于衷，可付溪锦还是逃了。


    她很没出息，回应不了陈聿衡的感情，只能选择做一只鸵鸟，暂时把头埋进沙子里，装聋作哑。


    “噗——！”


    付溪锦嫌弃地往后躲开，一边拿纸巾递给纪然，一边拿着擦衣服。


    “纪然！”


    “抱歉抱歉，我是被你吓着了。”


    纪然连忙道歉，但脸上的笑意一点没减，一看就是真朋友。


    只有真朋友才会在你为了感情心烦意乱，说出心事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安慰你，而是觉得这件事好笑。


    付溪锦撇嘴，觉得就不该跟纪然说。


    但除了纪然，也没有人能说了，毕竟只有纪然才知道她和陈聿衡的关系有多弯弯绕绕。


    “就知道告诉你，你肯定会是这个反应。”


    .


    “那我还能是什么反应？拜托，我的付小姐，你自己忽视了这么多年，近期才反应过来，你身边一直藏着一条小狼崽子啊。”


    纪然手往后撑着，两条腿晃悠，望着大海。


    “所以那天之后，你一直躲着陈聿衡，连消息都不敢回了？”


    付溪锦闷闷地“嗯”了声，觉得自己这样挺怂的。


    但她能怎么办？


    陈聿衡跟她告白了，不躲能怎么办。


    “你还真是怂，也就只有在孟言序上面像个愣头青，一往无前的。”纪然叹气，“阿锦，这件事你逃避也没有用，陈聿衡既然敢跟你说，那他一定会要你的回答。”


    纪然说的，付溪锦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躲着人不见面，不回消息。


    实际上，她都不知道陈聿衡给自己发没发消息，她总觉得陈聿衡也许没有。


    “不过陈聿衡也太帅了吧！”纪然特别解气道：“当场打脸孟言序，那个家伙，从高中我就看他不顺眼，拽什么拽，太会装了。”


    想想都觉得特别解气，也只有陈聿衡才会这么做。


    纪然懊恼，当时她要是在，一定会在旁边多说几句。


    付溪锦叹气，“然然。”


    她虽然不喜欢孟言序了，不止是感情上的不喜欢，更是觉得他这个人不行。


    但一码归一码，不想变成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


    再说，孟言序那一次照顾她，是事实。


    付溪锦觉得，否认孟言序有一点在否认过去的自己。


    她告诉自己，人是会变的。


    纪然一副“好好好”的表情，“我不说他坏话了，那能告诉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吗？”


    付溪锦坦然说：“不知道。”


    她望向海面，一下就想到了陈聿衡工作间里的那些画。


    “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孟言序就在不知不觉中不喜欢了，后来你以为的喜欢，只是习惯。”


    纪然望向天，说了一句。


    误以为是喜欢的习惯，其实很多人都会这样的错觉。


    用理性一点的说法去解释，就是大脑处理机制在告诉你，你应该喜欢他。


    系统来不及更新，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实际上，这属于大脑的指令欺骗。


    “这么多年，一直追着他走，大脑当然会欺骗你，除非有一天，外界告诉你，你早就不喜欢他了，你才会开始产生质疑。”


    付溪锦茫然地看着纪然，“喜欢还会是误以为吗？”


    纪然冲她一笑，“当然会。”


    付溪锦觉得自己的大脑要重组了，陷入迷茫。


    她真的误把习惯当喜欢了吗？


    ……


    付溪锦把小电驴停到车棚下，摘了头盔，甩了甩头发，一边摸手机一边往楼道走。


    老小区住着隔音好、邻里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灯太暗。


    每次天黑回家，走在路上，都有种昏暗的感觉。


    付溪锦进楼道前，低头回了一条消息，没注意到楼道的情况。


    再一抬头，就见楼道阴影里站了一个人。


    付溪锦吓得手机差点飞出去，极力克制下，才没有发出尖叫。


    “谁在那里？”


    付溪锦不敢上前，警惕地盯着对方，直到那道人影动了下，她才猛地往后退一步。


    刚准备叫人，就发现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陈聿衡？”


    对方没有答应，却走到了稍微亮一点的地方，靠在墙上，微微抬起眼瞥向付溪锦。


    付溪锦松了口气，却站在原地没动。


    一个星期了。


    这个星期她和陈聿衡没见过，甚至连消息都没发。


    和她想的一样，陈聿衡没有给她发很多消息，只是寥寥几条，说画室那边有事，所以不能到店里帮忙。


    她隔了两天才看到，只回了一个好。


    乍一见到陈聿衡，付溪锦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付溪锦。”


    陈聿衡声音嘶哑，如同大提琴，低沉而蛊惑。


    他掀起眼皮，看向站在那里的付溪锦，“你在怕我吗？可是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付溪锦错愕地睁大眼，下意识摇头。


    她怎么可能会害怕陈聿衡？


    从小到大，陈聿衡是最没有可能会伤害她的那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躲我？”陈聿衡垂下眼，语气软下来，委屈道：“我很难受。”


    付溪锦诧异地眨眨眼，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她往前走了两步，仔细嗅了嗅，果然在空气里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陈聿衡，你喝酒了？”


    陈聿衡没吭声，她只能上前，伸手拍了下陈聿衡胳膊，“你这是喝了多少？”


    不是清醒的情况下，难怪会说出刚才的话。


    陈聿衡靠着墙，仰头盯着昏暗的灯泡，“……我很清醒。”


    言外之意是，我说的话不是醉话。


    付溪锦抿着唇，垂眼不敢去看他。


    换作任何一个人，在那天的事情后，她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拉黑，变成陌生人。


    可对方是陈聿衡，她唯独不会这么对陈聿衡。


    付溪锦低声道：“……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


    明明维持原有的样子就很好，他们还可以一起赶海、一起旅游，在家里插科打诨，为了争一个遥控器打来打去，甚至还能窝在沙发上看一部恐怖电影。


    一切都不会变，也是很亲近的关系。


    “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再假装自己不爱你。”


    陈聿衡低笑一声，自嘲般，没有看付溪锦。


    付溪锦鼻尖发酸，她没办法拒绝陈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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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都不敢去想他此时的表情。


    她太熟悉陈聿衡了，此刻，他的表情一定会令人难过。


    “……你上去吧。”


    “那你呢？”


    那你呢？陈聿衡。


    你不回这里，要去哪里？那个没有人等着的家吗？


    付溪锦抬眼，正要说什么，就见陈聿衡抬脚要走，却脚下不稳，整个人要往旁边摔去。


    顾不上其他，付溪锦伸手，把人拽了过来。


    一米八几的人，径直向她靠过来，两人踉跄着倒在墙上。


    付溪锦背上一痛，连忙去看陈聿衡，“撞没撞到哪？”


    陈聿衡呼吸声很近，那股不难闻的酒气也近在咫尺。


    “付溪锦，你可以不要这么好吗？”


    “姐姐，你为什么不对我狠心一点？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狠心一点吧。”


    陈聿衡握住付溪锦的手腕，压在墙上，“你看，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觊觎你，一直在想凭什么你目光追随的人不是我，凭什么呢，是我先认识你的，也是我先喜欢你的。”


    可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付溪锦呼吸几乎要停滞，她看着陈聿衡的眼睛。


    酒后迷离的眼神里，带着痛苦、不甘，还有乞怜。


    付溪锦回答不了，一个问题她都回答不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陈聿衡……”


    “姐姐，不能收留我，就抛弃我吧。”


    陈聿衡低下头，在付溪锦偏过头的瞬间，额头抵在她肩上。


    他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了，没有别的路。


    选择权一直都在付溪锦手里。


    付溪锦鼻尖一酸，伸手轻轻抱住陈聿衡，却不是恋人的拥抱，而是安慰。


    从小到大，她都很怕陈聿衡哭，可这一刻，她的肩头湿润了。


    陈聿衡，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啪嗒。”


    楼道里的灯发出声响，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付溪锦来不及反应，只能低下头。


    “阿锦？你这是——”裴慧霞下楼扔垃圾，看到付溪锦时，吓了一大跳。


    付溪锦一听是裴慧霞声音，连忙心虚解释，“陈聿衡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喝醉了，我回家正好遇到他。”


    裴慧霞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天，这孩子是喝了多少？都醉成这样了？没有摔着吧。”


    付溪锦摇头，“没，就在楼梯这里踉跄了下，还好我扶住，不过他好重，我都没站稳。”


    说得越多，越像是欲盖弥彰。


    陈聿衡头晕脑胀，听到耳边的说话声，偏过头在她颈侧蹭了蹭。


    付溪锦头皮一阵发麻，深怕被裴慧霞看出什么，连忙掐了他胳膊一下，小声道：“陈聿衡！”


    陈聿衡：“头晕。”


    付溪锦：“……”


    好不容易在裴慧霞的帮忙下，把人扶到家里，又安顿在以前的房间，付溪锦坐在床边，拿着杯子，一言不发地叹了声。


    “陈聿衡，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付溪锦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了灯和门。


    她一走，床上躺着的陈聿衡就睁开了眼。


    眼里的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大半，显得很清醒。


    陈聿衡抬起手背搭在额头，过了一会儿才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