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松打算和小妖暂时告别了。


    小妖一醒来便闻到阵香气。


    是墨青松拿着一串烤鱼在他床边晃悠。


    他合理怀疑自己便是被这阵香气惹醒的。


    “小宝，早。”墨青松明媚笑着。手里的鱼还一晃一晃的，像是在逗猫。


    不对，就是在逗猫。


    不等小家伙说话，墨青松就将鱼递了上去。


    小妖有些疑惑，一觉醒来，大妖变性了？这么反常。


    疑惑归疑惑，鱼还是要吃的。


    “小宝。”墨青松喊他。


    “嗯。”小妖一大早吃到鱼，心情颇好，也不在意他喊这个名字了。


    久久没听到声音，小妖啃鱼的嘴一顿。


    看见墨青松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妖心下一个咯噔。


    心中慌乱起来。


    总觉得对方会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来。


    墨青松也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明明昨晚已经做好决定了，怎么这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这两日相处，墨青松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这小孩了。


    不想再看到他孤零零一个人自娱自乐，不想再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墨青松一口气说完：“小宝，我们要离开了，现在在和你道别。”


    小妖眼神黯淡下去。


    早该这样的，不是吗？大妖问题已经问完了，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不是吗？小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心里即使再难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笑颜。


    小妖乖巧的点头：“好，那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你们了。”


    墨青松听他这副强颜欢笑听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对了，来时的路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画地图。


    我们这路很好认，不会迷路的。”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小妖自顾自的说道。


    说得多了，好像也真没那么难过了。


    “小宝，你别这样。”墨青松明朗笑着：“又不是不见面了。”


    小妖听到这话，茫然的抬头看他。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墨青松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是还会回到选婚宫殿吗？”


    小妖不清楚他说这个的原因，但还是配合点头。


    墨青松继续跟他说其中关联逻辑：“我也是要去参加选婚的，说不准到时候又见面了呢。”


    小妖先是听懂了点点头。


    而后猛地抬头，震惊的问他：“你也喜欢枭王殿下吗？”


    墨青松不懂小家伙的关注点。


    重点不是他们还会见面的吗？


    “也？”墨青松好奇问道：“还有谁喜欢枭王啊？”


    他记得小家伙说过，自己不喜欢枭王。


    小妖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在宫殿里的那些妖，还有外面来参选的很多妖。”而后问他：“你是不是也喜欢枭王，是不是？”


    墨青松有些想笑，他居然从小家伙语气中听出了质问。


    这小家伙怎么像个小怨夫一样。


    小妖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鱼小声嗫嚅道：“枭王殿下那么好，你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失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墨青松搞不懂这小孩都是以什么新奇古怪的视角思考的。


    眼看小家伙自言自语一发不可收拾，脸上还一副受伤不清的表情。


    墨青松忙道：“不喜欢他，喜欢你好不好。”


    听到这话，小妖一下抬起头，眼睛里亮着光：“真的？”


    “嗯？”


    “不喜欢枭王殿下，喜欢我。”说道后面的时候，小妖的音量已经低若蚊蚁了。


    墨青松心大的又没听到。


    他点点头：“真的。”


    虽说带了哄孩子敷衍的意味，但是墨青松也没觉得自己说谎，他确实不喜欢枭王，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的。


    至于他没听到的后半句，即使听到了，他也是会点头说对的。


    他把小妖当作弟弟一样，对弟弟的爱护喜欢怎么不是喜欢了。


    看着小妖的时候，墨青松时常觉得也许许晟小时候看他也是这样的。


    不过不同的是，他师兄不会恶趣味的逗他。


    “小宝，你好好在家陪着娘亲，照顾娘亲，我们宫殿再见。”墨青松最后嘱咐道。


    小妖郑重的点了点头。


    墨青松看得出来，这小孩和他娘亲之间的浓得斩不开的割不断的血肉亲情，不然他也不会不带上小家伙。


    还是让他们最后再多相处会吧。


    墨青松原是想带上小妖的，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黑石场。


    他看得出来，小妖对黑石场很熟悉。可以为他们带带路。


    最主要的是，他想将小妖带在身边。


    他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他该去晒晒真正的太阳。


    那么一瞬间，墨青松好像隐隐约约捕捉到枭王筛选的真正规则条件了。


    当他和千椿商量带上小妖的时候，对方告诉他，小妖的娘亲已经时日无多了。


    回想起小妖说过的那些话，和那天小妖那么着急的赶回家。


    以及...这几日在小妖身上感到的淡淡悲伤。


    原来一切都早有痕迹，只是他未能发现。


    原来小宝一直都知道。


    墨青松前所未有的心疼这个小孩。


    小宝小宝，如珍如宝。


    墨青松没见过小妖母亲，但他能想象到对方该是怎样的温柔和蔼，怎样的爱着她的孩子。


    该是怀着多大的爱意，为他取下这个珍宝的名字。


    墨青松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准备起身走了。


    突然间，墨青松感觉到衣摆被拽住了。


    小妖朝他招招手，有话要对他说。


    墨青松倾着身体低下头，方便听他说话。


    “我没有恶意的。”小妖先说明道。


    墨青松觉得有些好笑，小家伙用词还挺谨慎，还知道提前打个预防针。


    同时，墨青松对他后面要说的话更好奇了。


    “就是，就是我觉得那个魔族也不是坏魔，但如果他要给你吃什么喝什么的话，你千万别碰。”


    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斟字酌句。墨青松总算是听他把话说完了。


    小妖怕他不信也怕他认为自己是个挑拨离间的坏妖，又急忙补充道：“我真的没骗你，也没有挑拨离间。”


    “嗯嗯。”墨青松见他着急，配合道：“我信小宝的。我会小心的。”


    现下的情况，也不方便多问，墨青松先答应下来，往后再慢慢问清楚。


    墨青松和千椿离开了。


    院中又只剩小妖一个了。


    但是又不止剩小妖，还多出了两张床。


    虽然没有温度，但那是一段时间，孤独的慰藉。


    小妖吃完手中已经冷掉的鱼，整理了整理脸上的笑容，蹦蹦跳跳进屋了：“娘亲。”


    破碎屋檐上，墨青松看完小妖吃完鱼进屋后才离开。


    村落小路上，墨青松满腹心事的走着。


    千椿出声了，他问：“在想什么？”


    墨青松重重叹了口气。随后颇为遗憾叹息道：“在想黑石场在哪啊？”


    又在插科打诨了。


    千椿也不拆穿他，墨青松总是这样，对他从来没有几句真心话。


    他很认真的顺着话说：“前面在找妖问问路就好了，不必惋惜。”


    听者有意，说者也未必无心。


    墨青松点点头：“前面再找妖问路就好了。”


    正当千椿以为两人之间又会继续安静下去的时候，墨青松开口了。


    他问：“千椿兄，你知道刚刚小宝跟我说什么吗？”


    “嗯？什么？”


    “小宝说，”墨青松拉高了音调，似是在吊千椿胃口。


    千椿乐得配合他，散了一身魔气露出本来面貌，虚心求教道：“说什么？”


    墨青松一愣，一是没料想到千椿会这么配合，二是猝不及防再次见到这张脸，有些反应不过来。


    墨青松第一反应是快速查看周围，见四周荒无人烟才放下心来。


    千椿还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好像一副特别好奇的样子。


    墨青松：“......”这也太配合了。


    想起一开始添油加醋要说的话，墨青松一时间有些厌弃自己。这都什么恶趣味。


    算了，墨青松心下叹了一声，放弃了原本要说的话，将小妖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小宝说，如果你给我什么吃的喝的，让我小心点。”


    末了，墨青松还补充道：“小宝也说了，他觉得你还是个好魔的。”


    “可能只是担心我吧。”


    “嗯。”千椿点头。


    墨青松不明所以。


    千椿没解释。


    两人走出村落好远，终于察觉到有妖活动的气息。


    墨青松看了眼旁边，千椿心领神会，施了个术，魔气重新覆盖遮挡全身。


    “这位，”墨青松看着眼前没见过的外貌奇特的妖，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


    奇特妖看了他一眼，补充道：“鹿蜀。”


    墨青松点点头：“这位鹿兄。”


    鹿蜀奇怪的瞪他：“我不是鹿。”


    “......”墨青松有些尴尬，重新称呼：“这位鼠兄。”


    话音刚刚落下，墨青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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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气急的一声：“我不是鹿也不是鼠，我是鹿蜀。你是不是没文化啊。”


    墨青松：“......”


    他的第一感觉居然是，这妖声音好好听。


    一想到被嘲没文化，这种感觉又消退了下去。


    有求于妖，墨青松还是只能摒弃尴尬，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道：“这位鹿蜀兄。”


    他叫对了名字，鹿蜀终于开心了。


    大发慈悲点点头道：“叫本鹿蜀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墨青松心下吐槽，面上不显：“鹿蜀兄知道黑石场怎么走吗？”


    “黑石场。”鹿蜀拔高音量，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尤其配上这身皮毛纹路。


    “那你真是问对妖了。我正好要去那儿，你跟着我来吧。”


    墨青松也没想到这么巧。


    和千椿对视了一眼后，快步跟上了前面负着手神气极了的鹿蜀。


    “快点快点。”鹿蜀频频催促道。


    墨青松：“......”他们不是一样快的吗？


    算了，妖的心思不要猜。


    墨青松配合的点头敷衍道：“在快了，在快了。”


    走上了约莫两个时辰，墨青松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石场。


    他再次见到各种各样的妖。


    妖数完全不亚于石门面前排队的那些妖。


    只不过，因为黑石场太大的缘故，这里并没有造成妖山妖海的景象。


    一往无际的黑。


    墨青松看清了这些黑石。


    都是藏星碎片。


    怎么会这么多藏星碎石。


    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你们慢慢找，本鹿蜀大人要走了。”鹿蜀傲娇出声。


    “对了，这个区域应该很难再找到阴怨石了，我建议你们去那个地方找。”鹿蜀指着黑石场中间地段好心提醒道。


    墨青松自言自语道：“很难找到吗？”


    鹿蜀摇着火红尾巴道：“这不是废话吗。”


    话音未落完全他就被墨青松手上的黑石惊住了。


    “你你你，”鹿蜀不可置信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墨青松手中黑石散发出的气息狠狠惊住了鹿蜀。


    见他这个样子，墨青松扳回一城般，神采奕奕状似无意般：“很难吗？”


    鹿蜀：“......”见了鬼了。


    墨青松彻底捏碎了黑石，阴怨力一丝不落的全部涌进了鹿蜀的体内。


    鹿蜀面色复杂，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反转成这个样。


    他呆愣不敢相信道：“你，”阴怨力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这个不太有文化的妖居然就怎么给了自己。


    墨青松听不见他心中所想，但却感到了——感激，感动。


    很强烈。


    这妖，也太...


    墨青松最受不住这种了，他咳了咳：“这没什么，反正我也用不上。”


    这说的是实话。


    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不但用不上，还异常排斥。


    经此一事，墨青松彻底知道了，为什么三石阴怨力就可以让群妖纷至沓来了。


    这些藏星碎片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蕴含着妖魔修炼所需的阴怨力。


    大多都是空石。


    天权，你就这么厌弃六界吗？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想必除了被藏星收入其中的，剩下的八成早已被天权吸收了。


    墨青松暗自想道。


    一方界内如果没有了滋养生灵的界力，那日月虚化不见天光也就不是什么惊讶的事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那些活了千万年的大妖才能回答了。


    黑石场已经来过了，接下来就是枭王宫殿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枭王能不能给他答案了。


    墨青松思筹着。


    正在他想得入神之际，鹿蜀别扭开口：“这个给你。”


    “嗯？”墨青松回神，看着他手里红白相间的几缕毛发，满是不解。


    难道妖族流行将自己的毛发送人？


    鹿蜀以为他嫌少，小声嘀咕道：“就这么多了，再多就没有了。”


    嗯？墨青松疑惑更甚。


    “虽然这个没有阴怨力珍贵，但也很珍贵的好不好，本鹿蜀大人警告你，不要不识好歹。”鹿蜀理不直气也状。


    墨青松满头问号。他完全不知道鹿蜀在说什么。


    恰好这时千椿走了上来，替墨青松收下了。


    他拿出一个荷包，将毛发妥帖放入其中。对着鹿蜀道了一声：“多谢。”


    鹿蜀傲娇的扭头走了。


    千椿将荷包递给墨青松：“收好。”


    “啊！”于此同时黑石场中爆发出尖锐的一声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