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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暴坐在工位上，所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这里比她现实世界中的公司要大出许多，多了几根大柱子，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密密麻麻的格子，数不清的正在工作着的人。其中没有她熟识的同事。这里光线昏暗，明明开着顶灯，灯却起不到多少作用。这里又挤又暗得让人喘不上气。风暴有点恐惧，为排解这恐惧，她在心里骂道，什么破地方，没钱搞装修，开个屁的公司！


    正前方的墙壁突然亮起，硕大的屏幕，黑底红字写着：欢迎新人加入！屏幕两侧各绽放一朵清冷的烟花，而后照出风暴惊愕的脸。


    附近响起两下无力的掌声，她来不及看清是谁在拍手，拍手的人就埋头工作了。


    屏幕再变，是黑底红字的排行榜，她不在榜上。榜的两侧写有：工作使人幸福，躺平令人腐烂。


    什么鬼，设立这种口号的公司应该倒闭！风暴叫不出武器，随身背包没了。她握握拳头，试探性地摸摸桌面，然后拉开右边第一层抽屉，拿出把剪刀。她庆幸抽屉里真的有把和现实世界中一样的剪刀，可又怕，这把剪刀派不上用场。


    她的电脑屏幕突然闪烁红光，流血样的字，写着：警告！您已经超过5分钟没有工作。请尽快打开工作邮箱，浏览工作要求，并开始您的工作任务，超时将对您进行惩罚。倒计时：5分39秒。


    精神攻击是这么玩的吗？好像比机械本里的迷幻光具体？这让她联想到阅读过的小说。不按照规则行动会怎么样，会死么？她撇下嘴，挑衅地看着电脑屏幕。


    倒计时来到2分钟，屏幕的边沿流出血来。她露出不屑的笑容，就这？吓唬谁呢。


    倒计时来到1分30秒，屏幕里流的血更多了。她隐隐感到身体的不适，想换个坐姿，腿脚却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她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腿，却发现手背爆皮，长了密集的白癣，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发痒，忍不住去挠，流出黑色的腥臭的脓水。她慌地用纸巾去擦。


    倒计时来到1分05秒。


    你赢了。她按照提示点击邮箱图标，点进新收邮件，查看邮件的同时，手背的症状减轻，身心竟也轻松了。


    邮件中要求完成的，居然是录入文字，不能用软件识别，不能用语音，非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键盘输入不可。


    她打开桌上莫名多出来的蓝色文件夹，新建文档，开敲。


    敲完一份文件，就又出现一份文件。五份文件后，电脑信息提示，她登上了员工排行榜，排在第1892名。


    打字也排名？神经。可又没法拒绝。身体好转，没有了不适，她打字的速度慢下来。排名就往下掉，1895,1901,1909……


    当排名掉落至1940，电脑闪烁警报：警告！本公司实行末位淘汰，排名后50人将被淘汰。


    淘就淘呗。她不在乎。


    仿佛是专门为了提醒她，坐她右侧的人突然起身，她扭头看去，那人满面惊恐，拔腿就跑，然而腿脚都不甚利索，没几步就摔趴在地上，她想去搀扶，却见那人尖叫道：“不要，不要淘汰我！我还能工作啊！”望向其脚边的两颗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她顺着其视线看去，那人脚边有个气泡沸腾的浓黑粘稠的圆洞，那人的脚落尽洞里，嘶嘶冒出白烟，似是那洞把脚腐蚀消融了，惨厉的嚎叫贯穿她的耳膜，来不及眨一下眼睛，那个洞就将人全吞掉了。


    这望不到边的公司里，仅剩下没完没了的打字的声音。


    风暴听着自己短促的呼吸声，坐回电脑前，电脑消息提示：已清除末尾50名懒惰的员工，10分钟后，再淘汰末尾50名懒惰的员工。


    恶心，恶心死了！风暴在心里大骂无限世界，大骂精神攻击，大骂精神攻击制造的这家公司。


    咕嘟，咕嘟……


    心里的骂声骤停。她转头看向传来咕嘟声的左后侧，地面上有个咕嘟冒泡的黑洞，像正在等待她被淘汰，好吞她入腹。


    电脑显示，她现在是排行榜最后一名。


    恶心！恶心！恶心！她立马开工，手指在键盘上飞奔。


    她的排名顺利上升，恰好赶在下次淘汰前，逃出了倒数50名。


    惨叫声响起，她闭上眼，后怕地吐出口气。


    不能停，得排到安全的名次去。她继续工作。随着名次的提升，身体的疲劳竟然消失了。当她把名次追赶到599时，桌上还多了咖啡和甜点。咖啡的气味是那么香，甜点也分外诱人。反正暂时不会淘汰，先歇歇。她端起咖啡杯，喝到了她最喜爱的口味。


    电脑播报，又淘汰了一批人。


    她庆幸她不是其中之一。


    待休息到名次下降了三名，她放下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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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啡和甜点，接着工作。名次就又顺滑地往上升。


    她排到第99名。桌椅变得更为高档、舒适，电脑、键盘、鼠标的质量也更好，桌上的吃喝也更丰富美味。她的待遇，与坐她近处的，排名比她低的人相比，好太多了。她停下来享受。耳边传来惨叫，她不禁想道，好在死的人不是她。


    她排到第49名。桌椅升高，她可以俯瞰他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左前方有个人惨叫，奋力挣扎半晌，还是落入黑洞。她喝着咖啡，心想，排名那么低，淘汰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挣扎什么呢，多受折磨而已，结局无法改变的。


    她排到第29名。这才发现前面的巨大柱子原来是排名更高者的座椅，那座椅究竟有多高，她不知道，座椅上是否有人，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但她向往更高的座位。再低头，已是看不清低排名者的轮廓了。他们的惨叫声，只会换来她的一句可怜，或者，吵闹，或者，懒，蠢。


    她卡在了第29名。任凭她怎样努力，也无法突破这个名次。不知过去多久，她的名次下降了。而淘汰的名次逐级上升。


    惨叫声近了。她烦躁，焦虑。不能淘汰，不能淘汰！那些人的名次为什么那么高？是真的比她手速快么，是真的比她更会打字么，是他们运气好，拿到了内容简单好打的文件么，是他们从小就接受了专业的打字训练么，是有黑幕么，他们在打字、必须打字么……连续不断的打字声与各处传来的惨叫声混在一起，一同刺激着她的神经，促使她的脑中仅剩下四个字——不能淘汰，不能淘汰……


    她听见咕嘟声。黑洞就在她的脚边。它鼓起一个个气泡，一个个气泡又接连破裂。她仿佛听见黑洞在对她说：放弃吧，你死定了。气泡破裂前，闪现淘汰者临死前惊恐变形的脸。她揉揉眼睛。气泡上什么也没有。她正回头打字，手的力度不由得加大，键盘噼里啪啦的响，打得手指关节刺痛，指尖发麻，而打字速度不见增长，反倒减慢了，她总打错字，退格键按得越发频繁。她的排名下降得更快。


    电脑提示，末位淘汰启动，她在其中。


    她想逃，但她的座位那样高，又无阶梯可走。黑洞吞掉了她的脚。为什么要淘汰我？不是第一名就要被淘汰吗？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啊！……她忍痛爬上桌子去躲，可结局如她所想，早已注定，她没入黑洞，化作气泡，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