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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路上，奸商低头走着，看似颓丧，实则脑筋连转，思索如何解救自己。强攻逃跑是没戏了，周围这么多人，而且事实证明，有繁星在，他连功能卡都用不出来；配合他们也是不行，他先前查过玩家基地的规矩，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受待见的，在他们手底下能留条命就算不错了；若不是他受不了他们的规矩，觉着严苛，他也就加入玩家基地了。一定得跑。


    他想到了个不成熟的计策。他把头放得更低，避免叫人瞧出他心中所想，暗暗完善计策。


    海晏清和班靖北走在队伍最后私聊着。


    【海晏清：是所有无限协会的人都要抓吗？】


    【班靖北：对，虽然无限协会的人不是全签了敌对玩家基地的血契，外围成员的血契只要求不损害无限协会，但是不调查清楚，就有隐患。】


    【你说他明明有退级卡，为什么没早点跑呢？】


    【可能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也可能是想趁乱牟利？】


    两人互相看看，猜测不同，于是更想知道答案了。繁星没赶他们走，他们便始终跟在后面。


    到客栈，奸商怎样都不肯进去。他十分清楚，客栈内原先作为无限协会会议室的房间成了审讯室，这地方绝不能进去！他吵闹说他没做任何伤害玩家的事，却被绑来这里，玩家基地要杀人越货！


    他嗓门极大，扯着喉咙喊，闹得客栈附近的人全听到了，其中包括还未加入玩家基地，因好奇人种城是否真的归入玩家基地而来的普通玩家。


    能够进入甲级本的玩家，他们的属性值不低，耳力好，速度快，奸商才喊两句，就吸引到十几个玩家聚到客栈门口来。


    有人推搡奸商，说：“喊什么喊，快点进去！”


    “救命啊！杀人啦！玩家基地杀人越货啦！”奸商死死抓住客栈的大门，不停歇地大喊。


    如果有让人闭嘴的技能，抓捕奸商的玩家就使出来了，可惜的是，没有这样的技能。


    人越聚越多。


    某抓捕者对奸商用出讲实话技能，但失败了，奸商根本不做任何回答，继续大喊大叫。


    繁星拦住冲动得想打人的抓捕者，并让众人后退，冷眼看着奸商表演。


    奸商喊哑了嗓子，剧烈咳嗽起来，扫视四周见观众足够多，就慢条斯理地诉苦：“我是没加入玩家基地，但我积极做事了，你们可以去问问，我是不是帮妖人建了房子，可是你们却平白无故地把我抓过来，我冤枉啊——”


    “你一点也不冤枉。”繁星从随身背包取出个照明灯扔到奸商脚边，把他照得如同身处白昼——所有人不禁向他看去——她抬左手指他，一束红色光芒打到他的身上，将他完全包裹住，他露出惊骇的表情，似是难以相信繁星竟然拥有这样罕见的，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技能，他惊慌大喊道：“假的！这是她耍的花招，假的！”


    红光在他的头顶凝聚，颜色越来越深，深到简直发了黑，光芒蠕动，形成滴血般的数字：57。


    许多围观者不懂这代表什么，但看奸商的表情，他们知道这于他不利。部分人惊讶过后，神色愤恨，甚至有攥起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打人的念头。


    海晏清私聊问道：【这是什么技能？那个数字代表什么？】


    班靖北面目阴沉，回道：【那是他杀人的数量。】


    啊？！我的天！海晏清的头皮紧绷了。57，他杀过57个人？真的？她皱起脸，在心里大呼“运气！”，她险些就成为第58个了吧？噫，离远点，离远点。她往后退两步。


    班靖北发现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与她牵着的手晃了晃，说：【没事，他绑着呢，绳子松了，有我呢。我不行，还有繁星呢。】


    海晏清顺势躲到他身后，只探出头去观看前面发生的事件。【我跟你讲，害怕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优秀本能，人类能延续到现在全靠这种本能保命。】


    【哦，原来你知道啊。那你之前还敢往城门口冲，张嘴就说有人打过来了，就不怕那个狼为了稳定军心杀你？附近多少人！那时候你的优秀本能呢？放假睡懒觉去了？】


    【这事还没过去呢？你快放过它吧，多少天了。】她反感他旧事重提，反感他话语中隐含的批评，但她又觉得他是因为在意她的安危才显得这样唠叨，而且她需要他的在意。她抱怨过两句，懒得再解释，玩笑道：【我跟你保证，以后都躲在你身后行不行？天塌下来你钉回去，地裂开你缝上。】


    班靖北的心里生出种古怪的意味，【天和地都我管了，你干嘛呢？】


    【我负责给你加油。】


    班靖北推她脑门一下，【想得真美啊你。】


    【再美也没有你美呀。】


    【小色鬼！】


    【在这呢。】


    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班靖北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矛盾——他想要她听话，而假如她实实在在顺从他，全靠他，他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爱她；他想要的是她在乎他吗？可难道她不在乎他吗？她记着他的喜恶，尽量满足他的需求，也在意他的感受，这是在乎啊。难道，是因为他失去了太多亲人，安全感匮乏，潜意识想在她这里填补完整，并且害怕再次的失去么？他一时间想不清楚。但他下定决心，今后最好不要再这样啰嗦了。


    这两人在私聊窗口里聊，其他人则全然没有玩闹的兴致。部分人的愤怒在短暂沉默后爆发出来，对着奸商大骂：“杀人犯！”“混蛋！”“去死！”海晏清和班靖北的注意力被众人喊了回来，神情变得严肃。


    眼见着计策有失败的迹象，奸商急得头脸发热，汗水辣了眼睛。他向来不肯轻易认输，即便是面对众人的唾骂，他想的也不是后悔和逃离，更何况他没有在被捆仙绳束缚着，于众多人的眼皮子低下逃走的本领，他所思考的，唯有缓解当前危难处境的方法。


    没别的，只能这么着了！他下了狠心，眯缝起疼痛的右眼，迎着一张张愤怒、嫌恶他的脸，咧开嘴展露自信的笑容，释放出胜利者的气势，大声说道：“我知道无限协会占领人种城的秘密，他们的方法是可复制的！”


    骂声骤停。人们茫然无措起来，他们似乎听懂了奸商的话，但似乎又没完全听懂。繁星皱了眉头。有人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呵呵……”奸商感受到掌控人心的畅快，“谁能保住我，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助他成就新的势力，甚至超越无限协会和玩家基地，成为甲级本的主人！”


    嘶——好恶的嘴脸，好大的口气，好中二的发言，好大的饼！海晏清扭扭肩膀，觉着被奸商的发言尴尬到了。正想向班靖北吐槽，却察觉出气氛的转变——有围观者转眼珠沉思，在判断奸商话语的真假，也在思索是否铤而走险——不会有人心动了吧？不会吧？


    她抬眼观察班靖北，对方是副被恶心了的表情，她才升起的紧张情绪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消散掉。


    但奸商的话确实引起了某些人的兴趣，有人问道：“你知道那个秘密，为什么不给自己用？”


    “行了，都散了吧。”繁星却出声打断了问话。她一巴掌向奸商的头拍去，奸商晕了。立在一旁的焦急的抓捕者赶忙扶住奸商，将人拖进客栈。人群往前挤，繁星于客栈内关上大门，说句：“散了吧。”转身向客栈更深处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繁星！繁星！”


    “他是无限协会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一群人堵在门前追问，等待半晌无人理睬，他们再好奇，再不甘，也只得各回各处，陆续散了。


    班靖北送海晏清回去。海晏清紧握着班靖北的手，担忧问道：【城里不会要乱了吧？】


    【他们会处理好的。这几天不要乱跑，明天把这个事告诉卷发他们，我们几个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不是说中学生有幸运天赋么。】


    【嗯，还要跟养树他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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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繁星他们会怎么处置奸商，是调查完关起来，还是……】


    【确认违规了的话，他肯定是要偿命的。】


    审讯室内，繁星在内的三个玩家基地成员与奸商相对。奸商仍被绳子捆缚手脚，吊儿郎当地坐着，他没有半点惧意，自打用衣袖蹭去脸上的汗，他没再出新的汗了。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三人，故作大方，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浪费时间。”


    繁星专注地看着他，用自身经验来识别对方是否说谎，“无限协会能跑的都跑了，你留在城里干什么？”


    “商人，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做买卖。”


    “什么买卖？”


    “倒腾道具。诶，你问点有意思的。”


    “行，你这个买卖是杀人抢道具吗？”


    奸商呵笑一声，颇有点看不起审问者的意思，他的屁股往椅子前滑，上背部靠住椅背，坐得更懒散舒适，“你们怎么满脑子这些东西，就不问问那个秘密？不好奇？”一点野心也没有，一群废物。


    “你着急想说？”


    奸商冷笑道：“你们天天查别人杀多少人，敢不敢把你们杀了多少说出去？外面那些人听到了能放过你们吗？”


    基地范围之外，玩家如何做，基地不管，但在基地之内，禁止杀人、抢劫、偷窃等。繁星从未违规，坦荡得很。她轻蔑地看着他，“刚才在外面你怎么不说，是没想起来吗？”


    奸商的脸抽搐了一下，“打嘴仗有什么意思，你们能不能问点有用的。”


    问题便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你藏在城里做的什么买卖？”


    奸商气笑了，心说，他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杀神不过是刻板的杀戮工具，除去那一身的天赋和技能，她还有什么能力？什么也没有。


    繁星三人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等回答，不作逼问。室内安静极了。他听不到室外的动静。眼前的三个人像是三座毫无生机的雕像，又像是平静记录一切的呆板摄像头。他感到烦躁。身下的座椅仿佛在逐渐长出钝涩的小刺。他坐正了些。他们不说话，他也不开口，谁怕谁啊。


    时间的流逝于奸商来说格外缓慢，时间在他的身上拉长，继而包裹住他，越裹越紧，他缺了氧，又不至于喘不上气、窒息而死，只一味地难受。对面的三个人不是每时每刻盯着他。他知道他们在跑神。繁星垂眸，另外两人，一个托起下巴，手指对着桌面戳戳抠抠，一个双目无神地发呆。


    奸商焦灼不安，却不肯率先打破室内的安静。


    【繁星，一会儿夜宵吃点什么？】


    繁星私聊回道：【小笼包吧。】


    【菜刀他们研究出来的新菜你吃过没有？】


    【他们又出新菜了？是什么？】繁星咽了咽。


    【哈哈，叫假装是麻婆豆腐。说是用一种白色的口感像豆腐一样，但是有点发苦发涩的菜做的，有个除臭的功效，经过好多道工序，去掉苦涩味，再按麻婆豆腐的方法做出来，跟你说，绝了！红得那叫一个漂亮，那个香！盛一勺颤颤巍巍的，送到嘴里麻麻辣辣的，特别好吃！我包里存了点，尝尝吗？】


    另一人说：【真是近墨者黑，天天搁你旁边上班，我快成吃货了。】


    【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吃！】


    【繁星？】


    繁星说：【吃！】聊到这她有些馋了，吸溜一声。


    终于！奸商的憋闷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出口，“怎么了，等不及了？不是不着急问话吗？”他的语气极尽嘲讽，好似要用几句话扎穿那三个无视他的人。


    然而，繁星站起身，留下句：“是不着急。”与另两人向房门走去。


    奸商呆愣愣瞧着他们轻松又急切地走出去，随手关上门，连句“老实待着”之类的警告语也没对他讲，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是被他们抛弃了，心底生出许多恐慌来，“喂！喂！！你们干什么去？回来！”没有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