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片冈继续说，“是下一场比赛的投手安排。”


    众人立刻集中精神。


    “对方一定会派成宫鸣上场，他的实力比起去年夏甲更加无懈可击。整场比赛我也不敢保证打线能拿下几分。这将更加考验我们比赛的耐心，特别是投捕。”


    片冈看向几人：“考虑到今天泽村完投的情况，我希望这两天泽村暂时不要投球，每天投几球确认状态就好。决赛考虑情况一定会需要王牌上场。”


    泽村严肃点头：“是！Boss！我会拼尽全力保持状态的！”


    “我们商量过后，决定决赛的先发投手为降谷。”片冈看向降谷，“我希望你拿出最好的状态全力压制，不要给稻实任何机会。”


    降谷点头：“是。”


    “最后是柳生，”片冈转向柳生周一，“柳生，我现在需要你给一句准话，能不能做到一心两用。如果打击会影响你的投球，那么我不会安排你先发左外野，你一心准备继投就好。”


    如果柳生周一又因为打击失误，影响到守备，那决赛当头这样的失误可是致命的。


    “我可以。”柳生周一毫不犹豫的回答，“打击和投球也好，我都会做好。”


    “好，那么你依旧会先发左外野，但我需要你全程热身，中途我会让你上场投球。同样的，我需要你全力投球，不顾一切的压制稻实。”


    片冈的表情沉下去，一字一句的陈述：“和去年巨魔大一样，我们今年采用车轮战。”


    “彻底压垮成宫鸣。”


    三个投手对视一眼，同时坚定答道：“是！”


    片冈微微颔首，看向几个捕手：“由井和奥村这两天你们随时关注投手状态，和御幸、小野、渡边他们一起研究稻实，投捕搭档的配球倾向，各个击球员的弱点特征，不组织粗和需要弥补的地方，所有人的细节都要全部掌握。”


    由井和奥村点头：“明白！”


    “比赛期间要负责随时活跃投手的状态。”


    “是！”


    “你们可以回去了，御幸和柳生留一下。”


    柳生周一的心脏猛地一跳，胡乱应了一声留在了办公室，由井熏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众人离开后，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柳生周一身上。


    一片寂静之中，落合摸着下巴开口：“柳生，你棒球天赋异常优异，除了脚程，可以说算得上样样皆通。但这场比赛的投球本来我们是没有打算让你上的。”


    柳生周一默默抬头，一年级投手上场机会很少，这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要单独说给他听。


    落合抬眼，灰色的瞳孔注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选手：“不是因为你没有实力，而是因为你始终游离于队伍之外。”


    “每一场比赛，你都没有队伍的概念，仿佛一个人对战对方整支队伍，无论是打击还是投球。没有教练会轻易信任这样的球员。”


    队伍的概念，柳生周一皱眉，没有说话。


    “但御幸提出了一个说法，让我们改变了想法。”


    柳生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向御幸。


    “他说，棒球比赛看实力说话，柳生球速、球威、球种都属于顶尖投手，正式比赛中也从没有有过失误，稳定性极高。按事实来看，我们没有理由以失误为前提去判断一个球员。”


    “这对你不公平。”


    落合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柳生周一，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你觉得呢，柳生。”


    柳生周一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片冈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柳生周一面前：“为了自己也好，为了球队也罢，柳生，我希望你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我说过，我一直在期待“你的”的胜利。”


    “你的回答呢，柳生。”


    严肃的话语种种敲击在柳生周一的胸腔上，手指无意识的揪住运动裤的布料，脑内闪过自己训练的每一个画面。


    面对父亲一个人，训练球速、球威，训练控球。逐渐演变为周围的队友一声声的呼喊。


    “我曾经....”柳生周一低头，指甲掐进掌心，声音越发清晰，“我曾经确实无法想象棒球的乐趣。但其实，我是无法面对自己。”


    “在青道的每一场比赛，仓持前辈和小凑前辈一次次用身体扑接球，泽村和降谷前辈投出的每一颗球，喊出的每一声鼓励，都已经印刻在我心底了。”


    “今天的比赛我很懊悔，”柳生周一抓住自己的心口的队服，“沉浸在与天久前辈的对决当中，而导致队伍失去了关键的一分。但，我又很庆幸，因为不是在这样的队伍的话，我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少年猛地抬起头，撞进片冈监督镜片后灼灼的目光，瞳孔里燃起鎏金色的火焰，肩膀不自觉的紧绷：“这样的队伍，这样的夏天.....我绝对、绝对不想输！”


    柳生周一狠狠向前鞠躬：“请让我站上投手丘，不是作为柳生周一，而是作为青道投手的一员，我会用这颗球，把所有人的意志投进捕手的手套里！”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斑驳的光影略过少年的发梢，片冈监督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


    御幸突然笑出了声，伸手揽住柳生的肩膀：“很会说嘛，我们的最强新星？”


    落合在一旁颤抖，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片冈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好，决赛，我会期待你的表现。”


    柳生周一出了办公室后，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无论是什么时候，学生怕老师的心理都是天生的啊。


    柳生周一下到一楼后，倚靠着旁边的墙壁，看着头顶。


    啊，有蜘蛛。


    在数蜘蛛第六圈同心圆的时候，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易拉罐。


    御幸从背后走出来，易拉罐环在夕阳中闪着洗髓的银光：“怕老师怕到这种程度？刚刚在监督面前不是挺燃的嘛，我差点以为你连天上的云都要抓下来当投手粉用呢。”


    “那是肾上腺素，”柳生周一白了他一眼，双手交叉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前辈毕业之后......会直接进职棒吗？”


    御幸捏扁空罐的指节顿住，他忽然笑起来：“嘛，这个回答我之前不是在食堂回答过前园吗？怎么，没听清楚吗？”


    柳生刚要开口，转弯角突然传来泽村标志性的怒吼：“降谷你居然偷吃我的腌梅子！那上面可是写着‘泽村荣纯专属元气补充’啊！”


    降谷小声反驳：“你上次也吃我的了。”


    御幸从墙壁上起来，正看见降谷被泽村扒在身上还在咀嚼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偷笑：“你俩很精神嘛！”


    “啊！”泽村大喊，“混蛋眼镜！你又躲在那里偷看什么！可恶——”


    御幸朝着柳生指了指泽村和降谷，镜片后的眸光里全是笑意：“我现在啊，就想和这俩笨蛋作为搭档，在甲子园夺冠。你呢，柳生，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柳生周一：“.......”骗子。


    油嘴滑舌的骗子。


    柳生周一转头就走，毫不犹豫的给了御幸一个背影。


    泽村凑了个脑袋到御幸面前，看向柳生的背影：“混蛋队长，你又惹柳生不高兴了？你果然很不受欢迎啊，要不要我教你‘泽村的特定交际方法’！”


    御幸嗤笑：“别了吧，你有那方法先和奥村把关系搞好再说。”


    泽村的眼睛瞬间变成猫眼：“姆姆姆，胡说什么！我和奥村少年已经能非常和睦的相处了！”


    降谷拆穿：“你们刚刚还吵了两句。”


    “哈哈哈哈哈。”


    “混蛋眼镜！不许笑了！”


    晚饭后是一军全员的开会，开会宣布了先发成员和分析了稻实目前的实力，因为过于熟悉稻实，结束的反而比想象中的更早。


    结束之后众人就开始三三俩俩的找地方自主训练。


    “有谁要打‘关的特制球’——成宫鸣版吗？”关高高举起手，招呼大家。


    “哦！我要来！”


    “前园你要带好护具，受伤了有你哭的！上次还影响到守备了！”


    “我知道了！守备失误也不因为受伤啊！”


    “我也要打。”


    “好哦，结城你要排队。”


    由井熏来到柳生周一身边问道：“周一，你认识稻实的成宫鸣吗？”


    柳生周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当然认识啊，他很有名啊。”


    由井连忙摆手：“啊，不是，我想问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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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个。我是觉得周一你好像人脉很广的样子，说不定和成宫鸣也有什么前尘往事？”


    柳生周一陷入沉默：“......小由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怎么会谁都认识。之前认识的人也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啦。”


    他认识的人很多吗？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上高中之前奥村都不认识呢。


    “前尘往事......小由你用词好奇怪哦。”


    由井熏笑：“毕竟随便出去比一场练习赛，周一好像都会在对面有熟人的样子。”


    柳生冷汗：“都是碰巧......我真不认识成宫鸣。”


    “那你要去打发球机吗？好像可以模仿成宫鸣投球。”


    “嗯......”柳生周一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了，发球机的球每一球都一样，而且出球点很明显，旋转也很清楚非常好打，我还是想投球。”


    “诶——”由井熏拉长了音调，“下午不是说想打击吗？周一你好易变哦。”


    “投手都是易变的，小由你要习惯啊。”


    “周一，你真变了好多，往常这时候你都会手足无措。”


    “不变怎么能治你，天然黑！芝麻汤圆儿！”


    “我去拿捕手护具吧！”


    “转变话题太快了！”


    第二天，作为决赛准备的最后一天，球场的训练如火如荼。


    “下午计出局数，做击球跑垒训练！然后所有人一起做飞球防守！”


    “是！”


    “大声喊出来！”


    “是——！”


    三年以来挥汗如雨，为的就是这一天，打败稻实、打败成宫鸣，他们从来不曾忘记过，输掉比赛那一天的悔恨。


    这场复仇战，期待已久。决不能输！


    “赛前飞球防守！每个人都要把它当成正式比赛！”


    “好！！”


    “一垒！”


    前园猛地抬头，身体轰然左扑，手肘擦在泥土上，手紧紧抓住手套里的小球，厚重沉闷的声音直达心脏。


    “二垒手！”


    小凑春市看清轨迹，身体已经先一步扑了出去，球撞进手套，传来闷响，来不及思考立刻调整姿势把球传向一垒！


    “好！”


    “游击！”


    “呀哈——”仓持蹬动泥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接住球，空中直接转传！


    “右外野！”


    “有——！”白州迅速往落点跑，差不多后背对球往后退，直至球稳稳落入手套。


    “捕手！”


    球被轻轻敲击在本垒附近，御幸立刻头盔一掀，跳步拉开架势同时手已经摸到手套里的球，流畅的倒手转传！


    “投手！”


    泽村迅速俯身上前，刚入学生疏的守备动作已经完全在他身上看不见了。流畅的捡起滚地球，转腰传向一垒！


    “左外野！”


    柳生周一眼睛看着球的方向，稍作判断直接起跑，相信自己判断能力，提前到达落点稳稳接住球！


    “三垒！”


    被打击的突击球直飞三垒，三垒的冲击是最大的。你有用身体挡下球的觉悟吗？当然是——有！金丸手套放在肚子身前，直接弯腰俯身，用身体挡下这一球，然后立刻转手传向一垒！


    “守备结束！御幸！照规矩来！”


    “是！”


    众人围做一圈，把手放在胸口上。


    “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王者青道！”


    “谁流过的汗水最多！”


    “青道！”


    “谁流过的泪水最多！”


    “青道！”


    “你们准备好战斗了吗！”


    “是——！”


    “背负全校的荣誉，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称霸全国！”


    “冲啊！！！”


    “啊啊啊啊啊——！”


    两年零七个月积累下来的时光，今天一定不是最后一次。我们一定会再次回到这个操场上。


    柳生周一清晰的听到旁边往常最为内敛的白州前辈此时声音都喊破了，在这样嘈杂的背景下，他还能听见自己心跳一下一下的敲击，一股麻意放上窜。


    最后的生死之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