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

作品:《沉鲸

    或许陈昭永远不会知道,最折磨沈确的,就是她不回自己的信息。


    以前是因为陈昭太忙,也不会马上看到自己的信息,但每一次她都不会忘记回复。


    然而那一晚过后,她就彻彻底底的无视了他的信息。


    无论第二天沈确发了多少信息过去,不管是恳求原谅,还是忏悔,亦或者要挟,哪怕崩塌当时他在陈昭心中的形象,他也只想恳求陈昭回信。


    可什么都没有。


    在陈昭消失无音了好几天的某个瞬间,沈确尝试过联系她的朋友,也尝试过出门去找她。


    可走到玄关处,他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在明港这座偌大的都市里,陈昭是他与这座城市建立的唯一纽带。


    她存在于自己的所有生活中,可一旦她不见,他则对其一无所知。


    她的圈子,她的人脉,自己从未踏足过。


    沈确能时时刻刻闻到家里有她的味道,可又无从去找她,那种窒息感,让他坐立难安,无计可施。


    他除了焦灼地在家等她,毫无办法。


    因为陈昭无视他的信息,等于决然地划清两人的关系。


    倍感煎熬的感觉,让沈确对此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


    即便明明就来到了酒馆里,看到了红发的陈昭,也知道她在看手机,一定见到了自己发过去的信息。


    可偏偏,她却选择不回复。


    所以沈确靠着心中的本能,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陈昭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回复他:“你下班了?”


    话音刚落,沈确的声音从头顶而落,很快他便将手机放在台面上,凝视着陈昭,余光恰好瞥到了她正打算回复孟均的对话框上。


    他沉下目光,看似一脸镇定的坐下来。


    陈昭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快速回复了孟均一声后,关闭屏幕将手机放到了衣兜里。


    然后就是日常的询问:“你知道我在这还打电话?”


    沈确没说话,反倒是扫码点了一打清酒。


    陈昭眉眼微动,想再次开口,已经唱完好几首歌的于思存满脸兴奋的拉着另外两个人围坐过来。


    “昭姐,这是酒吧的老板,叫凌哥,还有这位是吉他手,阿茂。”


    他们都认识沈确,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陈昭就是沈确的姐姐,纷纷端起酒杯和陈昭敬酒。


    “昭姐,你好你好,既然是小沈的姐姐,四舍五入就是咱们的姐姐!”


    说完又让服务员拿了不少酒过来:“姐姐也别跟我客气,今天你随便喝。”


    不仅如此,他还拿来了骰子过来,闹哄着要玩点游戏。


    陈昭从没有玩过,见沈确没拒绝,而思存又热情难却,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一旁的于思存告诉她怎么玩,过程是不难,但就是需要一点运气。


    谁来指定叫点数开骰,没到指定人说的数字倍数的,那人就得输。


    至于惩罚,无非就是喝酒。


    偏偏沈确就针对了陈昭,几盘下来,他气定神闲地支着椅子往后靠,只要轮到他,毫无疑问,就要开陈昭。


    阿茂他们忍不住调侃起来:“小沈啊,你这是要把咱们姐姐往死里整啊!!难怪是真姐弟,你是一点也不心疼姐姐喝酒啊。”


    于思存几盘看来下,心里莫名的发怵。


    感觉到沈确的不对劲后,小声杵了他一下:“你哪能这么欺负昭姐呢?”


    沈确淡然道:“你确定我这是在欺负她?我也输了很多次,多cue她,是让她能尽快适应这游戏。”


    这话都把陈昭逗笑了。


    他真的是想让自己适应这游戏吗?怕不是在为他自己喝酒而找借口。


    因为从头到尾,他也只让陈昭喝了不到五杯酒,每次cue她,输的人总是他。


    几个回合下来,沈确的脸色泛红了。


    陈昭也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小闹剧。


    主动拦下了他的酒杯:“时间不早了,回家休息。”


    于思存见状,马上把已经喝到醉醺醺的阿茂拉到一旁,配合着陈昭结束这场酒局。


    陈昭扶着沈确出了酒馆,于思存后来跟上。


    想到刚刚沈确的样子,陈昭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几分。


    然而这时于思存上前,正要找借口离开时,三人忽然听到隔壁巷子里传来歌声。


    对声音极其敏锐的于思存马上摸过去,乌漆嘛黑的巷子里只有一个人影。


    男人正在唱一首很多年前的老歌,配合着断断续续不着调的吉他声,让陈昭忽然想起了姑姑。


    这首歌,也是姑姑很喜欢的一名歌手唱的。


    以前总能看到姑姑买他的唱片,每天早上留声机里都放着他的歌曲。


    虽然吉他声音不着调,但男人唱得却热血十足,激情澎湃,音色唱腔都很好。


    就连于思存都觉得此人是个内行人。


    于是她冷不丁地走过去,打开了手机照明的手电筒。


    瞬间巷子里面亮如白昼。


    而正在抱着烂吉他沉浸高歌的男人,被陡然而来的光亮照耀,顿时愣在原地!


    众人一看,竟然是蔡奇的爸爸,蔡建国。


    此时他背后还拉着一箱子的货,忽然被撞见尬歌现场,蔡建国的脸倏然变红,尴尬又窘迫地放下吉他讪讪一笑。


    “小沈?”


    说着又略显忙碌地指指吉他,笑道:“我刚刚捡到的,几根线烂了,但也能弹。”


    见他们没说完,他又搓了搓手,化被动如主动。


    “我唱的还行吧?”


    话还没说完,于思存陡然拍起双手,非常捧场地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蔡叔,你唱的真可以!!一点都不骗你!”


    “老行家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业歌手出身。”


    这话都是于思存打心里说出的,见她这么捧场,足以证明蔡叔是真的唱得好。


    关键他看着那么老实巴交的人,竟然还会唱摇滚,这反差感,直接让于思存找到了新大陆。


    她迫不及待地拿过那个吉他,兴致连连地问:“蔡叔,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吉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一首?”


    说完也不给蔡叔开口的机会,她抱起吉他便开始激烈地弹唱。


    蔡叔一愣,看到陈昭有节奏地当起听众,于思存也抱着吉他激情开唱。


    “红红青春敲呀敲,自己的歌唱呀唱,爱要爱得简单,过要过得精彩,我的心从来没有休止点。”


    见她已经用眼神示意过来,流淌在蔡叔心里的那些雀跃的细胞因子,在这一刻仿佛受到多重召唤,粗犷又沙哑的声音和着于思存一起唱起。


    “红红青春敲呀敲,自己的歌唱呀唱,梦要梦得遥远,冲要冲过考验


    年轻不能平凡……”


    他抄过一旁的扫把,像贝斯手一般声情并茂地大声唱出。


    两人的歌声一起冲破这黑暗的小巷。


    陈昭莫名觉得燃,就好像那天清晨,她看到了芬姐在昏暗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那一刻,她不禁湿润了眼眶,似乎感到了在某个节点里,即便不熟悉的人,也有着同频的热情。


    忍不住跟着他们的节奏也唱了出来。


    沈确拍着双手,盯着她的背影勾起嘴角。


    说实话,他好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昭。


    更具体地去说,在西沉岛的陈昭和在明港的她很不一样。


    就像一个人的两块面具,一块冷静,一块鲜活。


    然而他们一首“摇滚”梦的时间还没到,头顶忽然传来邻居的怒骂!


    “你们谁啊?都疯了吧!!大半夜的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说完一个两个洗脸盆从楼上丢了下来。


    紧接着木楼梯又发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喊声:“你们都别走,我看看到底是哪几个疯子在大晚上发癫!”


    他们一顿,预感不妙,蔡叔更知道这男人不好惹,赶紧低声喊:“快跑!”


    话音一落,陈昭还没反应,人就被沈确拉着腕骨,疯狂往前方道路跑了出去!


    于思存和蔡叔两人一人拿着他的“贝斯扫把”,一人拿着她的烂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追杀。


    “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


    大半夜的,他们一路从巷子跑到珊瑚路,又从珊瑚路跑到了海岸公路。


    没想到那人是穷追不舍,毫无停下的意思。


    最后还是陈昭实在跑不动了,正要喘气停下时,蔡叔催促沈确:“这边这边!先躲这里!”


    说完便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两个楼房中间的狭窄区域。


    而陈昭也被沈确带了进去。


    乌黑的小路也只能有一个人通过,而他们两人在慌乱之下,面对面的一起挤了进去。


    等缓过神后,才赫然发现想挪动已经有些困难。


    但凡谁动一下,对方也要被迫跟着紧贴着身子而动。


    这就导致,陈昭难得混乱的心跳声,如数被沈确听到。


    尤其是在这种静谧的黑暗中,所有情绪都被放大的情况下。


    陈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足够黑,即便两人被迫贴在一起,也看不到彼此的神情。


    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可她没想到这时的沈确忽然低头,脑袋直接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呼吸的热气轻轻喷洒在她的耳后的脖颈上,带着几分痒意,恍若小鸟的羽毛不断的扫过。


    这种感觉就像极了赵写茹养的那只小鹦鹉,落在自己肩膀上时,总会用尾羽来回扫她的脖子。


    赵写茹说,这是它在撒娇求摸摸的模样。


    陈昭轻动唇角,压下心里的涌动,正要开口,沈确忽然示弱。


    “你不会介意的对吗?”


    “昭姐。”


    他沙哑的声音轻轻在耳廓响起,陈昭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又拿不出证据来。


    而且他还叹气:“实在有点累了,刚才喝的也不少,等会我如果走不动的话,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


    “不过,你送我回去你不太安全,或许我可以借你的沙发用一用。你会介意吗?”


    不等陈昭回话,他又轻笑着自说自答:“你不会介意的,毕竟我已经答应你要回到最开始的关系。我是库尔马西啊,所以你不会介意。”


    陈昭一顿,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她能说什么?


    只能压住心里莫名起来的情绪,波澜不惊的让自己心跳回归正常。


    可是沈确滚烫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实在让她无法平下心来。


    她不知道此时的沈确在想什么,反正她自己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提醒。


    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越界,更不要……让自己心内的那份叛逆与邪恶主导思想。


    直到蔡叔的声音在前方小声传来:“那人应该走了,咱们出去吧。”


    沈确这才重新直起身子。


    他的鼻腔里还满满存在着陈昭身上熟悉的香气。


    他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不动声色地搂住她的腰身,以极快的速度带她挪出小缝。


    而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令陈昭的胸部有些微微发疼。


    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也不知道是扯到了伤口,还是自己的错觉,那瞬间的刺痛来得快也去得快。


    然而这瞬间情不自禁的闷哼声,却让沈确顿愣了一下。


    他目光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唇角微微上扬,在挪出小缝后,马上松开了她。


    不等他开口,陈昭已经调整好神情,看向于思存说道:“思存,我们先送他回去,他喝了不少。”


    于思存一愣,讪笑着同意。


    说完又看了一眼蔡叔。


    蔡叔不明所以,但此刻他已经把这几个年轻人当成知己,当即仗义地把沈确往怀中一带。


    “哪有女孩送男孩的道理,我找蔡奇过来送你们回去,我送他回研究院。”


    说完便掏出手机给蔡奇打了通电话。


    与此同时,沈确看到陈昭还在回复信息,眸色下沉的在她背后忽然问道。


    “你要回去?什么时候?明天?”


    之前在酒馆里他还是看到了孟均后面发来的信息。


    对方的意思是想让她明天启程,刚好有人能在聆海接她回去。


    陈昭回头看向他,笑了笑:“我总要回去的。”


    沈确眉头一皱,不明白陈昭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心里却无端涌来沮丧,他学着陈昭那样笑了笑,蹲在地上不言语。


    旁人看着感觉他好像喝多了有些难受。


    蔡叔还赶紧跑过来,关切道:“没事吧?”


    就在这时,蔡奇顶着鸡窝头,风风火火地冲到他们面前:“爸!确哥,你们怎么在一起啊?不是,确哥怎么喝恁多酒啊?一股子酒味!”


    说完便扶起沈确欲带他离开:“爸,你送昭姐他们回去吧,我带确哥回去。”


    沈确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陈昭一眼,低落的目光像针一样狠狠刺在陈昭心脏上。


    看着两人的背影,陈昭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不打算走。


    即便孟均搬出孟太,想让她回去看看她。


    她也不打算回明港过年。


    有必要的话,打个电话慰问下就行了。


    毕竟她现在和孟均那点法律层面上的关系都没有了,有些事情就该当断则断,互不干涉。


    尤其是她连新丽都全部交了出去,未来的生活,她不想把重点放在明港。


    然而她的沉默,却让沈确记在心里。


    次日一大早,蔡奇急急忙忙地跑到小楼,敲响了陈昭阁楼的门。


    陈昭刚开门,就听到蔡奇开口:“昭姐,确哥他……他这会一个人在诊所呢,我还有点事要离岛,你要不要过去陪他挂水?顺便把这早点给他带过去。”


    闻言,陈昭有些纳闷:“他在诊所?”


    “是啊,我刚刚才接到的电话,说是他同事大早上发现他晕在了宿舍里。哎呀反正你过去看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如果真有什么大事,你和我在手机上说一声,喏,这是我微信,昭姐你加一下。”


    他说完后把一笼小笼包递给陈昭,又打开了微信的扫码页。


    陈昭还没完全清醒,机械式的完成这些任务后,才转头去洗漱,换上厚实的外套前往蔡奇说的诊所。


    清晨的太阳还没从云层中破出来,诊所在海岸路旁,成群的海鸥乌泱泱地飞过路边。


    陈昭来到诊所,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木桌旁的男生。


    他半躺在简陋的竹椅上,唇色苍白的半低着头,病容衬的他的眼窝更深了一些,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仿佛把我很虚弱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给沈确守夜的经历。


    住校的他平时都很节俭,那会陈昭刚把他从姑姑那接到自己身边,姑姑去世前,她也没有去询问过姑姑平常会给多少生活费给这个男孩。


    她想当然的以为,姑姑会给他一张卡,他但凡需要,一切支出都从卡上扣。


    毕竟姑姑是真把他当成亲儿子来养。


    所以那会陈昭也给了他一张卡。


    里面有足够的资金,自己也从未管过他平时的开支用度,只让他在学校认真学习,别亏待他自己就行。


    但她万万没想到,住校的沈确会节省到一个礼拜用不到三百块。


    在明港,还是私立学校,这个数字简直和贫困人没什么两样。


    为此,陈昭特意找助理去了解过他在学校的相关信息,因为她知道自己主动去问,是问不到什么的。


    助理后来告诉她,沈确一日只吃两顿饭,而且都在学校食堂吃。


    至于其他的什么娱乐活动,零嘴,买东西,统统没有。


    所以陈昭当时觉得他那么消瘦,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


    于是她在一个周末,破天荒地提前下班回家,只为带沈确去吃顿大餐。


    他们来到苏拉港口的顶楼餐厅,彼时港口还在放着烟花,那偌大的窗户,将流光溢彩的明港一览无遗。


    陈昭让他多吃一些,点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当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于是每样都来了一点,并且还相当郑重地告诉沈确。


    “我带你到身边住,不是让你来吃苦的。给你那张卡,虽然不提倡你无节制的消费,但也不要你节省到虐待自己的地步。”


    “你既然被我和姑姑带回明港,保证你健康成人都是我们的责任,你也不必因此有负担,听到吗?”


    “你现在每周不到三百的用法,我真怀疑你是在虐待自己。”


    沈确有些局促,规规矩矩地回答她:“昭姐,对我而言三百已经足够了,我吃的挺好的。”


    “你像是吃的很好的样子吗?”


    陈昭放下筷子,指着那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美食:“这才叫吃的好,今天多吃一些,以后一个礼拜你必须要花到八百左右,光是吃的,明白吗?”


    “我吃不了那么多,我……”


    “除了吃饭,还有日常的水果零嘴,以及牛奶等饮品。你现在是成长期,也是学习用脑的时候,这些都是必需品。”


    陈昭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果断替他做了决定,带着强制。


    后来她将此事吐槽给赵写茹的时候,赵写茹都笑称:“碰上你这种家长,小孩心里也很为难。”


    其实陈昭也很认同写茹的话。


    因为那天晚上,她必须让沈确多吃一些,沈确也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哪怕已经吃不下了,也逼着自己无声无息的吃了下去。


    直接导致大晚上的积食,又引发肠胃炎。


    本是忍着难受去厨房倒水,结果疼到杯子摔碎,引起陈昭的注意。


    等她下楼一看,发现满脸苍白的沈确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


    陈昭脸色骤变,连忙将他扶起,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


    送到急诊后,确诊是肠胃炎,当时陈昭看着挂在一旁整整八瓶药水,心里一揪,挪开眼睛后深叹了一口气。


    她盯着沈确,眼神发紧地问道,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着一番逼视:“你吃不了怎么不说?”


    沈确长睫半敛,只感到抱歉。


    轻言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却无端让陈昭更来火。


    “这不是需要你道歉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表达出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凶悍,就像她在公司,对待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下属那般严肃又无情。


    可他不是自己的下属,他只是一个不想让自己失望,处处小心翼翼的小孩。


    所以陈昭极力放平自己的情绪,耐心了一些:“我们是家人,你不用觉得亏欠。”


    “我想让你吃好,过好,开开心心的,姑姑也是一样。”


    陈昭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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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严肃。


    看到沈确柔软又略显脆弱的眼神,陈昭的心也彻底软下来。


    她难得在别人面前放下所有尖刺,坦然的将温和一面献给对方。


    “当然,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没及时考虑到你的需求,也未能站在你的角度上想问题,抱歉。”


    沈确愕然地抬头,看到女人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他开口,陈昭便不给他拒绝的理由:“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受寒。”


    随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沙发上。


    她后来又强调了一遍:“我们是彼此的家人,我陪你打针,照顾你,都是我愿意的。可能以后的某个时候,我也需要你了呢?”


    当时的沈确将这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觉得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人。


    可他没想到过,彼此需要,不一定是唯一。


    -


    陈昭一直觉得,沈确身上有种天然的脆弱感。


    他不轻易对外人表露,但自己却能时不时的感受到。


    当然,随着他慢慢长大,和自己时隔多年未见,这些脆弱也被他的锋芒所掩盖。


    可是现在他又成了病人,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打针,那些脆弱感又被陈昭看在了眼里。


    她收起回忆,和以前那样将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沈确立马惊醒,他怔了一下,瞬间感受到带着温度的外套,将他整个上半身包裹,暖意蔓延在他的周身。


    他双眸黑润,带着一些久病难耐的潮湿感,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变的无比沙哑。


    他坐起来,把衣服递过去:“你几点的船?别迟到了。”


    陈昭把外套重新给他穿好,又把包子递到他面前:“再不吃就凉了。”


    沈确咳嗽几声,就连旁边挂水的阿姨都受不了他这样子,心疼道:“小沈你还好吧?让老卢给你多开点药,下药猛一些好得快。”


    说完还笑盈盈地看向陈昭说道:“不过有你姐照顾你,也不必下那么大的药剂。”


    闻言,陈昭有些愕然。


    她对渔村的人还没认全呢,怎么感觉谁都知道她是沈确的姐姐了。


    看来沈确这几年在岛上不白混。


    沈确笑了笑,相当自然的回复阿姨:“我姐她等会就要走了,有点事。”


    阿姨一听,马上开口:“你都烧成这样了,身边不能离人的啊!难不成还要一个人去宿舍吃也吃不好,休也休息不好吗?”


    说完赶紧对陈昭交代:“姑娘,刚才医生说小沈发炎了,还挺严重呢,这几天要格外注意休养。你有什么事能缓缓就缓缓吧,小沈好不容易有个姐姐照顾,自己一个人扛着病太可怜了。”


    “哎呦你是不知道,去年小沈也是大病了一场,我这个当邻居的看着都心疼呢。要不是杨指导,恐怕他……”


    “宋婶。”


    沈确打断宋婶的话,轻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生个病不至于这样。”


    然而陈昭却听出了宋婶的话中之意,直问:“去年他怎么了?”


    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应该知道,但又不知道的事。


    于是她追问下去,宋婶欲言又止,最终讪讪一笑,言简意赅:“肺炎,拖着不治,最后在社区医院住院了好长时间呢。”


    “我去年在研究院兼职清洁工,还给小沈送过几次饭。你说说他一个外地人,在这无亲无故的,生了病都没人照顾,我这当长辈的看了都心疼。”


    “不过话说回来,小沈你不能老为了工作不锻炼自己,你还年轻可别把身子给搞垮了啊。”


    沈确略显窘迫,只能以苦笑回应宋婶。


    可陈昭却按照宋婶说的话脑补了当时他的模样。


    尽管她也一个人住院,一个人挺过生病的难受时刻,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能共情躺在病床上,身边空无一人的脆弱感。


    那种痛感被无限放大,情绪也被无限放大,就连平常不敢想的一些人,一些事,都开始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萦绕徘徊。


    渴望如同雨后春笋,带着欲望,贪婪,还有平时都不敢想的一些奢求,全部冒了出来。


    所以,去年他这个时候,会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唯一的家人?


    然而自己却和他没有联系,彼此也不敢联系,跟别说在他身边了。


    陈昭眼眶有些发热,借着倒水的间隙调整了情绪。


    “我没打算这么快回明港,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去买。”


    听闻此话,沈确眼睫半敛,唇边的小涡逐渐加深:“我以为你要给我做。”


    陈昭失笑,打趣道:“长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谁来也不例外。”


    这会沈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多了。


    卢医生借着给他开了一些药,陈昭去买单,顺便把药给他收好,叮嘱他要一天吃几次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温差大的原因,卢医生的诊所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病人。


    本就不大的桌子,已经挤满了打针的人。


    陈昭把椅子让给其他病人,沈确搬来个小板凳放到自己身边,示意陈昭在自己身边坐下。


    陈昭本想婉拒,但又觉得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如果就这样走了,好像也不太好。


    索性挨着他坐下来。


    她现在不用处理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刷手机的瘾,倒是对周围的村民说八卦很感兴趣。


    沈确眼中溢笑,忍不住的唤她:“姐姐。”


    一开始陈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裹挟着一丝少年嗓音独有的清冽质地的声音,让她仿佛瞬间回到十七岁沈确这么唤自己的时候。


    在她的诧异之下,沈确反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听别人闲聊了?”


    换做以前,别说闲聊了,就连多停留一点时间听别人说话都难。


    因为忙碌是她的常态,雷厉风行的陈昭,恨不得直接住在公司。


    新丽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有个无比敬业的董事长。


    此刻陈昭只是笑笑,还未来得及开口,蔡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确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我办完事了啊,给你和昭姐带了点吃的。”


    说完拿出一些好吃的,趁着陈昭去洗水果,蔡奇连忙俯在沈确耳边邀功。


    “我是不是把任务完成的很好?确哥你是不知道,早上那会,我就差没把你说成绝症了!你看昭姐着急忙慌的就过来了,她心里可是还有你这个弟弟呢。”


    说完又别有深意地杵了杵沈确胳膊,再次压低声音,佩服道。


    “要说狠还是你够狠,我就从没见过为了把自己弄生病,大晚上的去冬泳的选手。”


    沈确咳了咳,认真道:“生病是真。”


    “我知道我知道嘛!为了拦住昭姐不回去,也是难为你了。”


    沈确还想说点什么,陈昭走了过来,穿过门口的几个人,把水果递到二人面前。


    蔡奇盯着她笑得很奇怪,陈昭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东西?”


    “不不不,我就觉得……昭姐你长得挺漂亮。”


    说完就被沈确在桌下踢了一脚,蔡奇连忙往后一缩,退出人群后冷不丁地瞥到刘润生鬼鬼祟祟地和卢医生说了点什么。


    蔡奇示意沈确看过去:“那是刘润生吧?这小子哪不舒服吗?脸色那么不好?”


    “我也没见着周竹君啊,确哥我跟你说啊,最近这两家伙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成天一起出去。要不是我了解他们,我都怀疑这两人早恋呢!”


    陈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认出了那个叫刘润生的男孩,是此前帮芬姐干活的男生,也是竹君的同学兼发小。


    两家住的不远,平常在路上遇见,他还会礼貌的唤她一声姐姐。


    等他走了一会后,蔡奇出于关心,趁着卢医生过来给沈确拔针,多问了一句。


    “哎老卢,刚刚那小子找你买什么药了?他哪不舒服吗?”


    卢医生一顿,看向门口,小声道:“避孕药。”


    “什么?!”


    蔡奇像弹簧一样瞬间弹跳而起,两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没搞错吧?那小子买这种药??”


    卢医生示意他小声点,周围还有其他人呢。


    这下蔡奇哪坐得住啊,刘润生那小子,整日和周竹君呆在一起,两人毛都还没长齐呢!!哪能做这些事?!


    顿时拔腿就冲出诊所,要趁着刘润生没走多远,赶紧追上去问问看情况。


    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拔完针的沈确赶紧追了上去。


    陈昭见状,也只能跟过去。


    然而情绪上头的蔡奇可听不进沈确在背后说什么话,看到前方的刘润生后,他更是加快脚步。


    结果还没走到面前,他们三人就看见刘润生把装药的袋子递到周竹君的口袋里。


    周竹君脸色不太好看,拿过药后又靠在刘润生胳膊上,让他扶着自己走路。


    “这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周竹君她脑子瓦特了?还有那刘润生,那刘润生他丫的一畜生啊!敢拱我家白菜?!”


    说完捋起袖子便冲上去嘶吼了一声:“刘润生!!你小子,给老子过来!”


    “我看你是活腻了,胆肥成这样啊?!”


    一脸茫然的刘润生很是不解的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地挨了蔡奇一拳头。


    吓得周竹君赶紧将他护在身后:“哥你疯了!刘润生又没得罪你,你打他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