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2.

作品:《沉鲸

    “早在300多年前,康熙年间就有书籍记载,聆海有‘大鱼’,但后来随着环境变化,‘大鱼’的数量急剧减少,我们国家一度被认为没有大型鲸类生存了。”


    团队为首的中年男人言语温和地弯着腰,和小朋友们耐心讲解。


    其中一个小朋友举手发问:“那我们为什么现在又有了呢?”


    男人笑着说:“可能是近年来的海洋环境变化,我们研究人员呢又日以继夜地追鲸观测,在三年前就发现了分布在这里的大型鲸类群体。这些海洋巨人又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了。”


    “西沉岛是我们国家唯一能稳定看到鲸类的地方,而这个“唯一”的背后则是人类与动物之间一场‘失而复得’。”


    在男人讲解的背景音中,陈昭戴上太阳帽,想回船舱坐一会。


    然而没多久,一个黑色身影便坐在了她对面。


    那双锋锐的眼睛,墨黑的瞳孔就这样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他握着一支钢笔,眉梢轻挑:“昭姐,你还真是……不会错过任何一场观鲸活动。”


    “多年不见,怎么?不认我这弟弟了?”


    陈昭抬起眼眸,见他脱下冲锋衣外套,嘴角还勾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这模样,哪里还是当初寄养在陈家那个乖巧听话,温柔体贴的沈确?


    更像是哪家浪荡又不正经的公子哥,来这打零工了。


    他转动着钢笔,平静地把手里的客房路线图递到她手里,咬牙轻懒:“不知道长公主你能不能住得惯。”


    撂下这话他便转身离开了船舱。


    时隔七年,准确来说,五年没见了。


    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沈确二十岁生日过后,他便外出读书,直到五年前她结婚他回来过,后来便一直留在了聆海,再未踏足过明港。


    他是被自己抛弃,被陈氏赶出去的外人,所以他过的如何,陈氏没人关心。


    只有陈昭知道。


    但自己也从未找过他。


    直到这次,当然,她也不是特意过来找他的,只是单纯想过来看看这个新鲜的小岛。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沈确被带回明港那年,才十三岁。


    当时在竞争陈氏继承人的陈昭,为了拿下集团核心高层的肯定,毅然选择和姑姑远赴千里之外的赫兹少数民族地区,进行一场新丽集团前所未有的慈善活动。


    这个国内最后一支驯鹰游牧民族,在帕米尔高原从未远行过。


    那时她第一次去这种贫苦区,当天水土不服便卧床感染,烧了整整两天。


    姑姑为她找来了赤脚医生,而十三岁的小马西,则跟在医生的身边,怯生生地为陈昭端茶送水。


    陈昭拿出带过来的面包送给他。


    乖巧的马西用蹩脚的汉语,说了一声谢谢。


    后来陈昭在上完洗手间的路上,看到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孩子,围绕着马西,拽他的头发,踢他的脚,而他则张牙舞爪地想要反抗。


    却无奈力气有限,被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人踹倒在地。


    黢黑的脸上脏兮兮的一片,还被人抹了马粪。


    陈昭呵斥一声,吓退了那些孩子,横抱起小马西,用自己好不容易打来的清水给他洗脸。


    姑姑回来后觉得他可怜不已,一脸心疼地哭出了声。


    那个晚上,陈昭才知道,小马西的父亲在牧羊时坠崖而亡,母亲则和别人跑了,一起游牧的两个家庭见她可怜,便每家每户给他点吃的度日。


    但他却被那些家里的大孩子欺凌,晚上也只能睡在无人打理的帐篷里。


    后来在他们临行前的两天,姑姑看着远处牧羊的小马西,对陈昭说道。


    “他们很快就要去夏牧场了,但马西与他们而言是个累赘,我听说那些人在商量着将他丢去赫兹城内的孤儿院,但……我知道那个孤儿院,并没几个人。”


    “阿昭,姑姑想……带他回明港。”


    陈昭看着当时被水浸湿满头的小马西,就好像看到了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她也是被父亲丢下的孩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共情感仿佛要令她窒息。


    几乎想都没想地点头应下:“姑姑有这想法的话,也没人能阻止你。他是个乖巧的孩子。”


    但那时,作为高原上的雏鹰,十三岁的库尔马西,与明港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


    好在,他是极其聪明的。


    陈昭从回忆中抽离,刚好被小朋友的一声尖叫拉回思绪。


    “鲸鱼!鲸鱼!”


    但很快他的嘴被老师捂住:“嘘,我们不能打扰它们。”


    只见不远处的海岸线内,一块块三角背鳍在海面浮现,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是一只只张口觅食的庞然大物。


    游艇上的所有人举起手机,争先恐后地想要拍到那一闪而过的瞬间。


    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幸运的,出海没多久就看到了鲸群。


    但这个惊喜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着海上的风浪逐渐变大,他们不得不提前回港口。


    为时两天的活动,要在西沉小岛休息一晚。


    对于这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半旅游小岛,很多都是最原始的形态。


    众人一下船,领到各自的房间钥匙后便四处活动了。


    陈昭还留意了下那个身影,然而他们在出港口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收回眼神,把刚才拍到的那张布氏鲸的图片,发给了赵写茹。


    很快,她的电话便响起来了。


    刚接通,赵写茹凌厉的声音便如雷贯耳的出现,还夹杂着公司开会前的讨论背景音。


    “你手术后不好好休息,跑那么远去观鲸?陈昭!你怎么想的?”


    在此之前,赵写茹觉得这世上最难搞,最任性的人,就是她的亲妹妹赵珈宜。


    现在看来,陈昭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赵写茹,这也是我的下一个人生项目,我打算在这里开个小卖部。”


    “哈?你放着新丽集团的董事长位置不要,你要去当小卖部老板?你怎么不干脆再找个老实人二婚再回归家庭啊。”


    “说实话,你这诅咒有点恶毒了。”


    她浅笑一声,挂了写茹的电话,找了个看起来简陋,但也可能是岛上唯一一家餐厅吃了个脆鱼饭。


    在明港,陈昭有专门的阿姨负责每日吃食,手艺非常好,她曾跑遍各地,算是一个包容胃。


    可唯独这份脆鱼饭,带着一股浓厚的海腥味,实在让她难以下咽。


    勉强扒了两口后便买单走人,老板娘见她浪费那么多,脸色不太好,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嘟囔着。


    “浪费可耻啊,你不饿的话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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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嘛,我就不给你做那么多了!”


    陈昭讪讪一笑。


    本打算还走走,熟悉熟悉这个小岛,结果天公不作美,还没走几步,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连一点预兆都没有,她只能尽快跑回住的地方。


    小岛没有环境好一点的酒店,旅行社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些平房临时搭的客房,隔壁就是研究院的员工宿舍。


    甚至还要跑长长的一条柏油路。


    这也导致回到住所的陈昭,浑身被淋透,像个落汤鸡似的。


    她马不停蹄地拿着钥匙找到自己房间,赫然发现这间房分配得不怎样。


    屋子后面紧挨着一条山溪,声音嘈杂,整个屋子也无比的潮湿,连被褥几乎都没有干的。


    别说空调了,连块干净的毛巾都没有。


    陈昭担心伤口,尽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给领队打了通电话,想提出换房间的诉求。


    可对方的回应,是说房子属于研究院的员工安排,如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那边的员工。


    说完便发了个地址给陈昭,让她自己去隔壁宿舍找人。


    不得不说,这趟旅程,的确出乎陈昭的意料。


    她没想过会这么……简陋。


    她收拾了下,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却在值班室就被拦下了。


    她和保安说明来意,保安同志却相当为难地开口。


    “姑娘,你要换房间这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每个房间都差不多,这里也没什么好酒店,一开始那报名页面上不是都写清楚了么。”


    “咱们这个活动啊,是咱们研究院出资,算是公益活动了,也没收你们钱,人家孩子都能住,你怎么就不能住了?”


    “好了姑娘,你也什么都别说了,也就凑合一晚的事。”


    保安同志压根不给陈昭解释的机会,一口气像连珠炮弹一样说了大堆的话,然后把窗户一关,正式拒绝她的请求。


    陈昭给气笑了,抿了抿唇打算再去小岛其他的地方看看。


    结果一转身,冷不防地对上一道视线。


    前方的树干上倚靠着一个人,就像刚睡醒似的,灰色的卫衣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慵懒惺忪的劲头。


    但眼里却满是玩味,看来是把刚才陈昭吃瘪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他转动着手里的钥匙,勾唇一笑,果断转身要走。


    陈昭眉毛微拧,下意识地叫住他:“沈确!”


    沈确身子一顿,踩着拖鞋迈着懒懒的步伐往后退了几步,侧过身子轻挑了眉头,歪头疑问道。


    “长公主有何吩咐?”


    “噢,如果是换房间的事,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将就住一晚上好了。”


    陈昭听出了他故作矜持的讽刺,也看出了他刻意和自己拉开的距离。


    这小心眼的人,还在为二十岁生日那晚和自己生气。


    一口一个长公主,还真是讽刺到点上了。


    在明港,谁人不知陈氏的长公主,陈昭。


    一个随母姓,被外婆带大的人,硬是凭借一己之力,从陈氏家族中脱颖而出,拿下了陈董事长的位置。


    她正要开口,沈确忽然又上前,把头略低下几分,好似一个高位者戏谑小矮墩似的调侃她。


    “当然,如果你要住我房间,我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