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不会立刻开启，押粮往返时间也有一定容错。


    孟何最后以再观望两日为由，将孟知沅送了出去。


    随后，孟何在一堆卷轴下，抽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他将那封信取出，看了好几遍，最后将信放回，只余一声长叹。


    孟知沅出了住所后，一眼就看见了陆昱珩，他正在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新到手的校尉令牌。


    这几日孟知沅想也许陆昱珩会来找她，但她仍在犹豫说辞。


    在这种情形下见到陆昱珩，反倒是更叫她意外，“你怎么在这？”


    “在等你，”陆昱珩挑了挑眉，收起令牌，“大小姐想对益城下手，不同你的幕僚商量一番吗？”


    孟知沅已经摸清益城的情况，也做好了布置，她的那支女兵队伍现在也归拢在她手下，陆续往益城赶去。


    她可以想办法将粮食运出城，却没办法将这么多粮食安全地运送到铁岭堡。


    孟知沅看着陆昱珩，思索了一番，“那陆千户……不，如今该称你为陆校尉，可有什么高见？”


    陆昱珩因为先前所立战功，如今已擢升至校尉。


    陆昱珩回道：“边走边说吧。”


    二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危机当前，人心惶惶，铁岭堡也实行了宵禁，街上唯偶有巡逻的士兵。


    陆昱珩不紧不慢地说道：“能听我调遣的兵马有三千不到，若是要从益城押粮回铁岭堡，也有很多人是熟手。”


    孟知沅脚步一顿，看向陆昱珩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我刚从我父亲那出来，他不想对益城下手，你想无视军纪？”


    陆昱珩对她笑了笑，“但我觉得此时对益城下手，正是良策，难道这不合大小姐的心意？”


    孟知沅若有所思。


    陆昱珩继续说道：“先前那支押粮队伍，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剿灭的，也就是不想铁岭堡好过的，有自己人。”


    孟知沅垂敛双眸，“要是失败了，后果可就不是目无军纪这么简单了。”


    陆昱珩微微侧头，嘴角微勾，“那大小姐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大小姐莫不是忘了，还有话没同我说吧？”


    孟知沅也看着他，“你现在想听？”


    这次反倒是陆昱珩沉默了一会儿，他回看向前方，“这场仗还没结束，之后再说也不急。”


    孟知沅斟酌片刻，“那明天我就出发去益城。”


    “好。”陆昱珩回道。


    随后两人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然后消失在了这条街的尽头。


    *


    益城内，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架在马乐智的脖颈上。似乎马乐智只要将脖子往前稍倾一些，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切开他的皮肤。


    “马大人，如今前线遇到重大危机，臣女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当然此番我是学马大人‘借粮’，想来马大人宅心仁厚，是可以体谅的吧？”


    孟知沅站在马乐智面前，气定神闲；六九站在马乐智身后，以刀相抵。


    大堂中孟知沅的人和马乐智的人呈对峙状，双方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戒备。


    马乐智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借粮’就，‘借粮’，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马乐智想将架在脖子上那寒匕往外推推，谁知那寒匕直接贴到了他的肌肤上，让他一阵毛骨悚然。


    “小姐，粮食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孟知沅点了点头。


    先前孟知沅在益城开设产业，除了赚钱赚积分，更重要的是为她埋在益城的暗子提供支援。


    如今各项产业在行动开始前，就已经关停，避免被当作软肋。


    六九他们在城主府潜伏下来后，就一直搜集各种情报，伺机而动。


    如今他们直接要挟马乐智，用他的印信打通各个关隘，再加之潜伏在各处的内奸也煽风点火，搬粮行动进展得非常顺利。


    孟知沅等人一路撤退到城门口，却在计划即将顺利完成的时候，突生变故。


    早有敌人埋伏在此处！


    众人兵刃相接之际，孟知沅发现敌人竟然都是冲着六九去的。


    孟知沅本想前去支援，但一片混乱之中，她像是猛地被人拦腰抱到了马上，接着跑出了城门。


    此时孟知沅才发现，城门在慢慢关闭。


    她向马上之人望去，正是陆昱珩。


    陆昱珩带领的兵卒，在益城外驻守，已经将粮食接应完毕。若是直接带着三千精兵入城，多少有点像和益城开战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六九和其他人还在里面！”


    陆昱珩冷声说道：“粮食已经到手了，你回去送死吗？还是想给对面留下把柄，再把粮食拿回去？”


    孟知沅咬了咬牙，她觉得也许和对面能拼一拼，杀出一条血路。


    刚刚的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孟知沅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进入益城以来，一切都太顺利了，她以为是六九的潜伏做得很到位，而马乐智的身后，只有权势，并且天高皇帝远。


    区区一个马乐智很容易对付。


    现在看来这批粮食就像饵食，就是要钓的不知道是孟何，还是她孟知沅，抑或是六九。


    六九也可能早就被盯上了，最后埋伏的那群人，目标也是他，这说明对面很有可能是……


    “可能是紫荆。”陆昱珩说道。


    孟知沅也恰好想到此处。


    虽然六九是从紫荆里出来的，但论武艺和资历尚且还不如一些资深成员。


    孟知沅和陆昱珩虽然得到了紫荆相关的情报，但至今未有动作，原因无他，他们现在积攒的力量，对上紫荆无异于蜉蝣撼大树。


    如果真的是紫荆，那马乐智背后的势力，也就有了头绪，看来紫荆背后的主人，也比他们想得权势滔天。


    孟知沅现在也冷静了很多，“放我下来，我还是要回去，若是放着不管，六九必死。”


    陆昱珩语气冰冷，“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我不会送你羊入虎口。”


    孟知沅觉得现在无法和陆昱珩沟通，他不在自己的位置，也和自己的行事方式不同。


    孟知沅在马背上挣扎，想要跳下来，却被陆昱珩一记手刀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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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


    押运粮草的军队还在往前，路上尚未遇到伏击阻碍，但将士们仍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有个士兵神色慌张，“陆校尉，不好了，孟小姐不见了！”


    陆昱珩跟着那个士兵来到孟知沅消失的地方，咬牙“嘁”了一声。


    *


    孟知沅偷偷返回，再次潜入益城。狡兔亦有三窟，孟知沅撤走了明面上的势力，但她仍留了一处暗棋作为后手，收集情报。


    “小姐，小九哥现在应该在城主府内，属下的‘敛息’不如小九哥，怕打草惊蛇未敢多做靠近，只探查到了大概的位置。”说话的人叫田京，也是孟知沅情报组织中的初创成员，自从来到益城便一直处在暗处。


    “敛息”是高级古武术中的一项技巧，修炼到一定程度，若非主动暴露，很难被发现踪迹。


    但是如果在一些具有反侦察技巧的人前，它的效果会打一定的折扣。


    六九被盯上的时间不好说，但可能是对方无意中知晓了六九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其踪迹，所以在最后关头他们布下天罗地网。


    而挟持着马乐智的六九，无法直接敛去踪迹。


    自六九和荆九逃离紫荆，他们的通缉令就一直高悬于告示牌上。


    孟知沅朝田京点点头，问道：“其他人都在吗？”


    田京回道：“他们在城门处发生变故那日，便回此碰了个头，约定明晚再见。”


    孟知沅沉吟片刻，“事不宜迟，今夜你先带我去城主府，看看能不能摸清六九的位置。”


    田京回道：“是。”


    夜深人静，孟知沅跟着田京潜入城主府，七拐八扭来到一处有诸多守卫把守的地方，六九就关在此处。


    他们还留着的人中，也有人还在城主府中潜伏，据他所说，这是城主府中的地牢。


    田京来前和那人联系了一番，趁着守卫换班之际，孟知沅和田京乔装一番，偷偷潜了进去，田京在靠外的地方望风，孟知沅则进去探查具体的情况。


    孟知沅刚刚进去，便看见了紫荆的人正从深处的牢房出来，她赶紧找了个死角隐蔽。


    “十五哥，看样子那群人并不知道六九的来历，也不知道咱们的事，还要继续对他们逼讯吗？


    而且看样子他们现在成了孟家大小姐的人，之前主上不是说……”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问道。


    十五皱眉，“主上下的命令是最好生擒六九，其他到时候带回去等主上发落吧。”


    另一个黑衣人有点迟疑，“那十五哥为何还要严刑审问六九？看样子他可能撑不到回去了。”


    十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六九若是能将信息都吐出来，那最好不过，不过受点伤罢了，路上还能防止再起些幺蛾子；若是没挺过去，我们回去复命反而能少带个累赘。”


    黑衣人在组织内排名靠后，他怕再发问引起上司的反感，此时也闭上嘴，默默思考起了十五说的话。


    他们已经经过孟知沅隐蔽的地方，但又过了一段距离，十五突然回头。


    “怎么了，十五哥？”


    孟知沅瞬间被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