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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七零穿书文艺杠精

    第51章


    宋知南这一番话像响亮的巴掌一样扇在了顾朝华的脸和心上。扇得他一一脸懵的同时又生疼生疼的。


    顾朝华自诩见过很多世面, 但他没见过宋知南这种女孩,也从来没被人这么鞭辟入里、酣畅淋漓地怒骂过。


    他的对象多不是有魅力是什么?院里哪个男孩不羡慕他妒忌他?他自认为自己风流而不下流, 怎么到了宋知南嘴里,就变成了品行不端还不尊重女人了?那些女孩都是自愿跟他处对象,他又没强迫过谁。


    宋知南还骂自己脑子不好,有大病。这就更荒谬可笑了。他从小被夸到大,老师说他聪明伶俐就是学习不认真;同伴们都说他机灵有主意;家里的客人见了都说他将来肯定有出息。


    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智商有问题。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家世和魅力,在宋知南的眼里竟然一文不值;他引以为豪的性格脑子也被贬得一无是处。她宋知南凭什么?顾朝华心头生起一股愤怒。


    如果宋知南出身高于自己,他虽不服但也无话可说。像他们院里首长的女儿,他是绝对不敢搭讪调笑的。


    宋知南不过是出身于一般工人家庭,一个小小的妇联干事而已,又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自己跟她处对象, 那是抬举她。她倒好, 她倒骄傲起来了。他顾朝华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宋知南听到系统播报收获二十点杠精值后, 心情还算愉悦。不枉她费嘴骂了对方一通。


    宋知南的脸上带着睥睨一切的表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只留下脸色变幻莫测的顾朝华站在原地。


    她又打疼了一个装睡的人, 真是好玩又刺激。只要人人献出一点大爱, 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世界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可她是医生。


    天空是那么蔚蓝,阳光是那么灿烂。


    宋知南心情愉悦地一路逛下去,途经供销社、商店和副食店,她都进去买点东西,很快就积攒了一网兜东西。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宋知南把东西拎回家, 喝口水歇一会儿,撸一会儿猫再逗会儿狗, 消耗掉的电量又满格了。


    接着她开始给菜地浇水,萝卜白菜韭菜小葱又长高了一截,长势相当喜人。照这样下去,她入冬时应该能收获不少蔬菜。


    宋知南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哼着歌儿干活,忽听见有人敲门。


    她问了一声谁呀,外面传来陆诗月的声音:“知南,是我和小霜。”


    宋知南抖掉手里的土,洗了下手,出去迎接朋友。


    宋知南打开门热情招呼,“欢迎欢迎,快进来吧。”


    陆诗月以前有点害怕不敢来宋知南家,现在见宋知南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异常的事发生,她的心就慢慢放下了。这次王小霜来找她玩,问起宋知南说想来看看,她就陪着来了。


    王小霜是第一次来宋知南家,满眼都是好奇,她看到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菜苗,忍不住出声感叹:“哇,你还会种菜,这菜长得真好。”


    陆诗月在一旁接道:“谁也没想到知南还有这么一手,我们院子里的菜你也看到了吧,也是她种的。明珠她妈看到后,高兴坏了。”


    宋知南把两人领进堂屋,给她们倒了两杯温水,端出水果和零食招呼她们吃。


    三人边吃边聊。


    宋知南上次见王小霜还是在知青点,便礼貌地问了她的近况。


    王小霜她哥哥到底还是下乡去了,父母不放心,她也不放心。父母还要上班,请假不方便。她就干脆陪着哥哥一起去他插队的地方看了看,还在那儿住了几天,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她听说宋知南不但靠自己找到了工作,还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不由得心生佩服。


    王小霜由衷地感叹:“知南,你真厉害。”


    宋知南语气谦虚:“啥厉害不厉害的,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陆诗月抿着嘴笑:“那些男同志都说你傲气,可你在我们面前又这么谦虚。”


    宋知南笑着说:“嗐,我在男同志面前傲气倒是真的,我怕给他们一点好脸色,他们会误以为我喜欢他们。”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王小霜接着说:“但是知南你有傲气的资本,你才上班没多久,就受到了大家伙的夸奖和喜欢。我堂姐不止一次地夸你,还让我向你学习。”


    宋知南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堂姐是谁?”


    王小霜诧异道:“她叫王小雪,你不知道啊?”


    宋知南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你姐啊,我说怎么跟她一见如故呢。”


    王小霜王小雪,名字确实挺像的。


    宋知南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王小雨?”


    王小霜说:“你还真说对了,我妹就叫小雨。我哥叫小雷,堂哥叫小风,堂弟叫小电。”


    宋知南咂舌,这一家子凑齐了风霜雨雪和雷电。


    王小霜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家人的文化程度有限,取名字都是瞎取的。”


    宋知南附和道:“大家都差不多,我家凑齐了春夏秋冬,我爸妈要再生下去没准能凑齐东南西北。”


    王小霜和陆诗月再次笑出声来。


    王小霜和陆诗月在宋知南这儿呆了半小时就离开了。


    她们离开时,看到一个打扮入时,长相英俊的男子在宋知南家附近转悠。


    他一见到两人就痞痞地笑着上前搭讪,陆诗月一脸警惕,拉着王小霜就走。


    王小霜边走边好奇地问:“诗月,刚才那人是谁啊?你认识他?”


    陆诗月说:“见过两次,他叫顾朝华,京城来的。是江茶对象霍峥嵘的远亲。前几天大家都在说他对知南很感兴趣,但咱们知南看不上他,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没想到这人脸皮挺厚,都骂成那样了,还不死心。”


    王小霜说:“看他的衣着打扮,家境肯定不差。长得又俊,脸皮又厚,知南年纪不大,真的未必挡得住他的攻势。那句老话怎么说的?烈女怕郎缠。”


    陆诗月对宋知南却很有信心:“那也未必,咱们的知南意志比较坚定。”经过李松那件事后,陆诗月特别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


    王小霜不置可否。


    从这以后,顾朝华时不时地出现宋知南家附近,弄得周围的邻居都注意到他了。大家议论纷纷。


    有一次下雨,顾朝华不打伞不穿雨衣就那么站在雨里傻傻地淋着,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宋知南家紧闭的大门。


    风言风语开始流传开来。


    有人向宋知南打探消息:“小宋啊,听说最近总有一个男孩子出现在你家附近?”


    宋知南:“那完了,我家肯定是被贼盯上了,一会儿我就去报公安。”


    那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小宋,我咋听说那个男的喜欢你?听人说,他下雨了也不打伞就那么站在雨里看着你家的大门。好可怜哟。”


    宋知南冷酷无情地说:“你觉得可怜啊,那你把他领回家呗。”


    说闲话的人一脸讪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知南转过身去,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冷笑,这个顾朝华心思真脏,想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


    这个男人智商不高,但对付女人的小手段却很多。先是装作威风凛凛的老虎,然后装作调皮可爱的猫,趁着下雨再变身湿漉漉的狗,总之就是不做人,在大家的目光中表演自己的深情和执着。


    可惜他顾朝华踢到铁板了,老虎、小猫、狗,她都喜欢,就是不喜欢男人。狗永远一直是狗,男人可不一定永远是人。


    宋知南揉揉额头,她不在乎名声,可也不想这样任人传播自己的流言。


    她得想办法处理此事,让顾朝华的名声再臭一层,最后让他带着满身伤痕和臭味滚回家去。


    宋知南还没开始采取行动,就有人来找她了。


    先来的是霍峥嵘,他在宋知南下班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霍峥嵘对宋知南的观感很不好,他对宋知南的评价就是不知好歹、牙尖嘴利、爱出风头,身上没有一点女孩子应该有的美好品质。


    要不是因为顾朝华,他根本不想见她这个人。


    霍峥嵘眉头微蹙,仿佛来见宋知南委屈了他一样。


    宋知南一见到他,直接紧皱眉头,一脸不加掩饰的嫌恶。霍峥嵘气得差点心梗。他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为了不让茶茶伤心,他都不敢对别的女同志太和气,生怕别人误会了什么。现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宋知南,见了他像见了苍蝇一样。


    霍峥嵘起初是震惊愤怒,随即又了然,宋知南肯定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真是可笑。


    霍峥嵘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宋知南:“宋知南,无论你怎样花样百出,怎样上窜下跳地引起我的注意,你永远都比不上茶茶。”


    这下轮到宋知南惊诧了,她流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我的天呐,霍峥嵘,你的自恋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你去医院看过吗?”


    霍峥嵘:“……”


    杠精值加五十。


    宋知南用慈悲的眼神看着霍峥嵘:“霍同志,我以前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刺激你了。你记得要按时吃药。”


    霍峥嵘刚要说话,宋知南抬手强势打断他:“女人说话时男人不要随意打断,这是身为男人应该懂的规矩,你爸没教你,我来教你。”


    接着,她飞快地说道:“至于你说的我跟江茶同志比较的事,我在这里教你一句: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为什么要跟她比?我不做最好的自己,去做第二个她,你是不是当我跟你一样又傻又瞎?”


    杠精值加一百,杠男女主收益就是高。


    霍峥嵘再三被挑衅,再也无法忍耐,他压着怒火沉声说道:“宋知南,你够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宋知南傲然道:“你这么想也很正常,毕竟井底之蛙又没见过大海。”


    杠精值又增加50,宋知南面带喜色。


    霍峥嵘气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他这次来是有任务的。


    算了,为了好哥们顾朝华,也为了别的哥们心中的那口恶气,他忍了。


    霍峥嵘转身回来,站在宋知南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宋知南,你知不知道顾朝华为了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宋知南理性客观地分析:“食不下咽肯定是因为他太挑剔了,夜不能寐更没什么,他这个年纪的男同志都喜欢熬夜。说不定他熬夜时还带着兴奋,因为追逐猎物的过程让他生产巨大的成就感。你回去告诉他,想熬夜就继续熬,以后别告诉我,告诉我也没用,我不能剥夺他的乐趣。他喜欢淋雨就让他淋,只是别在我家附近淋,以免让人误会。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写信举报,说顾朝华仗势强迫女同志跟他谈恋爱。”


    霍峥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到宋知南这样的女孩子。


    宋知南把话说完,转身就走。她可不能多说,不然霍峥嵘又误会了怎么办?


    霍峥嵘见宋知南这么干脆地转身离去,胸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在她身后大声吼道:“宋知南,你有什么可骄傲的?顾朝华一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他能看上你,那是你的幸运!”


    宋知南连头也没回,朗声回复道:“霍峥嵘,我比你们高一级别。所以,哪怕包括你在内的全世界的狗都认为屎香,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咱们以后别见了,毕竟人狗殊途。”


    霍峥嵘气得在风中凌乱。


    宋知南收获了300个杠精值。


    她一路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步调回到家,黑米摇着尾巴出来迎接她。


    宋知南一把抱起黑米,满脸愧疚地说道:“黑米对不起,我今天侮辱了你。我把霍峥嵘和顾朝华那帮人划分到你们狗届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吃肉时分你一块。”


    第52章


    黑米歪着脑袋看着宋知南, 黑亮的狗眼里全是困惑。


    宋知南给狗道完歉又去抱猫,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哪个都不冷落,猫狗双全的人是真幸福啊。


    幸福之后还有更幸福的,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只是吃之前还得自己做。


    宋知南一边做饭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励:“劳动使我快乐,晚饭是给我自己做,我独立自强我自豪。”


    宋知南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做了一荤一素一汤,又花半小时吃了晚饭。


    吃饱喝足,她在院子里溜达散步消食。她走,猫和狗也跟着走,还是穿插环绕着她走,她的腿脚时不时触到一个毛茸茸。


    宋知南正在跟猫狗互动,又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声:“谁啊?”


    来的人是吴明珠。


    吴明珠站在门口迟疑片刻, 看院子里充满活力和生机, 再也没了之前那种阴风嗖嗖的阴间感觉, 就大胆走了进来。


    宋知南笑着招呼道:“哎哟,稀客呀。”


    吴明珠笑着说:“我这人有时挺胆小的, 不像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宋知南说:“你这样很正常。”


    天还没黑透, 宋知南泡了一壶冰糖菊花茶,两人就坐在院子里闲叙。


    吴明珠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知南,我听人说江茶对象的好哥们顾朝华想跟你处对象?”


    宋知南大方地承认:“是的,那家伙有这种企图,霍峥嵘还专门劝我来接受他,我全部严词拒绝。我说我不喜欢风流浪荡的男人, 我喜欢贞洁正经的。”


    吴明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口味还挺特别。”


    吴明珠笑毕,随口解释一句:“我这人不爱说闲话也不爱管闲事, 只是呢,你是诗月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我知道了就忍不住想告诉你。”


    宋知南说:“我知道的,你这人外冷内热,正义又善良。——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吴明珠身子稍稍前倾,宋知南也往前凑近些,吴明珠说:“顾朝华那种人我见过几个,他们这类人怎么说呢?就是喜欢仗着自己不错的家世和还算英俊的相貌游戏感情,偏偏有不少女孩还吃他们这一套。我担心你年纪小,以前没谈过对象,上了顾朝华的当。到时他拍拍屁股回京城去了,你怎么办?这个世道对男同志很宽容,对于女同志却特别苛刻,错误不是你犯的,但承担结果的却是你。”


    宋知南没想到吴明珠会对自己说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她语气坚决:“明珠,谢谢你提醒我。我不会上他的当,我会更加坚决地拒绝他。”


    吴明珠笑着点头,欲言又止,宋知南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咱们之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吴明珠粲然一笑:“那我真的直说了。我前面说过,顾朝华这样的人我见过,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正经事做,又不愁吃穿,他们闲着难受就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们有的是闲心和时间,脸皮又厚,你拒绝了他,他很有可能会继续纠缠你,有的女孩就败在了这一步,觉得男人纠缠她是因为深情是因为喜欢,最后因为感动而和他在一起。其实不是的,他们就是不甘心。你真的答应他了,他得手后冷淡得比谁都快。”


    宋知南握了握吴明珠的手,语气真诚:“明珠,谢谢你特意过来给我忠告,这是真朋友才做的事。”


    吴明珠轻轻舒了口气:“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说实话来之前我犹豫了很久,我怕你觉得咱们交浅言深,更怕你误会我见不得你好。但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这么一个个性鲜明、桀骜不驯的女孩被一段明显是坑的感情给耽误了。”


    宋知南笑道:“咱们之间怎么能叫交浅言深呢,咱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共经患难,你和诗月帮了我很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跟你之间理念相通、惺惺相惜。”


    吴明珠两眉一弯:“对,你说得对,咱们之间是惺惺相惜。”


    宋知南再次表态:“明珠你放心好了,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顾朝华这种级别的根本诱惑不了我。我知道,大家都担心烈女怕郎缠,可是大家似乎忘了‘烈女怕郎缠’后面还有一句叫做‘恶鬼怕钟馗’。我就是那个钟馗,我连恶鬼都不怕,我怕他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顾朝华?他家世好,他是大院子弟,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与其冒着降低自尊、损害名声的风险跟顾朝华攀上关系,还不如抱紧你的大腿呢,你爸还是厂长呢,他看在你的面上真的愿意帮我。”


    吴明珠笑着轻捶了宋知南一下,“什么大腿不大腿的,我爸妈都挺喜欢你的,我妈夸你会种菜,我爸对你印象很深。”


    宋知南顺杠往上爬,“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既然他们都喜欢我,那我下回真的去登门拜访了。”


    后面,霍峥嵘和江茶会联合别人对付吴厂长,她得多在吴明珠父母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到时大家才能更好的合作。


    吴明珠生怕她宋知南不去,赶紧用小手指跟她拉了一下勾:“你说话要算话,真的要来啊。”


    鉴于吴明珠的身份,去她家找她玩的朋友还真不多。她听见宋知南主动要去,自然不肯放过。


    “再等等吧,我院里的菜快长好了,到时我带着自己种的菜去你家,好好的显摆显摆。”


    “行,我等着你来。”


    两人心情愉快地告别。


    吴明珠走后,天也黑了。宋知南插好院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房间。


    她跟顾朝华之间的事还没完,她得做点什么让对方难受难受。


    宋知南思来想去,准备利用顾朝华为自己增加点名声,再顺道变个现。拿他当素材写稿。


    她这一生没法靠男人吃饭,但能靠骂男人吃饭。


    先来一篇《警钟长鸣:年轻女孩怎样抵制“走资公子”》


    “走资公子”是宋知南自己取的名字,是从“□□”延伸出来的,即“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花花公子”。


    文章的开头就用简洁明快的文字写道:“请大家注意看,这个年轻善良的女孩叫小南,无产阶级出身。她即将被出身革命家庭、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花花公子小华腐蚀勾、引。


    小南革命意志坚定,坚决不受诱惑,这更激起了小华的胜负欲。小华觉得自己纵横情场七八年,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他决不能有败绩。于是,他假装深情,装作夜不能寐,故意在雨中淋湿,想借助大家的同情心用道德逼迫小南就范。


    路人甲乙丙丁开始登场,来劝小南同意。小南慷慨激昂地把他们骂走了。


    写到这里,宋知南总觉得还不够味道,缺点劲道。想修改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她决定先去睡觉,没准明天就来感觉了。


    宋知南一夜好眠,次日清晨醒来神清气爽。早睡早起就是好,谁试谁知道。


    宋知南给自己做了个中式汉堡——馒头夹煎蛋咸菜,吃完早饭。再去喂黑米和小虎,然后步行去上班。


    宋知南走在路上,发现路人时不时地看自己。她直接无视,继续昂首挺胸往前走。


    宋知南刚到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来访了,来人却是江茶。


    江茶态度客气礼貌:“宋同志,我有事跟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宋知南一听,豁,素材来了。


    宋知南爽快地答应,跟何黛打声招呼便跟江茶一起往外走。


    江茶领着宋知南来到一个花坛旁边。


    宋知南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江茶。


    江茶看她这副架式,便笑着说:“宋同志,你别这样防备我,我这人没有坏心。”


    宋知南淡淡一笑,等着江茶继续表演。


    江茶故作为难地说:“峥嵘上次来做说客,可是他太不会说话了。毕竟男人嘛,总是那么粗心大意,说话还气人。他被你骂是他应得的报应。看到他被骂,我也挺忐忑的。但是我的心太软,经受不住某人的苦苦哀求,只好答应他走一趟。”


    不得不说,江茶的说话艺术比霍峥嵘高明多了。她开头先说霍峥嵘被骂是应得的,看似站在宋知南这边,试图打消她的戒备和抵触情绪。接着说自己心中忐忑,又经不住顾朝华的苦苦哀求,先把自己放低了,换了一般人没准也跟着心软下来,哪好意思对她摆脸色?关键是她还把顾朝华的意图点出来了。所以绿茶毕竟是绿茶,茶言茶语是必备的功夫。


    宋知南为了积攒素材,十分配合,神色都松弛下来了。


    江茶一看有戏,不禁信心大增。


    她一边观察着宋知南的神色一边说道:“宋同志,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很羡慕你,甚至还有些妒忌。”


    宋知南演戏上瘾,做出了一副“我假装不在乎,但又隐隐得意”的表情。


    江茶不动声色地道:“顾朝华在京城很受欢迎,很多女孩为他要死要活的,他都不为所动。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栽在你的手里。”


    宋知南面带微笑,听听这话术,换了没经验的女孩,谁受得了这个?一个情场浪子突然为你专一了,他前面的女人都是过客,只有你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最特别的,你是被偏爱的。别人都不行,就你行。这对于从小就缺爱缺偏爱的女孩多么有诱惑力?


    宋知南虽然还想接着看江茶表演,但做为杠精的本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她不能再忍了。


    她犀利地反问道:“江茶,你说的这些话,顾朝华肯定也对前面的很多女孩说过吧?那些女孩肯定也曾经这么认为过吧?现在她们怎么样了?”


    系统播报:杠精值加50。


    江茶的笑容有些僵硬,她赶紧说道:“宋同志,那些女孩都是华哥生命中的过客。男人有些故事再正常不过。我妈说过,有的男人不在外面瞎搞几次,他的心就定不下来,婚前瞎搞总比婚后瞎搞强。”


    宋知南冷笑道:“我七姑奶奶也说过,人要是不死一次,他就活不好。你要不回去让霍峥嵘和顾朝华跟你一起去死个试试?”


    江茶:“……”


    杠精值再加50。


    江茶尽量维持着风度,接着说道:“宋同志,你的犀利、桀骜不驯已经引起了顾朝华的注意,但也仅此而已。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你这种性子的。事实上,大多数男同志根本受不了你这样的性格。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受到反噬。我真心地劝你,凡事要适可而止,过犹则不及。”


    宋知南被气笑了,敢情江茶觉得自己这么犀利是为了引起男同志的注意,男人自恋这么认为也就罢了,人家是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和利益使然。但是江茶不一样,她是个女人却在积极地为男人摇旗呐喊。这就等于让别人的屁股决定她的脑袋。


    宋知南想起了江茶在书里的一系列让人不舒服的骚操作,她面对其他书中女配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你看,你这样不招男人喜欢,我招男人喜欢是因为我比你更懂事,比你通透,比你更会说话。她以招男人喜欢为己任,至死不渝。她衡量自己的价值和其他女人的价值也是通过这种方式。


    如果说现代人评判成功人士的标准是金钱,那么江茶评判成功女人的标准就是男人的喜欢。


    男人的喜欢约等于钱,宋知南觉得钱被侮辱了。


    此时此刻,宋知南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邪火。


    她用铿锵有力的语调说道:“江茶,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瞧不起你了。”


    江茶刚要反驳,宋知南扬手打断她:“看你表演这么久了,也该轮到我了。我长话短说。”


    “我之所以瞧不起你,是因为你虽然拥有脑子和全套器官,却只想着用脑子和子宫去全方位讨好霍峥嵘;


    明明你也是女人,却拉踩其他女人成全男人,你的身边只允许你独放光彩。


    你觉得你很幸福,甚至还嘲讽其他女人过得惨。但其实,你这一生过得挺可悲的。你把自己的精力全部用在男人身上和经营关系上,得不到时,你费尽心思去获得;得到了你又担心失去,一生都在忐忑不安,并试图向男人索要安全感。他给了,你就沾沾自喜;他不给,你就继续患得患失。”


    “你生命中最好的年华都在围绕着男人转,男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吗?霍峥嵘是什么好东西吗?他自恋自大、虚荣浅薄,如此普通的一个男人,值得你下如此大的气力吗?


    被你视为好男人的霍峥嵘和顾朝华是一路货色,他们根本不懂爱,不懂尊重,他们只想征服只想要一个美貌贤惠的保姆。只有完美的保姆才能得到他们的盖章认可。这种认可就像屠夫盖在猪肉身上的蓝章,那么荒谬可笑,但你却视若珍宝。”


    江茶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她一直坚信的某种价值观的根基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她强作镇定,输人不输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知南,其实你是在妒忌我吧?”


    宋知南面带浅笑:“我妒忌你?你真好笑。我明明拥有一座宇宙,为什么要妒忌你那片狭小灰暗的天空?难道我犯贱?我不像你,需要踩着同性讨好异性来证明自己的魅力,我的魅力无需向任何人证明,它一直与我同在。甚至有一天我不在了,它还存在。”


    一向能言善辩的江茶语塞了。


    宋知南获得杠精值200。


    第53章


    宋知南用怜悯慈悲的目光看了江茶一眼, 轻轻叹息一声离开了。


    江茶被这个目光深深地刺痛了。羡慕的、妒忌的目光她早已习惯,愤恨的、恶毒的目光, 她也接收过不少,但唯独没有怜悯和慈悲。没有人有资格怜悯她,从来都只有她怜悯别人!


    江茶心头堵塞得难受,想叫住宋知南再质问几句,可是话都梗在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知南离开的时候还在怜悯江茶,你可是女主角啊,女主角不应该闪闪发光、大杀四方吗?就这?为了绑住霍峥嵘这样一个自恋平凡的男人值得吗?


    宋知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突然灵光一闪,灵感来了,素材有了。文章中的另一个反派小茶出现了。今天真是收获颇多。


    宋知南下班回家, 吃完晚饭, 开始奋笔疾书。今晚争取一口气把文章写完。


    书写文章上回, “走资公子”小华来诱惑革命青年小南,小南坚决拒绝, 小华的朋友们前来助攻。


    其中小争跟小华狼狈为奸, 沆瀣一气。他表面上文质彬彬,很有迷惑性,实则骨子里大男子主义,思想腐朽恶臭。说话间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旧社会霸道地主味儿。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南,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工人而已,小华一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他能看上你, 那是你的幸运!”


    小南义正词严地给出了回复:“我比你们高一级别,我是人类有史以来阶级性最纯、革命意志最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青年。区区一个大院子弟算什么?哪怕包括你在内的全世界的狗都认为屎香,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小争恼羞成怒,狼狈败走。


    紧接着,小争的对象小茶登场了。


    跟小争不同,小茶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物。她本来聪明能干,根正苗红,但却被小争这样的人腐蚀拉拢了,她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变成了小争小华的帮凶,经常把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当作资源介绍给小争小华的朋友和哥们。她甚至还在同阶级的兄弟姐妹们面前有优越感。


    小茶来劝小南接受小华,并且还以自己为例,说自己跟了小争后有多幸福:“因为他,别人都敬着我捧着我,我办工作可以直接走后门,买东西不用排队,想吃肉就吃肉。水果罐头我吃一罐倒一罐。吃猪肉,我嫌肥肉太肥,直接扔了喂狗……”


    小南义正词严地说道:“小茶,你背叛了你的阶级。我耻于与你这种人为伍。为了我阶级的纯洁性,为了我的自由,我决不妥协。”


    宋知南把这个故事润色一下,誊写一遍,就寄了出去。其实这个故事适合改编为话剧。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文章写完以后,宋知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身边有很多奇葩和极品,但是没关系,她会写作。这些人都是她的素材。她爸她妈她哥她姐也都是她的素材。


    闲来没事写写他们,不但能抒发心中的块垒,还能赚取稿费和名气,真是一举三得。


    这个想法也激发了宋知南更多的想法。十年之后,便是改革开放。龙国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四十年,这就是后世的人们所说的时代红利。


    上辈子,她没赶上时代红利,倒是吃尽了时代黑利。读书时,被家长鸡娃差点鸡出精神病。一路卷到重点大学。一毕业,专家告诉她学历不值钱了,阶级固化了,还要他们脱下长衫。这些专家们咋不自己先脱下长衫呢?


    每次听这些专家发言,宋知南都觉得她上她更行。


    她的很多同学毕业即失业。有的人真的脱下了长衫,却发现别人仍嫌不够,甚至想扒掉他们的底裤。


    而她自己,兜兜转转不停整治老板,弄得她挺爱整治老板似的,要是这些老板都是正常人,她能去费那个劲吗?


    她好不容易赶上自媒体风口,刚刚飞到半空,结果号被封了。现在嘛,她也想吃一波时代红利。别的先不说,八十年代文学的黄金时代她可以赶上。


    有趣的灵魂,清醒的头脑,批判的智慧,开放的思想,她全部都有。坚定的无产阶级属性,她也有。她不进入文坛,那将是文坛的重大损失。


    思想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她不能把文坛让给那些讨厌的老登们和小登们。后世的那些老登们,牢牢把持着严肃文学的大门,关起门来自嗨,学阀文霸都出来了。他们占据着话语权,用腐烂过时的言论精神污染着一代又一代的女孩们。他们仿佛没见过女人似的,笔下的女人全部来自臆想,女人形象单薄刻板,不是圣女就是□□。被称赞的永远是甘当男人血包的无私奉献型女人。


    她以后就要写真正的少女文学,真正的少女不是男人臆想中的散发着幽幽体香、袅袅婷婷、含羞带怯的女孩,也不会是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雨中姑娘。她们还没被这个操蛋的社会彻底驯化,还没有被男人凝视得动作变形。她们野性不羁,生机勃勃,充满着原始的生命活力。她们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老的嫌老,小的嫌小;男的嫌骚,女的嫌吵。


    她还要写真实的悍妇文学,她们不被道德绑架,口无遮拦,破口大骂。勇敢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愤怒和不满;等她老了,她就写老娘文学。争取做一个对老登小登们有副作用的高知悍妇,他们越不让写,她就越写,创死一个算一个。


    宋知南找到了人生目标,斗志满满。


    她要好好工作,认真整理每一份素材,以后好做为写作的第一手资料。同时还要系统地阅读,趁着现在脑子好使,注意力还不分散,她要静下心来阅读那些大部头,每天回来要认真练笔。最好每天能写个2千字。


    今天是立下大志的第一天,必须得有个仪式感。


    想到这里,宋知南郑重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为了女性解放而读书写作。


    我的墓志铭:宋知南,1955-2055。龙国著名作家、思想家,代表作:——。


    为什么先写好墓志铭?经常看成功学和心灵鸡汤的人都知道,这叫以终为始。当你知道终点在哪里,前进的时候就更有方向感,信念更坚定。


    目标定下了,还差一点氛围感。


    宋知南跑到隔壁去找李群英,找她借了照相机,让她帮忙给自己照张相。


    宋知南怀里抱着猫,狗在她在腿边站着,以书架为背景照了一张相片。


    照片洗出来是黑白的,照相馆师傅手工给她上色,画成彩色照片。


    宋知南非常喜欢,回来把把照片装在相框里,放在书架上。她不求神不拜佛,以后没事就拜拜自己。只要她有力量有信念肯努力,她的未来一定不是梦。


    三天后,宋知南的文章在本地的晚报副刊上登出。这个时代,大家都很严肃,像她这样活泼犀利的文风很少见,大家挺喜欢看。陌生人看着只觉得有趣,跟宋知南相熟的人却觉得这文章里另有乾坤。大家一结合一印证,当下便拍着大腿说道:“我知道这里头的原型是谁了。”


    “是谁是谁?”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


    这帮人很快就破案了:小华就是顾朝华,小争是霍峥嵘,小茶自然就是江茶,至于女主角小南,不用说就是宋知南本人。


    也有人提出了疑问:“咋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顾朝华纠缠宋知南吗?咋还扯上了阶级性呢?”


    有人解密:“各行各业都要政治挂帅嘛,阶级斗争是个纲,啥都能往里装。”


    “明白明白。”


    “那个里面的小华真讨厌,人家明明已经拒绝了他还在那儿纠缠。随随便便就跟人家搭讪,哪像个正经男人。”


    “里面的小南说得对,小华就是仗势欺人,他怎么不敢去搭讪领导家的女儿,还不是觉得咱们普通人家他惹得起,完全不放在心上。”


    “什么玩意儿。”


    “小争和小茶都不是啥好鸟。”


    “真没想到,他俩原来是那样的人。”


    “我早看出来了,就怕你们不信才没说。”


    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霍峥嵘和江茶顾朝华三人,一看到他们就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有人说,顾朝华跟霍峥嵘和江茶各有一腿,毕竟人家男女通吃嘛。还有人说江茶像是拉皮条的,以前跟江茶走得近的女同志都充满了警惕和戒备。原来还以为江茶是热心,现在一想,细思极恐,敢情人家是把她们当成资源了。听说她把自己的同事陆诗月介绍给一个大老粗,人家不愿意,她还在那儿劝,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江茶苦心经营的人设和形象一夜之间崩塌了。霍峥嵘也跟她差不多。


    霍峥嵘的父亲霍副总工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严厉警告儿子一定要小心低调,决不能再招惹宋知南。开什么玩笑,如今这个多事之秋,他做人都得夹着尾巴,生怕别人抓住他的把柄。结果那个混帐儿子竟然那么高调,还有那个江茶,也是个惹事精。


    霍副总工更怕顾朝华在他这里出了事,他担当不起,赶紧写信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信写得很委婉,意思很明确,你们家给他换个安全的地方吧。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他。


    霍副总工还托人给宋知南带话,说这事到此为止,他一定会好好管着霍峥嵘,看着顾朝华,保证不再纠缠她。也请她不要再写类似的文章了。


    宋知南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该干吗干吗。开什么玩笑,战争已经开始了,是想停就能停的吗?不过,她需要时间布局和契机,保持表面的和平也未尝不可。


    霍峥嵘、顾朝华和江茶他们终于找到时间聚在一起商量事情,三人面前各摆着一张报纸。


    江茶神色凝重,霍峥嵘面沉似水。


    顾朝华面色冷峻,但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个宋知南是个人物,是我所遇到的女孩中战斗力最强的。可惜了,女孩子一好斗就不可爱了。”


    霍峥嵘冷笑道:“她宋知南从来都跟可爱不沾边,我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同志?”


    江茶目带茫然:也许,她真的误解了宋知南,她这么桀骜不驯,根本就不是为了引起男同志的注意。她是本来就如此。霍峥嵘没见过宋知南这样的女孩,其实她也没见过,她在遇到宋知南之前,甚至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人。


    霍峥嵘接着问:“她把咱们写进文章,算不算侵犯咱们的名誉权?”


    江茶有气无力地答道:“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是名誉权,就算宋知南指名道姓地写大字报你又能如何?而且她只是用化名,里面写的顾哥纠缠她的事也算是真事。”


    霍峥嵘说:“她能写,咱们也能写。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仨回去就写,一人一篇。”


    三人回去后也开始写文章,霍峥嵘手下的那帮小弟们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个义愤填膺,要不是霍峥嵘拦着,他们现在去找宋知南的麻烦。


    霍峥嵘之所以拦着这些小弟们找茬,倒不是为了宋知南,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父亲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再招惹宋知南。在这种敏感时刻,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他暂时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宋知南那个理智的疯子。谁知道她下一步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这帮人没有直接找宋知南的麻烦,但时不时地跟踪、盯梢还是少不了的。


    宋知南很快就察觉了,她给自己增加了几样装备。同时,她抓紧时间搜集三人的资料,她先是托吴明珠打听顾朝华那边的地址,她打算写几封信到首都去,顾朝华不是下来躲风头吗?她就帮忙把她送回到风口浪尖去。只是这些事情需要时间。


    宋知南倒也不急,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原书的男主女主,能量很大,她布局一定得仔细周全,争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宋知南在准备这些事的同时,仍跟往常一样,正常上下班,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这件事也给宋知南提了个醒,她这张嘴还有她手里的笔,都是惹事精。麻烦是避免不了的,除非她不说不写了。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所以,她必须得锻炼身体,提高武力值。遇到有人想动武,她也好奉陪。


    高知悍妇,不光要有文化有脑子,还得有力气,身手敏捷。精神身体一把抓,文斗武卫样样行。


    宋知南在院子里腾出一片空地,把地面给平整了,楔进去几根柱子,她去河边挖了一麻袋沙子,弄两个沙袋挂在院子里,自己再缝副棉手套。没事就捶踢沙袋练拳练腿。她还弄了块圆木盘,在上面画个圆圈,写文章写累了就练飞镖。另外还在两条腿上各绑一只五斤重的小沙袋,没事就在院子里跑跑跳跳。最后就是多吃肉和鸡蛋让自己长得再高些壮些。


    宋知南还从系统商城买了十把剪刀和水果刀,书房、卧室床头桌上、进门处、厨房里各放上一把。床头的墙边、门背后各放了一个榔头,一旦有人进来,她能随手拿起工具就开干。


    除此以外,宋知南还进行专项练习,第一项是捏蛋。因为工具和材料实在有限,鸡蛋她舍不得捏。她只能就地取材,用泥巴搓成圆球放院子里晒干,再用手握着试着捏碎。买到橘子,她就捏橘子,手榨橘子汁。反正没事就练习,时间长了,就能形成肌肉记忆。


    第二项运专项运动是踢裆,宋知南找了一条旧裤子,在裤腿里塞上稻草,□□中间用布和棉花缝个长条东西。把旧裤子挂屋里,走过路过就踢上一脚,平踢、侧踢、飞踢,换着花样踢,争取不踢则已,一踢就断子绝孙。


    宋知南觉得,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练习下去,她以后会强得可怕。


    第54章


    宋知南搞了这么一套大动作, 自然瞒不过隔壁邻居李群英。


    李群英看着院子里的沙袋和飞盘不禁咂舌:“知南,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宋知南一边踢沙袋一边回答:“响应伟大领袖号召:野蛮身体。”


    李群英竖起大拇指:“宋同志, 你真有觉悟。有你这样的战士,咱们灭掉美帝指日可待。”


    说着,李群英指指地上那一堆圆圆的泥球问:“那这又是什么?是泥巴搓的手榴弹?”


    宋知南:“不是,手榴弹怎么可能那么小?我在练习捏球。”


    李群英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她是在练习握力。


    徒弟边月来串门,看到院子里的变化,忍不住大呼大叫。


    “师傅,我也要跟你一起练习。”


    “没问题,一起来。”


    “这圆球是干什么的?”


    “我在练习一项神功,叫猴子捏桃,特别适合咱们女同志。”


    “哦哦, 我也要练这招。”


    宋知南一边练习武力, 一边关注着外面的事情。她那篇文章的影响力还在持续。


    这几天, 霍峥嵘和江茶的名声还在逐步下跌,顾朝华更是声名狼藉, 听说街道办的人上门给霍峥嵘做思想工作, 劝他赶紧把顾朝华送回去。听陆诗月说,吴明珠高兴得胃口都变好了。


    陆诗月说,霍峥嵘和江茶在组织人手写文章反扑。反扑是一定会有的。宋知南倒也不担心,该干吗干吗。


    对方的反扑很快就来了,霍峥嵘和江茶他们文章倒是写了,但是不够发表水平。他们只好找人代写了一篇回击宋知南,写文章的人端着架子, 站在道德至高点上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宋知南几句。


    霍峥嵘对这个效果不满意,让那人骂得再狠些, 对方挺有文化人的体面,说他不想搞泼妇骂街那一套。


    宋知南知道对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泼妇骂街文章也不是那么好写的,你得写出泼的精髓同时又不用脏字,这个水平能是一般人会有的吗?这也愈发说明,她选的这条赛道竞争对手很少。宋知南忍不住夸了自己几句。


    因为心里高兴,宋知南下班时嘴里哼着今年的新歌,一边唱歌一边走路: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宋知南正唱得起劲,半路上出现个宋知夏。


    宋知南一看到宋知夏就充满警惕:“你又要干吗?”


    宋知夏无奈地说:“我是你亲姐,你对我怎么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


    宋知南:“防火防盗防亲人。”


    宋知夏叹了声气,说:“我是来通知你的,这周日我跟你姐夫要补办酒席,你来不来?”


    宋知夏说到这里赶紧补充一句:“你还没成家,也不用随礼。你就去吃个饭,给我撑撑场面就行。”她办酒席亲妹妹不去,别人指不定说什么呢。


    说到这里,宋知夏小心地观察着宋知南的脸色,生怕她犯倔不去。


    宋知南考虑片刻,爽快答应:“不就去吃顿饭吗?我就去呗。”


    宋知夏听到她答应,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大姐一家,还有大伯他们也会来。”


    “陈安华那边的亲戚也来?”


    宋知夏说:“只来一部分吧,你姐夫说,那边的重要亲戚另请。”


    宋知夏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嘱咐道:“那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别跟我婆家人吵架?”


    宋知南奇怪地看了宋知夏一眼:“这话你应该对你婆家人说,只要他们不挑事儿我闲得发慌才去跟他们吵。”


    宋知夏不确定地说:“他们应该也懂得这个理儿吧。”


    宋知夏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宋知南回了家。


    宋知南一开院门,小狗黑米就摇头摆尾地迎了上来。小虎也从墙头一跃而下,砸在宋知南的右肩上。


    宋知南摸摸猫头,又低头撸撸毛茸茸的狗头,一脸满足地说道:“每次回家看到两个毛孩子,心情都变好了。”


    宋知夏一脸羡慕地看着妹妹:“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好,想养啥就养啥。”


    她在娘家没有自主权,到了婆家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有。而妹妹现在就有。


    当宋知夏看到院子里的沙袋和圆盘时,吃了一惊:“三妹,你还练习踢沙袋?你打人还不够厉害吗?”


    宋知南淡声说:“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我是很厉害,但遇上更厉害的还是不够。谁会嫌武力太强啊。我劝你没事也要练练,你结婚了,以后肯定用得着。”


    宋知夏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宋知南嗤笑一声:“我当然盼着你好,但现实并不以我的盼望为转移。”


    宋知夏不想跟妹妹纠缠这个话题,她相信陈安华不会动手打她的,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懦弱的女人。


    宋知夏接着问道:“知南,你这样练下去,变得太壮了会显得不好看吧?”


    宋知南瞥了她一眼:“你懂个啥?等你将来跟人打架、遇到危险时就知道哪儿重要了。再说了,壮怎么就不好看了?”


    宋知夏尽管心里不赞同,但也没敢多说。


    宋知南也没留宋知夏吃饭,宋知夏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宋知南吃完晚饭,休息半小时,便在院子里练习踢沙袋,捏泥球。


    她练习到天黑,待到身上的汗干了,去洗个澡,换上睡衣,开始阅读写作,9点半,功课结束。宋知南带着家里的两个成员,打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及外围巡视一圈,无异常状况,锁好大门和房门,回屋准备睡觉。


    第二天清晨,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宋知南飞快地做早饭吃早餐,喂猫喂狗,各撸了猫狗一把,跟它们道别后去上班。


    中午休息时,何黛去传达室拿信,顺便把宋知南的包裹也拿回来了。


    何黛好奇地问道:“看上面地址是黑省的,是你哥哥寄来的吧?”


    宋知南摇头:“肯定不是他,应该是我嫂子寄来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剪刀拆包裹,东西还真不少:一小袋小米,一纸包花生,另外还有榛子、干蘑菇、干木耳,竟然还有一小袋用油纸包着的肉脯。宋知南拆完包裹洗干净手,捏起一块肉脯尝了一口,有点辣有点咸,吃起来还挺劲道。


    宋知南招呼何黛吃肉脯,何黛挑了一块最小的慢慢嚼着,“真好吃。你嫂子对你真不错。”


    宋知南说道:“是不错,可惜眼光不太好,竟然看上我哥了。”


    何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包裹的最下面还有一封信,信是林六宝写的,很短,说她感谢宋知南寄过去的礼物,他们囤子里的人都夸她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小姑子。隔着这么远,她们连面都没见,她竟然给她写信送礼。还说他们俩过年前打算回来探亲,到时候她们就可以见面了。


    宋知南一边看信一边吃肉脯,她抬头看了一眼何黛,见她停下了,又给她拿了一大块肉脯:“挺好吃的呀,怎么停下了?”


    何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稀罕珍贵的东西,尝一块就够了。”


    宋知南说:“几块肉脯而已,你就吃吧。”


    宋知南把蘑菇和木耳分出一些给何黛,何黛推让了一下也就欢喜地收下了。


    她心里不由感慨,宋知南真是大方,有这样的同事真是幸福。


    宋知南把剩下的特产分成四份,自己一份,魏芬和李群英各一份,还有大姐也有一份,等参加二姐婚礼见着她时再给。


    很快就到了星期日,宋冬宝特意来接宋知南一起去陈家。


    陈家离他们家不远,住的院子比宋家住的大杂院从外观上瞧着好多了,但里面一样拥挤。


    陈家门前有一间新盖的小房子,目测也就七八平米。这是宋知夏和陈安华住的婚房。


    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他们刚到不久,大姐宋知春来了。


    宋知春过来拉着宋知南说话:“小南,你最近怎样?”


    宋知南说:“一切都挺好,工作顺心,同事和气,生活幸福。”


    宋知春听着挺高兴,终于不是苦哈哈的了。


    宋知南把准备好的干货给宋知春,宋知春惊讶了一下,“都是好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宋知南没说是大嫂寄来的,说是朋友寄来的。因为宋上进夫妻俩还不知道她跟林六宝通过信,这事最好先瞒着。


    宋知春心情愉悦地收好东西,笑着看向宋冬宝:“冬宝你最近咋样?”


    宋冬宝挠挠头:“还那样吧。”三姐搬出去后,没人打他和使唤他了,可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一个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哟,这不是她大姐吗?来来,快进来坐。”


    宋知南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四十七八、眉眼凌厉的女人向他们走来。


    宋知春拉了一下宋知南小声说:“这就是你二姐的婆婆王桂兰。”


    待王桂兰走到他们跟前,三人齐声叫了声王阿姨。


    王桂兰把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宋知南,热情地说道:“来来,咱们快进屋去。你爸妈你大伯娘他们都在屋里呢。”


    宋知南三人跟着王桂兰进了堂屋,屋里坐满了人。宋知夏赶紧找出几个小马扎来让他们坐下。


    宋知南刚坐下,就被一个满脸精明相的中年妇女拉了起来,“哎哟小南,你咋大变样了?”


    宋知南很快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是她的大伯母何梅。


    “大伯母来了。”


    何梅一直跟李玉华不对付,两家关系不好,平常也很少往来。来往少,不代表何梅不关注他们一家子。何梅最近没少听到关于宋知南这个侄女的消息,有好话也有坏话。


    今天她一看宋知南,好家伙,整个人大变样。不但长高了长胖了,气质还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小心翼翼的。现在是大大方方的,眼神锐利。谁看她,她就盯着谁看,直到对方错开目光。


    “你这孩子都到妇联工作了,还会写文章。谁能想到你这么有出息。那些以前看不上你的人不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何梅又夸宋知南几句,一旁的李玉华脸色都变了,这个何梅是故意的吧?她明知道自个儿最讨厌老四,她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夸她。


    李玉华张了张嘴,刚要回怼何梅几句,不想话头却被王桂兰截走了。


    王桂兰的话也是对着宋知南说的:“小南,你二姐的婚房你也看到了吧?别看房子不大,可费了老劲了。邻居们都不同意盖,说我们占用公共地方,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们才勉强同意。”


    宋知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笑着回应道:“王阿姨,不是都说你们家条件好吗?你们家这条件应该不至于为了一间八平米的房子这么费劲吧?再说了,你家娶媳妇准备房子不是应该的吗?”


    杠精值加5。


    王桂兰:“……”这孩子咋那么不会说话呢。


    宋知夏和李玉华不停地朝宋知南使眼色,其他人则是停下说话看向她们这边。


    王桂兰干笑一声,接着说:“其实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原先打算让安华和你二姐结婚后住在刘家的房子里,没想到你手快,被你先占去了。”


    宋知南心中恍然,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吧。他们想占房子没占着,觉着不甘心。


    宋知南淡声说道:“王阿姨,我年轻说话直,你别介意。我给你捋一捋这件事。


    按理说,就你儿子这种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来的特殊长相,一生下来你和我叔就应该明白,家里条件不好肯定找不着媳妇,你们那时就应该准备好房子彩礼啥的,咋能说要用刘家的房子结婚呢?人家刘富贵才死多久?难道说你二十年前就开始盼着你亲戚刘家全家死绝好继承人家房子?再说了,你家跟他家是表亲,就算论继承也轮不到你家啊。肚脐眼放炮,你是咋(响)想的?”


    杠精值再加10。


    宋知南摇头叹气,她其实今天没打算赚杠精值,她就是来吃席的。但对方非要舞到她面前让她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


    王桂兰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宋知夏急得直朝宋知南使眼色,宋知南装作没看见。是你婆婆先招我的,你朝我使劲干啥?


    宋知夏的公公陈志国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南,你这话是咋说的呢?你姐大喜的日子你非得说这些?”


    宋知南面带疑惑:“对啊,我姐和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你们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我没结过婚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难道你们也不懂?你们为啥要提这个开头呢?”


    陈志国被堵得哑口无言。


    杠精值加5。


    宋上进和李玉华异口同声:“小四,你少说两句。”


    宋知夏赶紧拉着宋知南好声劝道:“小妹,今天是我结婚,你给我个面子行不?”


    宋知南大度地说:“行啦,我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不跟你俩计较了,你们去招呼别人吧,不用招待我。”她今天就是来吃席的,吃完饭就走。


    陈志国脸色阴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知南摇头叹息:“小南啊,我毕竟是你的长辈,我劝你一句,一个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温柔和顺,你这样会吃亏的。”


    宋知南笑着说:“陈叔,我也劝你一句:一个男人可以丑可以穷,但不能不宽容大度,不能心里没数。你这样不但会吃一辈子亏还会影响儿孙。”


    杠精值加5。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现在的年轻姑娘都这么猛吗?当面顶撞长辈不说,还当众嘲讽长辈长得丑。


    没错,这个陈志国长得也贼丑,陈安华就随他的长相。


    陈志国气得差点心梗,愤然离去。


    宋知南这次收获了二十多个杠精值,真是不虚此行。


    第55章


    宋知南懒得看屋里这帮人的嘴脸, 起身离开,在院子里溜溜达达。


    这一会儿功夫, 屋里发生的事已经传到外面了。院子里的宾客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宋知南,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看见那个姑娘没?是新娘的妹妹,刚才在屋里把她姐的公婆都给怼了。”


    “看不出来啊,瞧着文文静静的。”


    “人不可貌相,你看走眼了。新娘子的妹子叫宋知南,你想想你听说过没有?”


    “宋知南?好像听说过。”


    “是吧是吧。她是纺织厂妇联办公室的,据说一来就把厂里的男职工骂个遍,纺织厂的男职工私下里组织了一个什么联盟,就是为了抵制她的。大家一齐约好,谁也不准跟她处对象。”


    “我的天, 这姑娘麻烦大了。”


    “还有呢, 有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不信邪, 非要跟她搞对象,又是送礼又是写信的, 大雨天淋得跟狗似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你快说。”


    “她把人家大骂了一顿,这还不够,还写文章骂。这下彻底完了,你想啊,以后谁敢打她的主意?”


    “这姑娘是不是傻啊,哪有人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人家可不傻,才十五六岁, 工作房子都有了,写的文章都上报了。这样的人能傻?”


    “那她图啥?”


    “不清楚, 人家脑子跟咱们长得不一样呗。”


    ……


    宋知南打算找张人少的桌子坐下歇一会儿,不料隔壁桌的大爷大妈一直盯着她看。宋知南回盯过去,盯得对方尴尬地朝她直笑。


    一个老大爷忍不住开始说教:“你是小宋?新娘子的妹妹。我听说你在屋里把老陈给怼了,还笑话他丑。你这孩子我怎么说你好,你陈叔毕竟是长辈,你咋能这么说呢?”


    宋知南先是嗤之以鼻,接着慷慨激昂:“长辈怎么了?现在是新社会新国家,不是封建帝制时代。咱们无产阶级看人只看阶级性,只看革命性,不看岁数。轮资排辈分,以老压小,那都是封建糟粕。老同志,咱们的四旧破了,你心中的四旧还在啊。你是不是在怀念旧时代?”


    老大爷吓得脸色微变,赶紧否认:“我没有,我不旧,我新得很。”


    杠精值加5,这个院里真是藏龙卧虎。


    宋知南哐地一下站起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老大爷,厉声问:“你给我如实交代,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你爸是干吗的?你家是什么阶级成分?你为什么对封建制度情有独钟?你为什么要用封建思想毒害革命女青年?你给我说清楚!”


    杠精值再加5。


    老大爷一看这架式,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那速度跟上超市抢鸡蛋的老头一样快。


    宋知南见老头走了,锐利的目光又扫向桌上其他人。大家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


    宋知南重新坐下来,终于耳根清净了。


    刚才的那帮老头老太们出了院子,在巷子里聚在一起偷偷议论。


    “我的妈呀,这新娘的妹子可真是个人才。那理论一套一套的,帽子一顶一顶的。”


    “这种人可不能惹,躲着她点。”


    “谁说不是呢。”


    他们正说得起劲,就见陈安华和几个年轻小伙子用竹筐抬着碗碟过来了。


    陈安华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马大爷牛大妈,你们不在院子里坐着,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大爷大妈们一看到陈安华,纷纷拉着他诉苦:“哎哟安华,我们可被你小姨子给吓着了……”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宋知南的话复述给陈安华听,还有人把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陈安华。


    “小陈,她对我们不敬倒也罢了,我们跟她也没啥关系。但她对你爸妈也不敬,你爸妈好歹是她的长辈呀。你们大喜的日子,她就这么不懂事。”


    陈安华又不是第一次跟宋知南打交道,早就知道她是个刺儿头。但没想到现在她刺到自己家里来了。怼自己爸妈,怼自己的亲戚邻居,这让他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陈安华一边安抚大爷大妈们,一边暗暗想办法怎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姨子。


    他还在想办法,他身边的那帮哥们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其中陈安华的发小何剑馊主意最多,他小声对陈安华说:“陈哥,你刚结婚,你小姨子就敢这么干,这是打你的脸也是打你们家的脸。你要不是教训教训她,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后你媳妇就敢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信不信?”


    陈安华笃定地说:“那不能,知夏不是那种人,她跟她妹妹不一样。”


    陈安华的表弟陶奋斗在旁边嗤笑一声:“嘁,表哥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是很会装的,嫂子那是在假装温柔顺从,你以后等着瞧吧。他们家能养出你小姨子那样的闺女,就说明他们家家风不好,全家没一个善茬。”


    陈安华心中一沉。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何剑凑在陈安华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陈安华语气犹豫:“这不太好吧?我听说乡下有婚闹这种事,咱们这儿不时兴这个。而且我那小姨子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何剑继续鼓动道:“谁说咱们这儿不时兴,也就这几年不太时兴,前些年不照样闹?咱们不闹新娘新郎就闹闹新娘的姐妹好朋友啥的怎么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过火的,也就是吓吓她们。”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对,我们也就是吓吓她们。”


    这帮人一边说话一边挤眉弄眼,猥琐地笑着。


    他们表面上打着为陈安华出气的旗号,实际上各自心里都有着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得得的脚步声。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黄色碎花连衣裙脚踩坡跟皮鞋的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这女孩不仅穿得时髦,长得也挺好看。


    何剑这帮人看呆了,他们捅捅陈安华问:“陈哥这姑娘是谁呀?”


    陈安华摇头:“我也不认识。”


    “她去你家了,你也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我猜应该是知夏的堂姐堂妹啥的。”


    “那太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穿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是宋知南大伯家的女儿宋湘,她照着妈妈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陈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宋知南。


    宋湘喊了一声:“小南。”


    宋知南循声望去,见喊她的人是一个衣着时尚,长相漂亮的女孩。这人是她大伯家的女儿宋湘,便笑着招呼了一句:“湘姐你来了。”


    宋湘坐在宋知南旁边,上下打量了她一通,由衷地说道:“几个月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就像是从一只小猫变成了老虎。”


    宋知南说:“猫本来就是老虎的师父,这不叫变化,这叫找到了自我。”


    宋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话还真有意思。”


    宋知南想了想,她印象中原主跟这位堂姐交集不多,也没什么矛盾,便很乐意给对方提供点情绪价值:“姐,你这身裙子真好看。”


    宋湘果然很高兴,跟宋知南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吐槽:“我刚才进来时,遇到一帮长得贼丑的男人,他们直愣愣地盯着我看,烦死了。”


    宋知南刚要说话,就看见姐夫陈安华领着那帮哥们进院了。


    宋湘捅捅宋知南小声说:“看,就是他们。”


    宋知南一双利眼扫视过去,对方也在看她俩。


    陈安华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小南来了。”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宋湘:“小南,这位姑娘是咱们家的什么亲戚?我还不认识呢。”


    宋知南淡淡地说:“这是我堂姐,你见着叫姐就行了。”


    “哦哦。”


    他们说话时,陈安华身后的那帮人的眼睛始终粘在宋湘身上。


    宋湘觉得恶心,宋知南更恶心。


    她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突然嗤笑一声,做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夫,你从哪儿扒拉出这样一堆人来?其实你没必要自卑的,我姐早已接受你的长相了。你真的没必要用伴郎团的丑来衬托你自己。你是不是想破坏我们的胃口好省点饭菜?”


    陈安华傻眼了,他旁边的人也傻了。这人说话这么直接吗?


    陈安华嗫嚅了一会儿,干笑一声:“哈哈,小妹,你这人真会开玩笑。”


    何剑等人把碗碟放下来后,把陈安华拉到一边说道:“陈哥,你听听你小姨子说的叫什么话?我告诉你,哥们我憋了一口气,今天我们闹定了。”


    其他人也附和道:“必须得让她们长长教训。”


    刚才他们就想闹,现在又加上来了个漂亮的宋湘,他们更想闹了。


    宋湘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诧异地说道:“小南,你刚才就那么直接骂人?我真没想到唉。”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没事,我经常骂人。”


    宋湘语气迟疑:“这不会让知夏为难吗?”


    宋知南满不在乎地说:“咱们不用管别人为难不为难,你先想想陈安华咋不想想咱们的为难?他带着一帮丑东西盯着咱俩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咱们高兴?”


    宋湘叹息道:“我以前只听说过知夏找的对象有点丑,今天一看,没想到这么丑。不光长得丑,人品瞧着也不咋地。小南,你以后可不准找这么丑的对象。”


    宋知南痛快答应:“姐,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这辈子绝对不找丑男人。”丑的俊的都不要。


    宋湘爽快回应道:“我也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也不找丑的。”


    她们说着话,陈安华的那帮哥们在不远处滴滴咕咕,小眼睛时不时地看她们一眼,目光猥琐而充满恶意。


    宋知南看看打扮时尚的宋湘,再想想以前看的新闻,便蹙着眉头说道:“湘姐,咱们这儿有婚闹的习俗吗?”


    宋湘想了想说:“有是有,但大家都是意思意思算了,一般不会闹得太出格。”


    宋知南说:“那要是碰上出格的人就一定会闹得出格。咱俩得小心。”


    她这么一说,宋湘也紧张起来了。她今天穿得还是裙子,要是被这帮人拉拉扯扯的,吃亏的肯定是她。


    她站起身说道:“我妈呢?我去找她。”


    宋知南说:“大伯母在屋里,你去找她。我去找冬宝。你别怕,他们敢动手,咱们抽死他们。”


    两人分头行动,宋湘去找她妈,宋知南去找宋冬宝。


    宋知南找到宋冬宝对他说道:“冬宝,陈安华的那帮丑哥们要搞婚闹,一会儿你跟着我,咱们拿他们练练手松快松快。”


    宋冬宝一听要跟姐姐一起干坏事,顿时不困了。


    他用同情的目光扫了这帮人一眼,这些人真是老寿星喝砒霜,活腻歪了,敢惹他三姐。以前光他挨打,今天他就想看看别人怎么挨打。


    宋冬宝跟宋知南悄声商量:“姐,你说咱们怎么整他们?我全听你的,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宋知南说:“一会儿他们一动手你就用宽皮带抽他们,逮着一个带头的狠抽,然后你再趁机扒他的裤子……”


    宋冬宝脸色微红:“姐,这样不好吧?光天化日之下扒人家裤子,别人怎么看我?不得说我有毛病?”


    宋知南:“男生扒男生的裤子那不是常有的事吗?你傻呀,你别硬扒,你就假装不经意地把裤子往下扥。”


    两人正在商量,就听见有人在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耍流氓是吧?”


    他们循声看去,就看见大伯母何梅正追着陈安华的表弟陶奋斗骂。


    陶奋斗身体拼命躲闪着,脸上笑嘻嘻:“嘿嘿,婶子,我们这是闹着玩,你们别开不起玩笑啊。”


    何梅啐了一口:“闹个屁,你回去跟你娘闹去,不要脸的东西。”


    宋知夏和陈安华出来劝何梅:“大伯母,你别生气。”


    何梅仍旧气咻咻的,她一把拽过宋湘:“湘湘,你今天就一直呆在妈身边,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敢闹你。”


    宋湘被陶奋斗吓了一回也不敢乱跑了,她在人群中寻找宋知南,一看到宋知南,就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跟自己呆一起。


    宋知南还没来得及过去,就看见陶奋斗和何剑三个丑男天团,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他们经过宋知南身边时,故意用力撞向她。


    宋知南一声令下:“冬宝,给我打。”


    第56章


    宋冬宝听到姐姐的命令, 毫不迟疑地抽出腰间的宽皮带,朝着领头的陶奋斗劈头盖脸地抽打下去, 一边抽一边骂:“你大爷的没长眼是吧?吃了熊心豹子胆子敢招惹我姐,我抽死你。”


    宋知南则是后退十来步,来一个短短的助跑,跑到陶奋斗面前,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腹部。


    陶奋斗躲闪不及,被踢了个正着,他蹬蹬后退几步,他后面是何剑和另一个男人李同,三个人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挨个趔趄。宋知南帮了他们一把, 再助跑几步, 又用力踹了陶奋斗一脚, 这下三人支撑不住,扑通扑通三声, 三个人一个叠一个地仰面倒在地上, 紧挨着他们的人惊叫着躲开。


    在场的宾客刷地一下围拢在四周,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热闹。


    宋知南假装收不住脚,像扎猛子似地继续往前扎,第一脚刚好踩在了陶奋斗的裤、裆中间,陶奋斗惨叫一声:“我的妈呀,我的——”


    宋知南听到叫声,受到惊吓, 吓得“不知所措”,一脚没踩稳, 一个大垮步又踩在了陶奋斗后面的何剑裤、裆上,何剑也跟着惨叫出声。何剑后面的李同看到前面的两起悲剧,吓得一激灵,爬起来拔腿就跑。


    宋冬宝三步并作一步跑上来,抓住李同的裤子就往下扽:“你大爷的,不准走。”


    李同气极败坏地嚷道:“你有病啊,你扯我裤子干吗?”


    宋冬宝大声回道:“谁扯你裤子了,我就是让你别跑,谁让你欺负我姐。”


    两人撕扯间,只听见刺啦一声响,李同的裤子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花裤衩。


    宋冬宝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继续去扒另外两人的裤子,陶奋斗的裤子扒掉了,何剑拽着裤腰,死活扒不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宋冬宝竟然有这种特殊爱好。


    李同和陶奋斗窘得满脸通红,气极败坏地瞪着宋冬宝。


    就在此时,宋知南不知从哪儿找到一个搪瓷盆,用筷子敲着盆,大声说:“在场的女同志们,在场的不耍流氓的男同志们,大家请注意看,这三个人刚才谋划着要重新整起封建陋俗,搞低俗婚闹。想趁机占在场女同志的便宜,被我和我堂姐及时发现,我们当机立断地制止他们,我大伯母刚才骂他们就是见义勇为。”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怪不得有人追着他们骂呢,原来是这样。”


    “闹啥闹呀,真是的。”


    “哎,他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必那么当真嘛。”


    宋知南又敲了敲瓷盆大声说:“这三人分别名叫陶奋斗,陶奋斗绰号掏粪斗;何剑,绰号何大贱人;李同,又名李饭桶。俗话说得好,菜贱了有人买,人贱了就得踩。今天大家都踩一踩他们,来一场社会主义的打闹,让这场婚礼更加热闹。”


    宋知南说完放下瓷盆,用力把人往陶奋斗他们三个身上推,宋知南的伯母何梅嘱咐宋湘不要乱跑,她撸起袖子加入战场为自己闺女报仇。何梅力气大,道德底线低,一踩一个准,踢得那个狠。宋知南和宋冬宝也混在人群中,对着三人又踢又踹又掐,三人惨叫连连,现场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头出来了,大喝一声:“都别闹了。”


    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跑过去把陶奋斗三人扶起来,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惨,李同的脸丢得最狠,裤子破了,里面的花裤衩也被撕破了,他紧紧地夹着双腿,不然,一不小心就走光。陶奋斗的裤子掉了,皮带被人捡走了,内裤撕破一个洞,现在是半光腚,何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双手捂着裆,疼得龇牙咧嘴的。


    这时候,陈安华和他爸妈也从屋里出来了。


    别的宾客听到消息,也纷纷跑出来,再加上邻居们也过来看热闹,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


    陶奋斗他爸陶大刚也来了,他一看到儿子这副惨样,心疼得不行,接着他气势汹汹地质问宋知南和宋冬宝:“我儿子是你俩踩坏的?”


    宋知南坦然回应:“你刚才没听清我的话吗?你儿子和另外两人要复辟封建陋俗,搞低俗婚闹,故意撞我,我轻轻踢他一脚,他身娇体软就倒下了,一倒下就砸到了后面的何大贱和李大桶,我没站稳,不小心踩了他们一脚。我只是踩一脚而已,怎么就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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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大刚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狠狠地瞪着宋知南:“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宋知南针锋相对:“我活这么大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自己儿子教不好还有脸说别人。真是应了那句话,老子反动儿混蛋。你反动,你儿子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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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大刚气得说话声都带着颤音:“这个女娃子是谁家的?她爸妈呢,你们给我站出来!”


    宋知南学着他说话:“这个不讲理的老头是谁家的?他爸妈呢?也给我站出来!”


    众人:“哈哈哈,他爸妈在地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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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南先发制人,逮着人就说:“你说他们怎么这样?我就那么轻轻踩一脚,咋就踩坏了?这不是想讹我吗?他们哪儿坏了,就露出来让大家伙看看呗,也好给我评评理。”


    众人:“……”这种东西又不是别的,咋能当众露出来呢。


    宋上进和李玉华被人叫了出来,何剑的姑父在帮忙做饭,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宋知春,她刚才帮忙择菜去了,听到大家议论,才知道妹妹跟人闹起来了。


    宋知夏匆忙跑过来,她想问问怎么回事,压根挤不进来。


    陶大刚和何剑姑父一起对着宋上进和李玉华发难:“老宋,老李,你们二位说说怎么办吧?”


    宋上进满脸赔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李玉华则是直接推卸责任:“我家这个闺女就是个混世魔王,我们俩都管不了她,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不管。”


    陶大刚怒了:“怎么?你们就是想直接推卸责任呗。”


    李玉华瞪眼:“我们是真管不了她,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她连自己的亲哥都坑,还把户口都迁出去了。”


    众人哗然,一起把目光投向宋知南。


    宋知春心里生气,对李玉华喊道:“妈,你是怎么说话的?秋实下乡是他自愿的。你损害自己闺女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知南冷冷地说:“他们眼里只有儿子,我们闺女都是奴隶。大姐,你今天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吧?”


    宋上进也用眼神制止李玉华,让她在外面人面前说话注意些。


    李玉华趁机发作:“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白眼狼,都是我不好,行了吧?我现在就走,省得碍你们的眼。”


    说着,她拖着宋上进就往外走。宋上进本来不想走,转念一想,老四惹出的祸可不是小祸,赔礼道歉都是小事儿,没准还得赔钱。他们在现场反而不好,还不如假装生气离开算了。


    宋上进被拖着半推半就地离开了。


    宋知夏傻眼了,她知道她爸妈自私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人家家长都为自己儿女撑腰,他们不但不给孩子撑腰,还落井下石。怪不得小四跟他们离心。上次妹妹在她家说两人不好,她还替他们说好话,现在,她再也说不出口。


    宋知春见自己爸妈趁机溜了,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她站在宋知南身边,跟对面的人对峙。何梅和宋湘也挤过来站在宋知南身边,一起给宋知南撑腰打气。


    陶大刚和何剑姑父见宋上进夫妻俩借故离开了,便把枪口集中在宋知南身上。


    “姓宋的,你今天必须得给个说法。”


    宋知南:“你儿子搞低俗婚闹,想占人便宜,你还找我要说法。老头子喝胶水,你咋长开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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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群众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宋知南的名言金句一句接一句:“快刀不磨是块铁,爹不教儿何成爹?请问陶大刚同志,你是咋当爹的?你是不是天天都在掏粪缸,忘了掏你儿子心中的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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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陶大刚气得老脸通红。


    围观群众中也有试图出来和稀泥的,一个老大爷想出来当理中客:“小姑娘啊,性子不要那么要强,你就跟他们说句软话怎么了?”


    宋知南立即把枪口对向稀泥大爷:“我们刚才有难你装聋作哑,现在和稀泥你一个顶俩。你就是那趴窝的破拖拉机,不会打鸣的老公鸡,你数数你算老几?怎么哪儿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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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诧异,这骂人都押上韵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宋湘一脸欣赏地看着宋知南,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何梅大声附和:“小南你骂得好。”这孩子不像是李玉华生的,倒像是她生的。


    稀泥大爷气得头昏脑子胀,一时接不上话来。


    老大爷的老伴不干了:“你这姑娘说话咋像烟袋里装辣椒似的,呛死个人。哪里像个女孩样儿?”


    周围也有人附和:“她确实不像个女孩样儿。”


    宋知南一个都不放过,挨个回击:“哎哟,我不像女孩?你们像女人?你们吐个唾沫照照自个儿那熊样儿?明明自己是黄泥,非得跑到别人裆里当屎;明明外形像个人,非要给男人当伥鬼。伥鬼知道啥意思不?就是帮着老虎害人的畜生。我劝你们都好好地当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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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泥大娘被宋知南气了个倒仰,拍着大腿拖长声调说道:“我的老天爷,我老太婆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围观群众的想法也跟老大娘差不多,觉得长见识了。谁见过战斗力这么强的小姑娘?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了不得。


    宋知春刚才还怕妹妹被人围攻吃亏,心里急得不行,现在倒好,妹妹一人力战众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宋知南像机关枪一样,大面积持续性扫射:“俗话得说好,吃让人,喝让人,理不能让人。我有理压得泰山倒,你们谁都颠倒不了。你们这些围观的看热闹的,也别觉得亲帮亲邻帮邻,乌龟向着王八亲。你们不想想何剑、陶奋斗、李同他们三个毁的是谁?老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一口痰吐脏一大缸。你们这一带有流氓,大家伙背后戳的是你们的脊梁骨。他们这么一闹,以后你们谁家再办喜事,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敢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谁敢帮腔,就说明,你们跟他们一样是流氓。要不是流氓,怎么会想着帮助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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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宋知南继续慷慨激昂:“我是妇联的干部,今天我就代表组织,树社会主义新风,批倒批臭旧封建习俗。窗破了当糊,人恶了当除。锄一恶,长十善。大家跟我一起除恶扬善,一起批斗陶何李三人,再踩上他们一万只脚。同志们,冲啊,是个正常人你就冲。”


    宋知南说着就要去冲击三人,宋冬宝一马当先冲进人群里,对着三人继续甩着皮带狂打猛抽。宋知南也大发神威,左手拿着皮带抽,右手用巴掌扇,何梅把女儿推到一边自己上阵跟着打,三个人宛如一支队伍,战斗力极强,兵峰所至,无人敢挡。


    “我的妈呀——”陶奋斗何剑李同三人被揍得鬼哭狼嚎。


    陶大风和何剑也被推倒在地上,险些造成踩踏事件。


    陈志国和王桂兰见到这阵势,吓得脸色一白,陈安华和宋知夏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家人愣了会儿神,才赶紧求着众人硬把陶大刚等人给拽出来,拖到屋里去。


    陈志国和陈安华合力关上门,陈志国对瑟瑟发抖的三人说:“你们惹谁不好,要惹她宋知南那个祖宗。”


    陈安华也说:“我这个小姨子,特别浑,在家里就敢跟她哥动刀子,你们就躲在屋里别出去。”


    陶奋斗佝偻着腰说:“陈哥,咱报公安吧。”


    陈安华骂道:“公安来了你们怎么说?是你们先闹的。你信不信,宋知南反手告你们一个流氓罪?”


    三人脸色煞白:“不可能吧,我们都没碰到她,算哪门子流氓罪?她弟弟扒我们裤子才是流氓吧?”


    陈志国赶紧说:“大喜的日子公安上门,以后别人怎么看咱们家?绝对不能报。”


    门外面,宋湘用力挤到宋知南面前问:“小南,咱们要不要报公安?”


    何梅在旁边说:“去年你大姨姥家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也报公安了,根本没用。


    他们只是跟你们闹一下,公安来了能说什么?也就批评教育几句完事。何况,咱们现在还把他们仨打伤了,公安一来这仨人没准还倒打一耙,让咱们赔偿损失。”


    何梅说完嘱咐宋知南和宋冬宝:“你俩记住了,咱们是跟他们闹着玩儿,打他们仨也是为了让婚礼更热闹。”


    宋知南面带微笑:“大伯母,我记住了。我让他们再热闹热闹。”


    说完,宋知南领着宋冬宝堵在陈家门口,振臂高呼:“苍蝇必须消灭,渣滓必须狠踩。”


    她喊一句,宋冬宝附和一句。


    “胜利属于真理,真理属于我们。”


    众人一脸呆滞地看着激情奔放的姐弟俩。行吧,真理和胜利是他俩的,热闹是他们大家的。


    接下来的时间,风平浪静,再也没人敢作妖。不但没人作妖,宋知南所在的桌子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大家都不敢挨她身边坐。


    陈安华只得叫人把宋知南旁边的两张桌子搬到别处去。


    吃饭时,本来是十人桌,结果只坐了宋知南姐弟三人加上宋湘和何梅五个人。人少菜多,五个人吃了个撑。


    宋知南吃饱喝足,观察着院子里形形色色的人,灵感来了,素材也有了。连文章名字都出来了,《众男婚闹险变太监》、《革命年代容不下旧社会人渣无赖》。


    一鱼三吃,流氓也要三吃,先打一顿练练手,再杠一波收点杠精值,最后写文章变个现。这些人一辈子都得感谢她宋知南,没有她,他们这辈子都上不了报纸,也出不了名。


    第57章


    吃完酒席, 宋知南和宋冬宝扶着桌子起身,都是撑的。


    两人的饭量把宋湘和宋知春给吓住了。


    大伯母何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宋知南, 转头看了一眼那不争气的闺女,饭量跟猫儿似的。瞧瞧人家知南,打架一个顶仨,吃饭也是一个顶仨。


    何梅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宋知南说:“小南,以后有空到我家来玩,你别听你爸妈的,我们大人合不来是大人之间的事,跟你们孩子没关系。”


    宋知南爽快地答应道:“好的大伯母,我有空就去你家。湘湘姐,你有空也可以来我家玩,我现在自己住, 很方便。”


    宋湘笑着答应:“好。”


    临分别时, 宋知春欲言又止, 最后说道:“小妹,以前我最担心你, 觉得你太老实, 怕你受欺负,现在我不担心了。不过,你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吧。”得罪那么多人,别被人暗地里报复了。


    宋知南指自己的书包:“大姐你放心,我包里装着家伙呢,谁敢欺负我,我打残了他。”


    “……行吧。”


    宋知南还礼貌地跟陈家人打声招呼:“陈叔王姨, 我走了啊,今天的席面挺不错, 你们都别送了。”


    陈志国一家三口齐齐松了一口气,可终于走了。


    宋知南离开后不久,陶奋斗李同三人终于敢出屋了,他们饭都是在屋里吃的。


    陶奋斗和李同换上陈安华的裤子,何剑借了一根裤腰带,三个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陈家。


    宋知南走到巷口时,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扶着墙出的三人组,她迎着阳光粲然一笑:吃席的最好境界就是扶着墙出来,她是撑的,别人是被打的。吃个席还能打人助兴,挺好的。生活如此枯燥无趣,就得会找乐子。


    宋知南哼着歌儿一路走回家,趁着灵感还没走远,回到家先写文章。一下午的时间,两篇稿子顺利完成,润色修改誊写一气呵成。


    说人坏话会有爽感,写人坏话更爽,谁写谁知道。她都不带卡顿的,写得无比顺畅。写完,虽然手累胳膊酸,但心里十分畅快。文章明天一早就寄出去,刊登出来也得是几天后了。


    婚闹一事后,宋知南姐弟俩在陈家这一片名声大噪,大家都说宋知南狠,宋冬宝有特殊爱好,爱扒男的裤子。连带着宋知夏也跟着一起出名。


    王桂兰和陈志国对宋知夏说话阴阳怪气的。宋知夏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呛回去。本来她是打算先隐忍一段时间的,没想到因为这事自己提前暴露了。婆媳两个,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没事就叮叮当当。


    宋知夏在娘家时小心翼翼地讨生活,不敢放肆顶嘴,不敢太出格。因为她的头上永远有一把属于女孩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行为稍一出格,周围所有的人都拿这把剑吓唬她:你这样婆家会不喜欢,你将来找不到好婆家。现在剑落下来了,婆家果然不喜欢她,她果然没找到好婆家,但她也无所谓了。


    宋知夏压抑的天性开始逐步解放,今天解放一点,明天解放一点,越来越放得开。


    她出生在那样的一个家里,家庭成员之间充满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对于宅斗那是无师自通。再加上有宋知南那样的妹妹在前面打样儿,她吵架的本事远超一般人。


    宋知夏一跟婆婆吵架就向邻居哭诉,以便占领舆论高地:“我本来以为安华长得丑心灵会美,会对我好,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一嫁到他们家就开始受气。我结婚那天,明明是他们家亲戚不当人,借着婚闹,想欺负我姐和妹妹,他家亲戚被打了,反赖到我头上。哪个好人家的亲戚会干出这种事,他们被打不是应该的吗?咋还有脸找我的事呢?我真是命苦。”


    “他们天天吹他家条件好,结果呢,连个工作都安排不了。我是被骗了。”


    邻居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宋知夏,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你让你妹妹来给你出出气?”


    婚宴那天的战斗场面太精彩了,他们看了还想看。


    宋知夏义正词严:“我妹妹可是妇联的干事,忙得很。再说了,我一个当姐姐的遇到点事就找妹妹帮忙,显得多没面子。”


    宋知夏的生活说不上多水深火热,因为她在娘家早已习惯了,水深了她能游泳,火热了她能烤火,反正什么样的日子她都能过。


    宋知南的文章刊登出来了:《众男婚闹险变太监》、《革命年代容不下旧社会人渣无赖》、《越无能越龌龊》。这下,陶奋斗三人不但在厂区出名了,还上了报纸,在本市也有小名气。最狠的是第三篇文章,文章从心理学方面分析说,男人某方面越不行,行为越出格心思越龌龊,语言越猥琐越放荡,这是一种心理补偿,缺啥说啥,没啥想吃啥。


    宫里的太监为何那么阴险变态,民间的太监为何满嘴荤话,原因就在这里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石激起更多的浪。各种议论猜测像滔天的巨浪把陶奋斗何剑李同三人给吞没了。


    有人说他们是人渣无赖,有人说他们是太监,还有人说他们又丑又不行,所以心理变态了。


    他们本来就不好找对象,这下更完了。女的见着他们就躲,男人见着他们就幸灾乐祸,还有人邀请他们去澡堂洗澡,就想亲眼看看真相。


    三人气极败坏,撕了好几张报纸。他们恨透了宋家,更恨透了宋知南。


    陶奋斗的爹陶大刚去找宋上进要个说法,宋上进一听宋知南的事就直摆手:“你跟我说也没用,我早说过,宋知南就是个混世魔王,别说是你,就连我她也不客气,她还说要写文章揭发我。”


    陶大刚一口气闷在心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咋样?


    陶大刚的媳妇白桂花去找宋知夏算帐,宋知夏理直气壮地说:“我妹妹就是那样,我们家别说是我,我哥我弟甚至我爸妈都不敢惹她,你儿子非要去招惹她,怪谁?她写文章说说你们怎么了?你们又不是啥名人,谁认得你们是谁呀?过几天大家就忘了。你们别放在心上不就行了,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大度些。”


    白桂花出语讥讽:“哟,你们宋家的家教可真好,能养出这样的闺女来。”


    宋知夏回讽道:“我们家家教没你家好,我哥我弟可没去借着婚闹去占人家女孩的便宜。”


    白桂花指着宋知夏骂道:“行,你们就能吧,我倒要看看,你妹这样的女孩能不能嫁出去。”


    宋知夏满不在乎地说:“行行,你能嫁出去,你多嫁几回呗。”吓唬谁呢?她以前天天假装勤快贤惠,她嫁到好人家了?早知道就不装了。


    白桂花带着气而来,又带着更多的气离开。


    宋上进和李玉华最近过得很不舒心,大儿子下乡几个月了,每每想起他,夫妻俩就忍不住忧心;二女儿嫁到婆家三天两头地吵架;更别提三女儿宋知南,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议论她。


    李玉华在屋里叹气:“咱们家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是你家祖坟埋的位置不对?”


    宋上进:“也有可能是你们老李家祖坟的风水不好。”


    李玉华:“孩子是你们宋家的,他们都姓宋不姓李。”


    现在他们唯一的盼头是大儿子宋秋实的来信。虽然宋秋实每次写信都是诉苦要钱,但夫妻俩还是盼着他的信。


    虽然乡下很苦,但儿子脑子好使,吃的苦比别人少。毕竟他岳父家里劳动力多,媳妇又愿意宠着他。虽然他们嫌弃儿媳妇的出身,但目前来看,也只能先将就着过了。


    这天,宋秋实又来信了,说他明年想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但一个公社只有两个名额,有几个竞争对手能力很强,名气还大,人家还比他早下乡两年。还说林六宝的爹能帮他的有限,他很不满意。他新认识了公社书记守寡的女儿,只可惜他已经娶了林六宝了,早知道他就再等一等了。


    宋秋实在信里惋惜,宋上进夫妻俩也替儿子可惜。


    宋冬宝转头就把这些事说给宋知南听。宋知南冷笑:“咱们全家都冷血自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冬宝奇怪道:“姐,你骂人咋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宋知南:“这说明我这人公平公正,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再说了,我就算冷血自私也比你们高好几个等级,那能一样吗?”


    宋冬宝不敢争也争不过。


    宋知南说:“冬宝,你以后可别学宋秋实。就你俩这脑子,最好别玩心眼和手段,一定会玩脱。我敢肯定,宋秋实要是继续这么不老实,他的下场一定很惨。要知道,他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黑省那疙瘩民风十分彪悍,咱们的大嫂上头有五个哥哥,又受宠又有人帮。宋秋实要敢有花花肠子,大嫂的哥哥们得把他的第三条腿打折了。”


    宋冬宝不置可否。


    宋知南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宋秋实真是个好哥哥,亲自去证明了宋知南的论断。


    这天,宋知南正在上班,宋知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找她。


    宋知南赶紧带着她出去说话。


    “说吧,又发生什么事了?”


    宋知夏带着哭腔说:“知南,秋实完了。”


    宋知南语气平淡:“他不是早就完了吗?”


    宋知夏急忙说:“不是的,他这次是真的完了。爸接到电报,上面说他受了重伤,要家里接他回来养伤。爸妈急得不行,就去邮局打长途到秋实插队的公社。接电话的人说,秋实贪心不足,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欺骗林六宝还毁了公社书记女儿的名声。林六宝一怒之下,就拿剪刀把秋实的那啥给剪了。这事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的,整个公社都知道了。”


    宋知南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出声赞叹:“我这个大嫂真是好样的,要是人人都像她,我看男人还敢这么猖狂?”


    宋知夏无奈地说:“知南,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呀?秋实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亲哥。”


    宋知南一脸正义:“我这人公平正义,帮理不帮亲。”


    宋知夏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好说:“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掰扯了,你总是那么有理。那什么,爸说让你下班后回家一趟,咱们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宋知南本来不想去,转念一想,这么好的热闹不看亏了。这又是一个好素材,去,必须得去。


    她点头答应:“行,我一下班就回去。”


    宋知夏临走时嘱咐道:“知南,这事你可得瞒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太丢人了。”


    “我嘴严,你尽管放心。”


    宋知南觉得这事肯定瞒不住。


    宋知南回到办公室,何黛随口问道:“你姐找你啥事呀?”


    宋知南说:“没啥大事,叫我晚上回家吃饭。”


    5点半,宋知南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准时下班。


    她一路哼着歌儿走回家。


    院子里的邻居一看到宋知南,纷纷出声招呼:“哎哟,小南回来了?”


    宋知南落落大方地回应道:“回来了,都做饭呢。”


    宋冬宝放学早,已经到家了。他闻声出来迎接宋知南,等宋知南一进屋,他就飞快地说:“姐,咱嫂子也太狠了,吵个架而已,她就拿剪刀把大哥的那啥给咔嚓了。吓得我昨晚都做噩梦了。你说我以后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可怎么办呀?”


    宋知南好声安慰他:“放心吧,你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因为你压根就娶不到媳妇。”


    宋冬宝:“……”有这样安慰人的吗?


    姐弟两人正说着话,宋知夏提着两个饭盒来了。


    她一进来就先打开一个饭盒拿出三个包子,一人一个:“爸妈还没回来,咱们赶紧吃个包子垫上几口,呆会儿大家肯定没心思吃饭。”


    宋知南点头:“还是二姐想得周到,大家快吃吧。”


    三人刚吃完包子,就听见邻居们在跟宋上进和李玉华打招呼。


    宋知夏和宋冬宝像做贼似的,赶紧擦擦油润的嘴唇,生怕爸妈看出他们提前吃饭了。宋知南给自己倒了一茶缸温水,慢慢喝着。


    宋上进和李玉华一进来就随手把门关上。


    宋上进神色颓废,李玉华目光呆滞,眼睛红肿。


    宋上进唉声叹气:“小南来了,我也让人通知你大姐了,她明天也该来了。咱们现在先商量商量,这个事该怎么办。”


    宋知夏问:“爸,你和我妈准备谁去黑省接秋实?能请到假吗?”


    宋上进说:“你妈这种情况,她去我不放心,还是我去吧。就是这一来一回的路费,再加上秋实回来要住院……”


    宋知夏一脸为难,果然是找她们要钱的。


    她没有开口,眼睛看着宋知南,看她怎么说。


    宋知南说:“爸,我刚上班,还添了不少家具,手头没有多余的钱。”


    李玉华突然大喝一声:“我给你的200块呢?你还给我!”


    她这一喝,把大家吓了一跳。


    宋知南语气平静:“你说那200啊,我买了东西了。我都上班了,得添新衣裳新鞋吧?我都搬新家了,得买新家具吧?平常再吃点喝点用点,早花完了。”


    李玉华的眼睛死盯着宋知南:“我不信,你把钱给我!”


    宋知南装作被吓到了,往桌上拍了十块钱,起身就走:“我就只有这么多,你们爱要不要。”


    宋知夏想了想,也从书包里摸出10块钱放在桌上,说:“爸妈,你们知道的,我刚嫁到陈家还没掌握财政大权,我也没上班,只能出这么多了。”


    宋知南往外走,李玉华拦着不让她走,她盯着宋知南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宋知南,要不是你给秋实报名下乡,他就不会娶那个挨千刀的林六宝,不娶林六宝,他就不会出这事。是你毁了他,是你毁了他的一生!”


    宋知南用力甩开李玉华,淡声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是谁毁了他?是我把他惯得又懒又馋只想走捷径吗?是我把他养得这么愚蠢又爱自作聪明吗?他能有今天,是靠自己的努力和你们的精心培养。你甩一圈锅也甩不到我这个当妹妹的头上。下乡的男知青那么多,为啥别人都好好的,就他出事了?”


    杠精值加5。


    宋上进在旁边劝道:“小四,你妈这两天情绪不稳定,你多让让她。”


    宋知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接着跟我装。她不稳定,我看你挺稳定。你俩是商量好的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就是想从我们姐俩身上多榨钱。我就不信,你俩双职工,会穷得拿不出这点路费。你要真拿不出来,那就别去了。反正去了也没用,割掉的东西也长不回来了。”以现在这种医疗条件,应该是接不好的。宋秋实以后穿内裤都变宽松了。


    杠精值再加5。


    宋上进被拆穿后,也不装了,大吼一声:“宋知南,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宋知南:“你吼,你接着吼。让左邻右舍都知道咱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宋上进果然不敢吼了。


    杠精值再加5。


    宋知南说完,猛地拉开门,再哐当一声撞上门离开了。杠精值有了,热闹也看完了,该离开了。


    宋知夏说声:“我去劝劝三妹。”


    宋知南一出来,邻居们的目光就刷地一下向她聚集过来。


    他们感觉宋家一定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可又打听不出来。


    大家伙就想从宋知南这儿打听点什么:“小南,你们家里又怎么了?”


    宋知南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爸妈啥也不让我说,你们别问了。”


    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好奇,一个个心口仿佛被鹅毛戳着一样,痒痒得厉害。


    他们拦着后面出来的宋知夏,宋知夏也坚决不说。


    这下,他们就更好奇了。


    第58章


    姐妹俩出了院子, 宋知夏看前后左右无人,就小声问宋知南:“知南, 你比我有见识,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咱妈说要继续告林六宝,最好判她个二十年,你觉得可能吗?”


    宋知南嗤之以鼻:“咱妈是法盲,就这点事,怎么可能判二十年。”


    宋知南接着解释道:“大嫂跟大哥是夫妻,大嫂这种行为属于家庭暴力中,不过是程度有点严重罢了。我要是大嫂的娘家人,我就对公安说,这属于家庭内部纠纷,是小两口搞夫妻情趣时不小心把那东西给剪掉了, 主观恶意不大, 社会危害性小。大嫂认错态度好, 再适当赔偿点钱,判不了多久的。甚至有可能不用判刑, 拘留个十天半个月, 再教育教育就完事。”


    宋知夏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原来是这么回事。”


    宋知南瞥了宋知夏一眼,好奇地问道:“二姐,你问这么仔细干吗?你以后不会也想效仿大嫂吧?”


    宋知夏红着脸骂道:“你这家伙胡说什么呢?”


    宋上进向单位请假一个星期去接宋秋实,他对外说宋秋实生了重病,当地的医疗条件没有城里好,要接回家来治病。


    一个星期后,宋秋实被接回来了, 但整个人大变样,显得十分阴沉颓废, 谁也不搭理,看着就不太正常。


    宋上进和李玉华像是一下子垮了,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邻居们纷纷猜测宋秋实到底得了什么病,无奈宋家人的嘴十分严实,什么也打探不出来。邻居们想去医院探望宋秋实,也被宋上进夫妻俩拒绝了。大家就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病需要避着人呢?就算是癌症也不用避人呀。


    邻居们心痒难耐,去找宋知南打听,宋知南一律摇头摆手,一问三不知。


    人性的一大特点就是,你越想隐藏什么,他们越揭穿什么。越是吊着他们的胃口,最后真相揭露时,大家的反应就越热烈。


    宋知南就是要激发这些人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替宋秋实隐瞒病情,她有那么好心吗?


    宋知南猜得没错,这些人见宋家人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模样,好奇心越发强烈。


    他们积极奔走,四处打探消息,这世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终于有人打听到了内幕消息。这个人的哥们的哥们在青阳市第一医院当保安,刚好宋秋实就住在这家医院。


    宋秋实得的不是什么癌症,而是那啥没了,听说还是被媳妇剪掉的,剪完就随手扔到院子里,被狗叼走了。医生说如果当时能及时接上,至少可以充一下门面,至于能不能用另说。可现在东西都没了,说什么都晚了。


    这个惊天大瓜比新闻传播得还广还快。大家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


    消息传到纺织厂这边,大家见了宋知南,全都两眼放光:“小宋,你哥还好吧?对了,你哥生这么重的病,你嫂子咋没跟着一起回来呢?”


    宋知南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未语先叹息:“嗐,别提了。在我家里我爸妈不让提我嫂子。”


    大家好心安慰宋知南:“你好好劝劝你哥可别太颓废了,想开点。”


    宋知南点头:“我倒是想劝,可是我爸妈不让我去看他,我哥也不肯见我。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六神无主。”


    一个大娘听说宋知南都没见过宋秋实,又见她一副不太知情的模样,心头像被小鸭子身上的绒毛戳了一样,痒痒得难受。


    她凑近宋知南,压低声音问:“小宋,你真的不知道你哥得的什么病?”


    宋知南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大娘,我只知道我哥生了重病,具体什么病,我爸妈一直语焉不详,问多了就发火,咱也不敢多问。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吧,你放心,我能承受得住,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哥呀……”大娘巴拉巴拉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宋知南一脸震惊,大娘对宋知南的反应特别满意,她这个当妹妹的竟然还没自己知道的内幕多。


    大娘好心地安慰宋知南:“小宋,你别太伤心,想开点。”


    宋知南挺会自我安慰:“没事的,我哥不过是少了块肉而已,好歹命还在。再说了咱们女同志从小就没这块肉不照样活得挺好?”


    大娘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听上去是蛮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


    宋知南这几天净碰到热心人,前天刚遇到一个热心大娘,今天又碰到几个好心大爷。


    这几位大爷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一个大爷问:“小宋,你们家不追究你嫂子的责任了?她是不是得判刑啊?”


    另一个抢着回答:“我觉得必须得判刑,而且还得重判,要不然以后女同志都学她这样,咱们爷们该怎么活?”


    宋知南悲痛之余还不忘给他们进行普法教育:“大爷,我哥跟我嫂子是夫妻,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家庭内部矛盾,跟外人不一样。就比如说,有的男同志打媳妇公安就不管,说是家务事,但是打陌生人就是犯罪。反过来也一样,我嫂子要是把外人的那啥给剪了,她肯定得判刑。但因为剪的是我哥的,就判不了。有个婶子告诉我说,他们俩这是搞夫妻情趣搞出格了,我嫂子没控制好手劲儿,属于意外。”


    众人咂舌:“啥?啥夫妻情趣要用剪刀啊?”


    宋知南表情纯洁无知:“我也不清楚,你们结过婚的不应该都知道吗?你们不用啥工具吗?”


    大家连连摆手否认:“我们啥也不用,不对,我们就没那种情趣。”


    宋知南:“总而言之,他们俩的事是家务事,我听我姐说,当地派出所拘留了我嫂子一个星期,他们家还赔了我们50块钱。我寻思我嫂子也挺不容易,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同志,平时连鸡都不敢杀,一切都是意外。”


    众人对视一眼,这个小宋真是通情达理啊,都这时候了还替嫂子说话,换了别人不恨死她才怪。


    宋知南趁机抬高一下自己:“当然,从私人感情上,我也生我嫂子的气。但我毕竟是干部,就得公私分明,看事情就不能带有主观感情,得用客观理性的眼光来看。”


    大家面面相觑,心说,你还是带点主观感情吧。


    宋秋实这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家讨论了一个星期,热度仍没有下来。


    李玉华整日失魂落魄精神恍惚差点出了事故,车间主任无奈,只好让她回家休息几天。


    宋知南这个当事人的亲妹妹也受到了同事们的关心和问候,何黛还贴心地问她要不要请假。


    宋知南摇头:“我爸请假,我妈也休假,我不能再请假了。公是公,私是私,我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影响工作。”


    下午的时候,贺胜男回来了。她把宋知南叫到隔壁的小办公室里,先是安慰了宋知南几句,接下来便一脸为难地看着宋知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知南主动问道:“贺主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贺胜男十分为难地开口:“小宋啊,你家发生这种事我也挺难过,对你哥表示深切的慰问。”


    宋知南:“谢谢贺主任。”


    她静静地等着,贺主任接着再说下去:“就是吧,咱们工会的孙主席和厂委的领导也听说此事了,领导们看事情的角度总是和咱们不一样,他们说这个事挺有教育意义的,你哥你嫂子这事属于家庭纠纷,也在咱们妇联的管辖范围内。几位领导就想让咱们妇联做个教育专题,好好地给大家普普法,给大家伙敲敲警钟。我看事情推托不了,本来想毛遂自荐,但厂委和工会的同志一致推荐你,说你口才好会说话,就适合干这个。”


    宋知南先是惊讶,接着是一脸为难,罕见的沉默不语。


    贺胜男觉得挺不好意思:“小宋啊,我也知道你很为难,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再去跟孙主席和杨主任提提。其实杨主任也反对,说对你们家的影响不好。可孙主席说,反正大家伙都知道了,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就此开展一下家庭普法教育。”


    宋知南思想斗争好一会儿,突然昂起头,用坚决的语气说:“贺主任,不用跟两位领导提了,我去。公是公私是私,哪怕当事人是我哥,我也不能回避。这件事的传播范围很广,都一个多星期了热度还没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它对人民群众的触动特别大,这个普法教育讲座要办好了,收获会特别大。”


    贺主任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也更加欣赏这位手下干将。这位小同志年纪轻轻的就如此公私分明,看问题看事情还挺有深度。


    贺胜男拍拍宋知南的肩膀:“那我去给两位领导交差了,你今天提前回家吧,一是休息休息,二是准备一下稿子,等写好了拿给我,我再拿给杨主任和孙主席看。”


    宋知南点头:“那我回去就写。”


    宋知南回到大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何黛好奇地问她贺主任跟她说什么了。


    宋知南也不隐瞒,全说了。


    何黛诧异道:“这不好吧?让你去讲你亲哥的惨事,这不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吗?领导是咋想的?那些人还一致推荐你,他们就是想看你的笑话。”


    宋知南反过来安慰何黛:“唉,领导看事情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是从大局着眼,他们说这件事极富教育意义。”


    何黛才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的,她只关心宋知南的心情和感受,她问道:“那你能拒绝吗?”


    宋知南摇头:“孙主席让贺主任做我的思想工作,我要是拒绝了,贺主任夹在中间不好办。贺主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这么干。没事的,为难我一个,方便大家伙,这件事,值。”


    何黛一脸佩服地看着宋知南,她觉得年底的先进职工称号就应该是宋知南的,她一点都不妒忌,因为她知道对方为了这份工作付出了什么。


    宋知南收拾好东西跟何黛告辞:“阿黛,贺主任让我先回家稳定稳定情绪,再准备写个稿子,明天得交给孙主席和杨主任。我先回去,办公室的事就麻烦你了。”


    何黛连忙说:“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宋知南离开了办公室,何黛越想越同情宋知南。


    宋知南走在路上,脸上仍保持淡淡的哀愁和克制的悲伤,让观者都不由得对她心生同情。


    回到家,一锁上大门,宋知南抱起毛茸茸的猫球,神情彻底放松下来,生活就是个大舞台,时时刻刻需要表演。


    她先撸猫撸狗,然后吃点心喝茶,放松完毕,开始铺开稿纸写文章。她先在笔记本写下一句话:秃子当和尚,就是要会用材料。亲哥祭天,法力无边。


    宋知南决定利用宋秋实打响自己的知名度,打响本地普法教育演讲第一枪。


    她就是命好,别人哪有她这样的好条件?谁家的嫂子能这么给力,说剪就剪。


    宋知南感慨完毕,低头奋笔疾书。


    从明天开始,附近的男同志们,一见到她,某个隐秘部位就会隐隐作痛。


    颤抖吧,男人们。


    第59章


    宋知南文思如泉涌般倾泻而出, 两个小时就把初稿写好了。她晃晃酸疼的胳膊,手写真费胳膊和手指, 写三千字能要命,还是电脑方便,她跟人对骂时,一天能敲几万字。


    宋知南写一会儿,停下来喝杯茶,吃点水果,喂喂猫狗,在院子里甩着胳膊来回走几圈,再返回书房。她坐下来,趁着这口气在,一气呵成地把文稿修改好, 誊写清楚, 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宋知南把稿子誊写完毕, 天已黑了,她一边捏着酸疼的手指, 一边去厨房看看晚饭吃什么。懒得做复杂的饭了, 干脆煮面条吧,一把挂面一把青菜,卧两个荷包蛋。等演讲结束,她要去下馆子,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宋知南吃完面,刷牙洗脸泡脚,带着猫狗进行安全巡视后, 回屋,锁上门, 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第二天吃完早饭去上班。


    贺胜男今天也在,宋知南把稿子交上去,贺胜男一脸意外:“这么快就写好了?”


    宋知南说:“昨晚我试着抛开私人情感,站在领导的角度考虑这件事,觉得此事热度正高,咱们要趁热打铁,越快效果越好。”


    贺胜男欣慰之余,竟然生出一丝佩服:“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宋你将来一定会大有前途。”


    宋知南谦虚道:“主任过奖,你再夸下去我该骄傲了。”


    贺胜男朗声笑道:“你骄傲点也没什么,那我先看看,一会儿再拿去给孙主席和杨主任看看。”


    贺胜男说完便开始看稿子,她看着看着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把宋知南和何黛吓了一跳。


    贺胜男出声赞道:“这稿子写得真好。小宋,你的文采可真好。我这就拿去给他们两人看。”说完,她一阵旋风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何黛看着宋知南,遗憾地说:“能让贺主任猛拍大腿的稿子一定非常精彩,我也好想看啊。”


    宋知南从书包里掏出底稿:“这是底稿,你看吧。”


    何黛迫不及待地抢过去一看,她跟贺胜男一样,一边看一边拍大腿称赞,不但拍自己的大腿还拍宋知南的。


    半小时后,贺胜男回来了。


    她一进办公室就大声宣布道:“小宋,孙主席和杨主任都夸你的稿子写得好。正好今天机器检修,一线工人休息两个小时,孙主席趁机让你在大礼堂做个演讲。”


    宋知南爽快答应:“好的,贺主任,我准备好了。”


    不多时,广播里响起了吴明珠的声音:“全体职工请注意,请到大礼堂开会。”连播三遍。


    工人们陆陆续续去了大礼堂。


    科员们提前去布置会场,吴厂长和孙主席也来了,不过,他们没有坐在台上,而是坐在台下第一排。


    大家一看这架式,就互相询问:“吴厂长、孙主席还有厂委的领导都坐在台下,那台上讲话的领导是谁呀?”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在大家小声议论,胡乱猜测时,宋知南大步走上了主席台。


    众人哗然。


    “我的天,怎么是她?”


    “好家伙,排场够大的呀。”


    魏芬的小姐妹们捅捅她:“芬,台上那个不是你邻居妹子吗?她怎么上台了?”


    魏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做为宋知南的姐姐,她得稳住场面,就故作轻松地说:“领导让她上台自有领导的道理,一会儿听听不就知道了。”


    宋知南站在主席台上,先调试了一下话筒,喂了两声。等到大家坐定后,便朝大家点头微笑致意。


    “革命的同志们,上午好。


    今天我代表咱们纺织厂妇联办公室,讲一讲关于男女对象之间,夫妻之间怎么相处的问题。


    虽然我没处过对象没结过婚,但我调解的矛盾多。再加上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引起了我的深思。由于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我国在防范家庭暴力方面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丈夫打妻子,大家都觉得是家务事,某些公安同志也觉得是家务事。但打了陌生人就得赔礼道歉,严重些的还得拘留坐牢。同样的,妻子打丈夫,只要打不死,就是家务事。就比如我哥那事,我想大家都听说了吧。起初,我也不想说,别人问我也假装不知道。


    因为我的想法跟大家伙一样,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在厂里各位领导的开导和启发下,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现在觉得家丑就应该外扬,家暴就应该大力宣传。警钟就应该一直长鸣,警钟而谁而鸣?为我而鸣,为你而鸣,为我们所有人而鸣。”


    孙主席带头鼓掌叫好,吴厂长和其他干部也一起鼓掌,接着是后面的工人们也跟着热烈鼓掌。魏芬、王小雪、李群英她们拍得最用力。


    吴明珠和陆诗月也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上。


    江茶则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宋知南。


    而林光宗他们这帮男同志们,则是一边撇嘴一边敷衍地鼓掌。


    宋知南继续往下说:“关于我哥的事,我说一些细节。他跟别的女人有暧昧,我嫂子心情郁闷喝了点酒,趁着酒劲就顺手拿起床头的剪刀,咔嚓一声,一剪没。从此,我少了个哥哥,多了个姐姐。”


    底下的听众们噗嗤一声笑了,越笑越大声,此起彼伏的笑声响了起来,最后汇聚成爆笑。


    前排的领导们在强力忍笑,他们觉得这时候笑,一是影响领导威严,二是让宋知南看见不太好。


    宋知南一脸严肃,用力敲敲桌子:“大家都严肃些,不要笑。我这是在普法教育,不是在讲笑话。你们不要拿我家的惨事来当笑话。”


    厚道些的听众,笑声变小了,但肩膀一耸一耸的;不厚道的听众,笑得更大声了。


    宋知南一脸无奈:“唉,我为什么要披露这些细节呢,是因为我想让你们多长点教训。


    你们这些男同志啊,以后都长点心吧。


    别仗着你们力气比女人大,就可劲地欺负自家媳妇。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还是个经常干活的成年女人。有的女同志生得健壮,力气并不比男人小,但我们女同志不像男同志,我们都爱好和平,不把我们惹急了,我们一般不轻易动手。就拿我来说,我平常不打我弟,但他要是犯浑,我为了不给监狱输送人才,一狠心就动手打他,打得他嗷嗷叫。


    我告诉你们,女同志真想动手,办法多的是。我们白天打不过,可以晚上趁你们睡着了把你捆起来打;我们平时打不过,但可以在饭菜里下点泻药,让你拉稀三四天,趁你病要你命;甚至还有些狠的,可以下点吃不死人的慢性药,医生都不一定查出来。还有的一咬牙一狠心,让你身上少块肉。这种事,一般也不判刑,就算判也判不了几年。毕竟是家务事嘛。就问你们怕不怕?”


    女同志们听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有人恨不得拿小本本记笔记。


    男同志则咂摸出来些许不对劲,这个宋知南说得这么详细是想教人犯罪吗?


    宋知南的演讲还在继续:“男同志们,我真替你们中的某些人担心啊,我哥宋秋实就是前车之鉴。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管住嘴,还要管住胳膊管住腿。每当你想打骂你媳妇时,你就想想可怜的宋秋实;每当你控制不住自己时,也请多想想宋秋实。今天你控制不住的你的胳膊你的腿,明天你就只有两条腿。一个男人若是只有两条腿,你想想亲戚的目光邻居的嘴。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警钟长鸣,警钟为谁而鸣?为你们而鸣。”来个前后呼应,显得她很会写文章。


    宋知南这次的家庭普法教育效果是显著的,结果是喜人的。而且演讲内容生动有趣,人们爱听,听完还展开了热烈讨论。据说,这几天,夫妻打架的事件减少了许多。


    有的夫妻吵架,男人刚想动手,就听女人大声喊道:“我看你敢动手,你小心你的‘兄弟’,你想想可怜的宋秋实,你想变成他吗?”


    男人的理智突然间就恢复了,放下了紧攥的拳头,骂骂咧咧地找哥们喝酒扯淡去了。


    这一片有很多工厂,各个兄弟姐妹厂子之间都互通有无。一大早,孙主席和杨主任就接到了好几通电话,有钢铁厂的有机械厂的,还有国棉厂和食品厂的。电话内容大同小异:“老孙/老杨,我听说你们厂的那个小宋同志普法教育演讲讲得非常好,你帮个忙,让她来我们厂教育教育我们的职工。”


    市里的妇联办公室也打来电话说:“有群众反映说,宋知南同志讲她哥的事讲得非常好。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不说,还极富教育和警示意义。你们少给她安排些工作,再给她一些补贴,给她办个巡回演讲。”


    纺织长的领导还在商量讨论怎么执行上级的命令。在家休假的李玉华已经听说了此事,她气得两眼发黑,赶紧去国棉厂找宋上进,宋上进也是如丧考妣。


    李玉华哭着控诉宋知南:“那个白眼狼是想叫咱们的秋实去死啊,这孩子从回来后就一声不吭,我生怕他寻了短见。她倒好,到处演讲把事情都给抖落出来了,以后秋实还怎么活?”


    宋上进叹息一声:“今天领导也找我了,问我能不能让小四去国棉厂演讲。”


    李玉华断然拒绝:“坚决不能答应。走,你跟我一起去找她,找她的领导。”


    第60章


    宋上进迟疑着, 宋知南这个女儿不能惹,谁知道她会发什么疯?可是什么也不做, 他心里也不甘心。


    要不是她偷偷给秋实报名下乡,秋实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他们精心培养疼爱了十八年的长子,如今变成了不男不女的鬼样子,他们全家遭受亲戚邻居的嘲笑。每每想起这个,他的心就如万只蚁噬心一样难受。


    可宋知南倒好,一点都不愧疚不说,还拿自己亲哥的事去演讲,亏她做得出来!


    让她妈去闹闹也好,反正他们是她的亲爸妈,她还能怎样?


    宋上进打定主意后就跟着李玉华一起去了妇联。


    李玉华领着宋上进冲进妇联办公室,先声夺人:“宋知南, 你这个狠心的白眼儿给我滚出来。”


    宋知南一见到两人, 便大声说道:“爸妈, 你们听我解释。我知道大哥这样你们很伤心。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往前看, 你们要想开些。我演讲是为了大家好, 就是为了让悲剧不再发生,让警钟长鸣。”


    “鸣你个头,我打死你!”


    宋知南飞快地对何黛说:“你快去找杨主任和孙主席,就说我爸妈因为我演讲的事打上门了,请他们出面调解。”


    她要让领导知道自己为了工作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后升职加薪可得想着她。


    何黛赶紧跑出去找人。


    宋知南继续表演:“打死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我就是被打死也心甘情愿,为了解放全人类, 我可以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更何况是区区一件家丑。爸妈,你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些。我也是为了咱们大家好啊。”


    杨主任和孙主席一听宋知南在挨爸妈的打,赶紧过来劝阻。


    两位领导一来,李玉华和宋上进立即从老虎变成了病猫。宋知南没想到爸妈会这么怕领导。行,以后就这么对付他们。


    杨主任和孙主席一起劝,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告之以大义。宋上进夫妻俩只有听的份儿。


    杨主任说:“小宋同志这么大了,都参加工作了,你们怎么还打骂她?我可是听说了,大家伙都怀疑她不是你俩亲生的,你们得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大家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平常对她不好?两位同志,我在这里要对你们提出批评。”


    两人唯唯诺诺,低头接受批评。


    孙主席觉得光批评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还惦记着上级的指令,宋知南的这个演讲不能停。


    他一咬牙一跺脚,最后做出了承诺:“小李小宋,让你们的女儿宋知南去演讲是我的主意。我觉得你们儿子的事情很有教育意义。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全家很难堪。但是,你们想一想,这事你女儿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在演讲之前,大家伙早就知道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我再给你交个底,如果你们两个同意让宋知南进行巡回演讲,我可以给隔壁江东省的兄弟单位打个招呼,让宋秋实去他们那儿上班,让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你们觉得怎样?”


    宋上进果然心动了,李玉华也陷入了思考。


    宋秋实是办病退回城的,他那种情况在本地找工作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人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他呆下去迟早得憋疯。到外省去上班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孙主席说得对,反正事情已经传开了,瞒也瞒不住,小四演讲就让她演讲吧,他们装作听不见就是。


    宋上进和李玉华对视一眼,宋上进说:“那就麻烦孙主席了。”这就是同意了。


    宋上进和李玉华答应不再找宋知南的麻烦,宋知南也松了一口气,她心情一好就打算去医院看看宋秋实,她是个大方的人,去的时候还拎了水果罐头。


    宋秋实一看到宋知南,就起了应激反应,整个人变得躁狂起来:“宋知南,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走廊里站满了人,站在那儿指指点点。


    宋知南在门外说道:“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没用了。没关系,我理解你,我不跟你计较。”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度。


    众人的天平开始向宋知南倾斜:“九床的病人我知道,是没了那啥,不正常了。”


    “这小姑娘好可怜,好心来看哥哥却被赶出去了。”


    “就是啊,这姑娘多大度,还替她哥说话。”


    有人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道:“那姑娘叫啥名?我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大家还想再打听点什么,宋知南已经很“伤心”地离开了医院。


    宋知夏来给宋秋实送饭,两人在医院门口碰上了。


    宋知南把罐头给宋知夏:“二姐,这罐头你拿进去吧,大哥把我骂出来了。”


    宋知夏满脸忧愁:“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脾气暴躁得很。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愁死我了。”


    宋知南说:“他习惯了就好,咱俩没那玩意儿,不也活得挺好吗?”


    宋知夏无语地看着宋知南。


    宋知南接着说:“司马迁你知道不?人家被割了照样能写出《史记》;郑和你知道不?被割了照样下西洋,你说这算个啥?你回去把这两个例子讲给宋秋实听,让他趁机发奋图强。”


    宋知夏默然半晌,说道:“你以后别见秋实了。我怕你把他气死。”


    宋上进和李玉华不再阻挠宋知南,宋知南的巡回演讲一路畅通无阻。


    她在钢铁厂演讲:“革命的同志们,我是妇联宋知南。今天我站在这里演讲,感谢领导们的鼓励,感谢我的哥哥宋秋实,他以身入局,成为我的素材,也成为了大家的反面教材。我忍着难堪忍住悲痛‘大义灭亲’。我希望类似的悲剧不再发生;我希望大家夫妻和睦,家里不再发生暴力;我希望所有的男同胞们至死都是完整的。在钢铁厂上班的人都知道,一架机器要是缺少关键零件就无法运转。同样的,一个男人要是缺少了关键零件也就废了。”


    现场爆发出哄然大笑。


    宋知南照例敲敲桌子:“我是在进行严肃的普法教育,请大家不要笑。”


    她越是这样说,大家就笑得越开心。


    宋知南的演讲在一阵笑声中结束。大家意犹未尽,挺希望她再多讲两场。


    大伙听完后还热烈讨论。


    钢铁厂的领导一看这效果,觉得十分满意。大笔一挥给财务批了条子,给宋知南发了20块钱的补贴,还送了她一口锃亮的铁锅并配了一个锅铲。


    宋知南拎着铁锅出门,受到了大家的羡慕和妒忌。这年头,铁锅可不好买。


    钢铁厂之后是机械厂,机械厂不像钢铁厂那样财大气粗,只给了她10块钱的补贴,还送了她一堆零件。宋知南现在用不上,但也收了下来,没准以后能用上呢。之后的食品厂就比较幸福了,得了一大包零食。毛巾厂送了她二十条毛巾,往后几年不用买毛巾了。


    宋知南看着满屋子的东西,不禁感慨道,她这个哥哥虽然人废物又狠心,但在给素材的时候是真大方呀,给的还都是猛料。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哥哥,哪有那种能量?


    要不说她命好,啥好事都让她赶上了。


    想完好哥哥,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嫂子,多么大方果断的一个姑娘。两人连面都没见上,姑嫂缘分说散就散了,说起来真是遗憾。


    宋知南闲来无事,给前嫂子林六宝写了一封信,信里安慰她,不要太过自责,她原谅她了。因为同为女人,她能理解她的无助和疯狂,要不是哥哥做得太过分,她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宋秋实失去的只是一个零件而已,而她林六宝失去的是对男人的信任和对婚姻的信心。她们虽然姑嫂情缘断了,但她希望林六宝以后能好好生活,把这事忘了,向前看。除了信,她还给林六宝寄去三条毛巾。毕竟这毛巾里也有林六宝的一份功劳。


    宋知南只是心血来潮随手写了一封信而已,没想到的是林六宝收到信和毛巾后,感动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多好的小姑子啊,多么好的妹妹啊,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咋就有宋秋实那么个哥哥呢。


    林六宝把宋知南的信拿给全家看,全家人都夸宋知南是个好妹妹。林六宝的爸妈拍板决定,再给宋知南寄最后一次东西,全了她和林六宝的姑嫂情。


    半个月后,宋知南收到了个特别大的包裹。里面小米花生菜干肉干山货一应俱全。


    何黛都惊呆了:“这么多东西,又是谁寄的啊?”


    宋知南说:“是我前嫂子。”


    何黛再次感慨:“你这嫂子真是个好嫂子,可惜了。”


    宋知南的巡回演讲不但收获了巨大的名气,还收获了补贴和很多礼物。


    所到之处,女同志们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在她们心中播下了革命的种子;男同志们也受到了震撼,他们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本能地反感畏惧宋知南。希望她这样的人越少越好。这下不但纺织厂的男同志有私下联盟,钢铁厂和机械厂也有了,他们的宗旨就是谁以后要是敢和宋知南搞对象,谁就会受到大家的鄙视和孤立。


    宋知南听说后,高兴得抱着猫亲了一口,“真好,又为我以后的清净生活扫清了一波障碍。”她长得好看,灵魂丰盛有趣,工作好,名气大,还有房,要是不这么搞,得有多少不要脸的男人惦记她。幸亏她机灵,选择了这么一条康庄大道。这条路对自己有好处,对女性有好处,对社会有益处,唯有对部分男人有副作用。


    宋知南带来的副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了。据纺织厂路边社报道,本周日半夜1点半,某男喝醉了暴打媳妇。该男子喝醉后,他媳妇哭哭啼啼地拿着剪刀咔嚓一下把男人的“兄弟”剪没了,又是个一剪没。


    此案震惊了街坊四邻,震惊了各地的路边社。大家奔走相告,口口相传。


    消息传到宋知南这里,大家恨不得拿着话筒采访她:“宋同志,这事你是咋看的?”


    宋知南有着新闻发言人一样的严谨:“此事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便发表意见。但是你们这些结过婚的人都知道,吵架无好嘴,打架无好手。一个男人能把媳妇逼到这个地步,可见他有多差劲。官逼民反,夫逼妻反。这个男人真是咱们无产阶级队伍里的蛀虫。我对此表示强烈的愤慨和谴责。你们呢?你们怎么看?”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能怎么看?他们就是来看宋知南怎么看的。


    这个新闻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那帮男人们终于知道他们为啥那么反感宋知南了,因为她在教坏女人。夫妻打架的那么多,以前咋就没听说那什么一剪没?咋她刚演讲完,就有女人开始一剪没?而且动手的女人本来是逆来顺受,是个老实女人,咋就突然变成泼妇了?要是没有宋知南手把手地教,她能想到这一招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的破坏力更是无穷的。


    有人写举报信举报宋知南,说她利用职权教坏妇女同志,说她破坏社会稳定和家庭和谐。


    孙主席接到举报信,无奈地叹口气。他的目的是进行家庭普法教育,咋最后还变成教人犯罪了?


    有人举报,他就得处理。孙主席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让秘书王登去找宋知南谈话,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再指导她改变一下工作方法……


    王登三十岁左右,是工会的笔杆子,能说会写。听说他做思想工作就没有失过手,能把你说哭了说服了。


    孙主席就是考虑到宋知南是个刺儿头,才派王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