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作品:《江南名伶

    它们都说我晦气。


    这个它们,分别是桃花、兰花、菊花、睡莲、还有仙庭中最万众瞩目的牡丹。


    它们寓意好,富贵满堂,争奇斗艳。而我是毫无竞争力的纯白色,一朵被世人诟病的末路之花。


    我是荼蘼。


    我和它们不一样,我肚子里是有墨水的,所以它们再嘲笑我时,我能引经据典的一一还击。


    佛典中有说,地府的彼岸花,天上的荼蘼,荼蘼是天上的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乃是洗净灵台的神圣的花。


    我利用知识,把这群只知道招蜂引蝶的同类们怼的哑口无言,一时对我崇拜至深,连最国色天香的牡丹都甘拜下风了。


    所以牡丹恨死我了。


    暗自发愤图强,托亲戚姐妹狐朋狗友的到处打听关于荼蘼的负面评价,终于跑来得意洋洋的教育我:“开到荼蘼花事了,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说不知道。


    它更得意了。


    牡丹说荼蘼春季不开花,盛夏才绽放,荼蘼花开是一年花季的终结,此花开后再无花,唯独那开在被遗忘的轮回道上的彼岸花。


    所以,荼蘼是末路之美。


    被牡丹这么绘声绘色的诠释,反而显得我更与众不同了。


    整个仙庭的花鸟鱼虫都为我浑然天成的凄美寓意所着迷,牡丹一波操作猛如虎,反而为我做嫁衣,气的嘤嘤嘤直哭。


    而我这朵当事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忐忑的很,毕竟这命格怎么听怎么惨。


    之前说过我肚子里有墨水,是一朵饱读诗书的花。除了是我本身聪慧,勤奋好学之外,全仰仗于栽培养育我的上仙。


    上仙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来仙庭松土浇水,修剪花枝,忙完后会坐在亭子里煮茶,借着幽幽茶香翻阅古籍古典,而我正是日夜耳读目染,这才成了天上地下唯一一朵有文化的花。


    荼蘼喜光怕涝,因此我被放在仙庭光线最足的地方,就在凉亭的玉阶上。


    不过喜光也扛不住盛夏的暴晒,所以每到正午太阳最火辣的时候,上仙会把我搬进亭子里乘凉,就放在他用来写字画画以及烹茶的石桌上。


    这就导致我更能清楚的闻到书墨之香和清幽的茶韵,以及上仙身上沁人心脾的仙风。


    或许正是这股仙风滋养了我,我比仙庭任何的花花草草生长的都要快,为此又惹来一群眼红嫉妒的,牡丹也更能嘤嘤嘤了。


    不过我没有白嫖,我也同样付出了自己的价值,我散发的幽美花香也让上仙身心舒畅。


    证据就是,我从最开始的石桌边沿变成了石桌正中央,是他一抬手就能抚摸到我花瓣的距离。


    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盼着天亮时上仙来搬弄我,又在太阳还没下山时就开始期盼第二天。


    上仙对我青睐有加,也是我得天独厚生来就是白色的。


    据我观察,上仙喜欢白色,因为他总是穿一身白色的仙袍,而整个太行山奇花异草无数,他也唯独对白色的花爱不释手。


    在这一刻,我暗自窃喜自己是白色的,也再不羡慕那些粉嫩的桃花艳红的睡莲金灿的牡丹等等等等了。


    这日上仙完成一幅画作,我全程旁观他潇洒挥墨,一幅壮阔宏伟的山水图跃然纸上。


    他画的酣畅淋漓,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关节,抬眼看向我,我也看着他。


    上仙又摸我了,他甚至开口说:“真美。”


    上仙生来就是仙胎,至今已有数千载,他端肃孤高,寡言少语,清冷绝尘。


    这是我有灵识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第一次说话就是赞美我。


    我明明是荼蘼,却学起了隔壁的含羞草,整颗花都羞涩的卷起来。


    日复一日,上仙在清晨时分来,用一盏茶的时间修理其他花花草草,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为我松土,浇水,修剪枝叶。在正午时分把我搬到亭子里的石桌正中央,他烹茶写诗,我则努力释放花香以增添上仙的灵感。


    有时上仙不画画不作诗,用端正的楷书抄写经文,而这种时候上仙所用的毛笔是不沾墨汁的,连水都没有,可落于纸上却显现出金光四溢的字体,因为那是上仙用仙力书写的。


    这是上仙的工作之一,这些经文是镇守太行山一带风调雨顺的,既能镇压妖魔鬼怪,亦能守护一方玉脉和芸芸众生。


    上仙耗损仙力抄经,每次抄完都会显露疲态,需得数月才能慢慢养回来。


    我实在心疼,便趁上仙单手支颐打瞌睡时,斗胆挥一挥花瓣,帮他把剩下的经书抄完。


    上仙醒了,望着凭空多出几百张的经文发愣。


    上仙养的花,都是琼花仙草,有灵性也不奇特,我是不怕吓着上仙的,就怕上仙吓着我这朵手无寸铁的娇花。


    比如此时此刻的上仙脸色一暗,我心里咯噔一跳,直觉要坏菜,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滚下石桌把自己砸烂以死谢罪时,上仙轻轻抚摸我的花瓣,他柔声说:“多谢。”


    不等我欣喜若狂,我看见上仙把我写的经文一张张挑出来。


    我知道自己白帮忙,可这样被他挑拣出来像垃圾一样放在一边,还是让我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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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心里没逼数吗?一朵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精小怪显摆什么?手欠手欠,浪费仙家的纸!


    我黯然神伤,回过神来时,上仙已经完成了全部工作,他左手拿着祈福驱邪的至宝,右手拿着我自作多情的垃圾,说:“这些是我为苍生,这些是你为我。”


    我呆住了,又学起了含羞草。


    *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我会在所有花大放异彩之后,才不争不抢的开花。往难听了说是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往好听了讲是压轴,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大英雄往往在最后闪亮登场。


    我不信难听的,只信好听的。


    只不过我花开之日,便是我历劫的开始。


    牡丹在我含苞待放的时候幸灾乐祸,说我如果不能在凋谢前提升境界,那么只有一个下场。


    荼蘼生而特殊,别的花春风吹又生,到我这里就是穷途末路,我仰面朝天十分不服气,都是花,都是一个骨朵儿几片叶子,天道凭啥厚此薄彼啊!


    可惜让牡丹失望了。我怒然绽放的当天,不仅境界提升,更一鼓作气完成了化形,牡丹气的花枝乱颤,花瓣儿都掉了好几片。


    后来改邪归正的牡丹向我请教当时是如何化形的,其实我直到现在都晕晕乎乎。


    我那天是被上仙叫醒的,醒来时我还挺奇怪,往日天不亮我就精神炯炯的等着上仙来,今日竟睡过了头。


    我出神时,上仙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上仙本就仙姿秀逸,如秋水如月华,他一笑惊艳了日月,整个仙庭都亮了几分。


    他说:“荼蘼花开。”


    我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开花了。


    望着上仙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书中写的荼蘼别称——佛见笑。


    我让上仙笑了,我为此而沾沾自喜。


    那一刻,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冲动,我想抓住上仙,主动的触碰上仙,而非日复一日的等待上仙触碰我。


    我拼命的挣扎,竭力的伸出自己,伸啊伸啊,我看见被我扯出老长的花枝被一团清光包裹住,再然后,化成了和上仙一样的手。


    人类的手。


    我就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化了形。


    猝不及防的上仙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出乎意料的我瞪目结舌的看着上仙。


    激动战胜了震惊,我眼底含着没出息的泪,笑着说出这辈子第一句人话:“雩风!”


    第一声,唤的就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