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旧情

    今天室友不在,苏遇难得回到家不用小心翼翼,她回到卧室把钥匙随手丢在电脑桌上,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脚踝处依旧肿胀传来阵阵剧痛,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翻了个身,薄薄的衣料下腰际被傅修宁触碰过的位置正隐隐发烫。


    那些她以为已经遗忘的回忆,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股脑地涌上来,身体的记忆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那些记忆深刻到像是早就刻进骨子里,平时不痛不痒,一碰就疼得要命。


    分开以后,她很少想起傅修宁。


    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傅修宁可以说是一位顶好的情人。


    样貌家世、能力手段通通没得挑,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性情温和情绪稳定,对女朋友更是大方,你要星星他连月亮都能一起摘下来送给你。


    在一起的那两年她是真的快乐过,以至于起点太高现在心里装不进任何人,当然,摔得也足够惨。


    许是盯着同一个地方太久了,苏遇轻轻眨了眨眼缓解酸涩的眼眶。


    叮——


    突兀的微信提示声打破了一室安静。


    苏遇伸手从床上摸到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微信收款提示,头像是那只熟悉的浅绿色牡丹鹦鹉。


    顿了顿,她不自觉地点开头像大图,指尖忍不住轻轻触碰着鹦鹉的头,她依稀还能回忆起,小鸟脑袋上毛茸茸的触感,思绪也被不经意地拉回很久以前……


    仔细想想这只鹦鹉算是她送给傅修宁的第一份礼物。


    大二的那个寒假,她接受了傅修宁的建议,辞掉了餐厅的工作给傅修宁做助手。


    原本以为只是一些翻译工作,但没想到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要辛苦得多,不是在餐厅工作那种体力劳动上的辛苦,而是脑力劳动和心理上的。


    作为临时助理,一开始苏遇根本适应不了傅修宁的工作节奏,但为了配得上双倍的时薪,她比平时更加努力,虽然学得十分吃力但好在傅修宁还算耐心愿意一点一点教她。


    那个寒假,她除了自己睡觉和傅修宁出去应酬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和傅修宁在一起工作。


    虽然辛苦但十分充实,进步也飞快。


    寒假的最后一天,苏遇去学校报到,下午心血来潮和室友一起去逛花鸟鱼市场,那只浅绿色的牡丹鹦鹉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她也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应该只是单纯觉得傅修宁这个寒假教了她不少东西,想要感谢他。


    但她又没什么钱买贵重的礼物,而且傅修宁也不缺这些,这只牡丹鹦鹉就正好,心意到了她也负担得起。


    就算是傅修宁不接受,她也想好了,大不了就拎回宿舍自己养。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拎着笼子过去的一路上心情还是十分忐忑的,就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和傅修宁稍微熟络了些,可说白了他们也只是雇佣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突兀。


    忐忑纠结一路,苏遇拎着鹦鹉笼子照常在家政工作的时间走进傅修宁家。


    今天傅修宁外出应酬,她到的时候傅修宁还没回来。


    其实苏遇也不知道今天傅修宁会不会回来,想着要是不回来她就把鹦鹉拎回去自己养,免得麻烦。


    但那天傅修宁回来了,在她照例准备好晚饭的时候。


    刚走进客厅,傅修宁就敏锐地发现了家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他看着地上笼子里那只毛茸茸的鹦鹉愣了愣,随即看向苏遇:“这是你带来的?”


    苏遇停顿了下才点头,从傅修宁的语气和表情上判断,他应该是不排斥。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傅修宁伸手拎起笼子,一边逗里面的鹦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你还有养鸟的爱好。”


    苏遇抿了抿唇,心情忐忑地走过去:“其实……”


    顿了顿,她一鼓作气:“其实这只鹦鹉是我想送给你的,为了感谢你这个寒假教了不少东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如果你不需要我一会儿就把它拿走。”


    说完,苏遇连头都不敢抬,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脸颊阵阵发烫,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傅修宁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可看到她这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轻笑了声:“原来是送我的。”


    停顿两秒,他嗓音极其温柔地出声:“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的某天午后,傅修宁突然问她:“为什么送一只鹦鹉给他当礼物。”


    她当时脑子里蓦地想起第一次遇见傅修宁的那个雨夜,于是缓慢地说:“鹦鹉不好吗?至少在下一次你觉得孤独无人倾诉的时候,还有一只鹦鹉可以陪你说说话。”


    那会儿她窝在傅修宁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记得他很轻地笑了笑。一边用下巴一下又一下亲昵地蹭着她的头顶,一边收紧手臂将她视如珍宝地往怀里搂了搂。


    直到很久以后苏遇才知道,牡丹鹦鹉是所有品种的鹦鹉里说话能力最差的,大部分的牡丹鹦鹉永远都学不会说话。


    ……


    当晚苏遇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虚虚实实全是那张挥之不去的脸。


    第二天醒来后苏遇的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出门前又多上了一遍遮瑕才盖住眼下的乌青。


    昨晚涂过药油今天脚踝虽然还红肿着,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疼了。只是脚还肿着穿不了高跟鞋,今天苏遇便换了平底鞋,即便如此走路还是与常人有异。


    姚露眼尖,苏遇刚下电梯她就发现不对了,赶紧去扶了一把小声问:“老大你脚怎么了?”


    苏遇微笑着:“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扭了一下。”


    “什么时候?昨天我下班的时候看你还好好的。”


    苏遇:“昨天加了个班,离开公司的时候停电了,走楼梯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


    “又加班,您可真够拼。”


    姚露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肿起的脚踝:“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怪不得你刚从电梯里出来我就闻到一阵云南白药味,实在不行还是请个假在家休息几天,身体重要。”


    “不用。”


    苏遇低头仔细嗅了嗅自己身上:“味道很重吗?我早上喷了两泵香水呢。”


    姚露凑近仔细闻了闻,点头:“是挺重的,喷的什么香水我怎么一点都没闻到?”


    “祖玛珑。”


    姚露:“怪不得。”


    “这牌子是出了名的三步散,说五步散都是抬举了。”


    “……”


    苏遇:“是吗,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我比较喜欢淡香水之前逛街觉得还挺好闻。”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快走到工位姚露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老大,有个合同上的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苏遇点头:“你说。”


    姚露有些担心她的脚:“有点长,老大你坐。”


    “没事。”


    苏遇:“哪里有问题?”


    姚露拿出合同翻开指了指上面的条款:“第十六项和第十七项,关于报销方面的问题,合作方那边……”


    苏遇安静听完,随后认真看了看合同上的两项条款:“这个合作方我知道,你按正常流程走申报就可以,公司批了就报。”


    “好,我明白了,谢谢老大。”


    苏遇微笑:“不客气。”


    说完,苏遇收回视线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目不斜视地与刚过来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擦肩而过。


    自从傅修宁上任,公司里关于他的八卦传言就没断过。


    今天也一样,他只不过短短出现了几秒,也足够成为讨论的焦点。


    还没等走到办公室门口,苏遇就听见不远处的窃窃私语。


    “我最近听说了个小道消息,关于咱们这位新老板的。”


    “傅总?怎么小道消息快说快说。”


    “我也是偶然听大佬们聊天谈到的,据说傅总的背景很深,我们只知道他是外国总部派过来的,但其实他真正的背景在港城。”


    “港城?”


    “对,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知道。我记得港城是不是有个姓傅的房地产大亨,经常上娱乐板块的头条,难道跟傅总?”


    “怪不得傅总年纪轻轻的,才二十九岁就能坐上乐泰执行董事的位置,原来是有深厚的背景。”


    “只有我们是苦命的打工人……”


    苏遇对这些办公室的八卦消息没什么兴趣,十有八九都是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若不是听到了那个名字她也不会注意。


    果然人们只习惯听到想听到的东西,这次也没让她失望。


    苏遇没再听抿唇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以傅修宁的能力如果要靠家世二十九岁能坐上的绝不止一个区区的执行董事位置。


    回到办公室,苏遇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这两天状态不佳她到底工作效率明显比从前慢,再这么下去销售部总监的位置就真要拱手让人了。


    上午还没过完,姚露就再次敲门走进来,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老大。”


    苏遇抬头:“怎么了?”


    姚露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傅总说让我把这份文件拿回来给你重做。”


    苏遇伸手接过来,一边低头认真翻看一边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姚露表情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傅总说报表数据不准确,销售增长数据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苏遇皱了皱眉:“这部分数据什么时候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了?”


    姚露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傅总说让我拿回来给你重做,而且……”


    “而且什么?”苏遇问。


    姚露抿了抿唇:“而且傅总当时脸色挺差的,新官上任的这第三把火估计就是冲我们销售部来的。”


    苏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吧。”


    姚露走了以后,苏遇重新打开电脑去看最新的公告,没有任何关于增长数据新的内容。


    所以傅修宁这是什么意思?有意找她的麻烦?


    苏遇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种种,虽然相处算不上愉快,但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没品在工作上找她的麻烦。


    或许是他的标准和上一个老板标准不同……


    苏遇乱七八糟地想着,认命打开电脑重新做数据。


    做到一半,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分了个神拿起来看,是闺蜜方觉浅的微信,发了一个自己在京市国际机场的定位。


    苏遇:[你旅行回来了?]


    方觉浅:[刚下飞机,晚上出来蹦迪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苏遇笑了笑回复:[谢谢你的礼物,不过蹦迪就算了我脚昨天扭了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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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方觉浅:[脚怎么扭了?去医院了吗严不严重?]


    苏遇:[放心不严重,就是扭了一下,已经上过药了。]


    方觉浅:[那晚上就不去蹦迪了,我们先吃饭然后找个安静的清吧喝点东西聊聊天,晚上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


    苏遇回了个“ok”的手势,随后放下手机。


    -


    因为脚伤的缘故苏遇开不了车,下班以后便跟大家一起乘电梯下楼。


    刚走出大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短促的车笛声。


    她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方觉浅坐在她那辆拉风的粉色帕拉梅拉上,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苏遇:“……”


    姚露见状笑着揶揄:“老大你的富婆闺蜜又开着豪车来接你下班了,那我就先走了。”


    “……”


    苏遇早就习惯了姚露的揶揄,笑着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


    苏遇走过去的时候,方觉浅已经帮她把副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了:“快上来宝贝,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我可是非常想你的!”


    “少肉麻。”


    苏遇受不了她撒娇,笑着坐上车:“方大小姐周游世界还能想起来我?”


    三个月前方觉浅结束了在国外的学业,毕业旅行花了三个月去周游世界,今天刚回来。


    “看你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啊。”


    说着,方觉浅从后面拿出一个购物袋塞进她怀里:“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苏遇低头看了一眼,好家伙是只香家的经典小羊皮官网价格将近七万。


    她连忙把包塞回去:“不行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不能收,你快自己拿回去背。”


    方觉浅不收:“这玩意我有的是,我是觉得这个适合你才送的,收着吧宝贝就当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了。”


    苏遇把头拨浪鼓:“关系再好也不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砸锅卖铁我也还不起啊,不行不行。”


    “也没指望你还。”


    方觉浅无奈地接过来:“那算了,但你上次帮了我大忙谢礼还是得送的。”


    说着,她又拎出几个购物袋:“这里面是我今天下午逛街的时候买的,看上哪个随便挑。”


    “……”


    苏遇看着大小姐放在她身上的几个奢侈品购物袋,放眼望去哪个单价都不低于五位数。


    不过这么多年她也算习惯了方觉浅的做派,毕竟再也没有什么事是比大学刚开学那会儿,方觉浅开了五豪车运送行李更令人震惊的了。


    她挑挑选选从一堆购物袋里面选了瓶香水,一两千的礼物她还是可以还得起。


    方觉浅看了看她选的东西,一幅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随后收回视线启动车子:“行吧你喜欢就行。”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吃了晚饭,苏遇脚受伤了不能蹦迪,方觉浅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清吧,两人过去各自点了两杯鸡尾酒,一边喝一边聊天。


    方觉浅:“你脚真没事?正好今天有空,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苏遇点头:“放心吧真不用,过几天就好了。你这次毕业旅行玩儿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遇?”


    “比如?”


    苏遇笑着:“比如……邂逅个外国帅哥什么的?”


    方觉浅兴致缺缺:“外国帅哥确实不少,特别是欧洲国家金发碧眼的,但没办法谁让咱爱国呢,外国人过过眼瘾还行,实在爱不起来——哎我去,姐妹我真看到个帅哥!”


    苏遇抬头:“在哪?”


    “门口!往门口看正往楼上走呢,穿西装那个,我靠这身高这长相真带劲儿!”


    苏遇下意识朝着她说的位置看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便僵在脸上。


    旁边方觉浅还在碎碎念:“其实他旁边那个也不错,就是跟他站在一起稍微显得逊色了点,能见到这么养眼的这趟真没白来。”


    说着,她扒拉着苏遇的手臂:“你说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傅修宁突然毫无征兆地偏头,探寻似的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苏遇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于人声鼎沸之中跟傅修宁的撞在了一起。


    清吧里正唱着熟悉的民谣——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把前半生的风景对你讲,每个寂静的夜里我会想,那些关于你的爱恨情长……”【1】


    借着清吧里昏暗的灯光,她不避不让地迎上那双暗沉如墨的眼。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桃花眼,睫毛浓密卧蚕很深眼尾弧度微微上扬,本该是温和多情的一双眼,此刻却透着凉薄和淡漠。


    对上那双淡漠的眼,苏遇突然觉得那双眼里的情绪,像是把这么多年她想象中傅修宁对她的恨意具象化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当初分手时说出的话有多决绝伤人。


    过往的温情突然一幕幕浮现,苏遇恍然间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突然有点后悔没有体面的结束这段感情,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些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回过神,苏遇率先收回视线。


    方觉浅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忍不住小声说:“遇遇他刚才好像在看你,你们认识?”


    苏遇没抬头轻轻眨了眨酸涩的眼,自顾自点了支女士烟放在唇沿,轻飘飘地回:“不认识。”